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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世家公子,我们家的厕筹他怕是用不得的。”贺穆兰三步五步走到屋内的柜前,开柜取了几张粗纸出来。
“你去把这个给他,先让他用着。”
“天啊!花姨,这是写字的纸啊!”阿单卓一下子吓得退了几步。“不成不成,这太……这太……”他一下子找不到形容词,急的有些语塞,“太……不能用啊!传出去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谁传?”贺穆兰一摆手,“总不能让他就在厕房里蹲一下午,到处去找没用过的厕筹吧?先用着,你别说出去就行。”
“我……我……”阿单卓的表情浑似他要去拿一个美女拿去擦屁股一般,虽是接过了贺穆兰硬塞上来的纸,可是半天也不见动一步。
“愣着作甚,快去啊!”贺穆兰急忙催促。
“可是花姨,我还是觉得……”阿单卓看了看手中的纸,又忍不住捏了捏感知下它的触感。虽然不是什么好纸,可是这是写字的纸啊……
“事急从权。”贺穆兰一看阿单卓的样子就知道其他人会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他是客人,不能粗慢对待的。”
阿单卓听了贺穆兰的话,心中有些高兴。
花姨这个意思,像是不把他当客人,而是当自己人看待的。
他心中雀跃之下,连自己什么时候捏着纸走出房门的都不知道,等走到厕房门口,他看了看手中的纸,还是没忍心送进去,只小声的对着里面喊道:
“贺家小郎君,你好了吗?”
贺光这厢已经蹲到两腿发软,又被熏的四肢无力,待听到阿单卓的声音,如蒙大赦般叫了起来:“阿单大哥,好了好了,厕筹拿来了吗?”
“……”阿单卓咬咬牙,试探着问道:“没要到干净的厕筹,你先用我的成吗?”
厕房里顿时没有了声音。
那气氛悲怆到连阿单卓都有些不忍心了。
片刻后,贺光咬着牙地声音传了出来:“阿单大哥,实在不行,麻烦你随便找我一件衣服,撕碎一片送来。”
阿单卓叹了口气。
这种富家公子,果然是不会用他这个乡下人的东西的。
他有些难过又有些惋惜的把纸送了进去,递给捂着口鼻的贺光。
“给你,花姨叫你先用这个。”
“咦?这不是纸吗?”贺光接过粗纸,略看了一下,便望着面前的阿单卓,“阿单大哥,你可不可以……”
他做了一个转过身的姿势。
阿单卓哦哦了两声,恍然大悟的转过身去。
贺光方便结束,正准备起身,却苦笑着自言自语了起来。
“现在看来,你也在花将军这里,倒是我的福气……”
“阿单大哥,又要劳烦你了……”他对着背对着自己的阿单卓;轻唤了声。
阿单卓莫名地回过身,疑惑地看着他。
“求你扶我起来……”他羞红了脸。
“我腿麻了……”
这才是第一天!
这居然才是第一天!
贺光听着隔壁的猪哼哼,再看看正在帮自己提起裤子的阿单卓。
祖母哇,我真的能活着回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嘛,厕筹是挺符合人体工程学的。是一片六角形的小竹片,用完洗干净即可反复使用。这还是有见识的人家才用的呢,普通村民都是草片和瓦片石头……
附符合人体工程学的厕筹。
小剧场:
几天后,花家小弟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姐姐。
花木托:阿姊,那新来的小公子,是不是……用纸如厕?
贺穆兰:……(心虚地点头)。
花木托:(心疼)这些汉人的富家公子,简直是造孽哟!(以下省略一千五百字的义愤填膺)
贺穆兰:(默默合十)贺光,对不起了。
第34章不如不问
天刚蒙蒙亮;一身戎服的贺穆兰和同样打扮的阿单卓依旧在院子里练武,噔噔噔噔的声音引得花父和花小弟过来围观;房氏原本还在屋子洗脸,听到不住的拍手叫好声怎么也坐不住了,丢下手中的东西也站在门口观望了起来。
贺穆兰答应阿单卓要教他剑术;自然是把自己知道的都倾囊相授。阿单卓知道这是非常难得的机会,自花木兰解甲归田以后,要想得到她的指点就会越来越难,所以练的更是勤奋。
在贺穆兰看来;阿单卓的剑术很扎实,军中最常用的长枪更是学的非常扎实;几个枪花舞出来人人叫好。
但大概是缺乏实战的缘故,他在变招上有些生涩。不过这是菜鸟们都有的毛病,贺穆兰认为随着经验越来越丰富,这些总会慢慢变得优秀起来的。
又一次将剑架在了阿单卓的脖子上,贺穆兰收起剑,摇了摇头。
“阿卓,我建议你不要用重剑了。即使用剑,也用单手剑吧。”
阿单卓露出深受打击的表情。
“您是觉得我的剑法太差吗?”
