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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老头子到是一脸稀里糊涂,根本不在意:“你个老太婆琢磨那么多做什么,就事人家再高明,跟咱们家也没关系。”
“怎么说话呢,你个老不死,我还不是为儿子好,那小姐是个厉害灵师,咱们儿子也是,多般配啊,儿子大了,我正为儿媳妇的事发愁呢,虽然秀才家的小娘子也不是不行,可儿子的喜好,咱们也不能不顾,他不爱那些酸文,怕是不怎么看得上那样的小娘子,刚才那位就极好,年纪虽然大了点儿……”
“噗嗤。”
旁边忽然有人喷笑。
老太太皱眉回头,脸上却瞬间挂出笑来,大乐:“儿子,你怎么来了。”
“下雨了,我正好回家,过来接接爹娘。”
说话的年轻人长相普通,笑容却温柔,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感觉,到真像是沐浴佛法的僧人,只是没有剃发。
这会儿年轻人脸上羞红,身边还跟了一个粗布麻衣的小和尚,“娘,这是我师兄,咱们回吧。”
帮父母穿好蓑衣,年轻人扶着爹娘走,看了似笑非笑的师兄一眼,小声道:“娘,以后刚才那话,可千千万万别说了。”
眼看母亲不明所以,他也只能把话说得更明白些,“那位小姐乃是当朝荣安郡主,正经的郡主娘娘!”
老太太吓了一跳:“啊?”
“而且,儿子不能算是灵师,还没有入门,跟人家不是一回事,娘要是在外人面前把儿子和郡主相提并论,会招人笑话的。”
年轻人叹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一点儿向往之情。
他那和尚师兄笑眯眯地道:“刚才那位郡主可不是一般人,光是在京城,就不知道做下多少大事。”
这人虽是个和尚,说话却毫不留情,仔仔细细地把红尘的身份来历,身为灵师都做了些什么举世瞩目的大事说了一遍,说得老太太脸都绿了,连那老头子也张着嘴合不上。
他们儿子并不阻止,主要是自己不好让爹娘没脸,但刚才那话,若落在有心人耳朵里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说不定真会死人,还是让师兄提点一下为妙,人家和自己完全不会有交集,郡主想必也不会把两个普通老头老太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但世上喜欢借题发挥的人多了去,真让人抓住把柄,就不是被师兄笑话两句能解决的了。
年轻人叹了口气,他和师兄早就到了,那位郡主出脚踹刚才的公子哥儿时,他们就看在眼里,只是不想露面而已。
大云寺的人,对那位郡主都有一点儿心结,虽说方丈还有几位长老对郡主娘娘推崇不已,并不觉得大云寺在人家面前丢了脸面,但底下普通寺僧,还有小沙弥,尤其是有志于成为灵师的几个,却不免对那位郡主观感复杂一点儿,谁让对方一来大云寺,大云寺就要出差错,他们甚至觉得,郡主就是踩着大云寺千年的名声,更上一层楼的。
哎,奈何这种话,连说都没脸说。
人家郡主到半点儿也不觉得尴尬,每次来寺里,都要高僧作陪,都要吃最好的素斋,都要去看最优秀的法器,各种好东西往回打包,偏偏还不用给钱,她看上哪位长老制作出来的法器,长老能高兴一年,真是让人无话可说了。
大雨倾盆。
红尘坐在车上,肯定不知道后面还有人腹诽她,反而隔着雨帘,看雨景看得满高兴,忽然扬眉道:“那位叫艳娘的舞姬今日出嫁,选的日子可不好,大雨天嫁人,兆头不佳。”
罗娘拿了条毯子给自家小姐盖上膝盖,免得受凉,闻言笑道,“要是日子能过得好,天上下刀子嫁人也无妨,要是过得不好,婚礼再盛大,老天爷再给面子,也一样好不了,端看个人的命数。”
小严失笑:“罗娘越发老气横秋了,我看小姐还是赶紧想办法打发她出门子的好,再不嫁,都要变成老太婆。”
红尘靠在车上,叹了口气:“我也愁。”
不是说笑,她是真愁,保媒拉纤的活儿,她不会做呢,林旭手底下到是有很多好人,罗娘和小严和他们打交道的时候都不少,奈何就一个也看不上,她又能怎么办?
