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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你这么说,你以后别嚷嚷你那巨型小说了。”老马忍不住刺一下李梦,“也省点稿纸费,别老找我们蹭烟。”
李梦连忙岔话:“是长篇小说。天灵灵,地灵灵,这副扑克牌告诉我们,许三多的固执是因为目光短浅就看见前边一条道,他没见过世面,现在他见过了一点点,那心,就要乱红飞过秋千去,一拍两散鸡蛋黄……”
老马正有些厌烦,一扭头发现许三多出现在了门口,脑袋有点耷拉:“我看了战友,买了花子,就回来了。”
“怎么没多玩一会儿?这么晚回来,万一没顺风车怎么办?”
许三多怏怏地答非所问:“我都看过了,就回来了。”
他有些郁郁地找个马扎坐下,与今天所见比较,周围显得很是寒酸。
老马怔怔地看着他,老魏、薛林也看着,一种东西在心里死掉,那味道并不好受。李梦兴高采烈地捅薛林,薛林瞪他一眼:“别烦了。”
于是李梦去找许三多:“都看见什么了,许三多?”
许三多好像还在梦里:“坦克装甲车,大炮导弹……都看见了,真好。”
“比咱们呢?”
“不能比,我想过了,都很有意义。”
他也似乎是刚想通,过于果断地站起来:“班长,我去看看咱们那路。”
那几个人一时有些目瞪口呆。李梦的扑克牌一张张掉到地上:“你……还修路?”
许三多:“今天修不了了,我趁天没黑先看看花种哪儿。”
老马着急地叫道:“等等,许三多你等等。”
许三多就乖乖地站着。早就该说的话,越不说就变得越难说。
老马吞吞吐吐地说:“是这样子,许三多……关于那路嘛,你那条路,不,咱们那条路,你能不能先……”
许三多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班长,我差点忘给你了。”
于是老马被打断,许三多在他桌上放上一个方方正正的纸包:“书,讲桥牌的书。”
老马又惊又喜:“啊哟嗬!怎么还给我买东西?多不好意思!多少钱我给你。”
许三多老实得让人下不来台:“这书打一折,我想给钱老板还没要,他说当兵的拿走,这谁要啊?这地方打桥牌的多半是神经病。”
“啊?哦?那就好,那就好。”老马有点发呆,“你忙吧。”
许三多出去,老马拿出那本神经病看的书翻几页,那是假装,他知道那几位都神情古怪地在看他,老马忽然一股无名火蹿了上来:“你们心里跟明镜似的,我可不是冲他买了东西……你得让我说得出口啊!……别以为你们人多你们就有理!”
李梦无声地做了个鬼脸。
那条路仍在不知趣地延伸,五班集合的时候已经得在极目处才能看到路头。五班今天跟以往不一样,就是说他们集合的时候居然有了个队列的样子。
老马今天对着他辖下的四个人,居然有点打官腔:“今天例行,五公里越野。”
四个人有三个人愁了眉、苦了脸,如对一件纯属多余的事情。
老马发狠地说:“我觉得咱们五班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那几个给他活活吓立正了。
“体能训练也落下了!李梦、薛林,你们几个起立坐行跟老百姓也没啥两样了。我今天要加大一下训练强度,就说你们几个,这蔫呼呼的,有个武装越野的样吗?”
那几个确实没有,除了抓杆空枪,包敞着,武装带挂着,一律全空载。
许三多一身紧绷板正,那架势就像要去经历一个真正的二十四小时战斗日一样。
老马倒有些诧异:“许三多,你那背包永远鼓囊囊的装的什么?”
许三多高兴地道:“报告班长,是砖头!这是个诀窍,跑越野时在包里塞四块砖头,跟真正的战斗负荷差不多……”
李梦撇着嘴:“包里塞砖加大训练强度,这算哪门子诀窍了?”
老马瞪他一眼:“听见没有!是砖头!看看你们背包,要能翻腾出一张手纸来我都服了你们的!”薛林看老马,有点不敢相信:“班长你没事吧?”
老马大吼:“作为军人,应该随时培养自己的专业素质,这还用哪份文件告诉你吗?去!塞砖头!每人四块!”
