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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宗的表情足以让小孩吓的回家找娘亲。
“这孩子胎死腹中,不可能再长,只要算算离开姑臧的日子,就能推算出孩子是不是将军的!”
说罢,郑宗一把掀开罩着兴平公主遗体的衣衫,手腕一抖,已经将匕首抵在了她的肚子上……
“和你说了,陛下不会因为这个降罪花木兰的!”
“郑宗,你要真这么做了,花木兰不会高兴的!!”
***
南山之巅,盘腿坐在曼陀罗大阵之中的贺穆兰,突然睁开了眼睛,环顾起四周来。
“花将军,怎么了?”
一旁主持着曼陀罗大阵的昙无谶关切地看了过来。
“没什么,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贺穆兰有些不解地又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只听得一片诵经之声。
在她的对面,处于反曼陀罗阵里的拓跋晃虔诚地合着双掌,等待着寇谦之引动星月之力。
“曼陀罗阵有诸多奇妙的法门,如果此时有人在思念将军,将军有所感也是正常的。但这些都是幻象,将军应该平心静气,等一会儿寇天师开始登坛,将军可能会有不少苦楚。”
昙无谶自从知道贺穆兰不能“人道”之后对她格外和蔼,此时更是耐心十足。
“如果此事完了,将军对曼陀罗阵还有兴趣,不妨来报恩寺中和我一起参详参详,像将军这样有慧根之人,一定能从中受益良多。”
“咦,不是说曼陀罗阵只有涅槃宗的高僧才能施为吗?”
贺穆兰错愕地看着昙无谶。
“是。但既然将军有慧根,成为高僧,不过就是时间的事情罢了……”
昙无谶对着贺穆兰大有深意地轻笑。
贺穆兰看着昙无谶的“奸笑”,忍不住后背一凉。
她刚刚……
是不是被人点化出家了?
第467章娶妻生子
北燕大捷,北凉大捷,虽然来往消息不便,通常得到消息已经是几十天后了,可京城上下都是喜气洋洋,身为太常的崔浩更是建议拓跋焘为了纪念四方大捷,恢复中原,将新的一年改元“太延”。
然而在私下里,崔浩却是这样对拓跋焘建议的。
“陛下,如今四方初定,人心动荡,尤其因战争而不得不犯罪的犯人、战败的俘虏,如果全部杀掉或者流放的话,势必会造成天下大乱。改元迫在眉睫,不为祥瑞,而为‘大赦’。只有大赦天下、稳定局面,各国官吏百姓才不会造反。”
崔浩对拓跋焘解释的很清楚。
“至于改为‘太延’,是因为太后自从宫变之后身体一直不好,虽名义上是‘延续太平’的意思,实际上却是‘太后延年’的意思。借国运改人运,这也是唯一的法子了。”
窦太后被刘洁又俘虏又关押,加上受了惊吓又不停劳顿,一回宫就生起了肺病,咳嗽一直不好,渐渐到了不能下床的地步。
拓跋焘让所有的御医都诊过了,大萨满也祈了福,甚至昙无谶和寇谦之都来看过,他们都认为太后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只不过受了惊吓,可疾病一直不好,再怎么说明窦太后无事都很难让人相信。
拓跋焘是个真正的孝子,原本崔浩所建议的“改元”就很有道理,他又是为了窦太后着想,拓跋焘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于是第二天的大朝,“改元”的事情彻底搬上日程,一干大臣、钦天监官员就“改元”之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最终因为崔浩和拓跋焘的坚持而确定了下来。
但改元并非小事,一般一个国家想要改元,除非是个草率的昏君,否则占卜必须要做好很多准备,包括历法的修正、占卜吉日等等,哪怕最快也要半年才能确定下来。
崔浩会这个时候向拓跋焘建议,原本也是想要提早准备,看现在的情况,北凉和北燕的将士班师回朝到颁赐有功,至少也要几个月到半年,正好可以趁机改元。
朝会一过,关于改元后如何大赦天下,哪些是不可赦免的,日后的平凉户和平燕户怎么向中原迁移等问题一直讨论到了晚上,拓跋焘留了不少朝臣在宫内用饭,可从正午开始,拓跋焘就频频出神,不停地看向南山的方位,引起一群朝臣在私下里不住的讨论。
崔浩和寇谦之关系密切,对今日要发生的事情也知晓一二,虽然不太能接受佛门和道门联手,可既然是拓跋焘下令,又是为了太子和花木兰,他也不敢伸手从中作梗。
夜色一沉,南山的异状便渐渐显现,只见得漫天星斗都黯然无光,唯有南山那一块方位的星子璀璨无比,起先一众大臣还没怎么注意,等到了深夜,拓跋焘借口乏了命他们离宫,这些人走在宽阔的宫道之中,伸了伸懒腰,却见到漫天星斗像是调转了个方向时,均是吃惊地叫出了声来。
这动静实在太大,先是星辰移位,而后星子又一颗颗亮了起来,就像是一颗点亮另一颗似的,光带一般的银河只奔着南山而去,建成了一座星子组成的长桥,许多大臣都精通天文,见到这奇异的景象,顿时不再走了,只仰首叹为观止地看向南山的山顶。
“起风了……”
一位大臣拢了拢裘衣的衣领。
“这算不算是祥瑞?呵呵,果然是要改元了,所以天降祥瑞吗?”
