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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无长兄-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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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懦夫!竟然抛下火伴逃跑?”

一个军户往地上啐了一口。

“叫什么名字?下次见一顿揍一顿!

“你可揍不到人家,人家自己有‘老子’。他家大人大概是知道他有多弱,出门还给他带了四个家奴,各个膀大腰圆,身材魁梧。你这样的,一个人上去,别说揍他一顿,就是连头发丝儿都摸不到。”

那亲兵笑话了他两句,“不过,那若干人好日子也到头了。那军里活下来的兵卒去告他临阵脱逃了。这罪要坐实了,重则斩立决,轻则从重捆打。听说这人在家中没吃过苦,从重捆打,和斩立决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样的人,该!就算打不赢,死也要死在一起。否则人人一看敌众我寡就跑,这仗还怎么打?”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你们觉得他是会被斩还是被打?”

“被打吧?不是说他是哪家贵人的少爷么?”

“得了吧,若干家你听过吗?我都没听过,三十六部里还有这姓?”

“这么年轻斩立决怪可惜的,应该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才是。”

“再给他机会也是跑。这样的软蛋,真给我们鲜卑男儿丢脸。与其留着他生一窝软蛋崽子,不如了结来才……哎呀!”

一阵大力袭来,说话这人直接掉到了水槽里。

“嘴巴这么脏,我给你洗一洗。”

一只手伸了过来,将他的头直接按倒在水槽里。

这男人同火之人举拳就揍说话那人,却发现那人又提起掉到水槽的火伴,像是拎着布袋木偶一般用它来挡他的拳头。

这人怕误伤自己人,硬咬着牙换了个方向挥出拳头,重心不稳,也一下子掉进了水槽里。

出手的不是别人,真是花木兰。

她的洗衣盆和脏衣服就在脚边,头发还滴滴答答的滴着水。这样披头散发的样子实在太吓人,脸色也是铁青铁青的。

掉到水槽里的两个小兵在水槽里瑟瑟发抖,无奈军中是强者当道,这两人一交手就吃了亏,知道对方不好惹,只能放弃了报仇,哆哆嗦嗦地问:“兄弟哪个营的?何苦要为难我们。”

“正营十八队的。”花木兰无所谓的给自己现在队伍拉了仇恨,冷冷问他;“你说若干人怎么了?谁去告的状?”

“我怎么知道谁告的状,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若干人惹了祸,一回营就被抓了起来,刚才满军的人都看到了,你怎么好像没见到似的?”

花木兰没问到想要的答案,放下一个小兵的肩膀,默默地捡起盆,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和这些人在一起,她觉得窒息的都快死了。

***

若干人是被一群人强拽起来的。好在他回来的时候太困,是和衣睡的,否则被人这么从被子里拉出来,要是再没穿衣服,恐怕一阵风寒就冻死了。

虽然是秋末,但是黑山大营的夜晚比别处深冬还要冷些。

“你们带我去哪里?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可是若干氏族的少爷!你们居然敢捆我?我艹!人一人二,你们捆我的家奴干什么?”

若干人刚刚清醒时还有些懵,待见到自己的家奴被捆成粽子一下子完全清醒了,疯狂的扭动自己。

“你们这是同军相残!我要去刑辖官那里告你们!”

“省省力气吧。”一个面容冷峻的魏兵将一团东西塞到他的嘴里。“你才是被人告到刑辖官那里的人。我们是刑辖官的兵。”

什,什么……

他被人告了?

若干人一下子呆滞住,也顾不得嘴中被堵了什么,就这么被一群人拖了出去。



鲜卑人的军法简单又粗暴,若要简单说一下,那就是一大堆斩。

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犯者斩之!

……

以下省略无数条。

若干人被人告的,正是“诈军”一罪,逃避作战,是为逃兵,按律当斩。

“标下没逃!标下是看对面尘头滚滚,料想人数一定不少,敌众我寡,所以才调转方向,回去去搬救兵!”

