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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又有一支箭侧面射向贺穆兰面门,她入武已到极致,只是微微抖动手臂,又一支箭射了出去,半空中两箭相交,便将来箭射为两截。
对面射出利箭的武将刚呆得一呆,突然疾风劲急,铮地一声,手中的铁弓已经断了,再刚刚低头,却心口一疼,还都来不及看弓,就已经跌落马下。
‘为何,为何我心口多了一支箭?’
那武将致死也不明白,怎么自己就这么死了。
贺穆兰的连珠箭是和狄叶飞学的,据说连珠箭练得好的,能连发九箭,贺穆兰本事未学到家,只能射出三箭,但她有超人的臂力和入武最为集中的精神力做加持,即使只有三箭,这三箭之技,几乎是天下无双,绝无可以阻挡之法。
这一手连珠箭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见者无不膛乎其后,贺穆兰却没时间在那洋洋得意,抢来的箭已经射完,她立刻抛下弓箭,抽出长刀,继续朝着已经落在地上的大檀飞奔。
柔然大帐中乱成一片,围堵的人太多,对方却只有一人,如今又夜色渐深,胡乱射箭只会伤到自己人,柔然的武士只能靠人墙去阻挡。
“跳过去!你可以的!”
贺穆兰宏亮的声音配上红马高大的身躯,合作无间地在狂奔之后飞跃了起来,跳过一群步兵,直直冲到了大檀之前。
“拿命来!”
“你这鲜卑猪真是不要命了!”
几个柔然勇士刚刚搀扶起大檀,正准备离开,天上却出现了一团阴影……
天都黑了,还能有什么阴影?
几人莫名地抬起头,就见到一匹马在飞!
马居然会飞!
几个勇士张大了嘴,就见到那匹红马“咚”地一声着地,蹄子还撞飞了一个全副武装的武士,而那马上的瘦长汉子脸上微微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之后,又立刻凶神恶煞地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别人是十步杀一人,这人几乎是一步杀十人!
哪哪哪哪哪哪哪里来的这么个怪物!
简简简简简简简直就不是人!
贺穆兰浑然不觉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像是从地狱里骑着梦魇杀入人间的噩梦,她入武后一切都变得极为缓慢,那种精神力完全集中的状态外人很难清楚,只见她到了那几个勇士的面前,直接从马上向下一个飞扑,一拳锤向一个武士的面门!
在一阵听得令人牙倒的“嘎啦啦”声传来之后,那个武士直接软倒了下去,鼻子里甚至流出了又白又红的东西。
这种声音太过恐怖,大檀倒抽了一口凉气,身子彻底软倒了下去。
大檀被那勇士所累,又一次倒在地上,几个武士还想上前阻拦,却见贺穆兰如同鹰隼一般地眼神扫过之后,几个武士都赫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杀气!
杀气竟如同实质,让他们不能动了!
贺穆兰从地上站起,忍住身上的不适,一把扯起地上的大檀,将手掌掐在他的脖子上,厉声吼道:
“你们的大可汗已经在我的手上,立刻放了我同来的使者和同伴!不见到他们,我就杀了大檀!”
千军万马的践踏声也已经震彻大地,第一支火箭射出去的时候,就表明素和君等人在柔然大帐中已经受到了别人的怀疑,所以虎贲骑立刻赶来支援。
待到他们在帐中打斗起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了大营了。
柔然帐中的人数数倍于虎贲军,但大多是牧民和青壮的汉子,之前魏国宣称大军压境千军万马,虽然被柳元景喝破了真相,可一般的柔然人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只知道四面八方都有号角之声,心中已经害怕的要命。
此时魏国人真的发动了袭击,哪怕只有几千人,他们的心里也把他们放大了十倍,只顾着惊慌失措的奔窜,丝毫不听柔然大将们的指挥。
乱七八糟的营帐里,声音嘈杂的要命,贺穆兰掐着大檀的咽喉,连喊了三声,旁边的柔然人们张着大嘴,胡乱地叫着什么。
“那疯子在说什么?你听的懂吗?”
“老子要听得懂,老子就能当官了!老子听不懂!”
“那疯子要干嘛?不会要把大可汗杀了吧?”
“反正咱们也听不懂,还是逃命要紧!”
一群柔然人胡言乱语地对喊了一边,双方都是大眼瞪小眼,贺穆兰之前的武勇,突然间像是被刺破的气球一般噗的漏了气。
费劲千辛万苦抓到了大檀,居然没人听得懂她的威胁?
