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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无长兄-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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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豁达。

“你真像你的父亲。”贺穆兰喟叹着感慨上天的奇迹。

这样两个几乎没有怎么相处过的人,却拥有者几乎是同样的价值观和豁达的心胸。

“……我,我却是只是个和我父亲一样普通的……”

“不,怎么会普通呢?”

贺穆兰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一种无形的力量已经一点点的压了上去,压到她再也不能承受。

“我才是那个普通又自大的人。”

贺穆兰的眼泪随着心脏的搏动而流出了眼眶,仿佛从心脏里喷薄而出的不该是血液,而是此刻她羞愧的泪水。

“谢谢你告诉我,我有多么傲慢,又存在着多大的偏见……”

“因为自身的见识和学识,而对这个世界落后制度的傲慢、对根本不是来自于自己的力量与名气的傲慢、对于站在前人肩膀上的那种傲慢,甚至是对一个还在成长中的少年的傲慢……”

“因为接受过太多来自书本和影视剧的描述,所以对那个‘罪恶’的宫廷产生的偏见,对‘身为上位之人必定自私自利’的偏见,对于‘保母’这个词的偏见,甚至对别人该如何生活指手画脚的偏见……”

她能确保自己正直,却还是没有逃开这些傲慢与偏见。

贺穆兰的眼泪流的十分汹涌,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十分恶劣。

她以往的生活,最初的迷茫,长期小心翼翼的维护,都一遍一遍的回到了她的脑子里。

正因为她是那么想维护花木兰的生活和名声,所以她才拥有了这些沾沾自喜的“丑恶”,她是如此态度优越的自得着自己拥有着超出这个时代的高度,却忘了当你往下俯视时,你根本看不见自己身边的任何东西。

而如今,随着阿单卓的话语,在她哭泣的同时,一种令人警醒的光芒出现了,一种极其可爱,能让她不再超脱与世外的光芒。

能这般容易的唤醒自己,她该感激这个孩子才是啊。



阿单卓看着突然痛苦出声的花姨,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但她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擦干眼泪,将他拥进了怀里。

“阿单卓。”她对他说。“谢谢你。”

谢他什么呢?谢他说了太子殿下的好话?

谢他陪着她一起东奔西走?

是他该谢谢她啊。

谢谢他,也谢谢“她”。

谢“他”给了他完整的生活、不忍饥挨饿的童年,给他积极向上、努力磨练自己的决心。

谢“她”让他了解这世上不只是拥有高官厚禄才是成功,不只是力量惊人才是英雄。

他的守护神……

阿单卓趴在贺穆兰的肩头,喃喃出声:

“花姨,我能不能……”

“嗯?”

“喊你一声‘阿爷’?”

……

他说错什么了吗?

为什么花姨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贺穆兰:(僵硬)为什么喊我阿爷?不应该是阿母吗?

第81章拦路喊冤

贺穆兰对于拓跋晃的不认同和厌恶,是在得知他身份以后才开始的。

在那之前;她对他的看法无非也就是一个“乖巧又小心翼翼的聪明小孩”这样而已。

但自从知道他的身份后;她对他的要求和标准就高到一种不近人情的地步。

可以毫不谦虚的说;她拥有高于这个时代的开阔眼界;有学习过历史后对历朝历代各位英明君主的评价和定义,所以;她对于拓跋晃这种只知其“术”而不知道其“本”的储君非常失望。

用一个“英雄”的效忠来衬托自己作为主上的价值,这实在是荒诞不羁。

但当贺穆兰抛开这一切仔细思考,她却发现自己对这个孩子那么的厌恶;其实大半的原因,还有源自自己内心的恐惧。她好不容易才适应了“花木兰”的生活;那么小心翼翼的维持着一切不变,最大的烦恼不过是遇见一个相亲的渣男然后恶心半天;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太子”,却想只凭自己的想法,就要把她带到一种全然陌生的、毫无归属感的世界里去。

更何况,这位太子既没有高于她历史知识里那些伟大君主的特质,也没有什么让她觉得为之赞叹的美德。

可她却忘了,这样做是不公平的。

在这个生产力低下、五胡乱华后十不存一、民族纷乱不休,内忧外患不断,还有佛道之争并行的混乱时代,作为一个鲜卑族的储君,这个孩子也许已经做到了他目前达到的最好标准。

这就是这样一个时代,无论是王孙还是奴隶,都有着朝不保夕的危机感,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资源,已经是他们被弄成惊弓之鸟后唯一能做的事情。

她痛斥拓跋晃将别人视作工具随意利用,却忘了他才十五岁,他既没有接触过未来,也没有如后世那些君王般接受过儒家“民贵君轻”的教育,他甚至不是个汉人。

但他还有可以改变、可以被潜移默化的可能。

她为何要拿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一般的标志来苛求这个眼界有限、只是顺应如今这个时代生产力水平发展的储君?

