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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婢-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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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上绯霞染晕,只说这一句,却有意无意惹人遐想。

“你、你说什么?!”

黄二小姐挺会联想的,立刻在脑中添加了无数想象——当然,都是那些最可怕耸动的。

“你、你竟敢!你这个不知羞的贱人!”

她又急又气,一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第四十章 大祸

秦妈妈一见不妙,连忙想要拦住,无奈黄二小姐身手矫健,气冲冲出门,她追了两步终于无奈的回来,面若严霜的对着月初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气跑客人!”

既然已经撕破脸,月初也就不再对她客气,虽然仍是一副娇弱的模样,话语却不退让,“大家可都听见了,我什么都没说,黄二小姐就骂我贱人、不知羞,我虽然低贱,可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没来由受这等辱骂——她还不是我正经主子呢,我连一句顶嘴都不曾,怎么能算我气走客人的?!”

“你——!”

秦妈妈半辈子在大宅门里打滚,虽然内宅斗争无比复杂阴暗,但也没遇到过这种豁出脸皮的滚刀肉——月初方才那句话听起来没什么,实则却有意无意的暗示她与广晟少爷暧昧不清白!黄二小姐又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人,顿时便被自己的想象激怒了!

“好,既然你觉得自己这么清白,就等广晟少爷回来向他禀明吧。”

这一瞬,听着吵闹有些无聊的小古,一眼瞥见月初脸上愤愤,双手却不自觉的握紧了胸前的吊坠。

那好似是一尊佛像,小古盯了一眼,突然瞳孔为之一缩,正待细看,月初却好似发现了她的目光,顺手把佛像塞进衣襟里。

那个佛像有问题!

小古的目光幽深,转为警惕和深思。

她想了一会,转身朝门外而去。

“小古你去哪里?”

身后传来秦妈妈的问声,小古答道:“我去送送黄家小姐。”

门外拴马石前,黄二小姐在丫鬟的服侍下已经上了马,却并不就走,而是遥望着军营校场的方向,痴痴而怅然。

“你说,他真的跟那个月初……”

黄二小姐明媚的丽颜也蒙上一层阴霾,她死死咬着唇,印出一道血痕也浑然不觉。

“小姐且放宽心,像沈爷这样的侯门公子,眼界可高着呢,他哪会看上这种浑身土气的乡下丫头,不过是一个玩物而已——他现在身边也没什么人服侍,才会偶尔荒唐一回,将来等他正式娶了妻室,这种丫头只怕要被撵出去!”

那丫鬟体贴地劝着,黄二小姐的脸色却更差了,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娶妻室!!”

她的嗓门高了八度,眉心紧皱,更加烦躁忧心起来,却由于云英未嫁的矜持,不能言之于口。

那丫鬟知道她的心病,笑容更甜,娓娓劝说道:“小姐您不就是那未来的沈家主母吗?将来啊,这个臭丫头就攥在您掌心了,想怎么处置不都是您一句话!”

随即她话锋一转道:“小姐您不必忧心,所谓姻缘自有天定,奴婢前天在佛母娘娘跟前替您求了一签,是上上的好姻缘,只是宜迟不宜早,所以您啊,就放宽心好好待嫁吧!”

“你这个没规矩的,竟然敢说这么没羞没臊的话,看我回去不教训你。”

黄二小姐虽然嗔着,语调却丝毫不见真怒,反而唇角带出一道笑纹。

她忽闪着眼睛,好奇追问道:“什么是佛母娘娘?很灵验吗?”

“我的好小姐,连佛母娘娘您都不知道?”

她的丫鬟好像巴不得有这一问,连忙急切的介绍道:“佛母娘娘是观音菩萨的三千化身之一。上至行云布雨,广济天下,下至民间男女的生老病死,姻缘生子,都是有求必应,再灵验不过了。”

她打量着自家小姐,见她没什么反感,于是越发吹得神乎其神:“听说啊,南京城外,六县城里有一间青莲庵,其中有一位远道而来挂单的慧清师傅,乃是佛母娘娘座下的玄女转生而来,不仅精通佛法,也很有神通,七乡八里的百姓都排着队求她治病解厄,这位师傅真不愧是有来历的活神仙,不仅治病救人,而且分文不收!听说啊,有多年无子的,回去就发现有了好消息,也有多年腿瘸的宿疾,喝了师傅的符水立刻就扔掉拐杖健步如飞。”

那丫鬟见得入迷,随即眉飞色舞的说出了最关键的内容,“还有一家寡妇为自己家闺女求个好姻缘,师傅给了她一个红色福袋,让她女儿贴身戴着,没多久,就有本乡本土的秀才少爷来向她家下聘了。这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亲事啊!”