“不是你的剑法太差,而是你若有志在军中发展的话,学我用重剑根本毫无用处。”贺穆兰收起磐石,和他认真解释了起来:“即使是我,一开始也没有用这种武器的。周边四国都是以皮甲为主,即使是大魏最精良的明光铠,用大刀也能劈开,根本不需要用到重剑。”
“三国争雄的年代,武器和铠甲都是根据武将的使用习惯量身定做的,所以才有磐石这种奇怪的剑。只不过我也恰好是以力量见长,正好适用罢了。若是军中厮杀,一般的刀枪便已经是足够。”
“而且,重剑铸造麻烦,所费的功夫颇多,你若在战场上丢了兵器,就不会有称手的替代。在战场上,没有合手用的武器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贺穆兰见阿单卓露出难过的表情,随手拿过他手中的腊杆枪,往前一刺。
“你可知,为何军中所有新兵都是从枪法练起?又为何大部分名将都擅长用枪?”
阿单卓想了想,回答道:“因为枪比较长,适合马战和步战?”
贺光坐在台阶下,一听到阿单卓的话就轻笑了起来。
贺穆兰听他在笑,回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
阿单卓见贺光在笑,挠了挠脑袋。
“为何贺光在笑我?难道我说错了?”
“你说的也没错,不过不光是如此。”坐在石凳上的花父忍不住开了口。“大家都学枪,是因为枪比较便宜。”
哈?
阿单卓被这么不高大上的理由弄傻了眼。
“我家女儿出征时,因为我当年的武器还留存着,家里也还过的去,所以她是甲胄齐整的去从军的。但很多时候,当新兵的没有武器或因武器太差损毁是很正常的事,这时候,价格最便宜的就是枪了。只要有一根木杆,然后装上枪头就可以用。而铁匠打造枪头也非常容易……”
花父笑着解释。“而且我们鲜卑人大多是骑兵,长枪确实比刀剑之类的兵器趁手。丢了再找一把回来也容易。”
“若我不会丢掉我的重剑呢?”阿单卓有些不甘心。
“那你就先想法子打赢花将军。”贺光不客气的笑了起来,“我敢保证,六镇和边关的所有军备官都没有准备你那种类型的剑。”
阿单卓抱着自己的剑,满脸犹豫地想了一会儿。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我还是想用重剑。”他有些不安地抬眼看着贺穆兰。“我想和花姨用一样的剑。”
这下子,没有人再能说什么了。
一个处在这个年纪的孩子做了什么决定,只凭劝说,是很难改变她的观念的。
“既然如此……”贺穆兰横起“磐石”。“就做好接受更严格对待的准备吧。”
“看招!”
练完剑后,贺穆兰跟着花小弟准备去趟集市,这是这个冬天最后一次赶集,从下个月起,冬天就会变得特别冷,没有什么大事就不会再出门了。所以他们这一次去集市要带回很多东西,家里甚至动用了驮马套了一辆车过去。
阿单卓和贺光都表示想跟去,贺穆兰想起游可临走前再三请求她,一定要让家里这位表弟知道民间的疾苦,本着信守承诺的想法,便应允了。
两个少年高兴的互相抵了抵拳头以示庆贺。阿单卓和他抵完后才觉得不对。
“咦,你也是鲜卑人?”
只有鲜卑人喜欢以互抵拳头互抵肩膀表示兴奋雀跃的。
“啊,我家里很多人是鲜卑人。”贺光随口回了一句,突然一指贺穆兰,瞪大了眼睛惊骇道:“天啊!天啊!花将军在做什么!”
贺穆兰从家中后院将石磨盘搬了过来,又搬了几个沉重的石墩,一起将自己库房的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磨盘何其大,更别说那几个石凳了。
这两个孩子何曾见过这般力道之人,均是惊得颈背寒毛直竖,阿单卓更是好奇的跑到那库房门口提起一个石墩。
他用尽全身力气,也只是搬起一个石头雕琢成的石墩罢了。
“别乱动,砸了脚怎么办!”贺穆兰像是赶小鸡一样的赶走了阿单卓,把他抱下来的石墩重新放回去。
“花姨,你这是……”他想了想,也只有这一个原因。“防贼吗?”