两边都鸭子听雷,这么多柔然人,都没个翻译?
她一咬牙,压着大檀朝着王帐方向而去。
大檀为汗这么多年,积威甚重,此时像是个死狗一般被贺穆兰拖着走,两边的柔然勇士和大将纷纷让开,不敢上前,生怕激怒了这个杀神,也把大檀的脑袋拧了下来。
在他们的心里,这瘦长汉子已经是天神派下来的使者,有着赤手搏熊裂虎的本事。若是他们知道贺穆兰的力气只剩下了三分之二,怕是更会吓得胆丧心惊,不敢上前一步。
贺穆兰拽着大檀,在众人的围困中一步一步向前。
是他们大意了,居然不知道柔然军中还有这等聪明的角色。
一直以来对抗柔然摧枯拉朽,让他们都忘了柔然可能是有设下埋伏涿邪山这等计策的狠人的。
要是素和君他们死了……
她定要杀个尸横遍野!
血流成河!
第242章陷入死局
贺穆兰拽着大檀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不好了。
她是法医,活人和死人的区别自然是知道的,濒死之人也看的明白。大概从大檀第二次倒地开始,他的呼吸就慢慢的衰竭起来,等到她拖着他走了一截以后,已经彻底没气了。
贺穆兰知道大檀的身体差,却不知道他的身体差到这种地步。可她不得不还要做出一副“大檀在手,柔然我走”的架势,看起来像是她要挟着大檀在往帐边走去,实际上是她用着自己可怕的力气架着他在走。
好在天色昏暗,柔然军中也大多知道大檀正在病中,他这幅“虚弱无力”的样子,反倒引起了许多柔然军士的顾忌,不敢再上前一步。
等贺穆兰裹挟着大檀的尸体到达王帐时候,她带来的老兵已经死了一半,阿单志奇全身是血,那罗浑的脸上也有一个巨大的豁口,皮肉翻开,正在不停的往外涌着鲜血。
素和君是使者,柔然人反倒畏手畏脚,害怕魏国日后报复,所以只有素和君身上无伤,不过看他的表情,似乎觉得自己被侮辱了,虽身上没伤,脸色倒比一身是血阿单志奇还要差。
贺穆兰一看同火们如今这凄惨的样子,顿时眦裂发指地大叫道:“大檀在我手中!速速给我退开!”
一路围堵着贺穆兰的都是柔然的士卒,可在王帐附近的都是柔然的贵族,懂得鲜卑话的不少,素和君等人一见贺穆兰果真擒了大檀回来,立刻没命的往贺穆兰身边撤。
这些普通的柔然士卒听不懂鲜卑话,可是却是认得大檀的,本来就不想拼命,如今有了借口,更是不愿意卖力。
他们身后身前原本层层围堵的何止五六层人,已经是强弩之末,见到贺穆兰赶来无异于打了一剂强心针,可对于柔然贵族们来说,可汗被擒简直是奇耻大辱,有几个性烈的,立刻就狂声大骂,其污言秽语,幸亏贺穆兰听不见,否则这大檀又要被她气的掐死一遍。
因为贺穆兰有大檀在手,所有人暂时才算是安全了,等他们凑到贺穆兰身前时,一个个都极为狼狈,浑然没有之前刚刚到来时的那种意气风发。
王帐里诸位柔然贵族脸色异常难看的叫道:“各位说是魏国的使者,可是却三番四次欺骗我们,又擒了我们的可汗,杀了我们的右帐大都尉,此仇不共戴天,觉无妥协的可能!”
“花木兰,虎贲军已经到了,正在往我们这边赶,我们再坚持片刻!”素和君立在贺穆兰身侧,看着她脊背绷得笔直,不解地问:“你怎么会怎么紧张?”
“你附耳过来。”
贺穆兰轻声开口。
素和君知道有什么不对,立刻贴近贺穆兰。
“大檀已经死了。”她轻轻蠕动嘴唇。“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
只要她一丢开他,或者交换人质,对方就会发现大檀已经死了。
虎贲军再厉害,几千人冲破几万人的营帐在杀回去,除非各个以一敌十,否则基本是有来无回了。
“什么?我没听错吧?”素和君还逼着自己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然后也蠕动着嘴唇小声说:“你手上的是个死人?”