若干人的脸色跟见了鬼没什么两样。“等标下搬了救兵过来,黑山口已经没剩多少活口……”

黑山口一战,虽然全军覆没,却也不是都战死了。也有被主将派回去求援的和出去打探的斥候没有死掉。

但这些回去后互相一问,都确定主将没有派出若干人回去请援军。

这一问,他们顿时怒不可遏,无论是不听约束造成的“构军”,还是捏造原因逃避作战的“诈军”,若干人都要被杀头。

没有人能够理解一夜之间突然同火全死,整只队伍没有了旗号的悲凉,这些幸存者们一边摩拳擦掌等待着为同袍报仇,一边觉得自己的存活是某种“羞耻”。这种愤怒夹杂着羞耻的心情让他们敌视一切非正常理由活下来的人。

此时的若干人,便是他们发泄的对象。

“苟将军根本就没派你去搬救兵!”一个少了半边耳朵的将士像是发疯一般地大吼大叫着:“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居然自作主张,抛弃同火!”

“我没有!”若干人面容僵硬:“五百人守不住那里的,我看烟尘就知道对面有多少人马。苟将军根本不会听我的,我只是想少浪费些时间……”

“说到底你就是怕了!我们这些当兵的,就算对面有千军万马又如何?将军有令,我们就听命令打仗。你根本就是个懦夫!”

“你太激动了。”刑辖官让人拉住了就差没有上去打若干人的那个将士,又问若干人:

“你说你去找救兵了,为何没人说见过你?只有王将军在靠近大营的地方碰到了你,既然你说你回去求救,自然应该有人去黑山口才是啊。”

“我有遇见过兀立将军、乙弗将军、大野将军还有一位姓叔孙的将军。”若干人刚才的脸只是僵硬而已,现在的脸孔却已经变得苍白了。

“我有遇见他们,还和他们跪地相求过。”

刑辖官叹了口气,心中已经知道了此人怕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果不其然,当刑辖官点召来这几个主将或者副将时,他们都认定自己没有见过若干人。

“老子什么时候见过你,还拒绝了你的求援?都是一个军的兄弟,老子为什么见死不救!”

兀立一马鞭挥了过去,啪地拍在若干人面前的地上。“你再给老子乱说,在将军斩你之前我就把你剐了你信不信!”

“这小子太狡猾了,也不知道在哪里打听到我们从那里走过,就血口喷人。”乙弗嗤笑了一声,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像你这样没有手令、又身份低微的小兵,根本都凑不到我的身边来。更别说向我求救了。”

“没见过。”大野言简意赅的回答了几位刑辖官,“没事我就走了。”

“为什么不肯承认!”年轻且理想主义的若干人快要发疯了。因为他发现他明明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只要别人不承认,就和没发生过一样。

“我虽然离开了,可是我离开的时候苟将军还没有下令出击,只是叫我们守着黑山头!我做的也是为了守住黑山头,我不是逃兵!”

“你这小子!还在花言巧语!”那缺耳朵的捏紧了拳头就往前冲,被几个同僚一把抱住。

“不要再说了。”

刑辖官怕他说的越多错的越多,打断了他继续质问的语句。

“为什么!为什么!”若干人用不敢置信的眼神望着那几个让自己跪下膝盖的将军,在他们有些闪避的眼神中,若干人投以想要杀人的眼光。

“你们才是刽子手!你们是帮凶!黑山头的人原本不必死的!你们根本没有回去看过那个战场,你们就只管拎着那些蠕蠕人丢下来的破兵器烂盔甲,自我满足的撤回营里去而已!诈军的是你们……”

“是你们啊!!!”

呜啊啊啊啊!

他刚刚才证明了自己的才能,就要这么死去了吗?

为什么刑辖官不要他继续再说?!

是了,刑辖官不会为了他一个小兵去四处找人打听,更不会为了他得罪几位有官职的将军。

这几位主将或副将的异口同声,已经将他打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什么若干家的少爷,根本就一文不值!

从一开始到现在,他说的话,根本就没有人在听。

这样的事实让若干人一下泄了气。

他突然觉得不想再说什么话了。

那几个刑辖官送走了几位将军,并没有想法继续盘问他们。

正如若干人所想的,对于右军的整军来说,什么若干家少爷的话,真的不值一提,也不值得为他问遍全军。

黑山口失利的结果必须有个口子来发泄出去,否则那股低迷就会一直盘旋在所有右军的头顶无法自拔。他们身为刑辖官,目的就是惩奸除恶,振奋士气,若是军中继续这样下去,他们就要面对越来越多的怀疑。

为什么出现了危险,没有多少人来救?

