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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无长兄-第6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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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自己鬼使神差的放开了手。

他真的累了。

不娶妻,不纳妾,不结党,不营私,他努力加强王权的实力,他掩盖宗室做出的叛逆行为,为的不过是想魏国和陛下有一日能找到更好的法子,平稳的度过这个阵痛期罢了。

然而无论他如何力挽狂澜,他的用心还是抵不过那位老“大人”的重重盘算。

夏鸿和王猛是什么时候开始暗中传信和追查黑山的事情?

是因为陛下也开始怀疑他了,所以不愿意把这些事交给他做吗?

拓跋良知不知道这么做会让他的家族彻底覆灭?

他真知道“父子相残”意味着什么吗?

四处如果作乱,会不会有势力趁机而起,让假戏变成真做?

陛下又是否真能接受得了这样做造成的损失?

以及……

陛下知不知道,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那个陛下和他一起在被子里埋头密谋着各种“诡计”的日子,终是一去不复返,那些光明磊落的神情,会不会最终变为先帝那充满猜忌的样子?

心中维护的净土赫然崩裂,库莫提感受到了巨大的颓丧感,这些让他这个以荣誉和责任为己任的军人像是自暴自弃地松开了手,随着洪流的咆哮“自由自在”地离开了。

然而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脆弱根本不可能影响太久,连脆弱和逃避都是可耻的,而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激起求生欲望的他在洪流的激荡中脱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重物,只留下御寒的贴身衣物,在那沉浮汹涌的浪涛里,他尽力地将自己的头伸出水面,他知道自己无法抵抗水流的奔腾,只能随波逐流地被冲到下游去。

正是在与天斗、与洪流相斗的时候,他突然领悟了“顺其自然”的道理。

如果历史也是奔腾不止的洪流,那些逆流而上的人终究是要被淹没的,能活下来的,永远是学会了“顺其自然”的人,无论他如何掩饰,就如逆水行舟,只会让矛盾越隐藏越深,越影藏越恶毒。

他一开始做出的选择是对的,但遇上了错误的时机。

他后来做出的选择是错的,却沾沾自喜自己保护了拓跋焘的“心性”。

解脱了的库莫提彻底放开了心胸,伸展着双臂,让自己浮在水上沉沉浮浮,心中豁达一片,那些宗室、未来、斗争全都抛之脑后……

然后,他就差点被冻死了。

***

“这后生长得真俊……”

一个中年大妈摸过库莫提光洁的胸膛,忍不住捏了捏。

“大水冲了这么多人下来,就数他最齐整。”

“死了那么多人……”

穿着白鹿皮裤褂的男人满头辫子,“这些人真是造孽!”

“醒了醒了醒了!”

中年大妈叫了起来。

“他醒了!”

库莫提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上下的热烘烘的,暖和的他四肢五骸都像是从冰冻中重新解冻一般。

身下的毯子也散发着热气,这是因为土地被火烤过,身上的皮毛带着一股怪味,恐怕已经用了很多年了。

大约是北地的牧民。

北燕和其他北方诸国一样,有许多胡族生活,这些东北土地上生活的胡族被叫做“东夷”,和北燕政权几乎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建你的国家,我做我的牧民,我不称臣,也不藩属,更不纳贡,但我也不给你惹事。

只是这些东夷毕竟势力太小,时不时受到北燕和高句丽的欺压,像是畜生一般被驱来赶去,好在他们都是在树林里居住,东北多森林,北燕除了偶尔驱赶一番,也没有造成过多大的伤亡。

“你醒了?”

满头小辫子的首领木昆连忙凑过来相看,见库莫提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顿时手舞足蹈起来。

“活了!活了!”

“哦吼!哦吼!”

木昆所有的族人高兴地凑过来,一下子就把库莫提围住。

这些人全部都穿着白鹿皮裤褂,男子索发,女子束发,皮肤粗糙骨骼粗壮,一见便是东夷的特征。

“我在何处?你们是何人?”

库莫提动了动手脚,发现没有哪里受伤,心中大呼“好险”。

“你被我们部族救了,我们是库莫奚人,你也可以喊我们奚人。”首领木昆更高兴了,用室韦话说道:“被冲走的大多是鲜卑人,你也是鲜卑人是不是?”