即使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在没有登上皇位之前,也是不完美的。但这也并不能抹灭他们对自己那个时代的贡献。

储君以如何的方式获得权力往往身不由己,男人们追求权力是源自本性的趋势,但获得权力后要用它来做些什么,是可以自己掌握的。

正是因为想清了自己对于太子产生的不理解和厌恶,其实是源自于自己对未来的不确定和担忧、以及一直伪装成“英雄”后假装的强硬,贺穆兰才会如此的对自己失望。

她要努力做一个配得上“花木兰”之名的人,却忘了花木兰强大的绝对不仅仅是人品和力量。

那是同时包含了男人的坚韧不屈和女人的理解包容的伟大魅力。

她可以不赞同太子的行事风格,却没有必要将他视为怪物一般的东西。

***

阿单卓明显的感觉花姨变了。如果说过去的她有一种隔离与世外的冷淡的话,那现在的她就明显变得要“鲜活”许多。

她会在下楼时认真去看那些围坐在一起说着琐碎事情的食客,也会突然主动问起他“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这样的问题。

他说不上来哪一种态度更好,但这样的花姨让他更加乐于亲近也更加乐于倾诉,而且由衷的感到欣喜。

痴染、若叶和爱染明显一夜没睡,但即使如此,再次见到他们时候,他们依然有一种让人意外的神采奕奕。

因为贺穆兰将痴染和若叶接回来的时候是夜晚,所以阿单卓和贺穆兰都没有很清楚的看清他们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等到天明,三个僧人站在贺穆兰和阿单卓面前时,贺穆兰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痴染看起来像是无赖,若叶看起来像是三毛流浪记的三毛,爱染则像是跑错了画风的那种台湾苦情戏里的小可怜。

而这一大两小三个人穿着完全不合身的鲜卑衣着站在她的面前时,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得出他们的身份一定有问题。

简直是惨不忍睹。

“两位施主……”痴染一脸坏笑的开了口。

贺穆兰没想到痴染是这个类型的“高僧”,心中直嘀咕。

等他开口后,贺穆兰才发现不是他一脸坏笑,而是他的嘴角有些歪,以至于一说话看起来就像是在坏笑。

痴染迟疑了一会儿说道:

“在下……准备带爱染和若叶回云回白山上种地。这个世道如此不安稳,即使我们不想避世也不行了。”

“你们不准备还俗吗?”贺穆兰有些担忧地问他们。“即使藏身在山上也是不安全的,万一有樵夫发现呢?”

“施主不必担心。我们会身着普通人的衣衫,也会蓄起头发,即使被发现,也不会有人来抓我们。”痴染笑了起来,“即使不能穿着‘僧袍’行走,只要我们心中有佛,恪守戒律,我们就还是僧人。佛祖会看见我们的决心。”

爱染和若叶非常认同的点起了头。

“这样也不错。”贺穆兰点了点头。“不过你们准备怎么回云白山去?要不然,我去取一匹布……”

“不必了!”痴染伸出手摇了摇。“我们已经欠施主良多,结下的因缘这辈子都还不清。急人所难是您的恩德,但我们要因为您的恩德而将它当为理所当然,这就是我们厚脸皮了。”

“最苦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再难熬,也不会比关在浮屠里等死更可怕。我们想试着用自己的办法回去,这也是一种历练啊。”

贺穆兰看着痴染的“坏笑”,心里直打鼓。

什么办法?

他长得这么不良善,以往是怎么得到别人信任的?

“是的。我三师兄‘化缘’的本事可厉害的。我们一路化缘回去。”爱染满怀希望的看着痴染,“是吧?师兄?”

“啊……”痴染摸了摸下巴。“与其说是‘化缘’,不如说是乞讨?”

