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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中国派遣军总部虽然名义上统帅全部侵华日军，实际上只管辖关内的日军，对驻扎在东北以及伪满洲国境内的关东军没有管辖权，故而只能请求统帅部出面协调，然而，日本政府尽管和苏联签订了和平条约，但是苏德战争刚刚爆发，苏联方面还没有大规模减少在西伯利亚和满蒙边界的驻军数量，故而日本统帅部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命令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暂时保持防御态势，等北部的态势明朗之后再作打算。
万般无奈之下，第11军勉强拼凑出一个旅团的兵力，然后再从九江抽调两个大队的兵力，两军汇合之后，沿江而下，全力增援马当要塞；南京中国派遣军总部则增派海军第三舰队的三艘驱逐舰、两艘轻型巡洋舰和二十多艘浅水炮艇进入马当水域，在用舰炮支援守军的同时，不时在下游登陆，实施骚扰作战。
此时，十九路军的增援部队已经赶到，在兵力方面具有更大的优势，孙百里随即命令新四师接替下伤亡惨重的暂编第27师，继续猛攻香山阵地，从福州机场起飞的轰炸机中队不时对日军阵地进行轰炸，并不时袭击停泊在长江里面的舰艇编队；马当要塞守军依托坚固的工事，在海军舰炮的掩护和空军支援下，据险死守。在日军的顽强抵抗下，攻击部队的进展极其缓慢，每天只能勉强推进几十米远，有时候还会被日军夺回去，而伤亡却在持续不断地攀升。
7月5日，就在战况依然胶着的紧张时刻，孙百里的前敌指挥部里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秦老板！”孙百里的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笑容，快步迎上去，用力握住秦翰林的双手激动地说道：“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此时的秦翰林刚刚经过长途跋涉，脸上疲态尽显，衣服和鞋子上也沾满了尘土，不过，由于身负重任，他还是强打精神，急切地说道：“百里老弟，咱们先不要客套了！我这次是带着十分重要的情报来的！”
孙百里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知道肯定有重要的事情，否则秦翰林怎么会冒这么大的风险，穿越两军激烈交战的地区，到前线找自己？
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之后，孙百里反倒不那么着急了，请秦翰林坐下之后，他亲自倒了杯水递了过去，然后在对面坐下，微笑着说道：“秦老板，咱们慢慢谈。”
看着孙百里从容不迫的神情，秦翰林暗暗点头，然后极力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四天前，汪精卫政府的行政院秘书长卫子虚突然登门造访，说有重要情报要我转交给你，并出示信物。”
孙百里点了点头，说道：“卫先生的确是我们的人，因为他的身份特殊，我告诉他除非是十分重要的情报，否则不要找你。”
秦翰林说道：“由于事关重大，路上有时危机四伏，他只是把情报亲口告诉我，让我转达给你，没有写下来。”接着他面色凝重地说道：“卫子虚说，日本中国派遣军司令部在日前和汪伪政府的高级官员召开会议，宣布日本政府已经决定放弃北进的策略，转而向南发展，首要任务是夺取英美等国在东南亚的殖民地，控制战略物资的产地，然后再进军南亚。日本政府为了最大限度地从中国战场抽调兵力，要求汪伪政府进行全力配合——允许并帮助南京政府组建、扩编包括保安队、警察部队在内伪军，兵力规模可以达到百万之众，所需武器装备全部由日本提供，然后把长江下游几个省内的清乡行动交给伪军来承担，伪军将来还要担负与中国军队战斗的任务。日本政府会大力提携汪伪政府，提高其国际知名度、加强军事实力，然后以汪精卫的‘新政权’对抗蒋介石的‘旧中国’，从而把中日战争最大限度地转变为‘新政权’与‘旧中国’的战争。为了实现这一目的，日本政府正在和汪精卫商讨是否放弃在华的治外法权，交还租界，并把原属美英等国的在华租界收归汪伪政府，废除这些国家在华的治外法权等等。”
得知日本政府决定南进之后，孙百里顿时陷入极度的兴奋之中，以至于秦翰林后面的话都没有听清，只是一味地点头，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
