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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婢-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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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别啰嗦,赶紧发动我们在各处的探子,查探他们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广晟的命令一下,锦衣卫各处的暗线就开始行动起来,很快情报就送到他案前,“今日午后,那个薛语就急急进宫,跟皇上密谈了一个多时辰?”

“是,关于谈话的内容,我们甚至动用了……一个在御前的暗棋。”

李盛添了舔嘴唇,即使是胆大包天如他,此刻也觉得心跳得厉害——锦衣卫本来就是皇帝的爪牙和耳目,现在却是如此大逆不道,敢在主子身边派出暗子,窥探他的言行起居。

在纪纲时期,就有这个暗子的存在了,而广晟上任后,不动声色的让他更进了一步,从御茶房升迁到了殿前随班伺候。

这件事若是被皇帝知晓,只怕锦衣卫全部都要人头落地。

“详细说了什么听不清楚,他只听到几个关键的字,是’杀掉汉王‘’万花楼‘,’金兰会‘,’纪纲‘……”

李盛偷眼去看广晟,却发现他脸上阴云密布,冰寒气息无比慑人,“这是锲而不舍的要攀扯上纪纲大人啊!”

广晟冷笑着说道,心中却是发沉发堵——东厂那边说得有鼻子有脸,只怕还有相应人证物证,皇帝一旦相信了大半,只怕……”

仿佛验证他心中的猜测,又有北镇抚使刘勉满面惊怒的跑来,喘得说不出话来,面上惨无人色,嘴唇已经近乎青紫色,广晟从未见过这位前辈元老这般模样,两人目光一对,几瞬之下就明白了端倪!

“是,纪纲大人出事了?”

广晟恍惚之间听到自己问道,嗓音嘶哑几乎不成调,刘勉点了点头,这个铁汉此时也满面泪水,哭得跟孩子一般,“我宫里的兄弟冒着危险跑来告诉我的……”

广晟腾的一下站起,就要往外跑,却被刘勉拦住,梗咽道:“这时候圣旨早已出了宫门,大概已经到了大理寺了!”

广晟咬牙不语,一把推开他就要冲出去,却被李盛拦腰抱住,嘶声喊道:“大人,大人!您可不能去啊!”

“你放开我!”

广晟挣扎着却被纠缠不放,情急之下拳头轰了上去,李盛头一偏揍在他嘴角,顿时鲜血流下,他却死死抱住了广晟,就是不肯放手,“大人,你今天要是去了,就是实打实的抗旨犯上啊!”

“我不能看着他死!”

广晟嘶声怒吼道,浑身血脉都宛如岩浆一般翻涌奔腾,他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怒意化为火焰冲上眼眶,双眼滚烫刺痛,竟然落下泪来,“难道我要眼睁睁看他去死?”

第二百六十七章 身世

不能,绝不能这样!

他一脚踢开李盛,宛如怒狮一般冲了出去,不多时门外便传来骏马疾驰远去的声音。

锦衣卫衙门内,气氛陷入了死一般的凝重僵硬,没有人说话,半晌,才听到砰的一声,却是刘勉一掌拍下,深深陷入了案桌正中,五个指印生生的陷入三寸,可见他内心的愤怒不甘!

“锦衣卫那边,应该已经接到消息了吧,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大理寺深狱的囚室之中,景语长身玉立,一身儒雅的翩然气度,正站在囚室中央,俯瞰着被铁链拴在墙脚的纪纲。

他的眼神带笑,仿佛是温柔的,瞳孔深处却是掩不住的憎恨火焰,“纪大人,你的好日子也到了——喝完你面前这碗酒,你也该上路了。”

夕阳的几道余晖照着墙角处的身影,虽然被镣铐所制,只能坐在地上,纪纲的面容仍然平静无波。

“你就是薛语?”

他点了点头,评价道:“后生可畏。”

这么四个字言简意赅,更显得闲逸冷静。

景语眼中厉芒一闪,“死到临头,你倒是没有失态!”

“若是你跟我一样,年少时见过太多战场厮杀,中年后双手染满鲜血,你也会觉得,死不过是一件再轻易、再平常不过的事。”

“装腔作势!你大概还在等你那帮锦衣卫的忠心手下和贴心爱徒来救你吧?”

景语冷然一声轻笑。拿起手中的密旨朝他一晒,顿时卷轴向下滚落,露出朱笔淋漓狰狞的杀令。“这是圣上亲笔,你已经绝无生理!”

