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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她曾死过一次,丢了三分之一的力气,怕是也多了三分之一的寿命。以花木兰的身体,若没有意外,她原本可以活许久的。
可昙无谶大师施展神术,莫名其妙的把她的力气还了回来,虽然对她来说如虎添翼,可到了如今,竟还是承受不住了吗?
难道这里并不是幻境,而是真实的世界?
还是她的魂魄真实,所以这先天之力无论如何都会随着她不停轮回?
原来无论如何,当这股先天之力在她体力酝酿了三十五年之时,都是她的神魂承受不住的极限。
再来一次,原来还是会死。
贺穆兰心灰意冷,根本无法再思索下去,哪怕陈节满脸担忧,还是闭上了眼睛,再也不愿意睁开。
花木兰,你预感自己死期将至时,是不是和我一般,如此心灰意冷,如坠冰窟?
那时的你还有陛下为你逆天改命,而如今的我,即使是下一刻就死了,也不会再选择那条路了。
就算她能活,中年大变的拓跋焘,又要伤害多少无辜之人的性命?
“将军,你莫哭,到底怎么了……”
陈节咬着牙把贺穆兰眼角滑过的泪滴擦去,忍不住颤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那里不舒服?是不是很疼?医官!医官!你们想想法子啊!不能治病,止疼总行吧!”
几个医官面面相觑,只能无奈地垂下脑袋,满室皆是长吁短叹之声。
***
这一夜犹如让陈节和那罗浑等人回到了寇谦之全力施救的那一日,不同的是寇谦之是闻名天下的神仙,而他们的帐子里只有手足无措的医官,彻夜不眠的摸着脉搏,生怕她下一刻就断了气而已。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等到了天色破晓,黎明混沌之时,贺穆兰莫名其妙的恢复了正常的温度,脉搏也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刚劲有力。
她甚至能一个人撑着地上,缓缓地坐了起来。
“将军!将军你没事了!”
“师父!天啊!上苍保佑!”
看着各种惊喜交加凑过来的脸庞,贺穆兰吐出一口浊气,再深深地吸入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活着,真好。
时间和空间对于上天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一切的纷争、相斗、不甘、挣扎,哪怕是随之而来的和平和安逸,都不曾惊扰那通晓一切的慧眼。
在宿命的眼中,一个人从这个时代到了那个时代,从这个时间点到了那个时间点,和一只鸟从这个山头飞到那个山头并没有什么区别。
一个时辰之前,她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呼吸之声,而一个时辰之后,她又重新感受到了血液归于经脉的涌动之力。
但贺穆兰知道,一切都已经开始发生改变了。
“将军?”
“师父?”
看着有些征然的贺穆兰,陈节担忧地建议道:“您好不容易转醒了过来,还是先休息休息吧,万一又犯了恶疾……”
“是,我该休息一会儿。”
贺穆兰的身体诡异的处于最强盛的状态,尤其是她的力气,已经到了当世无人能挡的地步。
之前她有多么痛苦,现在她就有多么痛快。
她慢慢扶着地起来,感受着身体重新归于她之掌控的满足。
“我去请赫连公,顺便道歉,昨夜让他受惊了。”
贺穆兰微微颔首,和帐子里每个露出见鬼表情的熟人们点头示意。
“该休息的不是我,而是你们。允你们再睡两个时辰,天亮之后,我们立刻出发,前往胡空谷。”
贺穆兰叹了口气,丢下一句所有人都不能理解的话。
“我的时间,实在是宝贵的很。”
第334章以权谋私
花木兰将军昨日被温泉里的毒气所熏,所以暂时不能动弹,所幸将军身体强健,毅力过人,硬是靠着自己硬撑挺了过来,此乃不幸中的大幸。
以上,是军医和虎贲军中所有人给出的解释。
由于这片温泉谷地确实弥漫着刺鼻的硫磺气味,而且昨日也有许多士卒泡的过了头,头晕眼花栽到水里,全靠被人拖起来才清醒的,所以这理由虽然牵强,却足以敷衍过这么多人了。
但对于陈节和那罗浑等人,是完全无法敷衍过去的。
可贺穆兰能说什么呢?难不成贺穆兰要说“我觉得我大概是快要死了,所以会出现这种魂不附体的状态。等我真的要死了,就嗝屁真的醒不过来了?”