也有胆小的官员不停地看向南山:“听说花木兰救太后那天,南山死了不少人,是不是怨气不散啊?要不让哪位大师去做做法?”
“休要胡说,银河贯空,这是正气凝聚之象,怎么会有妖邪!”崔浩对着那无知的官员斥责了一声,双手负于背后,仰首看向天空。
‘花木兰的神力,竟可以转移给别人,只可惜他自己没有子嗣,否则这一身好武艺,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崔浩放空了脑子随便地想着。
‘只是不知道太子殿下得了这神力,又会生出多少变故。看着星河倒转,倒有些像是逆天改命了,是我们的未来被改变了吗……’
而此时,南山山顶,和前世贺穆兰看到的幻象不一样,也许这一次也借用了佛门的力量,所以站在“日位”的寇谦之在引动星月之力时,贺穆兰的眼前还不停的出现佛光、彩虹等诡异的幻象。
八十八位僧人念诵经文的声音简直就自带bgm,就在星光大作之时,寇谦之对着天空丢出一枚笏板,霎时间,狂风大作,天空中的笏板发出莹莹的绿色光板,照耀在正曼陀罗阵里的贺穆兰身上。
念诵经文和寇谦之的号令之声像是从天空中传来一般震荡着她的耳膜,让她头晕眼花,几欲不能呼吸。
而对面的拓跋晃更是糟糕,甚至已经开始发出一阵阵的叫唤,头发和衣衫都散乱无比。
‘那一世的幻象里,花木兰有这么痛苦吗?’
贺穆兰忍耐着全身血液像是倒流一般的痛楚,满是担心的朝着拓跋晃看去。
小小的人儿已经不见了身影——怕是已经晕过去,倒在了地上了。
诵经的声音越来越快,贺穆兰面前的僧人呈顺时针边走边念着经文,拓跋晃那边的僧人则是以逆时针的方向在行进着,笏板在天空越升越高,渐渐到了已经看不见的地方,突然重重往下一坠!
啪!
像是什么碎掉了一般,贺穆兰体内的无名之力也将她拉扯到了极致,终于到达了极限,晕了过去。
***
贺穆兰醒来的时候,又是一个夜晚。
屋子里的灯烛将他的面容照射成温暖的金色,贺穆兰一下子就理解了为什么古代宫里的女人都把自己的脸刷的像墙壁那么白,原来在这种昏暗又金黄的灯光下,如果不是足够白,那真是能照的面有病色,蜡黄蜡黄的。
在这种光线下,哪怕是惨白的颜色,被温暖的黄色光晕映照过户,也漂亮的犹如瓷器一般。
很不幸的,拓跋焘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于是乎,向着床铺弯下腰来的皇帝,几乎被映照成了一团泥土黄色一般的东西……
一醒来就被面前的东西惊得条件反射伸手的贺穆兰,立刻就被一样快速回击的手臂格挡住了,一阵“嘭”声之后,贺穆兰立刻意识到她做了什么,猛然收回手臂,而拓跋焘龇牙咧嘴地揉着小臂,对着贺穆兰翻了个白眼。
“我给我儿子盖个被子,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她的身前,立着的正是大魏的皇帝陛下,拓跋焘,而她动了动肩膀,顺着拓跋焘的目光往后看去……
拓跋晃正老老实实地睡在床榻的里面,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两条腿也一动也不动,乖巧极了。
“这小子,怎么和你睡的时候这么乖,和我睡一起的时候,那手脚全部塞在我的怀里,冻得我直哆嗦……”
拓跋焘揉完手臂,狐疑地越过贺穆兰的身体将内侧睡着的拓跋晃被子盖上,惊疑之色更甚了。
“咦?为什么他还踢被子了?平日里一到了冬天,他恨不得睡三层被子才好,连睡觉都是裹着的……”
贺穆兰不自在地放平了身体,等拓跋焘给儿子盖完被子直起身子才在床头坐了起来。
虚弱的身体让她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一张口,声音是难听的粗噶:“陛下,我睡了几天了?”
