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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诚羡慕的看了看贺穆兰,又看了看王慕云。
哎,若他这个表妹真能嫁给花木兰,日后房中一定是和谐的很。
至少若云娘生气,不会动辄就被她动手掀翻了。
素和君步入贺穆兰的宅子,在蛮古的指引下找到贺穆兰一行人时,正遇到贺穆兰起手推倒王慕云,后者仰倒在地,灰头土脸的样子。
他没有看清来龙去脉,由于视线全部放在王慕云身上,竟也没看到跌在尘土里的大剑,当下脚步就是一顿。
他自小和王慕云有过节,原本想着王慕云这婆娘丢脸他怎么也该幸灾乐祸才是,可真看到王慕云吃亏,半点没有平日里的神气模样,心中涌起的倒不是想要嘲笑她的意思,而是对花木兰的愤怒。
会打了不起是不是?居然还对女人动手!
就算是女人,也不应该随便对女人动手!
“木兰,你在干什么?”素和君脚步匆匆地走到几人之间,似是不经意地看了看正在拍着身子站起来的王慕云。
王慕云脚下放着磐石,身边不远还有几把长刀长剑,明显是动过刀剑,素和君眨了眨眼,突然挤出个笑容:“怎么?你比武输了?”
王慕云跌了个大跟头偏偏给这个宿敌看到了,心中正是窝囊,再听到他的声音,忍不住哼道:“我还没有比武,不过确实是丢了人。怎么,难不成你这个长舌小人,要把我摔了个跟头的事情传的全天下都知道?”
素和君原本是担心王慕云有受伤,但他对花木兰的分寸有信心,所以才问是不是是比武输了,结果王慕云的话夹枪带棒,把素和君的火气也挑动了上来。
“还好没比武,否则不管你是赢了还是输了,明天都不知道有多少儿郎和女郎要等着套你的麻袋!”
素和君轻视地瞥了她一眼。
“就你那本事,还是多练练吧。花拳绣腿……”
“你这个手下败将!”
“你打赢我还是十年前的事情,你一天到晚把这个事挂在嘴上,其实也不过就是仗着当年长得比我高罢了,若是现在再……”
“那我们就现在比一比!”
王慕云心中正搓火,一听素和君的废话,立刻抓起手边的锻铁剑,劈手就向素和君挥了过去。
这一剑又快又恨,绝非是虚张声势。
但凡鲜卑贵族,腰间肯定佩了武器,即使进宫,只要不在君前也不用取掉。素和君见王慕云动真格的,他也正好想要一雪前耻,顺势拔出佩剑,将王慕云的剑格住,开始较量了起来。
仔细看去,这才发现王慕云和素和君的剑法似乎是出自一路,只不过素和君的剑法诡异多变,王慕云的剑法快如疾风,两人比拼之时,脚下步伐瞬间踩的人眼花缭乱,两把剑频繁碰触,擦出不少的细小火花,转瞬之间又全部熄灭。
就如两人往日相对的态度。
贺穆兰怎么也没想到素和君和王慕云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大惊失色地准备上前分开两人,却被身边的宇文诚一把拉住。
“让他们打一打,打一打,说不定以后就不用这么僵着了。”
宇文诚似乎是知道两个人的过节,只拉着贺穆兰不让她出面,隐隐还有些期待的样子。
“之前我没有多问,到底素和君和云娘到底有什么矛盾,为何一见面就火花直冒?我看云娘是个少有的稳重女子,素和君也是长袖善舞玲珑心肠,怎么会像只斗牛一般?”