他笑了笑,“我在出家之前,就是个乞丐。虽然多年不做老本行,想来吃饭的本事应该还没丢。”

贺穆兰彻底无语。

他的意思是,他要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一路讨饭讨回云白山?

“那就希望你们能安全回山吧。”贺穆兰站起身。“既然如此,我最后‘布施’你们一次。”

她微微一笑。

“我去给你们弄身合适的‘行头’来。”



贺穆兰和阿单卓在平陆的集市上寻找着合适的成衣。不需要很好,甚至破烂一点都没有关系,只要干净、足够合身就好。

他们既然要以乞丐流民的身份回山,那就不能穿他们的鲜卑族皮衣,否则会被当成偷盗的贼寇之流被怀疑。

阿单卓还是第一次见人专找破旧衣服买,跟在贺穆兰身后也是饶有兴趣。

“嗯,若叶虽然比爱染年纪还小些,不过骨架却比他大的多。不缺吃穿长大和缺衣少食长大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啊。”贺穆兰从地摊上起一件大婶拿出来换东西的旧衣服,这件衣服大小倒是合适,而且因为洗的次数太多,已经全部褪色了。

“嗯,我就要这件了。有没有比它还小一号的?你说有些破?破了更好,那出来吧……”

“嗯,衣服搞定了,接下来是什么呢?”贺穆兰将几件衣服捆了起来,提在手上。“鞋子?别人穿过的鞋子是不是有点……”

贺穆兰开始低头自言自语一般说起什么,阿单卓听到她的话后脚步突然一顿,接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接续跟在后面继续前行。

“阿单卓,我们被人跟踪了。跟着我们的人个子矮小,很机灵,我几次都没看到他完整的身形。也许是陛下的白鹭,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人,你莫声张,但要保持警惕。剑放在手边。”

贺穆兰一边唠叨着鞋子是买新的好,还是旧的好,一边不动神色的开始嘱咐起阿单卓。

经历过白鹭们在市集的那一次,贺穆兰养成了一个习惯,经常会注意一□边的环境,看看会不会有类似白鹭官那样的人在。

白鹭官是分布于各郡的,在一些大的县城数量会多些,但这并不代表平陆这样的地方就没有。若是只是一个白鹭好奇而跟在她身后,她就没必要反应过度。

若是什么居心不良的探子之类,就凭他一人,也拿她和阿单卓没有什么办法。花木兰的武力值可是爆表的。

她和阿单卓状似无意的在集市里兜起了圈子,直到那个身影忍不住开始渐渐向他们靠近,贺穆兰给了阿单卓一个眼色,才在某个偏僻的巷道里堵住了这个探子。

阿单卓堵住他的退路,贺穆兰一把将他擒住,按在臂下怒喝道:“你是哪里派来的探子?是不是白鹭官?候曹令在何处?”

但凡白鹭官都有令牌,是以贺穆兰才有这么一问。

“白鹭……候官……”那探子喃喃自语了两声,突然拼命的扭动了起来,嘴中说着极其生涩的鲜卑话:“大人,这位鲜卑大人,小人有冤!小人有冤啊!求大人为小人做主!”

这人惊天动地的这一嗓子,彻底让贺穆兰僵住。

喊冤?

大人?

他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

张斌自幼丧夫,由寡母养大,因在乡间妯娌亲戚不合,家中大屋又被堂亲强占,他娘便带他来了平陆,投奔家中的舅舅。只是舅舅不过也只是一个手艺人,即使他娘一直日夜织布,日子也只能说是糊口而已。

后来的事情正如贺穆兰所听说的那般,他的寡母供养慈苦大师,结果却被垂涎他母亲美色却强娶不成的无赖揭发出来,他娘和慈苦大师双手被关进了牢里。

他娘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折磨,进去三天后就说是自尽死了,可是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慈苦大师被关进去后毫无声息,也不是生还是死。

审案的江县令是七八年前“举孝廉”被推举到此地为官的,因催办赋税办的极好,一直被上峰看重,再加上他善于经营,无论是郡中还是地方都交游广阔,很快就混的风生水起,在此地一待就是七八年。

这年头,你想要升迁很困难,但只要考绩不要太差,在任上一直留任却是不难的。这么一位无恶不作的贪官在这平陆任官七载,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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