“真的呀!”

黄二小姐听得双眼放光,妩媚而英气的脸上浮现一道兴奋而微羞的霞彩,“既然这么灵验,我也要去试一试!”

随即又自己泄气了,“可是在六合那么远,我们若是去了不免就要在外过夜,爹是不会允许的。”

黄镇抚为人雷厉风行,性格豁达大气,又是将门世家出身,所以他家女儿才和一般深闺千金不同,可以在街上自由走动,但她终究也只是女子之身,在这小小平宁坊里放肆些不要紧,若是要随意跑到偏僻县城里又要留下过夜,只怕世人都要唾骂她轻佻无家教,黄镇抚就算再开通,也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那丫鬟俏丽眼眸一闪,笑着告诉她,“真是巧了,听说我们平宁坊有几位军官太太也想邀请这位慧清师傅来讲经求符,只是她们的身份都不够,我们平宁坊又是军眷附坊,规矩很严,若是没有够身份的官家夫人出面,只怕连出入都是困难重重,若是小姐能说动我们夫人,有她作保,定能顺利请回慧清师傅---所以说,小姐您真是福慧双全,才动了这个念头,就有这么好的机会送上门——这是老天注定要赐给您这份姻缘啊!”

她巧舌如簧,说得天花乱坠,黄二小姐虽然比深闺少女多了几分大气和见识,却也不免动了心,她双颊染晕很是惊喜,又有些犹豫,“我娘一向温柔贤淑,只知道服侍爹爹、照料全家老小,对外间庶务并不太懂,也从来不掺和这些事……”

“小姐啊,您真是过虑了!夫人平素不管外头的事,那是不想给老爷的仕途添麻烦……而这事只是女眷之间常见的求神拜佛,并不涉及老爷的军务,又关系着您的终身大事……您若是恳求夫人,她必定答应的。”

“那……那好吧,我回去对娘说了便是!”

黄小姐下了决定就不再犹豫,主仆二人骑马回去了。

小古站在门外不远处静静站着,想起刚才听到的这一番对话,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出大事了!

这小小的平宁坊,只怕要血流成河、人头满地了!

第四十一章 白莲

她想起方才黄家丫鬟对黄二小姐说的话,心下不禁冷笑——

什么佛母,什么观音大士的三千化身,这统统都是欺骗无知百姓的谎话!

若是她所料不差,这些幌子背后,只有让天下人胆战心惊的三个字——白莲教!

这三个字宛如无形魔咒,平日里若有人提起,只怕能吓得官民万众都颤抖失色,若是有谁家沾染半分,立刻就是连累满门,被当地衙门视作妖人上枷示众,极端点的甚至会泼粪污了全身在日光下暴晒,防止“妖法惑众”,随后再报请朝廷明正典刑,在菜市口处斩。

从元蒙时起,白莲教就因为“异徒妖术”“惑众作乱”而被朝廷列为万恶邪教,严厉打击之下,它不仅没有衰弱,反而转明为暗,潜入地下秘密培样信众,煽动百姓反抗元朝的暴政。到了顺帝时天下动乱加剧,栾城韩山童父子,诡言白莲花开,弥勒降世,正式创设白莲会,造作经卷符箓传布民间,待时机成熟后率民造反,成为天下闻名的义军首领。本朝洪武皇微贱之时投奔郭子兴,论起渊源来也是要奉韩家父子为主。

但等洪武皇帝坐稳江山后,与历任皇帝一样,都将白莲教列为邪教禁绝,一旦发现苗头立刻大肆捕杀——他从下层民众中崛起,深知这种教门对穷苦百姓的迷惑之强,所以越发防微杜渐,杀一儆百。

所以白莲教的信徒也就越发诡秘难寻,但他们之间仍有相互甄别的徽记,即为“白莲圣母像”。由于目标太过明显,有些信徒会在身上勾画出简单的莲花徽图,而在传播信众时,为躲避官府的追究,也会讹称是观音大士的化身。

一开始看到那丫鬟腕间那独特的莲花徽图,她就生出三分警惕,但也只是猜测,并不敢就此断定——民间这些杂七杂八的偏门迷信很多,很多是以讹传讹,并不值得太过大惊小怪。

直到在月初身上发现那佛像挂坠……虽然很小看不真切,但确实是“白莲圣母像”!只是不知她也是白莲邪徒,还是被迷惑欺骗的?

