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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她冲到广晟身边,不由分说的抡起手来啪啪啪啪打了四记耳光!
第六十三章 黄雀
广晟只觉得眼前迷幻妖媚,心神一荡之下不能自已,刚刚生出警兆,就遭到小古这“迎头痛击”。
迷离之中的佳人,瞬间转换成小古微黑却慧黠的眉目,脸上的火辣刺痛让人心神一醒,不知不觉之中冲淡幻术的束缚。
“小古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少爷动手!!”
月初站在门前,气急嚷道。
“少爷的癔症又发了,这是老毛病了,府里的老人都知道。”
小古平静以对,毫不在乎的撒谎胡诌着,“只有这般狠狠的刺激才能让他清醒。”
“你……!!”
月初气急败坏,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眼中闪过一阵狠绝——不能让这个丫头坏了自己的好事!
“少爷若是身体有恙,就让奴婢扶您进去歇息吧。”
她一闪身,腰肢灵活的避开小古的脚步,一个踉跄踏在门槛上,就势靠在广晟臂上。
只听当的一声轻响,木雕神像紧贴在广晟身上,顿时鼻间香氛氤氲……那是一种金玉仙麝般的奇妙甜美,广晟整个人好似愣在当场,眼神再次陷入空茫。
他转过身,脚步随着月初缓缓入内。
小古心中大急,疾步上前阻止,却遭到一声冷语,“出去。”
广晟长袖一拂,门扉应声而关,正好撞在小古鼻子上,让她碰了一身灰。
门内传来月初得意而花俏的轻笑声,接着便是娇语侬侬听不真切了。
这个鬼迷心窍的家伙!!
小古气极而笑,一跺脚转身要走,却终究放心不下,蹲身在窗边,用指尖捻破一点,朝里看去。
隔着内室的竹帘,只能模糊看到两人依偎在一起,月初正在替广晟喂饭。那般温柔体贴看得人肉麻,两人靠得极近,几乎都要坐成一团。
难道真的中招了?这可怎么办?
小古皱起眉头,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她转身一溜小跑进了厨房,来到灶间。从码得整整齐齐的各色菜苗中掐下几把,又从收藏的调料中捏了一把麻椒籽,随即又飞快的跑回窗下。
房中喂饭的两人还在亲腻——再不解救,广晟少爷这颗水灵灵的美白菜就要被猪拱了。
小古随手把菜叶堆积在窗框下的柴火,随即从袖子里抽出火折子。老神在在地点燃,随即火苗熊熊燃烧,浓烟滚滚。
“着火啦!!着火啦!!”
随着她这一声喊。正在后院晾晒被单的秦妈妈和初兰赶紧跑了过来,正要救火,无奈冬日天干物燥,木窗和柴火顿时烧成一片,把整个明暗三间都熏得烟雾缭绕。
只听砰的一声,窗子被人从里用力砸落,变成火球一团落在地上,广晟寒着脸隔窗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被熏得直咳嗽。双眼瞪大看着小古!
“少爷,你没事吧?”
小古假装惊讶的问道,心中却是窃笑:麻椒被火一熏。那个味道可真是销魂……
回答她的是更加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小古低下头,掩饰唇边加深的笑意。
“你——!!”
广晟怒瞪着她。那般酷狠似乎要把她生吞活剥,双眸又因为麻辣刺激而水气氤氲,几乎要落下泪来,红彤彤圆滚滚好似兔子。
“噗……”
小古发出轻不可闻的笑声,随即掩住了嘴。
“你居然敢放火,这是要造反吗?!”
广晟的身后,月初嗲着嗓子,妖妖袅袅的走了过来,隔着半幅窗子,可以看出她发髻有些凌乱,面带红晕轻喘,一看就不是在做正经勾当。
“谁放火了?不知是谁,灶下煨汤的火没封好,火星子溅在我衣袖上,这一大片柴火都遭了秧,我没要你赔就不错了。”
小古好整以暇说道,月初闻言呼吸一窒——她急着来给广晟送饭,没多看就跑出厨下,自己也不记得到底封没封炉门了。
秦妈妈先入为主,对月初的印象就颇为不佳,闻言皱了眉头,“谁让你擅自送饭?还有没有规矩!”
“够了!”
