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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你走吧,这宫里有条地道是通往城外的,如今圣上不在无人看守,你出去后是继续打你的江山,还是偏安一隅都随你,你我缘尽于此,日后便是天人永隔,再无相见之日……”
刘怀瑾搂紧了她泣声道:“你别说这样的话,要走我们一起走,这次我是真的悔悟了,绝不会再欺骗你……”
视线转向了他,顾曦眼中有波光闪动,自嘲的道:“我说过,这世上不是每件事都能后悔,我给你的机会已经够多了……你的心太大,装得下江山,也装得下儿女情长,能给我的一席之地也不过是江山的附属,日后君为帝王尊,我为宫墙柳,拿一时之情换了一世屈辱,定会让我生不如死……”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他摇着头恸哭不已,伏在她身上不肯起身,“我心里只有你,一生一世都只爱你一人,若是日后负了心,定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顾曦仰头笑了几声,口中血如泉涌,长叹道:“你始终是不明白,人世间除了爱还有责任,从我娶了另一人,我要负责的人就永远不是你,不仅仅是身体的背叛,就连心也跟着变了……日后你宠侍无数,偶尔想起对我的情意来,也会觉得你的心从未负过我,岂知早已变得彻彻底底!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竟连那一缕幽魂都要紧抓着不放,如今趁你对我还算有情有义,我只求你放我魂归故里,莫要再做纠缠了……”
“这绝不可能!你不会死的,我现在就带你走!”不管她的拒绝与挣扎,他从床榻上将她抱起来急匆匆向外走去,见她已面色苍白气若游丝,他着急的道:“你别忘了,你还欠着我的,我是你的义父,百善孝为先,你还未尽孝,怎能先行一步!”
听他讲出这么个可笑的理由,顾曦大笑了起来,那血沫子如雨点般洒在胸前,刘怀瑾连忙制止她道:“有什么好笑的,我可有说错半句话,你莫忘了你成婚时是谁为你出的聘礼,你这小白眼狼还总不念着我的好……”他抱着人急行到殿门口,扯了纱帘将两人绑在一起,一手抱人一手执剑,沉声问道:“地道在哪儿?”
“玉粹宫……”
他听后毫不迟疑的出了偏殿向着南面而去,一群侍卫见他想带人走,便接连涌了上来,他手中一柄长剑使得快如疾雨,唰唰砍倒一片,顿时杀出一条血路来。
顾曦见他强自动了真气,体内蛊毒已经发作,脸上泛起了黑紫之气,她将脸埋进了他怀里,闷着声道:“你我的关系就是一场笑话,既然你是我的义父,又为何引我上床?”
刘怀瑾刺倒一人,低头啐骂道:“屁话!我若不喜欢你,干嘛与你这兔崽子纠缠在一起!”
顾曦身子一颤,压低声音道:“你还是放下我吧,你这样是跑不掉的,地道的入口就在凤榻后,转动床头的凤头扶手门自然就开了……”
“你闭嘴!”刘怀瑾低骂了一声,又缓下语气道:“你放心,等我们出去了,立马给你好好治伤,你会没事的……”他闪到一处阴暗的回廊下避开追兵,轻拍着她的背脊算是安抚。
他握剑的手已是颤抖不止,额上汗如雨下,不禁暗道不好,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就会真气衰竭,心里不断默念着,只要上天不在此时弃他于不顾,日后就算下了十八层地狱他也绝无怨言!
“相信我,绝对会救你出去……”
宫门就在不远处,眼前却模模糊糊开始摇晃,他咬紧牙关凭着一股意志力,脚步没有缓下一丝半点,抱人的那只手依旧沉稳毫不颤抖,可身上那件紫色战袍却早已被汗水沁的湿透。
黎明前的黑暗之中,两个人两颗心紧紧贴着,顾曦埋在他怀里一动也不动,恍然想起一个寒冷的清晨,他在城门口调笑的说了句,“抬起头来让本侯瞧瞧……”
她紧张的抬起视线,见他紫衣金冠,眉眼妖娆,曾暗地里窃想,此人定是妖魔所化,看一眼就会被摄了魂去,丢入护城河之中……
那时的少年心性如今早已荡然无存,若是能再重来一次,她只愿一世为路人,与他永无交集……
四周突然亮起了火把,一道暗朱色的身影挡在了宫门前,张楚负手冷声道:“侯爷怎可言而无信!”
