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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突击 作者:兰晓龙-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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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试图往前搜索的时候,警报凄厉地响起,搜索的敌军收队回师,他做了最后一个。
  许三多僵硬地挂在栈桥之下,两手各握着步枪的一端,步枪的背带挂在断桥一端延伸出来的铁条上,那是他没直接摔下去的唯一原因。
  摇摇欲坠的平衡。而且那根铁条已经被陡增的重量压得一点点下弯,枪背带也在一点点下滑,当它滑到尽头时也就是许三多摔下去的时候。
  许三多一筹莫展地看着。一颗汗珠先他掉了下去。
  我又干傻事了,最好别被战友们看见,他们会笑掉大牙。
  又下滑了一小段,许三多在下滑中拼力保持住平衡。
  他看着一米多开外的断桥支架,他也许能用腿够上它,一旦够上它他就可以找到一个新支点,把自己解脱出这个窘境。
  希望不大。
  许三多无声地咧了咧嘴。
  但是总得试试。
  他试图用脚去够它,那看起来有点像耍杂技,他几乎做到了。几乎,就是主角必然的幸运并没作用在我们的主角身上,在脚刚触到支架时,枪背带也彻底脱离了它的挂点。
  许三多平伸着躯体下落,两只手紧紧抓着他的步枪。
  结结实实地落地,背部着地,钢盔和背包起了一定的缓冲,但那样的冲击远超出人体极限,许三多在冲击中瞳孔放大,他仍呈摔落时的姿势,也仍抓着他的枪,但眼神立刻就黯淡下来。
  我又干傻事了。
  在晕眩前,许三多心里如是说。
  袁朗和成才蹲踞着警戒,两者目光交会,成才的眼神冷漠甚至带着点仇恨,袁朗知道那是为了什么,但他的目光移向吴哲。
  吴哲已经得出他的结果,颓然坐在地上。
  袁朗:“情况?”
  吴哲:“敌军……敌军指挥能力仍然存在。”
  袁朗:“说清楚。”
  吴哲:“他们的备用系统开始启动……总部通报,是在G4军港。妈的!他们的备用系统在某艘军舰上!”
  袁朗淡淡地道:“真行。”
  他在想。成才忧伤地看着地面,吴哲绝望地看着天空,像个瞎眼的先知。
  吴哲:“敌军将先于我方发起二次攻击。”
  水流在水稻田埂间喷涌,泥鳅在一个农民设下的笸箩牢笼里欢快地跳动,那是许三多的幻觉。
  一个重伤的士兵躺在工厂间的废垣间动弹不得,身周是二次集群轰炸的炮弹呼啸,世界被撕裂,这才是许三多的现实。
  那双没有焦点的眼睛在震动与撕裂中无动于衷,他望着被炸裂的水管,水管里喷涌出的水花在身下聚成了一个小小的水塘。
  在他的心里有人在嚷嚷。
  全连都等着你呢!班长又挨训了,都是因为你不争气!
  许三多用了很大的力气挣扎出一个苦笑。
  “我没有……我努力了。我只是累了,休息一下。”
  挣扎,在水坑里竭力想抬起自己的半个身体,然后又摔在里边。
  他倒下,在他的眼里能看到的是一双农民的赤脚从稻田的水流里提起,跑开。
  再挣起,再倒下,身下的水花溅起,那双农民的赤脚也在溅起水花。有人在他心里嚷嚷,许三多熟悉这个声音却不熟悉这句话,那来自他的父亲许百顺——我们心里也许还有点遗传记忆的残渣。
  “我又有儿子啦!三个!三个都是儿子!”
  许三多再次倒下,这回用尽了全部剩余的力气,他半个涣散的脸孔埋在水坑里。
  “爸爸,大哥,二哥,你们好好活。”
  那双农民的赤脚从水洼里跑开,那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水花四溅中许三多的父亲许百顺跑开,只是一个很难看到张狂的背影。身后是郁郁葱葱的南方水稻田,身前是郁郁葱葱山林掩映下的山村。
  水沟里许百顺刚用竹篱拦住了一笼泥鳅,泥鳅和鱼在水花里蹦跳。
  田边的大喇叭正在嚷嚷:“许百顺,许百顺,还不回来?你的闺女要生啦!”
  许百顺对着喇叭还击:“是儿子!”