广晟打断了女人们的口舌之争,拂了染灰的衣袍,径自走了出来。
“月初今后就不用做这些活了,贴身伺候我便是。”
这一句轻描淡写,却让四个女人顿时变了颜色。
月初喜上眉梢,却又带着羞涩的春意,秦妈妈和初兰却是皱紧眉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不知道这个狐媚子用了什么手段,让原本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少爷改了主意。
至于小古,她整个人都陷入了惊诧!
这不应该啊!
白莲教的神像魅惑看似神奇,实则只是一种香味引起的幻术。药典上记载:用麻椒烟熏就能让人涕泪交加,迅速恢复神智,怎么他还没清醒过来?
她偷眼打量广晟,却正与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眼神仍是那般冰冷犀利,因为眼圈发红而略见虚弱——他一个眼神示意,让小古明白他是恢复了清醒。
这是在演戏,而观众只有月初一个,或者,还有她背后的那人。
广晟眼中闪过一道狠戾和嘲讽,随即转过头,吩咐月初道:“今后你就住在这外间,缺什么用的,只管向秦妈妈要。”
他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目光却冰冷无比,停留在她胸前的木雕神像上!
月初却是会错了意,半是娇羞娇羞半是得意的深吸一口气,映得胸前更显白皙柔嫩,“少爷……”
下一刻,广晟做出一件让所有人瞠目之事:他解下荷包和一串钥匙,毫不犹豫的放进月初手里。
“今后,我这些贴身物件也交由你保管了。”
月初的脸因为兴奋而嫣红,她挑衅的瞥了小古一眼,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佛母娘娘果真有灵!
清净简朴的静室里,有两道人影在蒲团上静静打坐。一旁的香案边放着经书和木剑符纸,最上端神龛之中,佛母的圣像被素绫遮了,更添几分诡秘之气。
慧清师太看完纸条,白皙秀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紧绷的神情也终于放松,她开口打破了沉寂,“月初那边传来消息,那位沈大人终于被她迷住上钩了。”
她冷笑了一声,捻动腕间佛珠道:“男人嘛,有几个不吃腥的?就算月初长得不够美貌,配上我们的香药,还不是手到擒来?”
“师姐,你有些得意忘形了。”
静静听着的另一方,端坐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容貌,只有那一道嗓音却是意外的稚嫩。
慧清师太美眸扫了对方一眼,嗤笑道:“赛儿师妹你年纪虽小,却是稳重过头了,龟缩在军营里什么事都没干成。我这边就要旗开得胜,倒是用不着劳烦你帮忙了!”
想起即将立下的大功,她的嗓音都有些颤抖,“北丘卫官兵跟元蒙私下交易,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些金银和兵器都要归我们白莲教了!”
第六十四章 双姝
“我们教中兄弟所用只是锄犁棍棒,而官兵手中的精铁刀枪用之不尽,甚至可以私下卖给元蒙来大发横财——与其便宜了蒙古鞑子,不如我们拿来替天行道!”
慧清师太看似清雅淡漠,说到此处却是格外激昂,“有了这些兵器,我们就能练就更多护教神兵,山东香堂那边,再也不用受那些狗官的欺压!”
她越说越是兴奋,眼中光芒闪动,却听那暗处的少女冷冷接了一句,“只怕事情没这么简单。”
静静的焚香之间,她的嗓音清脆,还带着未褪的童音,天真无邪却又透着机智精灵,“那位年轻美貌的沈大人才接手这事,罗战一伙人只怕并不完全放心。北丘卫戒备森严,外松内紧,要想顺利劫走两边的财货,只怕是困难重重。”
“唐赛儿!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面对慧清的气急反驳,静坐在暗处的少女唐赛儿轻声笑道:“慧清师姐你倒是威风了,若是拖累了教中兄弟姐妹,你担待得起吗?”
“你……!”
慧清气得说不出话来,狠狠反问道:“那依你说,就这么放过大好机会?”