纪纲轻声一叹,“从我作为圣上的鹰犬和爪牙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自己不会有善终,活到此时,已经不算短寿了。”

他微微抬眼看向眼前钟灵毓秀的青年,“无论是锦衣卫。还是你一手组建的东厂,都只是皇帝手中的刀。染了太多血腥变得迟钝,就终归要被弃,我今日的下场,未必不是你明日的归宿。”

景语看着他。眼中的憎恶怒火,渐渐的,化为诡秘的笑意——

“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大笑出声,在空荡荡的囚室之中嗡嗡回响,“你说的都对,我每一字、每一句都非常赞成!”

夕阳映照下,他唇边那抹笑意显得分外妖异狂然,“可你从头到尾,都弄错了一件事——今天。让你踏上死路的,不是你的那位圣上,而是我!”

他凑近纪纲。低声而温柔的说道:“我不叫做薛语,我真正的姓氏,是景。”

“景?难道是……”

“是,你没猜错。景清是我最尊敬的父亲,我就是他的遗孤。可是有一件事从来没人知道,我母亲是怀着身孕嫁过来的。”

纪纲皱眉微微惊讶。下一刻,那个春风浅笑的青年口中。却说出另一句让他彻底变色的话来——“我母亲姓耿,济南府临邑县人,先前的夫家,正是临邑当地的大族,纪家。”

晴天霹雳、斧钺加身也无法形容纪纲此时的心情——那是一种震惊到极点的不敢置信!

“你,你说什么?!”

他脸上的冷静淡然,在这一刻终于土崩瓦解。

景语轻笑着看他,仿佛在看一个极为有趣的事物,眼中的怒火渐渐收缩、凝聚为一种甜美、残忍的讥诮,“听到这话,纪大人,你的脸色大变真是有趣,是想到了什么吗?”

“你,你真的是耿氏的……?”

纪纲微微喘息,此时竟然也没有勇气问出最后几个字。

景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中残忍而快意的光芒变得更盛,“没错,我母亲耿氏,就是你的原配、才过门几个月的妻子。”

纪纲的眼中,光芒显得奇异而颤抖,幽幽看向眼前这个青年,心中那个念头终于被他证实,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头脑一阵晕眩,“怎么会……”

“你大概以为,耿氏早就在战乱中死了,或者是改嫁了吧?”

景语冰冷而刻毒的眼神盯着他,无情的揭露那不为人知的过往,“当年你聪明干练,通文墨又善骑射,算得上文武双全,但你考上生员后,却因为口出离经叛道之言,当众跟学官闹翻,从此被革黜了功名。”

“这也罢了,你却更加不忿,甚至暗中写下些大逆不道的文章来褒贬时政,结果被人公诸于众,连知县都要拿你问罪,于是你连夜逃走,决定远走他乡去谋一番事业。”

纪纲垂下眼眸,沉声道:“那时我心高气傲,言行没有思虑妥当,族里也有人陷害,为了谋夺我那份族田,就把我私下写的文章偷出去公开。”

“无论怎样,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远走他乡,却留下才过门几个月的妻子,你可真是铁石心肠啊!”

景语嗓音中满是怨毒,纪纲凝视着他的五官,却是越看越像,他急切反驳道:“我把家里大半银子都留给了她,还写下书信为证,让她去官府办了和离手续改嫁!”

“哼,你也知道族里那群不是好人,你自己倒是一逃了之,我母亲纤纤弱女,哪里是那些豺狼虎豹的对手,被他们夺走了所有田地家产不说,还说她怀的是野种,要把她装笼沉潭!”

景语冷笑道:“我母亲连夜踉跄着逃到县外荒野,险些冻死在那,终于被及时赶到的父亲所救!”

显然,他口中说的父亲,只有景语一人不作他想。

说起景语,他眼中闪过激动和濡慕的光彩,“我父亲自小父母双亡,在姥姥家长大,因为家贫只能出门求学,曾经拜在一个乡村塾师的门下读书,老师对他关爱有加,这位老师正是姓耿,他只有一个独生爱女,就是我母亲!”

“老师早就故去了,父亲以耿姓义子的身份替他办了丧事,守了三年丧期,正要回陕西老家,却听闻远嫁的师妹夫家出事了,他匆匆赶来,却正好撞见师妹在郊外险些丧命!”

“为了报答师恩,也为了保护师妹和未出世的我,父亲决定迎娶我母亲,我出生后,他将我们带回陕西老家上了宗谱,随后母亲不幸身故,他带着我又赴了几年外任再回到京城,那时候我已经是六七岁了,再没有人知道我不是亲生的。”

第二百六十八章 亏欠

纪纲听完这些,终于明白了一切,眼中异彩连闪,喃喃道:“原来是景清将你抚养长大……”

“若是没有他,我早就不存在这个世上了!”