  许百顺跑开。一个人,一双泥腿子急匆匆从街面上划过。许百顺跑动的时候很像老鸭划水。
  那年我出生,爸爸扔了水稻田里的活往家赶,刚捞的一塘泥鳅让人摸了个精光,以后一到我的生日,爸爸就说:“可惜了那塘泥鳅。”
  村长抱着一岁的成才在村中空地上,那样子很招摇,有种天赋人权的自信。
  “百顺,回家生儿子呢?”
  “谁知道是骡子是马?又不是我生,老母鸡天天抱窝,女人家就得生儿子,我不急!”
  知道百顺不急的村长很悠闲:“我儿子名起好了,叫个成才,以后准定成才。”
  许百顺心不在焉地哼哈。
  村长爱抚他七斤四两指定成才的儿子,可抬头时许百顺已一摇一摆晃地去远了。
  “不说不急吗?!”
  “不急!小娘养的急!”于是小娘养的许百顺跑没了。


第二章
  许三多的家乡无疑是个小村子,小到一根香烟跑到头的村子,一家喜事就是大家喜事,死头牛马便是全村人的重大议题。
  大家伙儿齐拥在许百顺家门口,直教个水泄不通,屋里终于传出一声婴儿哭声,人群便齐齐轰出个“好”字。许百顺后来者居上,连钻带拱地往里冲锋,肘扒脚踹。绰号“老地主”的老头吃了痛,恨恨回头。
  “后生仔,少看路边的是非,心思要用在田里。”
  许百顺正准备恭谨地回答,却忽然想到了比辈分更重要的成分:“是我生儿子呢!——你啥成分?你逃亡富农来教育我贫下中农?”
  老地主立刻恭顺下来:“是,是……”
  他忽然想到成分现在未必重要过辈分:“你叨叨啥呢?四人帮都打倒啦!你以为你准就生儿子呢?!”
  这事上许百顺是不大自信,横瞪一眼便进了屋门,没一会儿屋里传来一声变调的欢呼。
  “是个儿子!”
  再出现时许百顺变得趾高气扬,他没忘了尽可能蔑视地看看老地主。
  “又是个儿子!名字想好啦!叫个许三多!——我许百顺生了三个!三个都是儿子!——这么多儿子!毛主席万岁!!”
  大家稀稀落落加条件反射地跟着嚷两句,许百顺在得意,后头一阵大乱,一乐和二和抱着个大放哀声的包袱出来献宝,被许百顺连踢带踹轰了回去。
  从今后的村中央空地上经常会有两个成年男人,一个是村长,一个是许百顺,每人手里还抱着一个小男人,许百顺身边又站着一乐和二和两个小男人。
  那表情属于男人间的抗争,写足了谁也不服谁。
  爸叫许百顺,那意思是百事都顺,可爸三十多岁的时候发现他百事不顺,从此后爸凡事都跟人一争高下,争得自己更加是万事不顺。
  这种对抗对十来岁的一乐和六岁的二和无疑有些枯燥,两人交换着眼色想去开辟个活跃些的战场。一乐的耳朵被许百顺揪住,二和屁股上也着了一脚。
  于是就待着,许家的四号男丁终于对成家的两号男丁取得了数量上的优胜。村长和他注定成才的儿子开始作战略转移,许百顺脸上的惬意只能称之为胜利。
  几年以后了。
  村口的喇叭正广播中国人民解放军对越进行自卫反击战的社论。许百顺拖着他的三个小子走过,我们不妨把这四人行称之为展览。
  目标是村长家,本村最堂皇的一栋建筑,但再过些年会成为最没有市场经济特点的一栋建筑。这是它的命运。
  但是现在村长坐门口,吧嗒着烟锅子。小成才在摇篮里,有人照顾着。
  许百顺站门口,左牵一乐,右擎二和,背驮三多,尘土飞扬,坐没得坐水没得喝,较量的时段已经过去,现在许百顺对村长恰似求地主的长工。
  “村长,给句实话,这战打多久?能不能打出个八年十年来?”
  村长这时就有些官威:“干吗要八年十年?”
  许百顺盘算,他已经盘算过一万遍,这是在人前的第一万零一遍。
  “一乐十三岁,还几年够兵龄,我想他参军。”
  村长一翻眼:“打完咧,小半个月就打完咧!”
  许百顺的脸上写足了震惊和失望,那几乎不是一个中国国民该有的表情。
  村长接着说:“我跟你说啊,以后呢,该种地的种地,搞生产的就搞生产,咱们就搞建设了。再过些年就二零零零年啦,二零零零年就啥都实现啦!”