“睡了两天三夜了。”
拓跋焘叹了口气。“你们弄出的动静太大,引得世人议论纷纷,还好我们正好在讨论改元的事情,就顺势用‘天降祥瑞’掩饰了过去,只是你和晃儿这么多天没有了动静,我心中实在是不安,今天干脆放下朝政,过来看看。”
“劳陛下费心了。”
贺穆兰动了动有伤的肩膀,发现肩膀上的伤竟好了一半,忍不住诧异地动了动胳膊。
“寇谦之给你略微治了治手臂,加快了愈合,但你手臂依旧有伤,最好还是静养。”拓跋焘摇了摇手。“你别乱动,我还等着你伤好,陪我一同去迎接班师回朝的军队呢……”
“班师回朝?是北燕还是北凉?”
贺穆兰仰首望着拓跋焘。
“若干人立了大功,将高句丽王俘虏了,库莫提也俘虏了北燕的王族、宗室几百人等入京。此番大获全胜,大破高句丽及北燕几万军队,入城献俘也是人数众多,我已经命令文武百官及城中百姓出城迎接。”
拓跋焘说完之后,顿了顿,这才像是随口说说一般继续说道:“北燕那边,找到兴平公主了,不过已经死了。”
“死了?”
饶是贺穆兰已经有了心里准备,此时还是微微色变。
“是意外还是……”
“……具体我也不知,素和君回复的信并不详尽。白鹭官的渠道用的是信鹰和信鸽,信件写不了多少字。”
拓跋焘说完之后欲言又止,如是三番后,突然抓狂一般胡乱抹了一把脸。
贺穆兰此时头还是昏昏沉沉的,身边的拓跋晃更是长睡不醒,就在气氛尴尬诡异的时候,贺穆兰的肚子突然长鸣了一声。
“啊!我忘了……”
拓跋焘突然对着房间里守着的宫人冷声训斥:“见到花将军醒了,为何不送粥饭来!”
几个小宫人平日里很少见到皇帝,此时吓得倒退着奔出房内,没一会儿就端上了一个案几,摆着贺穆兰最喜欢的稻米粥和精致的酱菜等物。
拓跋焘随手挥了挥,让所有宫人全部下去,只留了赵常侍在门口看守。
贺穆兰睡了这么久,饿的食指大动,端起碗两三口把温热的米粥喝了个干净,正在吃喝之间,却听到旁边的拓跋焘沉着声说道:“今日又有几位大臣弹劾你处身不正,败坏国体了……”
贺穆兰拿着筷子的手一僵,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夹起一片酱瓜。
“唔,随他们弹劾去,实在不行,我就继续去做一员小兵,只要能为陛下效力,当元帅还是小兵都无所谓。”
拓跋焘听完之后心中一片暖意,嘴角也忍不住泛出笑意:“哪里能让你去当小兵,你现在军功已经有十转了,若算上吐颓山大胜和出使北凉擒获孟王后、沮渠菩提的功绩,已经是十一转有余,颁赐尚书郎兼车骑大将军都可以了……”
贺穆兰随意地点了点头,完全没放在心上。
“罗结派人去查过了,那些流言最早的源头是从李顺府上散出去的,你和狄叶飞断袖、和库莫提断袖的传闻,乃是来自李顺府上的一个老仆。你在出使北凉路上和李顺结了仇,后来李顺死于恐水症,我反倒不好因为收受贿赂一事降罪李府,便是这里出了差错。”
拓跋焘看到儿子又不耐烦地蹬掉了被子,忍不住干脆坐在了榻尾,一边撩起被子盖住儿子,一边继续说道:
“寡妇的传闻,是黑山那些叛变的军士传出去的,闯宫的那批黑山军都被我剥夺了军户的身份,也有家人一并获罪的,心有怨恨也是正常……”
贺穆兰听到这里,终于难以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有些食不下咽之意。
王将军情愿老死黑山,为的就是能守护好黑山军的荣耀,随时能为了保家卫国而献出生命。
如果他知道这些已经回到家乡的黑山军选择的却是这样的一条路,会不会心中悲痛,后悔自己的选择?
也许是贺穆兰的表情太沉郁,拓跋焘话锋一转,朝着好的方向继续说:“好在朝中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