“就是防贼。”贺穆兰点了点头。“虽然说此地的游侠儿保证不会碰我的东西,但难保有其他地方的游盗闻风而来。上次连卢水胡都招来了……”
她有些憋闷的小声呢喃。“他喵的怎么就没有银票这种东西呢!全换成银票带身上安全多了。到了这破地方来才知道电视剧都是骗人的,别说银票,连金子银子都用不掉!每天带着一大堆布头去买东西,好生烦人!”
昨天买一袋米要两尺布,今天就要两尺二。出门除了带布还要带尺。
什么石啊斗啊升啊,统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啊亲!
没穿过来之前,她一直以为那个“石”读石头的石,穿过来才知道是读“担”啊,一石原来是十升啊!
花木兰以前发军饷都发的是粮食,用麻袋扛回家,再想办法和人换东西啊!
若不是她力大无穷,每个月七石米要扛死人的好嘛!
腰缠万贯都是骗人的。这鲜卑人是有多笨才不铸钱啊!
贺穆兰阴暗的怀疑一定是因为他们都不会算账的缘故!
在去集市的路上贺穆兰脑子里还在思考这个问题,为了确定鲜卑人除了没有文字还不会算数,尤其是平民中算术也许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她闲着也是闲着,开始考问起阿单卓来。
“你阿母前天买了十五只鸡,昨天买了八只鸡,今天家里杀了十二只鸡。现在你家里有多少只鸡?”
“咦,花姨,今天是要去买鸡吗?”阿单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乎乎地问她。
“买什么鸡?我才买的鸡……哎哟我怎么跟着你说了,你就和我说最后算出来多少只鸡。”贺穆兰一脸认真。
“哦……您刚才说多少只鸡来着?”可怜的阿单卓已经被绕昏了。
“前天买了十五只,昨天买了八只,今天家里杀了十二只。现在还剩多少只?”
阿单卓坐在马上,把马鬃扒拉出来数了十五个,又加上八个,再去掉十二个,仔细数了数,高兴地叫了起来:“十三个!”
“噗!”贺光脸上的面皮抖了几抖。“阿单大哥,你最好再仔细数数,别是看花了眼,一根当成了好几根。”
阿单卓闻言大概觉得出了差错,低下头又开始数了起来。贺穆兰又把这问题依葫芦画瓢问了一遍坐在马车上的花小弟。
花小弟坐在车上脱了鞋,数完了手指数脚趾,手指脚趾都不够,灵机一动换成数指节,也是个人才。
贺穆兰一拍脑袋,也不指望他们告诉她答案了,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阿单卓数了两三遍,花小弟的指节都被掐红了,两个人方才给出了答案。
“十一!是十一!”
“啊……是十一。”贺穆兰扭过头,问起贺光。“你算学如何?”
“在家学过,还算可以。”贺光点了点头,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贺穆兰。
问我吧!快问我吧!
快让我秀秀我的算学啊!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考你了。”贺穆兰有些沮丧的又扭回头。
看来和什么民族无关,和受教育程度有关。
过几年,她是不是该请个读书人给小侄女长乐启蒙了?
贺光期盼的眼神盯了贺穆兰半天,却只等来贺穆兰这么一句,顿时也傻了眼。
说好的优越感呢?
不带这样的!
贺穆兰的越影是匹极好的战马,让它和慢吞吞的马车一起在路上“挪移”是不干的,所以它很快就焦躁的甩起了脖子。贺穆兰早已经习惯自己这匹傲娇马的习惯,和两个孩子与花小弟打了一声招呼,便驾马疾奔,跑到老前面遛马去了。
等越影跑舒服了,自然会再回来,花小弟和姐姐经常一起去集市,安安心心的赶着马车继续往马脚桥走。
“我们现在去哪儿?”贺光看着花木兰一溜烟跑没影子了,心中有些不安。
“我阿姊的马好久没出去跑过了,越影是不让其他人骑的,所以她现在顺便去遛遛马。”花小弟自豪地夸起了越影来。“那是越影!神骏越影!是陛下赐的,听说是陛下御马影无的同胞战马!”
“啊,原来是影无的兄弟。”贺光了然地点了点头。“花将军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