三人说是主仆,其实,人家两个都是落了难,红尘救助人时,就没把她们当下人看,让她正经摆主子款,去点这个鸳鸯谱,她确实做不出来。
但看罗娘和小严,还有其他女孩子的样子,如果不强行点鸳鸯,她手底下的漂亮姑娘们,恐怕真要一辈子做老姑娘了。
她们这些女孩子,历经磨难,受尽苦楚,对爱情,对未来戒备重重,不像那些真正单纯的女孩子,长大了自然有思春之情,见到差不多年纪的异性,会心神动荡,她们这些,怕是很难自己主动去追求什么了。
罗娘几个一开始可能还有点儿憧憬……可事事不如意,如今到像冷了心肠。
此时见自家小姐真蹙眉忧愁,罗娘忍不住瞪了小严一眼,小严连声道:“小姐何必操这么多心,咱们虽然没成家的意思,但日子过得很好啊,一点儿都不寡淡,罗娘也爱华服美食,爱珠宝首饰,别的女孩子有的,咱们半点儿不缺,至于男人,有没有都是一样过。”
红尘也笑了:“用不着你们劝我,自己想得开就好。”
她们自然想得开。
罗娘笑道:“现在就很好了,要是这般享福还要奢求,那才是贪心,小姐为我们着想,给了不少产业,咱们手头也有银钱,还有姐妹,就是一辈子不结婚,不生儿育女,咱们也有彼此在,等老了也能互相扶持,什么都不怕,再说,有小姐在,难道还能没人养老送终?”
红尘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说什么都没用,这样的事,好像只能看缘分,愁是愁不来的,她实在不愿意学其他的当家主母那样。
那些人自己做主给丫鬟们挑选丈夫,然后给一笔嫁妆,让丫鬟嫁出去,终身有靠,那就是世人眼中最好的当家主母。
若是一般的小丫头,恐怕也觉得那样好得很,罗娘她们有那么特别的经历,受了与众不同的教导,哪里又真能如普通的女孩子一般,嫁给个稍微不错的男人,就觉得高兴。
眼下男子多纳妾,再清正的人家,家里也有几个妾在,大周朝的女子根本不在乎,罗娘她们却怕是受不了的。
而那些肯定不纳妾的,又多是贫苦人家,那样人家出来的男人,哪里配得上罗娘她们,怕是连话都没得说,嫁来又有什么意义?
红尘回到家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愁绪。
林旭正与薛柏桥喝茶,一见她就察觉出来,不禁笑问:“怎么了?”
红尘蹙眉:“以前觉得找个好男人不难,嫁出去相夫教子也不难,但如今却越发觉得难了。”
林旭:“……”
薛柏桥眼睛一亮,大笑,看了林旭一眼,见他全身僵硬,更是大乐:“怎么难了,怎么难了?红尘怎么有如此感叹,说来听听?”
红尘瞥他一下,眯着眼睛道:“有出息的男人都爱纳妾,不干净。”
薛柏桥一下子鼓起脸:“妾就是个玩意儿,那算什么,你将来嫁了人要是不喜欢那些小妾,随意发卖出去便是,难道你丈夫还能为了个妾给你没脸?”
红尘眯着眼睛瞪他:“这么说,薛小侯爷也有纳妾之心了?”
薛柏桥很是不以为然:“我是无所谓,也不是没人送,只是媳妇刚进门,今年肯定不纳。”
红尘:“……薛柏桥,我看你乌云罩顶,很快就要倒霉,不光要破财,说不得还要吃官司。”
第397章 舞弊
薛柏桥一怔,一转头看林旭的脸上也露出懵懂来,登时了然,讪讪而笑:“郡主别生气,我就是一说,再者,我们林公子和我不一样,人家是正人君子,向来不好女色,就是偶尔去个教坊司啊,青楼什么的,主要也是为了吃饭,不是为了女人……”
林旭:“……”
他第一次想掐死这家伙。
偏偏这家伙居然还不知道这边已经大怒,还絮絮叨叨:“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咱们红尘这么漂亮,哪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得上的,谁娶了你,都会放在家里供起来,没必要不痛快,更没必要因为这个就随口咒我。”
红尘哭笑不得,肚子里略微有的那么一点儿火气,到也消散了,跟这么个混人计较什么劲儿。
以后这家伙,只该归他夫人管教了,人家两口子是好是歹,她可干涉不了。
只是,薛柏桥说出口的话,确实代表大周朝大部分男人的心声,红尘以前从不觉得有哪里不对,正室夫人只要有儿子,有体面,有地位,便是丈夫有那么几个妾,即便是宠妾又有何妨,从小到大,所有女人都受一样的教育,嫁人之后,好一点儿坏一点儿,终归差不太多。
可近来她的心思却越来越古怪。
毕竟在灵师的世界里,只有能力高下,没有男尊女卑,想让自己再回到男尊女卑的世界里去,又怎么可能呢?
