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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我以前穿的正合适啊……”花木兰不自然地理了理裙子,“难不成我长胖了?”
……
不是长胖了。
是长壮了啊喂!
他还是不要去南边当什么都尉了,留在将军身边改衣裙吧!
“花木兰……同行十二年……”
阿母的!
“就算眼睛不瞎,也看不出你是个女郎啊……”
花小弟新娶的媳妇抱着一盆瓜果进了屋,一见“小姑子”血盆大口、脸上白脖子黑,衣衫随时都会爆开的样子,顿时手中的小盆“哐当”一声落地,瓜果滚了满地。
花木兰蹲下来欲要帮着房氏去捡,谁料刚刚蹲下,就听得裂帛之声乍响,花木兰满脸通红的抚着身后,尴尬说道:“好像真是长胖了,呵呵……”
“你们慢坐,我去更个衣……”
“将军,我去给你打水洗脸……”
陈节一跃而起,立刻往外走。
“咦?洗什么脸啊?我才刚刚抹的……”
“洗洗好,洗洗好,你一更衣,那粉不就噗嗤噗嗤往下掉了?还是洗干净吧,洗干净我们看着也舒服……”
几个将军忙不迭地劝说起来。
“还有额头上那个花黄,颜色太亮了……”
真是惊悚哇!
花木兰莫名其妙地被火伴们推回了屋,看了看自己其他的女装,想来这件穿不得,其他的估计也穿不得了。
还想怀旧一把,真是……
哎。
她只好认命的拿起男装,匆匆换上。
陈节捧着水,见她出了里屋,立刻端了水上来。
“将军,今日最后伺候你一次……”
他声音哽咽。
“以后……就再也伺候不到了。”
“陈郡不远,你可随时来看我。”花木兰掬水扑脸。“升官是好事,何必作此小女儿态。”
花木兰此言一出,旁边众人顿时想起花木兰刚才的“小女儿态”,纷纷迎合:“就是就是,小女儿态一点都不好!花将军还是穿男装最威武!”
“陈节你莫难过,等你混的好了,送上三四个仆从给你家将军用就是了!”
“花将军比你富裕多了,害怕以后过不好?”
花家杀猪宰羊,款待贵客,众人说说笑笑,彻夜狂欢,直到第二天一早,方才东一个西一个的睡在厅堂和灶房里,胡乱歇了一早。
几日后,花木兰送走了自己的同袍旧故,刚刚享受两天安宁的日子,院门前突然又传来纵马之声,还有小弟惊讶地叫声。
花木兰出门一看,来她家中的不是他人,正是被皇帝抛出去做挡箭牌的狄美人。
“这位女郎……咦?您是女郎还是……”
“小弟,你先进屋。”
花木兰看着单骑前来的狄叶飞,让小弟进了屋子。
若说她现在最害怕见到的是谁,便是无缘无故被配着和自己成了一对的狄叶飞。
她这辈子想嫁是不容易了,可狄叶飞长相好,前途又无量,若是想娶个娇妻却是容易的。
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耽误了人家。
“你跟我来……”花木兰示意马上的狄叶飞跟他去个无人的地方。
“不必了。”狄叶飞滚鞍下马,站到花木兰身前。“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咦?”
“我现在还在军中,沮渠无讳跑了,他的妻儿大将都被俘,我们要送去京中献俘。我是脱队而来,时间不多。”
狄叶飞绿色的眸子里有种暗沉的神色。“在你家,还是我家?要不然去京中吧,我的好友故交都在京中,我这几年攒了一些积蓄,在京中也有私宅,只要把父母也接去就行了。”
“等等,狄叶飞……”
“等我京中事了,我们去敦煌定居也行。我正好缺个练兵的司马,如今也不用请了,省下一大笔……”
“狄叶飞!”花木兰有些尴尬的瞪了一眼伸出头来的小弟,后者吓得又把门闭紧了。
花木兰望着狄叶飞说道:“什么成亲?那心上人之说,是陛下……”
“唔,我听说了,连陛下都知道了,我为什么不知道呢?”狄叶飞一脸羞恼:“你是不是觉得我武艺不及你,所以瞧不起我?”