秦翰林的话音刚落，孙百里就激动地说道：“秦老板，这个情报实在太重要了，简直顶得上十个步兵师！我代表十九路军全体将士，不，代表全国民众向你表示衷心的感谢！”然后站起身来，给秦翰林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秦翰林连连摆手，推辞道：“百里老弟，千万不要这么说——我只不过跑跑腿而已，真正的英雄是卫子虚！”
孙百里说道：“要是没有你，这么重要的情报怎么送的出来？等将来见了卫子虚的面，我肯定会好好谢谢他的！”
秦翰林问道：“百里老弟，为什么这个情报如此重要？”在他看来，只要日军仍然在中国的国土上横行，日本是否南进的关系都不大。
孙百里微笑着解释道：“从1931年日本占领东三省到现在，美国和英国一直采取的姑息纵容的政策，希望能够把这股‘祸水’引向苏联，所以从来没有停止过对日本的战略物资出口，使日本的战争机器能够保持正常运转。现在，日本陆军深陷中国战场，已经没有办法有很大的作为，更不用说去进攻苏联了，所以只好和苏联签订条约，致使美英的希望落空，美英自然开始卡紧日本的脖子，限制战略物资出口。但是日本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因为它在世界上数一数二的海军还没有发挥作用，还有争夺亚洲霸权的能力，只要夺取了盛产石油、橡胶的东南亚，就可以继续扩张的步伐。这样一来，日本和美英之间就会爆发战争，中国战场的压力肯定会减小些。”
秦翰林顿时恍然大悟，急切地追问道：“那国军是不是要全力配合美国和英国，共同对付日本？”
孙百里的脸上浮现出高深莫测的笑容，轻声说道：“当然要配合，不过，跟谁配合，怎么配合还是有很多值得商榷的地方！”说罢嘿嘿冷笑一声。
看着秦翰林脸上露出理解的神色，孙百里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问道：“秦老板，现在沦陷区的情况怎么样？”
秦翰林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日本人搞得是以战养战的策略，不可能真正发展经济，基本上采用的都是掠夺性的开发，经济状况每况愈下，物价飞涨，通货膨胀加剧，汪精卫的政府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另外，日本和朝鲜去年严重干旱，稻谷产量大减产，而台湾又被咱们的军队搞得乱七八糟，使日本的大米
供应出现问题，只得依靠侵华日军就地抢粮和掠夺过日子，可是现在沦陷区也闹起了米荒，不仅贫民百姓买不到米，连汪伪政府的官员、警察都买不到米，最后，汪精卫只得向日本政府请求紧急援助。”
孙百里好奇地问道：“日本政府是怎么应付汪精卫的？”
秦翰林回答道：“日本政府运送了十几吨黄金给汪精卫，帮助他的政府渡过难关。”然后笑着说问道：“没想到吧！”
孙百里点头承认，说道：“这也不足为奇！现在日本政府和汪精卫政府的命运已经拴在一起了，如果汪精卫政府崩溃了的话，日本政府和侵华日军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
随后，孙百里又详细询问南京上海等地的情形和日本驻军、特务机关的情况，直到秦翰林的脸上疲态尽显才暂停谈话，连声道歉，然后安排秦翰林下去休息。
送走了秦翰林之后，孙百里连续发布三道命令，第一，命令马当要塞前线的部队停止攻击，各部队交替掩护，和日军脱离接触之后，后退十公里建立防御阵地；第二，命令第12集团军停止对日军第21军的攻势作战，就地组织防御并放弃与香港毗邻地区的控制；第三，台湾军团立即主动出击，力争把日军压缩在交通线附近的要点和海港之中，然后动员台湾民众协助抢收水稻，所需弹药补给由福建派小型船只，用夜航的方式运送过去，在返航的时候再装载大米。
撤退下来之后，集结在马当要塞附近的几个步兵师的师长急匆匆赶到前线司令部，要孙百里解释这个奇怪的命令，出乎他们预料的是，孙百里非但没有给出任何解释，反而在次日上午就急匆匆地启程返回福州，给这些指挥官们的脑子里留下个大大的问号。
第二六八章 统一立场
福州的这个夏天热得有些离奇——火辣辣的太阳从五月底开始就牢牢占据了天空，把台风和雨水远远地驱赶开去，几片棉花样的白云只能悄悄躲在远方的苍穹下，不能给酷暑煎熬下的人们投下一点阴凉。挂满尘土的榕树叶子，没精打采地耷拉着，隐藏在枝叶间的蝉在持续高温的折磨下也没有了鸣叫的欲望，只能偶尔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宣示自己的存在。