所以她只能露出一副比其他人还要迷茫的表情搪塞过去。
军医和盖吴等人把她的脉相探了许久,发现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暂时松了一口气。
但这些军医都认为贺穆兰虽然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但最好回京后请国手寇谦之看看,以防是真的得了什么恶疾,或是被下了诡异之毒,无论是中了邪术还是邪毒,寇谦之都会通晓一二。
贺穆兰确实是要找寇谦之一次,不过却不是为了治病,而是想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至于前世那种延命的法子,她是连试都不愿再试了。
昨夜虎贲军虽然兵荒马乱,甚至要靠高深的弹压才能安抚下来,可当贺穆兰洗漱穿戴好走出营帐,前往赫连定的营帐时,士气陡然一涨,似乎像是看见贺穆兰和阎王爷大战了八百回合,最终爬回了人间一般。
“将军,您果然无事!”
“我就说好人必有好报!”
“您这样的英雄,连天都不会收的!”
虎贲军各个喜气洋洋,争相传达贺穆兰无事的消息,直到贺穆兰进了赫连定的帐篷,还是有无数人也跟了进去,就为了看见贺穆兰能够好端端的说话。
赫连定这一夜过的非常不好。半夜里有士卒在帐外叫嚣,还有人远远地对营帐投石。若不是高深连夜带着长安卫将他的营地保护了起来,赫连定甚至怀疑睡到半夜会不会被人莫名其妙捅了刀子。
他一边诧异于花木兰的威望,一边又觉得事情发展的极为诡异,甚至后悔自己听了贺穆兰的怂恿后热血上头,居然跟了过来。
“赫连公,昨夜的事情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如果有造成的不是之处,请都算在我的头上,不要计较我的部将们。他们都是粗人,直率地很,我替他们向您赔罪。”
贺穆兰行了个重礼,惹得赫连定也坐不住了,连忙挑起来避让。
赫连定似乎也觉得这一切无稽至极,他摇了摇头,微微有些怒意:“虽说是我指引你们来了温泉,但也是为了好意。冬日酷寒,这里的山脚下尚有牧草,扎营自有裨益,可若是我是为了把你们拐到这里暗害于你,那就是无稽之谈。”
他声音渐高,“若不是花将军对我家有恩,我今日一定拂袖而去。哪怕我夏国破灭之时,也没有任何人能够软禁于我,限制我的行动!花将军,此事一了,就算我已经还了你的恩情,往后休要再提昨夜之事!”
显然昨夜受到的羞辱已经让他彻底恼怒,贺穆兰知道赫连定不气的离开已经算是有涵养的了,只得连连苦笑。
“原本我也不觉得那是什么恩情,不过是恻隐之心罢了。您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她看了眼精神还算好的赫连定,又接着说:“不过天色亮,我们今日必须要赶往胡空谷,希望赫连公及早准备。”
赫连定没想到贺穆兰这么急,眼睛一扫她有些萎顿的气色,“你不干脆休息一天?昨夜你那般凶险,可别落下什么病根。”
贺穆兰身后的士卒纷纷称是,有的更是大声叫喊。
贺穆兰抬起一只手制止了这些士卒的喧闹,摇了摇头:“军情急迫,我们还是及早出发吧。我的身子不碍事。”
贺穆兰是主将,她下令虎贲军准备拔营,谁也不会多说什么。
赫连定自然是希望平定休屠人的叛乱,好让这些部族能够在夏国休养生息,这样一来,无论日后是用是打,至少实力不损。
大军开拔,虎贲军望着前面举着高高的将旗,看着骑着越影从他们身边昂扬而过的贺穆兰,犹如重新找到了定海神针。
加之昨夜温泉谷休息的充分,早晨的热水又省了不少时间,一群人出发的比往日要快的多,只不过到了中午时分,就已经到了胡空谷所在的白平地区。
***
“将军,这里怎么这么荒凉?”那罗浑放眼望去,沿途路过的村庄都毫无人烟,哪怕是大军经过,连一个出来看热闹的小孩子都没有。
贺穆兰派出了斥候前去刺探,却发现每个人家里都没有了人,不但没有了人,屋子里家徒四壁,连一块布都找不到。
贺穆兰心中有数,不是这些人害怕休屠人和平叛的军队打起来先跑了个干净,就是这些人已经被休屠人掠进了山里。
“看这里一点也不凌乱,应该是全部逃难去了。”赫连定极目四望,“杂胡和汉人混居之地,历来势不两立。一旦出现动乱,杂胡便会劫掠有田地的汉人,加之现在又是冬天,田地里的出产肯定都在家里囤着,真要乱起来,倒霉的还是这些人,所以他们干脆带着家当跑了。”
贺穆兰也叹了口气:“莫说人,连牛羊猪狗都没有,看样子他们早就习惯了这种事,连藏家畜的地方都有准备。”
“我也曾剿过不少叛乱的杂胡,每次苦的都是这些乡民。若是他们敢帮了我们,之后杂胡回返,报复更狠。可逃的话来年说不定误了春耕,没了收成就会饿死;不逃连命都没了,连饿死的时间都没有……”
赫连定面色也是极冷。
“花将军平叛容易,怎么让这些吓破了胆子的乡民回来继续耕种,就是个难事了。”
贺穆兰一言不发,看着荒凉的村庄,重新抬起了手臂。
“大军继续前进!”