“狄叶飞,我不能和你成亲。柔然希望我能去和亲,陛下为了替我推阻,这才说我已经有了心上人。我的同袍好友大都成亲,年纪相仿,身份又能让柔然人死心的竟只有你一个,所以陛下才提了你的名字做挡箭牌。”
此时花木兰也顾不得狄叶飞会不会受伤了。
“你看,就连陛下都认为我们最为般配……”
狄叶飞心中其实无比难过,可是还是强打起心思继续争辩。
他这一生,怕是只有这一次敢鼓起勇气为自己说媒了。
这世间之人大多看重皮相,或看重出身,他活了这么多年,只有在花木兰身边的那段时日最为自然,能够坦荡的做自己想做之事。
便是这一点,已经让他对花木兰难以割舍。
在花木兰眼里,狄叶飞虽然只算是个“熟悉又陌生的朋友”,可是毕竟还是有些不同的。
这样漂亮的一个人,用这般隐忍的眼神望着自己,花木兰不得不承认她也喜欢看漂亮的东西,竟不忍心再开口刺激她。
她叹了口气。
“狄叶飞,你看我,长得不好看,浑身都是伤疤,又性格木讷,实非良配,我连站在你身边,都觉得自惭形秽,更别说……”
“可是你已经把我浑身上下都看遍了,岂能不负责?”
狄叶飞豁出去了,继续胡搅蛮缠。
“你我甚至同枕而眠过!”
“什么?”
“木兰你!”
躲在门后听墙角的花家人吓得出了声。
“那又如何?军中那么多儿郎,我见过赤身露体的也未免太多了一点……”
“阿母,你怎么了阿母?”花小弟吓得压低声音,“阿爷,阿母晕过去了!”
“木托啊……”
“什么?”
“阿爷我也觉得一口气要提不上来了啊……”
“如果都要我负责,我要娶,阿不,我要嫁多少个才够?”花木兰好笑地拍了拍狄叶飞的肩膀。
“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真不用你这般维护我,等柔然人回去……”
“他们哪有我好看!”
狄叶飞话一出口,自己也愣了一下。
‘我一定是听错了吧?那个血腥美人狄叶飞,冷笑着踢爆人家蛋蛋的狄叶飞,会说出这种话……’
花木兰更是呆若木鸡,
柔然人回去,花木兰就要始乱终弃吗?
现在大魏军中人人都知道花木兰心系于我,等柔然人走了,花木兰就要把我蹬了?
那可不行!
拼了!
狄叶飞刚刚豁出脸面脱口而出那种话,其实已经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可是为了自己的“下半生”,他强忍着做出傲如冰霜的样子,冷声对花木兰说道:
“花木兰,我不是挡箭牌,你要用就拿来用,说不喜欢了就不喜欢了。虽说是阴差阳错,但我未婚,你未嫁,又知根知底,结为夫妻最是合适。感情现在即使没有……”
他咬了咬牙。
“等成了亲,还可以慢慢培养。”
花木兰被他的执拗惊得说不出话。
他竟有多么执着,就凭着当年她把他看了个干净……
可是,是他一天到晚在帐子遛鸟,又不是她……
花木兰莫名其妙想起自己那个春梦来,突然也开不了口制止了。
他的身体,确实是比旁人的好看一些……
狄叶飞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句话让花木兰哑口无言,不过他如今已经不是那个右军中的毛头小子,见花木兰微怔,他立刻见好就收,当下又翻身上马,望着马下的花木兰,柔声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让其他人说你的闲话的,你等我……”
他一扬鞭子,竟就丢下这样一句话跑了。
喂喂喂,什么不说闲话啊?
她等什么啊!
他阿母的,谁以前在她耳边说过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她一定要把他抓出来揍一顿!
好生生的想什么春梦!
当月,狄叶飞率领西戎校尉府众将士押解高昌北凉的王族入京,听候发落。狄叶飞出兵神速,所以这一战时间极短,损伤也小,无论是军中还是朝里都对他的领兵能力大为赞赏。
此人之前只是皇帝身边的羽林郎,分出去为主将也不过几年时间,因为是高车人后裔,便让他领了高车虎贲将军一职,也有几分让他监视高车虎贲司马的意思。
他原本就是拓跋焘的贴身宿卫,和素和君、独孤诺等人也是熟识,有他们上下打点,拓跋焘更是龙颜大悦,献俘之日,便想重重赏赐狄叶飞。
“陛下……臣能否将这些赏赐,换陛下的一个恩典?”
狄叶飞在众臣惊讶的眼神中,跪伏于地。
“哦,你想要什么恩典?”