悬挂在房顶上的吊扇不停地旋转着，把阵阵热风吹地面，房间里面已经热得如同蒸炉一样，可是围坐在办公桌周围的四个人依然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只是偶尔用手帕擦拭额头的汗水。
听了孙百里带回来的绝密情报之后，办公室里面陷入短暂的沉寂，只有电风扇嗡嗡声回荡在房间里面。杜周南若有所思地望着地面，右手的两根指头很随意地敲击着桌面；杨英杰抬头望着天花板，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罗思柴尔德则看看这个，望望那个，显得有些紧张。
“百里，你打算如何利用这份情报？”杜周南望着孙百里胸有成竹的神情，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这么急匆匆地从前线赶回来，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不妨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孙百里回答道：“虽然日本政府做出了南进的决策，但是还没有付诸行动，如果我军在战场上给日军持续施加巨大压力的话，从东北抽调的关东军很可能会用来对付我们，甚至有可能使日本政府改变南进的计划，那将是非常不利的！所以我想暂时停止对日军的攻势，促使其把大部分兵力用来对付英美，从而减轻前线的压力。”
“借刀杀人，是条好计，可是国民政府未必会同意这样做！现在美国政府和英国政府对抗战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朗，不但给与大量物资援助，还提供了巨额贷款，另外，美国政府刚刚同意了中国雇佣美国飞行员的要求，在这种情况下，国民政府怎么敢这么干？”杨英杰当即指出这个计划的弊端。
孙百里点了点头，说道：“我准备先在第四战区内部统一意见，然后再亲自到重庆，尽量说服蒋介石同意我的计划。”
杜周南对孙百里的想法感到不可理喻，问道：“日本准备和英美开战，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与这两个强国建立同盟关系，借助它们的力量来对抗日本，这样互惠互利的事情，为什么要放弃，反而要消极抗战，使日本坐大呢？”
孙百里知道自己的想法肯定会遇到很多责难，而杜周南的问题也必定是最有代表性的，所以决定先在他身上演练说辞，于是清了清嗓子，把这么做的理由和盘托出：“我认为和英美结盟的话，非但不能缓解中国战场的压力，反而会使我们陷入更加困难的境地！首先，虽然英美两国在近期纷纷表态支持抗战，提高贷款和物资援助，但是美国总统罗斯福也公开宣称：美国一百多年来的安全，是因为与英国海上合作的关系，英国如果灭亡了，美国也为时不远！而此刻英国所面临的最大威胁当然是希特勒德国，因此英美的关注焦点肯定是欧洲，而不是仅仅有几块殖民地的亚洲，更加不可能为中国火中取栗。其次，在德国的巨大压力面前，英美必须把大量的军队投入欧洲战场，对中国的支援也只能是单纯的物资帮助，甚至有可能反而要中国保护它们的殖民地！再次，从1931年日本吞并东北到现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这两个国家一直采取所谓的中立政策，其目的不就是希望中日两国在战争中相互削弱，两败俱伤，以维持其亚洲的霸主地位吗？现在既然有机会让它们自食恶果，为什么要放弃呢？”
说到这里，孙百里打量一下杜周南等人的表情，把最后一个理由说了出来：“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的目的是想利用中国的物资实现征服亚洲、乃至世界的目标，但是经过四年的苦战之后，日本政府肯定已经意识到这是个不可能实现的任务，反而把宝贵的兵力和资源消耗在广阔的战场上，这是日本政府不愿意看到的，这也是它们极力扶持汪精卫政府的原因。日本政府目前最迫切的愿望就是能够从中国战场脱身，然后凭借其强大的海军从英等国手中把盛产石油、有色金属和橡胶等战略物资的南洋夺下来，进而与美国争夺亚太地区的霸权。在这种情况下，咱们只要摆出防御姿态，日军肯定求之不得，把主要精力集中到南洋去，这样一来，国军就会赢得宝贵的休整机会，经济也能够得到修养生息，等到它们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