她兀自站在门外沉思出神,北风呼啸,吹得她遍体发凉,连束发的红绳都散落开来,她这才回过神来,万千思绪都化为微微一笑——即便真是白莲教作乱,又干她何事?

这个朝廷、这个天下的兴亡荣辱,便交由那些达官贵人去伤脑筋吧,至少在现今,她们就算企图在平宁坊、甚至是京营之中作乱,那也是大大有利于金兰会的救人行动。

她的笑容化为一丝幽冷,转身去追那被风吹走的头绳。

头绳飘扬着,一晃就四五丈远,她正要弯腰,一人却抢先一步替她捡了起来。

晨间的日光照在他的眉间——那人二十七八的年纪,有一双冷峻笔挺的剑眉,一双鹰鹫般的煞瞳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

他冰冷的脸色过分惨白,一道长而醒目的疤痕横过眼角,更添几分肃杀。

最为恐怖的还不是这个——而是这个人居然会笑?

他凝视着她,无声一笑,眼角刀疤一扬,顿时充满煞气与凶狠,那笑容却偏偏沉稳尊贵,“这是你的?”

他单手递上头绳。

小古茫然的看着他,缓缓的,试探的伸出手去接,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腕,险些栽倒在他怀里,“你姓什么?!是哪家的?”

他的问话快而干脆,语音之中偏偏带着隐秘而急切之意。

小古被他铁钳似的大掌一把抓住,心中大奇——她天天劈柴也是力气不小,使劲挣扎一下,居然把手缩回几分,那人脚步一晃,手掌却握得更紧——这一番挣扎,他竟是有着上百斤的气力!

“请问……这位姑娘你到底姓氏为何?出身哪家?”

好似是发觉自己太过着急,吓着人,那人笑容透出和缓和歉意,但仍执着的追问着。

小古正要回答,旁边却传来熟悉而愠怒的声音——

“千户大人您拉着我的侍婢不放,究竟是何缘故呢!”

小古转过头一看,略带惊喜的唤道:“少爷!”

只见广晟甲胄未除,一身热汗的迎着寒风回来,他冷冷的瞪着那人,面上已是冷怒讥诮。

因为对方是上峰将官,他的问话还算有礼,但那语气简直是放肆狂恣——若是目光能化为实质,那只拉住小古的手掌大概已经被他斩下。

“原来是沈总旗,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那位千户微微颔首,显然也是听过广晟的“丰功伟绩”的。

小古初到平宁镇时上街买菜,那些大娘大婶见了她这个新面孔,不免要探问一二,听说她是新来的沈总旗家丫鬟,各个都是面色古怪,对她倒是客气了三分。

小古不费吹灰之力就从人们的议论中打听到:广晟初来时,靠的不过是中军书纪官的路子,虽然大家听说他出身济宁侯府,但看那孑然一身的模样就知道是跟家族不对付的。因为他相貌长的好,性子又冷傲睥睨,便有人动起了歪心思,深更半夜聚众将他拦住,说些不三不四的荤话挑衅,还说要剥下这小白脸的裤子看看是男是女。

那一夜山上军营和坊里的人们都听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只是没人敢轻易去探。第二日清晨,广晟照样叼着烧饼去校场操练,那几个人却踪影全无,午后才被人在山坡阴凉处发现:各个身上都有三道刀痕,一道浅而长横贯整个胸膛,一道在脸上打了个叉,虽然不大但深可见骨,最后一道,则是在……胯下。

前两道还好说,最后一道难以看清,但在场诸人都被那染满鲜血的裤子惊呆了,一时都觉得胯下凉风飕飕,不寒而栗。

究竟伤势如何也没人清楚,听那些八婆议论:据说是家伙还在,只是被一刀贴着要紧处的筋肉割过,已经被吓得全数萎软,再也不能人道了——偏偏又没真正伤及要害,即使有心要拿来做文章,却也闹不出什么风浪。

那几人虽然也各有党羽,都叫嚣着要找广晟报仇,但此事一无证据,二不占理,上峰只是把他唤去申诫几句就按下了此事。从此大家都知道他不是好惹的主。

广晟在军中不久就混得风声水起,他虽然性子冷傲,待人接物却是毫不含糊,钱财和贵货上向来是毫不吝惜,简直称得上义薄云天,谈起吃喝嫖赌来更是无一不精,没几日手下和周围同僚都纷纷折服,翘起大拇指对他称一个服字。

本来如此也算平安无事,偏偏那日秋狩,他那一队人马表现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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