贺穆兰顺着宇文诚拉着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开口相询。
一旁的若干人眼睛精亮,竖着耳朵听其中的八卦。
“其实都是些小事,只不过我这表妹性子倔强,倒把关系弄僵了……”宇文诚叹了口气,“罢了,花将军若想知道,我就说给你听,其实平城许多人家都知道的。”
他压低声音,在小校场上“乒乒乓乓”的比剑声中说起了当年的故事。
原来素和君从小学武,教他近身剑法的正是宇文家当时的第一高手,也就是宇文家那时的家主宇文霸。
宇文霸不但教素和君,也教自己家的子弟,其中就有外孙女王慕云。
王慕云从小热爱练武,宇文家即使是女儿也会一些功夫,算是家学,云娘的母亲自己经常戏言自家相公是被“抢来”的,当然也就教了女儿。
王慕云从小进步极快,加之长得高挑,很快宇文诚的姑姑就发现她是一个练武的好苗子,就把她送到了娘家学一些击技之术,于是认识了当年还是个少年的素和君。
两个孩子一个八岁,一个十二岁,素和君小时候个子小,王慕云却长得高挑,比素和君还要健壮,加之年纪相仿,入门也一样时候,免不得互相比较,而素和君十次有八次落败,便对王慕云没什么好脾气了。
十二岁的年纪正是皮的鸡飞狗跳、又懵懵懂懂的年纪,素和君又莫名其妙喜欢招惹王慕云,久而久之,王慕云便对他也没有了好脸色。
又一次,素和君家里的下人在庄园里抓了一只红色的大蛇,进献给他家中取胆泡酒,素和君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坏心思,命下人把这蛇的牙全部拔了,然后塞到了王慕云的被子里吓她。
王慕云从未接触过这么大的毒蛇,午睡之时当场吓得惊慌失措,尿了裤子。
躲在窗外等着看热闹的素和君没想到她这么大的人了还能尿裤子,于是笑话一番后,把这事传扬的满府皆知。
宇文家多出武将,不但教导自己的子弟,也教导不少知交家的子弟,这一传扬许多人家的子弟都知道了,涵养好的,至多私底下说几句素和君胡闹、王家女郎倒霉之类的话,许多不懂事的,就也跟着笑话王慕云的胆小,甚至嘲笑一个女孩子也学舞刀弄枪,简直就是罔顾人性等等。
若是王慕云只是个普通的性子,这事大概就以两人老死不相往来的结束了。
偏偏王慕云是个倔强性格,虽然被那红蛇吓破了胆子,却强迫自己每天和那红蛇在一起睡觉,把红蛇放在床头,哪怕吓得半夜不敢动弹也要强忍。
她从小性格倔,谁劝也不肯听,好在抓到那蛇的时候是冬天,蛇在床头也不怎么动,家人才随她去。宇文霸还颇为夸奖她的性子像自己,他原本就疼那个出嫁的女儿,从此对她更加另眼相看。
直到王慕云彻底不再怕蛇了,这才命下人把那条蛇杀了,又取了它的蛇皮做了一条鞭子。
然后把素和君抽了个爽。
素和君被王慕云抽的三天下不了床,在宇文府里屁滚尿流的那一幕彻底堵住了许多人的嘴巴,而王慕云也不再和男孩子们一起习武,而是被宇文霸单独教授武艺。
从那以后,也许是那段时间男孩子们背后的嘲笑改变了王慕云的性格,王慕云以前虽然比较内向,但还有说有笑,自那以后就在武艺上颇为争强好胜,性子也变得冷淡起来。
她是独生女,上无兄长下无弟妹,他日若不是过继一个嗣子,就是要招赘女婿做“家主”,反正无论如何,她父母不介意,也就没人能管束她。
素和君做了那种事,就算被王慕云胖揍了一顿,他家人也不愿意为他伸头,他只好白挨了一顿打,又被人笑话了大半年,直到罗结看重他的机灵,要了他做侍官,又送进宫去陪拓跋焘为伴当,这才没人再提。
但两人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而且一结就结了许多年。
先不说当年的王慕云和素和君哪个厉害,就贺穆兰目前观察目前的比武情况来说,确实是素和君更加技高一筹。
他昔日跟随拓跋焘做伴当,在宫中教授武艺的无不是个中高手、一代宗师,看拓跋焘和库莫提年纪轻轻就能在乱军阵中杀进杀出就知道,这些人学的都是真正的实战技术,也就是外人常说的“杀人术”。
拓跋焘常年征战,死在素和君手上的敌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这剑法自然带着杀气,是真正能杀人的本事。
王慕云的技巧当然高超,尤其她是女子,有些让人叹为观止的柔韧动作素和君完全无法招架,可贺穆兰也是用剑之人,一眼就看出她在十招之内必定落败了,因为素和君一直在留手,已经被王慕云犀利的剑招逼得留不了手的地步。
杀人剑自然不能完全使出来,素和君只用着昔日在宇文霸门下的剑法在招架,可王慕云本事不弱,再不拿出真本事,素和君的大名又要第二次被踏在脚下踩,这肯定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果不其然,王慕云一招攻向对方眼睛的杀招被素和君以力破掉,她刚变招闪到素和君的背后准备抹他脖子,便看到素和君的长剑从自己的肋下穿过,反身刺向背后王慕云的心脏。
这一招贺穆兰也会,不过从未使出过。她马战居多,背后若有人偷袭,回身横扫就行,还没有逼到她“肋下藏剑”的地步。
两人动的都是真格的,抹脖子是真抹脖子,刺心是真的刺心,看得人心惊肉跳,恨不得大叫出声。
就连贺穆兰都担心王慕云杀红了眼,素和君收手不及,准备拼着手上进去夺剑了,没跑几步却发现素和君的剑在碰到对方胸前的时候又收了回来,红着脸往前走了几步。
只是毕竟还是刺到了,好在是冬天,王慕云衣服穿得多,似乎是没有伤的太重,因为王慕云没有发出惨叫,脸上也没有痛的表情。
宇文诚吓个半死,心中后悔一开始为何不拉住贺穆兰,疾步到了素和君的面前就唾口大骂了起来:
“你别以为自己现在是侯官令就了不起了!若伤了我妹妹,三千宇文甲兵要你好看!”