你给了一个人展翅高飞的翅膀,她就是死,也不愿意把翅膀折断。
红尘沉默片刻,此时还下雨,雨水不小心顺着微风吹落在她的面颊上,她便醒过神,不再理会薛柏桥二人,带着身边的丫头回了房间。
“你们继续玩,我要去洗漱了。”
薛柏桥愣愣地看着红尘远走,眨巴眨巴眼睛,转头看林旭:“喝茶,喝茶。”
林旭一笑:“还是不了,我怕沾你身上的晦气?”
“啊?”
林旭溜溜达达也走人,独留薛柏桥一个傻站在桌旁,小荷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你乌云罩顶,要倒霉了。”
薛柏桥:“臭小子,那是红尘开玩笑的,不能信。”他好得很,新婚大喜,得意洋洋,再说了,破财也就罢了,堂堂小侯爷,万岁爷的宠臣,去哪儿沾上官司去?就是真沾官司,也是别人倒霉。
小荷话向来少,更不会跟他多说,扔下他就去追林旭,林旭却知道,红尘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哪怕此事听起来像玩笑,不过,看红尘现在的样子,不急不躁的,想必就是薛柏桥倒霉一下,也不会伤了筋骨,他还年轻,又有些气盛,偶尔出点儿乱子,惹一点儿麻烦,也是一种成长。
想到此,林旭就心安理得地走去书房等红尘。
红尘的习惯,晚上爱看会儿书,有时候是比较正经的古籍秘本,有时候就是很随意地看山水游记,话本之类,别管哪一种,林旭都能陪着讨论几句,有时候同一本书两个人一起读,到比一个人读更有意思些。
林大公子是个忙人,能挤出一点儿时间风花雪月下很是难得,这也勉强算是追求淑女的手段了。
虽然想着薛柏桥应该没什么大事,不过,林旭还是问了两句,主要还是想和自家的姑娘多说几句话,这个话题就很有趣。
红尘想了想:“……的确不至于要了薛柏桥的命,不过,也够他受的。只是我也只能看出这么多,想指点迷津怕是做不到了,总不能让他不出门,不办差,老老实实在家窝着,但就是窝上一年半载,该出的问题还是会出。”
林旭失笑:“那就不用管他。”
眼看秋试将近。
红尘的茶馆生意越来越好做,不少学子甚至不管不顾地日夜宿在茶馆里,只随身带点儿口粮,饿了吃一口,叫一壶茶水一口气能喝个两三天。
罗娘几个都哭笑不得。
红尘却不介意,只是那地方毕竟不是酒楼客栈,不是专门给人住的,也有能借宿的房间,人太多却住不过来了,被褥皆无,好在当初装修时,红尘就上了心,都是铺设的地龙,现下虽非冬日,天气已经很冷,红尘就让人提前烧上火,保证那些随意找个地方缩起来就迷糊一会儿的考生们不要被冻死。
茶馆雇的不少人都隐晦表示抗议,实在是这么一闹,他们工作量大增就不提了,还不赚钱,光赔钱。
那些考生们只点一壶茶,可是茶叶再好,冲泡的时间长久,那也没了滋味,红尘是什么人,怎能让自家茶馆的茶水变成白开水?人家只点一壶,她也得要求让人家喝到的,至少是还能入口的茶水。
另外还有免费的点心。
这帮人到知道矜持,并没有可着劲地吃,多数是用自带的干粮,还愿意买一些吃食,但点心的消耗量还是大幅度增加,茶馆里雇的厨娘都有些忙不过来,红尘甚至不得不紧急从郡主府调派了一些人手过去。
一群人抗议,红尘想着他们也辛苦,干脆都加了一个月的工钱,至于别的,就没必要做了。
如今她做生意,为的都不是什么钱,更多是功德而已。
现在是很要紧的时刻,她又是出钱,又是出力,搜集考题典籍,聘请名师坐镇,给这些考生方便,难道还差这最后一哆嗦不成!
底下的人也不是傻子,一看就明白自家主子是什么意思,一时间都改了念头,既然主子是纯粹发善心,那就该更做得更好。
茶馆上下,还有罗娘和小严那边的铺子,几乎都变成主要为考生服务了,其他客人来了,连弄出点儿大动静都不允许,好在大部分人通情达理,知道一切都是为了科举,他们也愿意和未来的进士结下善缘,至于那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