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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以牙还牙（下）
重藤少将手拄战刀，站在一座五十米高的小山顶上，望着远处潮水般溃退下来的士兵眉毛拧成川字型，头也不回的说道：“命令督战队出动，让这些懦夫回去阻击中国军队；聚集所有的骑兵，从北面迂回至五龙山脚下，袭击敌人的侧翼，减轻正面的压力；其余部队在这里构筑工事，准备决一死战！”
参谋离开之后，重藤千秋遥望着战场自言自语道：“中央军已经逃跑了，就凭你们十九路军区区几万人，还想吃掉我！等轰炸机一到，看看到底鹿死谁手！？”
在督战队的机枪和指挥刀威胁下，溃散的士兵又掉头朝回跑，在小山背后，幸存下来的两个骑兵中队紧急集合，然后向北疾驰而去，奔出数百米之后再次掉转马头，朝五龙山脚下杀了过去。
始终密切观察者战场态势的孙百里立即发现日军的这一不寻常的举动，急忙命令通知钟武派部队阻击，不要给敌人可乘之机。
钟武轻蔑地望着由远而近的骑兵，不屑地说道：“都什么年代了，还用骑兵冲锋，小鬼子还不是一般的蠢！”接着大声命令道：“侦察营对付骑兵，其他部队继续攻击！”然后继续率领部队向前冲杀下去。
几十挺轻机枪迅速架好，两挺机枪之间相隔五米，手持半自动步枪的战士在卧倒在地，静静地等待骑兵进入射程，在他们的身后，三门迫击炮一字排开，炮手们单膝着地，已经作好了攻击的准备。
虽然只有几百匹马，可是却同样气势惊人，千余只马蹄踏在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大地也发出痛苦的呻吟。骑兵们双手抱着马脖子，把身体紧紧地贴在马背上，双脚不停地踏打马的腹部。
侦察营长计算着敌人的距离，口中断断续续地说道：“八百米，七百米…”当距离缩短到五百米的时候，他大声命令道：“迫击炮射击！”
炮弹接二连三地从天而降，落在骑兵队伍的两侧，把外围的几名士兵掀落马下，失去主人的战马依然随着骑兵继续冲锋。简单地校正之后，炮弹的落点开始集中在骑兵前进的方向，把敌人的前锋炸得人仰马翻。由于还远远没有进入马枪的射程，日军骑兵只能拼命地踢打骏马，希望尽快穿越死亡地带。然而，让他们感到绝望的是，耳边又响起了轻机枪密集的射击声。
高速奔驰的骏马纷纷中弹倒地，在地面上痛苦地翻滚着，最后抽搐着死去，马背上的日军有的被远远地摔出去，被活活摔死，有的则和战马一起倒地，被压在战马的下面动弹不得。后面的骑兵立即改变队形，时聚时散，向一片乌云一样翻滚而来。侦察营的射手们举起步枪，瞄准战马宽大的胸部射击，使骑兵的队形越来越薄。在炮弹和子弹的夹击之下，骑兵伤亡惨重，只有不到五十人冲了过来，但是，侦察营又开始了手榴弹攻击。纷飞的弹片滚滚硝烟像乌云一样把这伙残兵全部包围起来，最后只有一个骑兵冲了出来，马背上的日军丢掉马枪，抽出马刀，嚎叫着向一个机枪火力点冲过去。侦察营长抬手一个短点射，日军双手一软，马刀和缰绳脱手而出，从马背上滑了下去，在地面上抽搐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骑兵中队寿终正寝之时，正面的日军也在十九路军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陷入崩溃。十九路军将士们以密集的队形向前冲杀，各种枪支不停地喷射着愤怒的火焰，手榴弹和炮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在空前猛烈的轻武器火力面前，单发射击的三八式步枪如同烧火棍一样没有任何作用，少数日军端着步枪准备肉搏，立刻被淹没在弹雨之中。
此时，东路军指挥官重藤千秋的身边已经集结了将近三个大队的兵力，环绕着小山构筑了三道简单的防御工事，准备与十九路军决一死战。万余名溃兵朝着广德方向一路狂奔，很多士兵昏头昏脑地撞倒重藤的阵地前面，为了保证阵地的安全，重藤毫不犹豫地命令部下用机枪把溃兵驱赶开。密集的子弹喷射而出，把毫无防备的日军一排排击倒，很多人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会遭到自己人的攻击。后面的溃兵立刻左右一分，从小山的两侧呼啸而过，在后面穷追不舍的十九路军一头撞上了重藤的阻击阵地。