老马把自己的背包扔给了薛林:“看谁敢偷工减料,我也是四块。”
从那几位的表情来看,这就是末日。
已经围着那座丘陵跑了大半圈,队形也散了,李梦三个自然而然又搀又扶地聚了一堆,老马居然落在最后。许三多领先了一大截,跑得轻松自在,无比愉快。
老马终于赶上那几个互相搀扶的:“还……跑……跑……跑不跑得动?要……要不……把枪……枪给我。”
“班……班长,这早……早过了五公里啦。”
老马看看前边的许三多:“还……还得跑,枪……枪给我。”
那几个再没心没肺也不至于让他扛枪,死活不给。
李梦喘不上气了:“班长,我……我能不能撤……撤掉两块砖?”
老马也差不多:“那……那可不行。”
“我说班班……长,你……到底要干啥?自个都跑……跑不动了。”
老马拼命调整着呼吸:“谁……谁说的?往回找找,我跑着跟玩似的,现……现在,跟你们散兵游勇带坏了。”
李梦实在不愿意动了:“班……班长,你一定别有所图。啥事说出来大家听听。”
老马恶狠狠地说:“跑,狠狠地跑一跑,他就没力气修路啦。”
这底一揭,那三个人全瘫了似的坐倒在地上。
李梦差点哭出来:“我的班长爷爷,你看那位可有跑不动的意思吗?你看你看,他还蹦呢!”
老魏:“早知道这样,孙子才跟你跑呢!还塞砖头!”
老马看着许三多的背影发愣:“也是。这小子身上到底有没有体力这回事啊?”
许三多远远地站住了,回头看了看又跑回来。
薛林恶狠狠地道:“这回我说。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说,我好意思说。”
老马万念俱灰:“你说就说吧。”
许三多回来:“班长,咱们跑几公里啦?”
薛林正要搭话,手上忽然一轻,一看枪已经让许三多拿过去背着,而且四个人的枪都已经被许三多背到肩上,“我还能行,我拿着。”
薛林不好意思开口了,推诿着想让别人说,老魏左看右看:“那我就说,许三多……我说班长,咱们还是回去吧?”
老马忽然间得了很大的理:“回去可以!谁也别在这事上跟我抱怨啦!”
他们喘着气,点着头。五班拉回来,那四个除班长还生挺一下外,其余都如劈了胯的山羊。许三多在门外就站住了:“班长,我去看看咱们那路!”
几个人沉默一会儿,互相看看。
一条新铺的路,三双脚小心翼翼地在路面外行走,忽然有一双脚横过来狠狠一脚踢得石屑飞溅。
李梦和薛林都神情古怪地看着站在路面上的老魏。老魏又得意又慌张,他做了一件明知不该但很想做的事情。
李梦:“你踢一脚管什么用啊?路修出来就是让人踩的,它巴不得你踩它。”
老魏又狠踩,在五班要排智力他大概倒数第二,许三多倒数第一。“我踩它?我恨不得……挖了它!”老魏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看看那两个,那两个也看着他。
黑漆漆的宿舍里忽然亮起一个手电灯光,照到李梦阴笑着的脸上。那是李梦自己照自己,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很坏,那俩也都没睡,一骨碌起来。
三个人走在自己的驻地却像三个贼,手电用布蒙着,然后发现这纯属多余,因为这天晚上月光实在太好了,路面上的黑石头泛着月光,白石头泛着月光,铜矿石放着金属的光。
忽然间很平静,平静一向与这几个浮躁家伙无缘,但今天晚上忽然降临到他们头上,他们愣了很久。
最愚钝的老魏说出最直接的感觉:“好看。”
李梦硬着头皮:“咱们这片荒原一向好看。”
薛林冲他们大大地嘘了一声,不是表示轻蔑,是希望他们安静。
于是安静,于是又呆呆看着。美好不一定是藏在心里的,等把它掏出来时谁也不知道捂成了什么样子,但眼前这小小的奇迹却与那两字沾了点边。
薛林突然看到了啥:“他娘的活见鬼了,这地方我种盆花都种不活,他把花栽在土里倒冒芽了。”确实是,几个花苗已经在路边冒了头。
李梦静静地看着:“他种花是傻种,铺路也是傻铺。”
薛林:“嗯,我们都很聪明。”他不是反驳,更多的是伤感。
最愚钝的老魏又说几个人最不想说的话:“还挖吗?”