胡空谷在白平县外三十里的地方,是一处葫芦形的山谷。四周悬崖峭壁,毫无植被,只有入口比较平坦。而入口处偏偏狭窄崎岖,需要经过一段长长的山道,才能进入第一处宽阔的地方。
到了第一处宽阔的地方也不算进入了山谷,这山谷既然是葫芦形的,自然是因为这处宽阔之地的后面又是狭窄的山口,直到最后的腹地,才是真正藏兵容人之处。
“胡空谷的腹地有草有树,也有水源,许多休屠人还在里面开了田。”白平县的县令指着胡空谷的入口给贺穆兰看。
“从入口的山道到里面的甬道都有人把守,两边的山壁上设有滚石和巨木,若是强攻,则一入山道就会中了各种陷阱。之前延普将军的副将想要替延普将军报仇,便是在这里着了道,落了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贺穆兰一直在一马平川的柔然作战,从来只有她利用天险设计别人,没有别人用天险对付她的,这一路过来,她早已经把胡空谷的地形图记的烂熟于心,可如何才能硬打进去,剿灭这支杂胡,还是毫无头绪。
“定公,以你来看,我们该从哪里突破?”贺穆兰得到的指示是先打怕了他们再行安抚,既然如此,自然首先要做的是攻破山谷,贺穆兰一看到那狭窄的山口就犯了难,便转头请教赫连定。
赫连定看了看胡空谷的地形,开口提点:“金崖想反,怕不是一天两天了。休屠人放牧的地方在安定附近,从安定跑到这里来藏身,可见他们经营胡空谷已久。胡空谷地势易守难攻,既然早有打算,少不得粮食也准备的充分,靠大军围困断其粮草,先被耗垮的倒是我们……”
赫连定见白平县令屡屡看他,心中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继续解释:“我和金崖的从弟金当川有些交情,待我写一封信,寻一勇士……”
“此番休屠人和羌人反叛,陛下十分震怒,命我先向休屠人展现我大魏的武力,然后才可招抚。”贺穆兰心中苦闷,“大军先在葫芦口扎营,待我看过四周地形,再做安排。”
贺穆兰一声令下,大军在葫芦口外扎了营。虎贲军人数不多,不过是五千人而已,胡空谷虽小,谷内至少也有几千人之众,防守五千虎贲军肯定是绰绰有余。
那县令见贺穆兰不愿去白平县扎营,反倒在胡空谷扎营了下来,再三劝说无效之后,只好答应了会送粮草过来,带着一干衙役离开了。
“那白平县的县令不对。”赫连定淡淡地说道:“他听到你要先打再招,脸色整个都变了。”
“不仅如此,他似乎认识你。”贺穆兰脸上也带着嘲讽的笑容:“我又未曾戳破你的身份,他却屡屡看你,似有观察之色。你说写信的时候,他眼睛连眨,沉不住气的很。”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都很快慰。
贺穆兰召了几个虎贲军过来,命他们换成普通百姓的衣服去白平县里打探,尤其是到了晚上,一定要看住白平县衙。
几个斥候得了命令,换了衣服揣了些散碎的铜钱银子离开(夏国用铜钱),骑了快马前往白平县。
而贺穆兰则跟着赫连定一起,绕着那胡空谷寻找可以攻破之地。
***
“大王大王,谷外来了好多人马!”
金当川脸色大变地冲进木屋,惊得屋内众多休屠人纷纷站起。
“你别慌,到底是怎么回事!”
休屠王金崖带着硕大的耳环,手臂上缠着许多金钏,一站起身来,叮叮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