素和君哪里怕他的威胁,他只沉浸在自己剑尖刺到什么软处的触感之中,脸色红的无法减退,听到宇文诚的威胁也只闭口不言。
倒是王慕云开口解围:“是我轻敌了,他那招……没下杀手,倒是我那招真的会杀了他,我心性不稳,险些酿下大错!”
她咬了咬唇,刚才心神俱沉浸在“我要死了”的痛苦之中,这下他收了手,她才觉得胸前有些疼痛,像是被针尖刺了一下,胸口也慢慢渗出了一些鲜血,只不过还没有渗到外面。
她知道自己若真的受伤,两家就不可能这么善了了,她不愿惹出麻烦,只想找个私密的地方看看自己伤势如何,便一边阻止宇文诚动怒,一边让侍女把长剑放回贺穆兰的架子上,匆匆开口。
“花将军,我给你惹了麻烦,实在是对不住。我现在要回家去了,我们之间的比试,下次再改期吧。”
素和君却是略有所感,忍不住在一旁出声:“你……你是不是受了伤?”
他明明觉得自己刺到什么软绵绵的……
他在战场上杀人素来坚决,王室练剑最后都是要拿死囚喂剑,以免在战场上阵因为第一次杀人而心境不稳反误己身,所以他十几岁的时候就杀过了人。
过去他从未注意过武器刺入人体的触感,往往是当胸而过或者直取要害,除非是武器卡在了骨头里,否则不会纠结“到底伤成什么样”这样的问题。
刚刚他和王慕云交手,一举一动都控制着分寸,这在之前动手的过程中从未经历过,于是每一分都很小心。
由于精神高度集中,他第一次将剑使到五感皆通的境界,连剑尖刺破衣服、刺到软物的感觉都似乎还在手里。
之所以问出是否受伤,就是因为他不能确定那及时收回的一下有没有真的碰到……
碰到……
可惜王慕云没有理他的问话,只对他昂起了头。
“你现在剑术还是那么烂,可我却打不过你了……”
她语气黯然。
“阿公说我只有其形没有其意,宇文家练得都是沙场上杀人的本事,我却连控制自己的杀心都做不到,一动手就想取人性命,想来心中有魔,不适合和人动武。”
宇文家都信佛,她从小听多了,也就知道一些佛门的说法。
素和君没想到她会得出这个结论,刚想开口解释自凡是比武都有打急了的时候,却发现王慕云对贺穆兰遥遥行了行礼,带着几个侍女转身就走了。
连宇文诚都没有再理,显然打击太大。
贺穆兰听了王慕云的说法,再看她刚才的本事,心中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想到这个,她对着王慕云的背影高声道:“女郎不必自误,有些人生来就是如此,不是你生性暴虐。我知道一个人,也是第一次杀人就不害怕,而且在战场上时,杀的人越多,越是热血沸腾,全靠自己压抑。可这人并非嗜杀成性之人,也从未伤过无辜的性命。她能做到,我相信你也能做到。”
王慕云毕竟没有接触战场的机会,她长得虽不柔弱,但一眼便知是女子,断没有乔装的可能。既然她一辈子不需要陷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境地里去,也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嗜血成性。
难怪她平时冷若冰霜,又只找武艺高强的人切磋。若真在比武时心绪不稳,说不定要闹出人命来。
已经走的有些远的王慕云听到贺穆兰的话,捂着心口回过头来,微微侧头,遥遥问道:
“花将军,真有这样的人吗?他现在过的可好?”
“是,她是个大大的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