库莫奚和室韦同属东部鲜卑,是鲜卑宇文部的别部,宇文鲜卑原本是匈奴人,后来加入了鲜卑族,所以语言和习俗都和普通的鲜卑不同,宇文部后来被同为东部鲜卑的慕容氏打败,四分五裂,有一支大支则到了北魏,是以身为王族的库莫提也会说他们的语言。

但毕竟很久不用,库莫提用生僻的室韦话说道:“是,我是,鲜卑,你们,奚人?”

“能说我们的话!太好了!”

木昆一拍掌,举起库莫提的中衣。

“你穿着丝的衣服,你是魏国的贵人是不是?按我们库莫奚的规矩,我救了你,你要给我们赎金,我们才能放你回去!”

竟遇到了趁火打劫的!

库莫提笑了笑。

但他们说的也没错,如果不是他们把他捞上来,他一定还冻僵在水里,说不定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沉下去。

“我虽没有富可敌国,但家财还是有不少的,你们想要什么,不妨说来。你们救了我,我应当送给你们谢礼。”

库莫提绝口不提“赎金”,在高傲的他看来,只有被俘虏了才涉及“赎金”。

“我们要见你们的大可汗!”

一个青壮突然插嘴,把头凑了过来。

“是!”

“我们要见你们鲜卑人的大可汗!”

库莫提这下真是啼笑皆非。

“你们是不是觉得,见鲜卑的大可汗,就像,你们见你们的首领,那么容易?见大可汗,难!”

“那我们不管,我们就要见大可汗!”

东夷人头脑都很简单,在他们的心目中,鲜卑人还是那群骑马打猎,追逐水草的游牧民族,城市也不过就是石头堆成的房子罢了。

“你们,要告诉我,为什么,大可汗,去见?”

库莫提听到拓跋焘的事情就十分慎重,忍不住正色问起他们。

他原本就英俊阳刚,长得仪表堂堂,如今浓眉一蹙,竟有几个怀春的少女捂着自己的胸口满脸通红。

“我们要去他赔我们的损失!”

“我们要去找他借人去找高句丽报仇!”

“就是!他们打仗,把我们的部落都毁了!”

“契丹更惨,他们部族在上游,全给淹了!”

“奇怪,你们,不去找北燕,为何?淹了又是,怎么回事?”

“北燕也和我们有仇。”

木昆冷笑着说:“他们砍了我们的森林,抢了我们的兄弟,就为他们筑造堤坝,蓄水冲城,我们这一个部族好不容易从他们的手中逃出来,还没逃多远,就遇见你们的大可汗来了这里,我们不知是敌是友,只能在山里中乱窜,直到这一片被淹成这样,再也回不了原来的部族了。”

他看着库莫提:“我知道你们的大可汗来了东北,我见到你们的旗子,你们的人马,你们的强悍……”

他露出向往的表情。

“我们和燕人有仇,高句丽到燕地去的时候一路烧杀抢掠,我们、地豆于、室韦和契丹的部落都受到了很大的损失。我们东边的部族一向是有仇必报,有债必偿,我们要帮你们的大可汗打燕人和高句丽人,但你们要把原本属于我们的地方还给我们,谁也不能再抢!”

“你们要内附?”

库莫提心中一喜。

“内附是什么?你知道吗?”

“他说的话怎么那么怪?刚刚也是一个字一个蹦!”

“笨,他是鲜卑人,会说我们的话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内附,你们,和我们,一国。我们给你们地,你们,叫我们的大可汗,大可汗!”

“这有什么难的!”

木昆咧嘴笑。

“我以为你们也要我们的东西呢!”

“魏国,地大物博,不要你们的东西!”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救回来的是个贵人!我隔着老远就看到你的衣服在水里反光,那料子,比我们族里最美姑娘的皮肤还细,果然是个大人物!我能见到你们的大可汗吗?”

木昆笑的眼睛都眯没有了。

库莫提想了想,拓跋焘不在这里,这里不过是替身,他们肯定是借不到的。

但这些人熟悉北地,又能联合起这一片地方的东夷,是极大的助力,所以他必须要借助他们的力量,不能随便敷衍他们。

“大可汗,不在。”库莫提看着一群露出失望、愤怒、受愚弄表情的库莫奚人,指了指自己。

“我。大可汗,佛狸,兄弟!”

从来没有哪一次,他能这样指着自己,光明正大、毫不觉得冒犯的喊出这一句话来。

哪怕他是他们的大可汗,未来的天子,难道就能动摇他在自己心里的身份?