  许百顺仍执著着:“我就不信,我家里三个总得有一个能当上兵。”
  他心不甘情不愿,拖家带口地回去。此时的中国有很多地方等着男子汉们去流血流汗。
  ——男子,年轻力壮抡得动锹也拿得起枪的男子,在中国似乎永远是一个光宗耀祖的话题。
  又几年以后了,改革开放,但对老许家来说并不是一个快乐的年份,母亲的遗照在桌上,墙上褪色的毛主席像和桌前的香烛配得有点不伦不类。
  许家哥仨一条线站在桌前,过于严肃,除了一乐之外那两位并不懂得亲人逝世的悲伤。许百顺是懂的,许百顺坐在桌前,一个强压着哀恸的中年男人,他离垮掉也就差一步了。
  但是许家哥仨的注意力全在许百顺从口袋里掏出的钱上,一张一块上又加上一块,稍犹豫一会儿,又是一块。连一乐的悲伤都快被这笔巨款惊没。
  “你们的妈去得早。她说,咱儿子要当兵,那个有出息。”
  许百顺断了一会儿,然后把那笔巨款交给了一乐。
  “一乐去当兵,去了县城,先吃点好的,查身体别刷下来。这两崽子带着,给他们先长长见识。”
  一乐兴奋得几乎提前来个军礼,许百顺一声叹息肝肠寸断,叫他的军礼只敬出一半。
  “要长出息啊!”
  又几年以后了。
  许家没大变,死样活气地仍活着,仍是那个景,但家具已经换了些,母亲的遗像也已撤去,父亲的脸上已没了伤悲,但多了些苍老。
  许家哥仨仍是一字横列。一乐干脆是没有穿鞋,一双与泥壳子无差的鞋扔在一米开外,一双泥泞的左脚搓着泥泞的右脚,显然,他没当成兵。
  二和叫人觉得无望,花过头的衬衣所有扣子不用,只在下端松松地打了个结,绝对过气的喇叭裤腿,虽是九十年代,他似乎是在学着七十年代港台马仔的过气装束,那源于随经济而开放的文化。
  三多十二岁,基本是个傻子,一直紧张地盯着他的父亲,下意识地用衣袖擦着鼻端,那份紧张绝大多数是父亲手上的毛竹板子吓的,板子光滑且宽厚,从一乐到三多身上都有相对的印痕。
  幸而许百顺放下了板子,而掏起了口袋。
  这回出来的是一张十块,当不上巨款了,许百顺自己也是有点漫不经心,死马当做活马医。
  “二和不学好,就该上部队练练。一乐押着去,三崽子好狗运,一块儿跟着去。”
  二和很不屑地去接,许百顺一板子对那爪就扣了下去。
  又是几年了。嗯,如果看书的家伙二十多岁,跟您的几年前贴近了。
  许三多终于长大成人,今年十九岁,少了些傻气,多了些憨气,衣服明显是捡前两位的,但还洁净。他的眼神相对清澈,这可能是与一乐、二和最大的不同。
  许家哥仨再凑不齐,一乐蹲踞在屋角,那完全是一个小许百顺,二和干脆缺席,只有一条磨成渔网一般、缀满贴花的牛仔裤扔在椅子上,显示着二和仍然存在,并且肯定与军队无缘。
  但许百顺仍坐在原来的位置,许三多也仍站在原来的位置,这像是这个家族旧有关系的最后一丝维系。
  许百顺这回拿出的是一张五十块以及相对的长篇大论。
  “家里穷,也不知道生你们仨干吗?你龟儿子最笨,笨得庄稼活都不会干,还得防你跟老二学坏。你去当兵,当兵省钱,没准复员时还能闹个工作。拿去。”
  许三多摇头,说一句话会要了他很大的勇气:“我不要钱。爸,当不上兵我还念高中行不?”
  许百顺二话没说,钱放在桌上而去拿一边的毛竹板子。
  于是许三多撅了起来,撅起了屁股。
  二零零零年还没到,他们什么都没有实现,而许百顺的理想已经串味。
  于是为了响应父亲,许三多开始卖力地惨叫。
  许三多从医院的屏风后出来,一边揉着屁股一边系着裤子,他身边的年轻人都是同一般难堪而又痛苦的表情。从他们劈了胯似的步伐自知被检查了哪个部位。我们的人生通常都要迎接几次这样的检查,不管镇医院、县医院、市医院或者某某总院,总是在一间并不干净而且狭窄的房里,一群不知前途的年轻人衣不遮体——遮了也马上就要脱掉——交换着难堪的神色。
  许三多是在县医院做征兵前的体检。
  他从医院出来时仍是茫然,若不是一乐拉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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