拓跋焘有意思地看着狄叶飞。
“臣请陛下,为臣和花木兰赐婚。”
他不能给花木兰留下一个不好的名声。
是他先要求赐婚的,是他真爱慕花木兰。
拓跋焘心中也大概知道狄叶飞是想要求什么,他心中可惜花木兰辞官还乡,却没想过花木兰真会嫁给狄叶飞,在他心目中,这个女人已经无法用性别来区分男女,更像是单纯的一个“人”,总是让人忽视她的性别。
可如今,狄叶飞居然说他想要娶他?
可是怎么看,都像是花木兰要娶他才对吧!
拓跋焘神色怪异地看了狄叶飞几眼,后者面色酡红更显艳丽,跪在殿中,竟是让他身后不少宿卫看红了脸。
红红红!红什么!
又不是请我给你们赐婚!
拓跋焘就在一个多月前,刚在这殿上说出“花木兰和狄叶飞两情相悦”这样的话,如今狄叶飞要求赐婚,这便是逼着他承认自己所说的并非戏言。
一向谨慎隐忍的狄叶飞,竟然在朝堂上将了他一军!
狄叶飞跪在御座之下,满脸通红,并不是羞的,而是害怕和紧张。
他在陛下身边做过很长时间的宿卫,自然知道这位皇帝虽然是位明君,却不一定是个好脾气的人。
他其实这就有些像是要挟,想要皇帝给他一个“名分”了。
他也是害怕,长久以来,皇帝对花木兰都表现出特别优待的恩宠,如今甚至为她拒绝了柔然的求亲,他怕拓跋焘若想将花木兰日后召进后宫。
若是那样,不如先行求了赐婚,陛下性格骄傲,不会做出抢夺臣妻的事情。
“花木兰军功十二转,又有赏赐百千强,怎么看,嫁你也是下嫁……”拓跋焘突然不想让狄叶飞就这么好生生娶了花木兰。
“臣会努力杀敌,争取配得上花木兰。”
“唔,不过你们两情相悦……”
拓跋焘恶劣地说道:
“这样吧,花木兰女扮男装这么多年,让她做个普通妇人委实是委屈了,你既然要朕给花木兰和你赐婚,那也不无不可。只是你家财甚少,地位又低,不如就入赘吧……”
拓跋焘一句话说的狄叶飞瞠目结舌,朝中众臣大惊失色。
“朕会下旨,让花木兰去你家下聘的。到时候就在京中成亲,朕会来观礼。”
拓跋焘说完后心情大好,心中高兴之下,语气也微扬了起来。
“虽说朕下了恩旨,但狄叶飞你献俘有功,朕依然还赐你‘镇西将军’之位,替朕镇守敦煌,开‘镇西将军府’。”
唔,这样花木兰也可以去将军府里任职了。
这可不是女武将,将军府里用什么人,那是将军自己的事情。
西边有花木兰和狄叶飞,应该再无大战了。
一举两得,拓跋焘高高兴兴地下朝了,留下满朝文武,看着刚刚升官的狄叶飞,不知该是安慰好,还是庆贺好。
素和君看狄叶飞样子可怜,偷偷把他叫上,送出宫去。一路上,他絮絮叨叨,劝解对方:
“你别觉得难过,我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知道陛下是把花木兰当兄弟手足一般看待的,你求娶花木兰,陛下怕是有着嫁兄弟的感觉,心中自然是不舒服。虽然说入赘是有些难以让人接受,不过你下面也有弟兄,也不算……”
“素和兄不必劝我,我并没有难过。”狄叶飞听了素和君的话,挠了挠脸。“只是一想到花木兰要到我家下聘,我怕我阿父阿母会被吓到……”
“还有……我这样的美人儿,花木兰到底会出多少聘礼?若出的多了,正如陛下说的,我可没有如今的花木兰富裕,若是家底空了都没她给的多……”
自古女子嫁妆要和聘礼相衬,万一花木兰是个实心眼的,真抬了一堆过来……
……
素和君没想到狄叶飞烦恼的是这些事情,当场气笑。
“你还真当自己是个女人?她抬多少过来,你添着一起再带过去就是!”
“咦,还可以这样?”
“老子当年娶媳妇,我媳妇家就是这么做的!”
“素和君,走走走,我请你喝酒,你再和我好好合计合计……”
梁郡。
接了圣旨的花木兰傻乎乎地看着司礼官,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
是她汉话学的太差,看不懂这骈文?
不只是他,众多接旨的花家人比花木兰还迷茫。
“这位使君,小民听着,怎么像是我家女儿要去娶那什么镇西将军呢?”花老汉拄着拐杖半天才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