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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无长兄-第4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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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写这么长的信,要用的血也是不少,绝不会一次写成……

一想到背后隐藏的可能,贺穆兰忍不住皱住了眉头,脸色古怪地看着赫连止水拿着的那块细绢。

细绢一般是有钱人家做中衣用的……

“花将军,你为何如此古怪地看着这封血书?”

赫连止水被贺穆兰的表情看的一怔,伸手把细绢递过去。

“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

贺穆兰的神色在油灯下晦暗不明。

“这封信很可能让有心人利用,或是暴露了玉翠的身份。我们既已看过,还是将它烧了吧。”

还是烧了好,若是日后玉翠看到这封信,说不定也会不自在。

“那怎么可以!翠姨的忠义,天日可昭!这可是用翠姨的血写成的!”

赫连止水闻言立刻神色大变,将细绢折了几折贴着心口放好。

“我不但不会烧了它,日后还要拿给我父亲看,给我姑姑看!能有这样的忠仆相护,乃是我们的荣幸!”

“呃……”

贺穆兰挠了挠脸,被如此认真的赫连止水弄的说不出话来。

两人正在商议间,门外忽然传出“嘎啦”一声巨响,随后便是铁链挥动发出的“铛铛铛”的声音。

如今正是下半夜,除了贺穆兰和赫连止水在看信,盖吴和陈节举着油灯,其余关在一起之人都昏昏沉沉。

之前高深有派人联系过其他被关着的卢水胡人,说清了原委,门头又没有上锁,所以卢水胡人们都把牢房当做不怎么好住的客店,准备安顿到天亮就出去的,如今正他们补觉的补觉,休息的休息……

这种阴森的地方传来这般突兀的一声狰狞巨响,顿时惊醒了无数人。

“怎么回事?门怎么锁上了?牢头呢?你们干什么?”

“我这也锁上了!什么情况?少主!少主!你那边怎样?nnd,我就知道鲜卑人和汉人都狡诈,我们肯定是被骗了!”

“金子,快把金子藏好!一定是他们看上了我们的金子!”一群卢水胡人立刻用很多人都听不懂的卢水胡土话叫了起来。

一时间,这一层的牢狱混乱嘈杂之声大作。贺穆兰也顾不得那封血书了,到了门口将门一推,果然纹丝不动。

“真锁上了!”

她使出全身力气,对着铁门狠狠一踹!

这屋子是关押身份贵重之人的,守卫自然也是最森严的,这铁门是精铁铸就嵌入墙里,竟是连晃都没有晃上几下。

这下子,满屋子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第320章不可为人

话说高深出了太守府的大牢之后,径直就朝着王斤所在的主院而去。

高深如今在长安城的身份很尴尬,而且是难以解决的尴尬。

他原本是鲜卑军户,高家也是北地豪强之家,所以一入军中就顺风顺水,带着家兵混了不少的军功。等到了魏帝征伐夏国时,他又谋得了人人羡慕的先锋将军之位,率先跟着几位大将攻下了长安城。

事后,他在论功行赏中得到了常山王拓跋素的推荐,被魏帝赐为管理长安治安的镇戍将军,而这时他才二十六岁,可谓是年轻俊彦,前途不可限量。

可惜没多久,常山王被陛下派去统万做了统万城的大将军,而长安城则被派了另一位将军镇守,他原本已经被算做是常山王的嫡系,王斤将军被派来长安之后,他的身份自然是极为尴尬。

偏偏他的官位是拓跋焘亲自封赐的,王斤想要调走他换上自己的人都不行。

这时候高深才明白,常山王会为他举荐其实乃是上位者们的权谋和博弈,他人在这里,就要永远感激常山王的知遇之恩,而常山王即使镇守统万,也不会失去了解长安的情报来源。

高深原本只是一个武将,却被卷入官场上的倾轧,心中也是暗暗叫苦,想要自请调离都不行。偏偏镇戍校尉名为“校尉”,实际上是地方上五品的实缺武将,不但份位高,还是肥差,一旦插手治安和城门官的主将,哪怕什么都不做,每日的孝敬也多的让人咋舌。

可高深知道自己不能留下一丝把柄让王斤抓住,丢官事小,以这种高层斗争的残酷,转眼间他的命就会丢掉,所以高深不但没有贪墨成性,甚至约束部将不可扰民,更不能惹事,否则一律杖责五十。