数十挺轻机枪同时开始了射击，冲在最前面的百余名十九路军战士立即倒在血泊之中，其余的战士急忙卧倒在地，一边开枪还击，一边寻找掩体。
等到孙百里赶到前面的时候，刘占雄已经连续组织了三次进攻，然而，伤亡了两百多人却连日军的第一道防线都没有突破，日军却利用这段时间在山背后收拢溃散的士兵，使重藤有了源源不断的援兵。由于这里超过了大炮的射程，没有了炮火支援，所以打起来异常艰难。
刘占雄指着小山对孙百里介绍道：“敌人在山上构筑了三道防线，由于山势较低，防线之间的距离只有两百米，即使布置在最后面的重机枪都能支援第一道防线，再加小山前面的地势低洼，冲锋的速度受到限制，所以很难突破敌人的防线。”
孙百里简单地观察了战场的形势，用凝重的语气说道：“这里确实不好打！但是，你知道日军的意图吗？杭州机场到这里的直线距离只有200公里左右，如果日军在开战时就请求出动轰炸机的话，现在也差不多要到了，所以无论付出多大的牺牲也要把山头夺下来！狭路相逢勇者胜，现在就看谁够狠了，拖下去只会更糟！”然后说道：“你的部队伤亡太大了，先撤下去休整，这里交给独立师就可以了！”
刘占雄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军长，我们第78师的弟兄誓为师长报仇，个个都抱定必死的决心，即使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也在所不惜！我代表第78师的几千弟兄恳请军长成全！”说完眼含热泪对着孙百里深深鞠躬。
孙百里扶起刘占雄，用同样饱含泪水的双眼凝视着刘占雄，说道：“占雄，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平安回来！”刘占雄毅然决然的神情使孙百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刘占雄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从容自若的表情走到队伍的前面，从战士手中接过一支冲锋枪，静静地等待孙百里发出攻击的命令。
第一百二十九章 功亏一篑
因为十九路军的重炮都隐蔽在五龙山的背后，无法在短时间内移动到有效的距离内，所以孙百里把手边的轻型步兵炮和迫击炮全部集中起来支援刘占雄的突击队。
当第一发炮弹落在山脚下的时候，孙百里冲这刘占雄点了点头，刘占雄立即大吼一声：“弟兄们，冲啊！”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炮弹接二连三地落在对面的阵地上，匆忙构筑的简陋工事在剧烈的爆炸声中被炸的支离破碎，与此同时，担负掩护任务的轻重机枪也开始怒吼，把数以万计的子弹倾泻在敌军阵地上。战壕里面的日军士兵被爆炸带起的硝烟和火光遮挡住了视线，无法看清十九路军的动作，只能盲目地射击，不能形成相互支援的交叉火力网。
孙百里看着突击队像一股汹涌澎湃的激流倾泻而下，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向敌军阵地，刘占雄紧握冲锋枪跑在最前面。突击队越跑越远，原本清晰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孙百里依稀看到几个战士跑到了刘占雄的前面，有意无意地用自己的身体把他遮挡住。这时候，日军的机枪炒豆般地响了起来，突击队的阵型当中不断有人倒下，孙百里不由自主握紧双拳，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战场。
突然，挡在刘占雄面前的战士中弹倒地，刘占雄的身体随即一个趔趄，踉踉跄跄地跑出几步，终于稳住了脚步，继续向前冲去。距离接近到百米以内后，突击队开始射击，子弹在战壕的边缘跳跃着，把碎石和尘土打得四处飞溅，几名日军刚刚探出头来就被击中脑袋，仰面朝天倒了下去，其余的敌人连忙趴在战壕的边缘没命地开枪。
当距离战壕还有五十多米的时候，突击队开始了拿手的手榴弹攻击，跑动中投掷出的手榴弹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轨迹落在战壕里面，随即掀起一股黑烟，冰雹般密集的手榴弹使日军放弃了生还的希望，纷纷跳出战壕，一字排开准备肉搏。然而，迎接他们的不是同样明晃晃的刺刀，而是依旧密集的弹雨，于是带着满腹的愤恨结束了罪恶的生命。