“挖?别挖到花了。”李梦很想说句刻薄话,但忽然觉得气氛很温柔,他说不出来。
于是李梦看看薛林,薛林看看李梦,他们又看看手上的镐。
老魏相对专心一点,他打算一镐挖下去,于是那两个人就都看着他,有点紧张有点期待,更多的是怕他就一镐挖了下去,那往下可就不知道怎么收拾,面子问题。
老魏忽然把举了半截的镐一下扔了:“说心里话,三呆子铺他的路,跟我们有什么相干?要能找到条河,许木木就算要造座桥又干我们屁事呀?他名字里本来就有嘛,他叫许三多嘛,就是做些多余事嘛。”
他喃喃着那个数字:“七百四十四。七百四十四。七百四十四。”
念诵三遍以保证再不会搞砸后,他就回头瞄一眼哨位上的那个小小人影:“七百四十四,两步一米,除二,得三百,三百五,三百七十二……三百七十二米。”
他捡了块石头,在门前的壁上把这个数字刻上,这是他一夜折腾的结果。
三百七十二米。你这个傻瓜。
不茫然了,茫然已经被忘却了,老马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数字。
尖厉的哨声在这个早上忽然响起,但床上酣睡的大多数人早没了这个意识,纯当他秋风过耳,站了半夜岗的许三多却一骨碌下床,穿衣打背包。
许三多喊着:“紧急集合!紧急集合!”
李梦闭着眼:“别闹。”
然后老马的声音在外边喊得发了炸:“紧急集合!全副武装,紧急集合!”
李梦一下子跳了起来,他根本是裸睡的,光着身子跑到窗口眺望:“怎么啦班座,打起来了?”
老马在窗外立刻开吼,吼得就不像老马:“紧急集合!不是叫你看日出!”
李梦吓回了头,满世界找着裤子:“他怎么啦?烧起来了?”
薛林无暇他顾,他正和老魏抢着一条不知道属于谁的裤子。“还说什么?昨晚差点被抓个现行!”
老魏吓一跳:“是事发了吗?”
他这下吓松了劲,裤子立刻落到薛林手上,薛林边穿着裤子边蹦着追在李梦身后。
屋里已经就老魏一个了,他只好继续搜寻一条肯定存在但就是找不着的裤子。
老魏终于冲出来时,外边的小队已经站好。老马早早就换上了迷彩,绑扎周正,居然很像个军人。“老魏,为什么军便混穿?”
老魏悻悻看着薛林的裤子,恨不得用眼神给他扒下来:“我的作训裤让薛林抢了。”
薛林:“报告,有一条裤子洗了没干,可不知道是我的还是老魏的,也许是李梦的。”
李梦很聪明地做出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班长,咋这么隆重?打起来了?”
老马没理他茬,而按以往经验只要一接茬准会成军不军民不民的打诨。
“立正。——五班全体,十一点钟方向,全速冲击!进发!——冲啊!”
老马已经冲了出去,这是那种不要队形的全速冲刺,许三多紧跟,李梦三个本以为还能屁两句,结果远远落在后面。
这时根本连月光还未退去,五个人的声音在草原上远远散开。
五个人的队形倒拉了有半公里长。
老马终于满头大汗地在山顶上停下了步子,拼命让自己的呼吸平和下来。
许三多几乎是立刻跟着他赶到。李梦几个跌跌撞撞赶了过来,立刻在草地上连滚带爬地瘫了一地。
远处的天际终于透出些旭光,老马看看表,看看天,又看看他的这班孬兵,“集合!”
这根本是不成形的一支队伍,老魏扶着腰,薛林往李梦身上靠,李梦跑散了背包,牵肠挂肚地拖着几根背带,随手把薛林推得靠在许三多身上。
“你们互相看一看。”老马说,“不用笑,你们都是彼此的镜子。上天下地,中间就我们几个人,看见我就好像看见你自己。许三多,你往旁边站站,你是个例外。”
不是在开玩笑,那几个精乖家伙立刻明白了这点,下意识中还互相站得靠拢点,如企鹅要抵御即将来临的风暴。
“刚才有人问我是不是要打起来了?嗯,我现在回答,打起来了,请几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