即使是军中汉子,军杖五十也可以要了命,他的部下们原本以为跟在镇戍校尉后面吃香的喝辣的,再不济也可以在小民手中剥削一番,却摊上这么个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青天大老爷一般主将,简直是肠子都悔青了。

不但如此,高深甚至每日亲自巡查长安城的治安,但凡宵小、贼寇、逆贼,一概不会姑息。他白日巡查不算,夜里还亲自带队巡查宵禁,唯恐有一丝失职。

自他担任长安的镇戍校尉,别的不说,底层百姓的日子好过的多了,人人见了他,都尊敬的喊他一声“高将军”,若有冤屈委屈、被讹诈勒索,都会去衙门里找他讨个公道。

人人都夸高深品行高洁,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是他的本意。他从地方豪强出身,看惯了弱肉强食,哪里有这样的菩萨心肠?若不是王斤和王斤的部将对他虎视眈眈,外面又有常山王和家中为他提供倚仗,这样内外不是人的日子,他怕是早就被逼疯了。

所以外界的百姓越夸他,越把他当做“高士”,他的部将就越憎恨他,而刮不到油水、又没见到高深刮油水的顶头上司王斤就越发将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若不是高深的做的没有一丝不妥,而且现在名望也高的不可思议,王斤早就命人将他杀了。

若说王斤为何这么嚣张,就要说一说这个人的背景。为何连常山王拓跋素和高深都不敢惹他。

王斤并不是靠打仗得到的军功,他在征夏时督造工程器械有功,这才从即丘侯晋升为淮南公,留下来镇守长安,成为一地主官和主将。

事实上长安地方上原本就治理的很好,赫连定当时是弃城离开的,长安城几乎没遭受什么战乱的损失,王斤接管长安,要比拓跋素接管统万要轻松的多了。

王斤能得到长安镇守将军一致,自然是身份贵重。他的嫡母是先帝的妹妹,是现任皇帝拓跋焘的堂姑,更是如今的黑山大将军拓跋提的亲姑姑,这位公主和拓跋提的父亲拓跋曜乃是一母同胞。

为何要说嫡母?因为这位公主没有生育,王斤是婢女所生,抱给公主抚养长大的。王家的血脉大概有些问题,王斤之父临到死都只有这一个老来子,王斤的伯父更是到死都没有一个儿子,所以王斤身上袭了他父亲和他伯父两个人的爵位,一人撑着两个门第。

这位公主昔日在宫中时就极为受宠,下嫁给身为后族的王家,更是在王家呼风唤雨。她没有生孩子,可从小把他王斤养大,自然对这个孩子溺爱无比,处处为他谋划,这才让他无惊无险的一直到了国公的地步。

也许是婢女所生,王斤的气度长相一点也不像其父,由于被溺爱过度,武艺和文才都是平平。但他非常会用人,在督造工程器械、调度后勤之事上,有独到的本事,这才能得了拓跋焘的任用。

这王斤有一个巨富贵族之家的公子通常都没有的毛病——爱财。这让这位淮南公兼长安太守变得讨人厌起来。

人人都以为长安的镇军将军是捞钱最多的职位,实际上正因为这个职位被无数人盯着,王斤反倒不敢敞开手来搜刮,也不敢太过压迫治下的百姓。但负责治安和徭役的镇戍校尉却是不然,这个官位最适合搜刮民脂民膏,往往都是镇军将军的心腹之人,为太守或者镇军将军提供财资,而将军则为他遮风挡雨,平息民怨。

如此一来,“不是当官的贪/腐,而是最上面的那个被蒙蔽”,每个老百姓都这么想,镇军将军才坐得稳。等钱捞的够了,民怨已经到了极大的地步,再想个法子把镇戍校尉罢免了,换个人坐,民怨自然平息。

这般循环一番,就是所谓的“惯例”。

至于被罢免的镇戍校尉有什么下场,端看和镇军将军的关系如何,镇军将军会如何保他。

反正钱已经赚了,家族也富裕了,只让一个人受罚,这生意再好不过。

也许是拓跋焘看出王斤爱财,也许是常山王拓跋素不愿意长安动乱,总而言之,高深这么个谨小慎微的人,就被放在了镇戍校尉的位子上。

王斤真是连晚上做梦都恨不得把高深给剁碎了喂狗,白天却依然要笑眯眯地称赞他“尽忠职守”、“辛苦了”,每日有无数亲信投其所好盯着高深,把高深逼的不狎妓不欺凌,更加秉公执法,几乎要成个完人。