她轻轻点了点头。
这下子,素和君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在下或许有不实之处,但我确实是大魏派来的使者,前来招降之事也确是所言不虚。柔然如今全境已入魏国之手,你们继续抵抗,一生难免颠破流离,妻离子散。一样是效忠强者,不如效忠我国的大可汗,到时候牛羊也依旧是你们的牛羊,牧场也依旧是你们的牧场,无非是大可汗换了个人,可汗之位总是要换的,又有什么打紧?”
素和君一反刚才的勇猛,又开始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蛊惑人。“按照我们草原民族的规矩,擒了首领,便需要用牛羊人口来赎回,加上我们生擒的五位王子,我要柔然的勇士作为赎金,难道不可以吗?”
“你大胆!”
“你凭什么要我们做赎金!”
“现在已经不比以前了,怎能拿那时候的规矩算!”
几个柔然的要臣立刻开口打断他的话。
他们怕再说下去,军心真的要动摇。
此时喊杀之声越来越近,虎贲军一步步接近中央所在的王帐。贺穆兰右手胳膊中了箭,还要硬拽着大檀不让他软倒,另一只手却要在尸首的后背撑着,做出他还活着的假象。
那伤口处已经直接崩开,疼的如肌肉都在哆嗦,想来全身是血的阿单志奇等人再耗下去,也会流血过多,拖不得了。
素和君不停的劝降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是为了拖延时间和让他们不要发现大檀的异样,只是这一招若是用在柔然人身上自然是奏效的,因为大檀是他们的可汗,可暗处却隐藏着一人,并不以大檀的安危为重心。
柳元景正蹙着眉头,站在帐篷的阴影里一动不动的看着贺穆兰。
不知怎么的,他总觉的那个人像是个女人。
他是受过训练的探子,易容乔装也学过一些,对男女的骨骼很清楚,而且对方站立的姿势,也有些不太像男人。
具体要说哪里不像,他也说不出来。
但随即他就把自己荒诞的想法抛诸脑后。
若女人也这般能打,魏国也着实太可怕了,他们还要这么部署什么,坐在家里等魏人打到家里来算了!
人人都注意着素和君,只有他从贺穆兰追出帐外抓大檀时就在意着这员猛将。宋国从不缺谋臣和才子,缺的就是这种骁勇难当的武将,莫说能够在乱军阵中随意来去,便是如魏国使者那般武艺的,这世上都没有几人。
贺穆兰追击大檀的时候,婆门实在是不放心自己的父亲窜了出去,他去追赶将他带回,所以看到了他一路厮杀的过程,其行云流水的节奏简直让人觉得杀人都是门艺术。
只是这人是个敌人,就没有办法让人那么高兴了。
按理说,这样一员猛将,是不可能做一个使者的侍卫的,更不肯能在这里唧唧歪歪拖延时间,所以柳元景仔细盯着他们,倒让他看出不对来。
大檀保持那个姿势已经很久了,而他的脊背,未免立的太直了一点。
他在柔然呆了不少时间,之前也曾带了宋国的名医来给大檀治病,他知道大檀得的是卒中(中风),很容易突然梗死,草原民族很少吃到蔬菜,所食用的尽是荤腥油腻之物,中年之后得了卒中是常事。
大檀站立久了身子都会不觉自主的抖,所以为了掩饰他的颓态,一般都是坐着居多。
可如今,他却一动也不动!
“婆门王子,我要借你破了对方的局,你可能有危险,怕是不怕?”
柳元景瞟了一眼身边的少年,后者脸色涨红地看着大檀,听到柳元景的话,顿时重重地点了点头。
“柳先生,我汗父在他们手里,只要能救他出来,让我做什么都行!”
大檀也许不是个仁慈的君主,但对几个儿子都不算差,吴提身为太子那么多年,其他儿子都活的好好的,便是他关心子嗣的缘故。
婆门年纪小,上面哥哥早就已经当上了左贤王,自己从小骑射也不错,可以说是大檀宠着长大的,此时听到能救父亲,毫不犹豫。
柳元景却是在心中叹了口气。
若是他猜的不错……
大檀一定是救不回来了。
柳元景朝自己的随从要过了一把手/弩,拉着婆门从暗处走了出来。
“伟大的牟汗纥升盖可汗,你曾告诉我,若是你有不测,就让婆门王子继位,如今你这个样子,对柔然反倒是拖累,我让众臣拥戴婆门王子为汗,你可有异议?”
柳元景牵着婆门出来,只一张口,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全身笼罩在斗篷里,头上还戴着风帽,只是那斗篷是宽袍大袖,破像是北方的萨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