为什么没有派出斥候,而是直接让五支百人队直接守隘口?

为什么……

大魏已经胜利了太久,经不了这些疑问。和蠕蠕的大战就在眼前,这般动摇士气,只会乱了军心。

所以,若干人从调头去搬救兵的时候,是生是死都是一样了。

不,若他真死在黑山口,好歹还有个“牺牲将士”的名声,至少忠烈殉国,能得一个名声。

可是他要现在这般不名誉的死去,就算他是谁家的少爷,祖地里也都不会再有他的排位和坟地了。

刑辖官们不是第一次做出这种让良心不安的事情,但即使如此,每次遇见这样的事,他们还是会不敢去看被冤屈者的眼睛。

他们只能催眠自己“这人确实先走了”来说服自己的决定是对的,然后其中一个刑辖官指着若干人,对几个手下说道:

“把他关到刑营的木笼里。这几天给他吃好喝好,要是有人探视,不必拦他们。”为首的刑辖官尽自己所能的给他最后的优待,而若干人闭着眼睛,仿佛当自己已经死了。

“等三天后,校场……”

他顿了顿,望着上方说道:

“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

花木兰得知若干人被抓到了刑营里去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自己曾经呆过的那个木笼。

鲜卑人处罚犯了军法的人,喜欢当众羞辱。有的在三九天被扒光衣服,赤条条的塞在木笼里,便溺都在身上;有的被吊在旗杆上,谓之曰“人旗”;还有当着新兵的面被鞭刑,直到满地翻滚,痛不欲生……

花木兰十分庆幸自己当年得了王副将说情,即使用箭吓唬的突贵将军魂不守舍,蔑视上官到那种地步,也没有被剥了衣服示众什么的,只是蜷缩在木笼里伸展不开,饿着肚子被风吹日晒了几天而已。

还有没事就来陪着她说话的同火们,以及偷偷做了猪油胡饼给她吃的火长阿单志奇。

犯过错就要接受惩罚,这并不可怕,每个人都有接受惩罚的时候,有谁能不犯错呢?

可是……

被这样对待,就有些过分了。

“住手!”花木兰冲上前去,一脚踹开正在做出侮辱动作的某人,而那个正在对着若干人浇尿的小兵一时无法防备花木兰的袭击,直接坐在了地上,露出那恶心人的东西。

花木兰在军中已经见过不少次这个,最初的羞耻已经变成了一种麻木的无力,但即使如此,她也很少在光天化日之下见到人有就这么把它拿出来,作为一种侮辱人的工具。

这让她出奇的愤怒。

“你搞什么!有病吗?”那人撑着地面爬了起来,也不急先收回“工具”,反倒瞪着眼睛看着花木兰嗤笑了起来:

“哟,逃兵配懦夫,还真是合适的很。怎么?火长不给你饭吃,你想让他没死之前把那些家当给你?”

这人也听说过若干人曾经拿粮食“引诱”花木兰跟着他们混的事情,所以一说起话来夹枪带棒,他身后的众人都笑了出声。

“哈哈哈,那不可能,罪人的东西都是要充公的,你是痴心妄想!”

“不会这若干人细皮嫩肉,花木兰看上他了吧?我们鲜卑人可不好这一……”

嘣!

花木兰紧闭着嘴巴,以惊人的气势挥舞出拳头!

刑营里一根木柱应声而倒,上面挂着的绳索和各种捆绑的绳子一下子掉了下来,有的套住了他们的脖子,有的缠住了他们的手脚。

木柱倒下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刑营外负责守卫的魏军吓得闻声而入,当发现是行鞭刑的木柱倒了下去,各个都瞪大了眼睛。

“什么情况?”

一个魏军走上前去踢了踢钉在地上的木柱,木柱纹丝不动。

木笼里蜷缩成一团的若干人似乎刚刚恢复了听觉似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然后避开了花木兰的视线。

花木兰整个人已经气得发抖,但她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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