顺利占领第一道防线，刘占雄立即命令突击队肃清战壕里面的敌人，准备继续向山顶进攻。
目睹整个过程的孙百里终于放下心来，命令钟武率领后续部队压上，计划用压倒性优势的兵力粉碎敌人的抵抗。
钟武的队伍冲上去没有几分钟，天空中传来令人心悸的马达轰鸣声，数十架轰炸机出现在杭州方向，黑压压地布满了整个天际。
孙百里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急忙命令高炮连准备射击，然后指挥身边的士兵两个一组，按照谢鼎新介绍的办法架起二十余挺轻机枪，准备对空射击。紧紧跟随在身边的卫士迅速围成一圈，把孙百里牢牢地保护起来，几名参谋千方百计地劝说他离开。
孙百里不由分说地分开众卫士，走到机枪手的中间，要和他们战斗在一起。
这时候，第一批次的五架轰炸机朝小山下面俯冲下来，把五颗炸弹丢下去之后又迅速拉升，准备下一个波次的攻击，第二批次的轰炸机紧接着俯冲下来。
几十枚炸弹爆炸之后，刘占雄和突击队员们完全被淹没在冲天而起的爆炸和大火之中，在他们身后两百米远的地方，钟武正率队全速赶过去。
布置在五龙山腰的高炮连瞄准敌机凶猛射击，一架准备掉头的轰炸机当即被打得凌空解体，日军急忙派出六七架轰炸机冲了过来，把携带的炸弹全部丢了下去，在竹林当中掀起阵阵的热浪，几门高射炮被炸的四分五裂，炮手也被炸得血肉横飞，剩下的高炮继续用密集的炮弹和敌机鏖战。
孙百里眼睁睁地看着突击队陷入火海，而钟武的部队又在山脚下进退不能，心里忧急如焚，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得命令机枪组连续不断地攻击敌机。其实在这个距离上，轻机枪对敌机没有任何威胁，孙百里只是希望能够把敌机吸引过来，为了增加吸引力，他吩咐卫士把十九路军的军旗也高高举起，希望能够挽救突击队和钟武的部队。
轻机枪的连续射击犹如蚊子对狮子的骚扰，虽然没有造成伤害，却使飞行员非常恼火，一架敌机投弹之后冲了过来，随即发现了十九路军猎猎的军旗和下面昂首屹立的高级军官马，飞行员再次压低机头，直冲过来，右手按下机枪的按钮，机关枪子弹在地面上打出一道烟尘，笔直地冲了过去。与此同时，孙百里身旁的二十余挺轻机枪一起开火，条条火蛇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火网。日军飞行员大惊失色，急忙用来扳动操纵杆，机头一抬，开始爬升，突然，飞机剧烈地摇晃起来，左边的引擎向外面喷出滚滚的浓烟，接着飞机在空中连续翻滚着，最后一头撞在远处的山坡上。
其余的敌机不明就里，以为这里是防空阵地，立即改变攻击目标，俯冲过来，钟武乘机挥师猛攻日军的第二道防线，这时候，第60师也从左右两翼发起突击，枪炮声喊杀声震耳欲聋。十九路军将士们用勇猛顽强的突击突破敌人的防线，重藤千秋则指挥部队全力抵抗，双方在以小山为中心的几平方公里战场上绞杀在一起。
孙百里奇迹般地连续躲过敌机的三轮轰炸和十几次扫射，可是身旁的机枪只剩下五挺，战士的遗体横七竖八地躺在脚下的土地上，到处都是机枪的残片和血肉模糊的肢体。孙百里端着一挺机枪，站在最前面，瞄准一架俯冲过来的敌机猛烈开火，狡猾的日军飞行员早早就做了拉升动作，机枪子弹在飞机腹部的钢板上面溅起点点火花，接着一颗五十磅的炸弹落了下来。
“军长小心！”孙百里身旁的一名机枪手大声喊道，然后不顾一切地把孙百里扑到在地，孙百里只感到眼前闪过一道眩目的火光就失去了知觉。
轰炸机临时改变攻击目标，使本来就处于劣势的日军无法抵挡十九路军强大的攻势，在三面夹击之下，终于全面崩溃，曾经北倚为屏障的小山也只坚持了十几分钟，东路军司令官重藤千秋被乱枪打死。看到地面上潮水般败退的军队，轰炸机中队虽然追悔莫及，可是由于燃料和弹药都消耗殆尽，只好无奈返航，让陆军自生自灭了。
钟武和廖启荣得到孙百里身负重伤的消息后极度震惊，急忙命令部队停止追击，匆匆打扫战场之后，同时派一个加强团的兵力护送孙百里回福州医院，然后率领其余部队急速撤离战场，返回福建基地。
第一百三十章 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