景语谈起景清,满心里都是仰慕崇敬,“阿爹对我视同己出,他文思敏捷,才学凌绝当世,平时虽然政务繁忙,却每日不忘对我谆谆教导,关切备至……

说到这,他几乎陷入了过往的温馨回忆,“小时候家里清贫,母亲又不在了,他为了给我找些好吃的,他甚至每日去河边钓鱼熬汤给我,我那时候年纪小,也偷偷去河边,却不小心掉了进去,他连衣服都没脱就跳下去救我,自己却险些溺死……”

他嗓音渐渐低沉,随即醒过神来,恢复了那般冰冷的神情,看向了纪纲,“他才是我真正的父亲,而你……你根本不配!”

他咬牙说道,一字一句满是鄙夷憎恶,即使是强悍如纪纲,此时此刻心中也是酸涩纷乱,“这一切,我一点也不知道……”

当年的少年轻狂,意气风发狂傲不羁,却在跌落人生谷底后决然而走,对于新婚几个月的妻子,虽然有抱歉,但总觉得,和离改嫁也比跟着他这个朝不保夕的狂徒去闯荡天下要来得好!

他不知道,妻子竟然会遭遇这些惨绝人寰的陷害,更不知道,她腹中竟然有了他的骨肉,最不知道的是,他的儿子,他的亲生儿子,竟然在他人的抚育下,长成了眼前这样一个翩然隽秀的青年!

他满心里都是迷乱震惊,不顾手上镣铐。颤巍巍伸出手,将要接触到这青年的衣袍,却被他皱眉躲开,满眼里映入的都是他的恨意和不屑,“现在来装父子情深,这也太好笑了!”

景语看着他,唇边线条满是冷酷。“我从小就知道身世。却从没想过认你这个生父,你飞黄腾达也好,落魄死了也好。都跟我没什么关系——可世事弄人,转瞬之间燕王谋反要’清君侧‘,而你,竟然为了一搏富贵。阵前拦马自荐为他所用,逐渐成为他的亲信。最后爬上了都指挥佥事兼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

“多威风啊纪纲大人,你手下的密探遍布大半天下,大明朝野听到你的名字就噤声不语!”

景语狠狠的瞪着他,几乎是睚眦欲裂。“你靠着聪明野心和狠毒手段,做了朱棣座下第一的鹰犬,替他监视窥探每一个臣民——就连我父亲假装投诚。也没瞒过你的眼睛!”

纪纲看到他的眼神,这一刻也是身上一颤——双眸之中近乎疯狂的白炽怒焰。咬牙切齿的恨意,无尽的悲怆……这样的眼神,是出自他素未谋面的儿子,他的亲生儿子眼中!

他顿时心头一阵绞痛,一种从未有过的悲哀席卷了全身,“是我,是我发现他暗中似乎有所图谋,因此事先提醒了皇上,让他小心戒备。”

“呵呵,是啊!你目光如炬,你英明能干,你及时挫败了景清等逆贼的行刺图谋,你又博得了你主子的一番赏赐,可我、可我失去的却是我最敬爱的阿爹,我人生唯一景仰之人!”

景语撕心裂肺的怒吼出声,嗓子几乎要呕出血来!

这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悲痛和憾恨!

他双眸充血看向纪纲,眼中满是狂乱和杀意,“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真正的父亲!”

纪纲看到这一幕,双手成拳微微颤抖,却是口中干涩,找不出一个字可以出口。

景语一把攥起他的衣领,对着他的眼,低沉而缓慢的说道:“当时我就发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要你,还有朱棣这个篡位盗贼,凌迟而死,死无丧身之地!”

纪纲眼中闪过惊愕,随后化为恍然明悟,“原来这一切,是你在幕后……”

他目光熠熠,宛如暗夜里最明亮的星辰,却满含着憎恨和复仇的快意,“是我,从头到尾都是我做的——包括之前设计你在北丘卫的杀局,太子门下的秘密账簿,牵涉你锦衣卫徇私包庇,与太子一党谋朝犯上,那些铁证如山,都是我的计划——虽然你狡诈精明,却也终于落到我手上,成了这一败涂地的模样!”

他盯着纪纲,眼中的光芒幽沉宛如深渊,却含着激烈而危险的情绪,“我杀你,是为我阿爹报仇,我要让你临死前也知道清楚!”

纪纲深深凝视着他,好似要把这刚刚知悉的儿子容貌看个清楚,“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那金兰会的会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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