我,佛狸的兄弟,魏国的颍川王,黑山的大元帅,河南王拓跋曜之子,鹰扬军主帅,王帐之主。

他身后背负着这么多的期待,又怎能像个妇人一般寻死觅活?

“兄弟!兄弟!此人是大可汗的兄弟!”

“鲜卑的大人!大人!我们救了一个大人!”

“报仇!报仇!报仇!”

库莫奚人闻言大喜,围着库莫提突然载歌载舞起来。这样子画风的大变让库莫提一时有些不太适应,坐起身后毛皮中热气的流失让他赤着的上身也让他渐渐发寒,不由得往下缩了缩。

载歌载舞的库莫奚人欢笑了一通之后,对着库莫提行了一个迎接尊贵客人的礼仪,首领木昆当即笑着说道:“我们一定把你送到鲜卑人那里去!你要借我们人马,帮我们报仇,我认你们的大可汗为大可汗,好不好?”

“一言为定!”

库莫提点了点头。

“我可以和你们歃血为盟。”

“好!”

“好!”

库莫提见这些人对报仇如此执着,心中忍不住高兴为魏国找了一支助力,高句丽举族来帮龙城守城,国中一定空虚,室韦、库莫奚和契丹游牧在燕国和高句丽之间,如果此时趁机攻击高句丽,那么这些高句丽人肯定会在龙城抢掠一番回国救援。

到时候,北燕不攻自破。

但是,在这一切之前,先得解决一个问题。

“请问,你们,所有可打仗的青年,这片,有多少人?”

先得弄清楚助力有多少。

木昆听到他的问话,骄傲地伸出一只手,张开手掌给他看。

库莫提倒吸一口凉气。

“五万人?”

这片苦寒之地有这么多东夷?

那还要借个毛的兵啊!

木昆莫名地眨了眨眼。

“五万?不不不,是五千!”

……

库莫提无力地捂住眼睛。

果然是他想的太多。

“先,送我回去,再说……”

第460章万法归一

窦太后被刘洁挟持到了南山别宫,拓跋焘虽大局已定,却依旧无法安宁。

即使察觉出情况不对的崔浩连夜召集盟友控制住了刘洁家中的大小米需米言仑土云以及一干造反的宗室府邸,但还是难以掩饰这次的布局出现了疏忽的问题。

罗结年纪毕竟太大了,还把现在当做东晋那时,却不知道各家的实力早已经膨胀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白鹭官们的人数几十年来也没有多少变化,能查出来的东西毕竟只是冰山一角。

南山别宫在二十年前建造的时候就被已经被宗室们动过手脚,这座由宗室内造监督造的皇宫别苑,原本就是因为柔然随时可能南下的局势而保护皇子所造,易守难攻、还建造有屯放檑木和滚石的“关房”。

一直企图“扶植属于拓跋鲜卑的皇子”的宗室们,早就把南山别宫的分布图背的滚瓜烂熟,就靠端平公主和她的侍卫做内应,便分而化之,成功的抢夺了南山别宫的防御权。

等到南山别宫里的侍卫发现自己受到了愚弄,想要将这伙人一网打尽的时候,却已经发现窦太后被挟持为人质,拓跋焘下了御令,不准轻举妄动。

整个魏国的动荡是因为“陛下失踪”引起的,所以拓跋焘一现身,所有的动荡立刻停止,崔浩和一干大臣又在“宫变”之日很好的控制住了内城和各家权贵,使得灾祸没有蔓延,宫里小皇子和太子早已经被罗结提早安排好的宫中侍卫带走了,唯有窦太后和花木兰是最大的意外。

窦太后是知道全盘计划的,可是为了让整个局变得逼真,能多拖延一段时间,窦太后居然没有撤离,甚至还和刘洁等人僵持了起来,虽然赫连明珠的当机立断使慈安宫没有遭受太大损失,可窦太后还是被挟持而去,成为整个布局最大的败笔。

更让人愤怒的是,狡猾的刘洁早已经把嫡子和家中的重要之人在几年内悄悄送到了各地去,有的是“游学”、有的是“访友”,他的妻子是公主,是拓跋焘的姑姑,最多罢黜为废人,连拓跋焘也无法将她怎么样。

刘洁挟持着窦太后在南山,就像是一个必死之人最后的疯狂一般,每天都向山下要着好酒好菜,又威胁拓跋焘敢动一个宗室和国戚,便将窦太后碎尸万段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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