刘怀瑾见已被包围,缓缓停下了脚步,却仍是执剑相向,冷眼防备着四周,“张楚!你放我们一条生路,不然大军攻入皇城,你也难以活命!”
张楚沉默不语,其实引他入城一开始就没有谈判的打算,百官之中尚有不少人支持安国侯,若真闹到了朝堂上,恐怕事情会没个了结,把他引到这里也在计划之中,暗地里擒住他才是上上之策。
“安国侯束手就擒吧!”一句冷冷的话音突然响起,却不是张楚开的口,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抵在刘怀瑾颈间,他怀抱一松,那人已落下地来。
顾曦直挺挺的站着,一手制住他的行动,她面上的泪痕还未干透,眼中却已恢复了冰冷。
“为什么?……”刘怀瑾对上她的眼神失声问道,看到眼前这一幕,他还有什么是想不明白的,可他就是不愿相信,她就这般无情的在他心头插上一把尖刀,置他于万劫不复之地!
顾曦唇角动了动,面无表情的道:“我身为北辰的将领,自然要对朝廷负责,又怎能助纣为虐,任逆贼横行!你若下令撤兵,我或许会放你一条生路,不然这皇城脚下就是你的埋骨之地!”
刘怀瑾的视线渐渐变得恍惚,他抬起头望向泛起一丝鱼肚白的天边,惨笑道:“我若不答应呢?只要天一亮大军就会攻入皇城,你我能抱团死在一起,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我成就你一世英名,你也该下地与我做对鬼夫妻,才不枉我对你一片深情!”他伸手去拉她,身子却不支摇晃,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顾曦钳住他的手臂,冷冷道:“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你身中蛊毒命不久矣,擅动真气只会提早上路!”
刘怀瑾勉强直起身子,侧脸看着她失笑道:“你竟然对我下毒?!”
顾曦移开视线不看他,淡淡回道:“其实你并没有身孕,只不过是中了蛊毒后的反应,会耗损真气倒是真的。”
刘怀瑾听后仰头大笑了起来,指着她泪如泉涌,“好!好一个君若负我不如我负君,恐怕这世上不会再有人比你更狠更无情,我只问你,你倒底有没有爱过我?”
顾曦收起了匕首,退后一步与他对视,“此时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你总要让我死得明明白白……”他唇角开出一朵带血的笑花,像彼岸花一般红得妖异惨烈。
“没有,从来没有。”
让人心碎的话脱口而出,面前的身影也直直向后倒去,黑色的血不断从他口中喷涌而出,他睁着双眼,那抹苦笑就凝固在了嘴角。
顾曦一个箭步上前,疾点他几处穴道,压低声音道:“我不能让你为帝,也不能见你死在别人的手上……”话音一落,躺着的人缓缓闭上了双眼,陷入了昏迷之中。
天已近破晓,却仍未见有人出城,城外的大军已经开始躁动不安,突然城头上出现一个身影,扔下一件带血的战袍高声道:“安国侯已经伏诛,奉劝尔等速速退兵!”
乍眼一看,刘显指着城头大吼大叫,“他奶奶的!你果然是个叛徒!狗畜生!不得好死!”
突然一只利箭穿过她的右眼,瞬间让血浆喷洒四溅,人也直直栽下了马去,军中顿时一阵骚动,其中一队人马是原本跟着刘显的征西军,都见识过那人百步穿杨的箭法,没想到竟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射中人眼,如何不让人心惊?
顾曦放下弓箭,冷声道:“别拿本将与逆贼相提并论,谁敢再妄言一句,我定射穿她的脑袋!”
话一撂下,两方一时僵持不下,抬走了刘显的尸身,李长献举刀高喊道:“将士们!让我们杀进城去为侯爷报仇!”
她话音未落,不远处随声响起一片摇旗呐喊之声,却并非是城下大军的回应,顾曦在城头冷笑道:“你们中计了!圣上根本未曾离京,如今叛军已被四十万禁军包围,本将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吹了一夜的冷风恐怕士气早已衰竭,与我军决战于城下,谁胜谁负还未有定论,我若想于万军之中取你性命简直是轻而易举!”