时间久了,莫说高深累,王斤和王斤身后的一班人也都心累。

高深比王斤更加惊恐,因为一个人演戏演多了,是真的会受影响的。

他从小就受到豪强家庭的熏陶,已经习惯了人人都惧怕他,他高高在上,可为了不留把柄,他奉公守法,虽然没贪墨到什么财帛(他家富裕他其实也不太在乎这个),可走到哪里人人都尊敬他,爱戴他,发自内心地追捧他,时日一久,他竟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这问题就可怕了。魏国的官场一塌糊涂,平城还好,地方上可谓是乌烟瘴气,一个真正品行高洁的人,是不可能生存下去的。

高深如今身后有常山王做靠山,所以才能这般特立独行,可若是以后他调去别处,却得了一个“清高”的名声,他的仕途几乎就等同于断了,无论是上司还是同僚,都会拼命的打压他。

高深内心的煎熬和痛苦外人完全不能理解。从人性上来说,每个人自然都喜欢别人喜欢他,爱戴他,而他也能成为一个正直又怜悯弱小的人。可从现实说,一个人若没有极为强大的地位和身份,做成这样“超然脱俗”,那就只有“殉道者”一条路走。

高深不想做殉道者,高深想要逃。

所以赫连止水身边的陈节拿出那块将牌的时候,高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虎贲左司马,虎威将军,花木兰自柔然一役之后,已经被拓跋焘和一干鲜卑军中势力人为的塑造成了新一代的“战神”。

而这位将军最让人追捧的,并不是他的武勇,而是拓跋焘对他如同亲兄弟一般的信任和照顾。

花木兰如今才二十一岁,已经领有一军,可却没有什么嫡系的人马,可谓是许多想要往上爬的男儿们最好的跟随对象。所谓发迹要在微时,这位将军日后说不定位极人臣,现在不攀上,日后是凑都凑不上去了。

高深这般尽心尽力,又以豪爽的面目示人,全是因为他听说过这位将军喜欢和豪爽的汉子打交道。所以他一边手段厉害的解决了羌人之事,一边又卖了这位将军一个好,明明知道卢水胡人背后有巨财,却连碰都没碰。

只要花将军这里得了他的人情,他若向花将军求援,以这位将军传播在外的名声,必定不会束手旁观。

如此一来,高深有自信能够结交到这位将军,并间接离开这个让他保守煎熬的“高位”。

以一种并非落水狗的方式。

高深安排好了一切,甚至自掏腰包打点了牢狱里的“兄弟们”,只待将此事禀明王斤,就算是成了。

他想的也很明白,这样抓住“羌人”的功劳,若他愿意拱手完全送给王斤,以王斤的性格,不可能不接受。高深不想要任何奖赏,他只想搭上花木兰的顺风船,至于功劳名利,和性命比起来统统都是浮云。

高深什么都算计好了,却算计不过人心。



太守府。

半夜里被吵醒的王斤脾气自然不会很好,尤其吵醒他的人还是个他最讨厌的人。

可是这个他最讨厌的人禀报的事情实在是太重要了,重要到他渐渐正襟危坐,侧着耳朵听了个清楚。

高深禀报完,王斤派了几个心腹去牢中打探,不过片刻功夫,几个心腹回来了,在王斤耳边附耳说了些什么。

王斤一听到几个心腹的话,眼睛里立刻闪出异样的身材,看着高深的表情也诡异起来。

高深在王斤手下艰难糊口,对他的一举一动自然十分了解,当下心中一寒,抢先示好:

“末将不过是恰逢其会,巡夜时刚巧碰到微服的花将军,若不是有将军的谆谆教导,末将也没这个悟性。此事全乃将军之功,末将……”

“先别说这个……”王斤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这花木兰的身份,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高深以为王斤是怕有人知道他抢功的事情,而他之前也确实有所防备,不过之前是为了保护花木兰的安全,当即朗声道:“末将的部下只以为是捉拿持械行凶的歹人,并不知花将军的身份。不过他们大概误会了末将和卢水胡的首领有旧,所以才如此照顾他们……”

“好,很好!”

王斤眯起眼,支着下巴开口:“花木兰身边带着的可都是虎贲军?”

“不是虎贲军,乃是一群被雇佣来的卢水胡人。”

高深见他问的这么仔细,心中大喜,“所以花司马一定感激将军的恩情,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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