说罢,她搭箭就射,城下的人慌乱闪避,谁知这次的目标却不对人,而是对着那在阵前招摇的帅旗,只听“喀嚓”一声响,旗杆应声而断,李长献面容失色,连忙命人去护旗,却突然被一箭射中了肩头,她勉力稳住身形,望向城头恨声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一别待我卷土重来,定报这一箭之仇!”见大势已去,她下令全军撤退向东面杀出一条血路而去。
等叛军卷着烟尘逃得不见踪影,顾曦突然脸色一白,踉跄了一步向后跌去,张楚连忙扶住她,忧声劝道:“你太累了,先去歇息一下,剩下的事由我来处理!”
顾曦满脸疲色,语气焦急的道:“圣上的兵马正午前才会赶到潼临关,我们虽然暂时吓走了叛军,可如此一来,派去城外的四万禁军,恐怕更是所剩无几,若是他们卷土重来,皇城中无兵无将绝对难以抵挡,你快去通知东面各城镇的府衙,派衙役埋伏在官道旁充当追兵,势必要迷惑住他们直到援军赶来!”
“你这又是何必,既然你早就知道安国侯何时造反,为何不提早通知圣上,非要担着这样的风险!”张楚压低声音质问道。
顾曦侧过脸去,唇边漾起了苦笑,“你不明白,此番我若守得住皇城,便能一战成名声名远播,到那时册封我为异姓王,圣上就再无推托之词……”
张楚猛地揪住她的衣襟,咬牙道:“封王拜将就这么重要?竟让你连命都不顾了!”枉她还与她演了这出戏,原来也是被她蒙在鼓里!
“你不懂,这对我很重要……”顾曦连挣开她的力气也没了,早已是心力交瘁,瞪着爬满血丝的双眼反问道:“他……怎样了?”
知道她所问何人,张楚冷下了语气道:“若再不解毒,恐怕性命堪忧。”
“如何解毒?”
张楚神色复杂的看着她,见她已疲倦得眼皮打架,说话却一如既往的固执,她涩声回道:“需要你的心头血……”
顾曦听了缓缓闭上双眼,语气平静的道:“那就快来取吧,我怕再晚就迟了……”
☆、第八十四章
顾曦倚靠在床榻上侧头望着窗外;她的身影就仿佛石像般默默凝视着某处一动不动;张楚开门进来走到床边坐下;温声问道:“子廉,今日感觉好些了吗?”伸手搭上她的脉搏;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总算比前几日要有力得多。'非常文学'。
采了半碗心头热血;若是换作旁人早就已经昏迷不醒,可她却生生挨了一整日;待京城的危机解决后才突然不支倒地,竟是连着昏迷了数日未曾醒来;几乎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险些丧命。
“安卿,善后的事处理的如何?”顾曦转过头来;脸上的神色犹如大梦初醒般褪去了迷惘。
张楚注视了她片刻,缓缓回道:“自李长献被斩于乱军之中,叛军就已是群龙无首不成气候,除了被俘虏的十五万人马外,剩下的人一路逃往了渠南,我已派人沿途追剿,应该很快就会有个结果。”
顾曦微微颔首,视线又望向窗外淡淡道:“这几日让你操劳了,我能感觉得出是你一直在旁边照顾我。”
“你跟我又何必如此见外……”张楚笑得有些苦涩,也不知为何,感觉她这次度过了生死大关,心境上似是变化了不少,处处都透出淡漠的疏离。
从袖中取出一瓶药来递给她道:“从明日起就连着用这玉骨生肌膏,你胸暗纳丝谒淙挥行┥睿灰嘤眉溉眨蘸缶筒换崃粝掳毯邸!
顾曦伸手抚上胸前扎着白布的地方,幽幽的叹道:“这伤痕就让它留着吧……”就算能治好表面上的伤,也无法抹去刻在心头的印迹,那还不如就留着它,等事过境迁之后也算是有个念想。
此话一出,张楚递药的手顿时僵住,竟是过了半晌才收了回来,垂首涩然道:“他变成了那样,你心里怨我吗?若当初不是我让你下了蛊毒,他或许就……”
顾曦打断她的话,长叹了一口气道:““我有什么资格怨你,毕竟是我自己做的决定,等事情结束后,我欠他的总是要还的,这与旁人无关,都是我自己造下的孽。”
“你不去看看他吗?他也已经醒过来了……”
顾曦轻摇着头不语,两人一时相对无言,隔了半晌她才问道:“圣上那边可有结果?”
张楚的神色稍缓,淡笑着道:“昨夜太女已平安降生,圣上得知你解了京城之危十分高兴,已拟旨封你为永安王,他还来信道想让你为太女取个名字。”那好歹也是顾曦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