“做当然要做,但是要下手小心。一旦出手,无论成败立刻隐遁千里,不露我们白莲教的底细。”
慧清对此嗤之以鼻,“七天后,我会借送佛珠和经书结缘的机会,让整个眷坊的人都参加法会,在香药的作用下,所有人都会陷入沉睡。神不知鬼不觉,所有财货都会落入我们手中……然后,被我们幻术控制的沈总旗就会担下勾结元蒙奸细的罪名,‘畏罪自尽’,如此天衣无缝的布局,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慧清师太的语气冰冷而得意。但那名唤“唐赛儿”的少女却并不赞同,黑暗之中她的瞳孔闪闪发光,宛如上好的墨玉,照亮了眉宇间的忧虑纹路。
两人话不投机不欢而散,慧清师太匆匆而去,唐赛儿却换下道袍。重新穿上了来时的枣花粗布棉袄,提起早就准备好的包袱,这才从容不迫的离开。她灵猫一般走在屋檐的阴影下,不多时,就走回到约定的街角。
夜色迷蒙。青石街道上已经空无人迹,她一派乖巧模样等着,对方却迟迟不到。北风呼啸。滴水成冰的天气,她鼻头被冻得通红,呵一口热气在手上,随即两手都缩进粗布棉袄的袖筒里,只剩下即将麻木的脚在地上轻轻跺着。
一阵马车的响动由远及近,她揉了揉眼,看到轩敞气派的车驾逐渐清晰,寂静夜间传来女人的娇声笑语。
唐赛儿迎了上去。车帘被揭开一条缝,红笺慵懒的探出一张芙蓉玉面,瞥了她一眼。漫声问道:“单子上的东西都买到了吗?”
唐赛儿赶紧递上包袱,红笺看都不看一眼,挥挥手道:“回去再说。”
唐赛儿很有眼力劲的坐到车后。红笺随即缩回车中,继续娇声漫语对王舒玄撒娇道:“王郎,我连个正经的丫鬟都没有,只有这丫头替我跑跑腿,你可得替我把她要来!”
唐赛儿是在营妓们的红帐里干活打杂的,年纪又小,实在是无足轻重,虽然要人麻烦点,但以王舒玄的地位来说也是不难。他爽快答道:“这是小事一桩。”
捏了一把红笺粉嫩的下巴,他含笑追问道:“金兰会那边可有消息了?”
姓沈那小子家里的丫鬟到底是不是十二娘?
红笺柔顺的用香腮贴着他的手,半侧的面容上美眸闪动,目光复杂而诡秘——
如果这么快就把那丫头供出来,自己对王郎而言,还有什么价值呢?
她微微一笑,低下头,娇声抱怨道:“别提了,他家那丫头黑黑笨笨的毫无姿色,还当成宝一样带在身边——沈大人到底是不懂女人的美丑还是——”
话音戛然而止,她吃痛的蹙起眉头,只因王舒玄捏紧了她的手腕,冷峻逼问道:“到底是不是!!”
“当然不是了!”
红笺痛得脸色惨白,急急嚷了出来,王舒玄这才脸色微霁放开了她,用另一只替她揉捏手腕,“这事非同小可,我一时情急,倒是弄疼了你。”
红笺凝望着他——俊美的容貌露出这般温柔体贴的深情,以前曾经让她深深沉醉,此时不知怎的,心中却一阵发凉。
王舒玄叹气着道歉,“最近我也实在是心力交瘁,忙得累了,这才对你发脾气。”
他话锋一转,“金兰会这边,十二娘是一条大鱼,只要能抓住她,我定然能把这个反贼组织一网成擒!!”
红笺垂下头,长而浓密的眼睫垂下,漾出艳丽而乖巧的阴影,“王郎你有经世之才,这样的大功,才能显出你的才干和手腕来!”
纵然知道她是在甜言蜜语,王舒玄心中仍是一阵舒畅,他哈哈大笑着将她拉入怀中轻薄,沉声吩咐道:“金兰会可能近期就会下手救出那些军妓,你也帮我盯紧些。”
“那是当然,我可是他们唯一的眼线,他们对我很是信赖!”
红笺的回答让他很是满意,于是不正经的把手伸入红笺亵衣中,再次许诺道:“只要立下这个大功,我就能在锦衣卫里真正做到呼风唤雨,到时候把你纳进家门就再没什么阻碍了。”
“坏人,尽是轻薄哄骗人家……”
女人不依的娇嗔声荡漾在车内,逐渐与男人的大笑喘息合为一体。
车后的唐赛儿在木架边蜷成一团,看似困倦,实则却是把耳朵贴在板壁上,把两人的对话偷听了大半。
金兰会?救人?军妓?!
她震惊于听到的消息,眉头皱得更深。
回到营中,唐赛儿帮红笺把那些店铺里买来的胭脂首饰和点心小玩意搬进房里,随即就回到自己的住处。
黎明初启,晨曦微露,营妓们打着呵欠正在洗漱,逼仄昏暗的通铺旁摆满了水盆和杯子香胰等物,廉价脂粉的香味混合着人的体息,有些熏人刺鼻。
那个唤作阿琼的女人拿着柄断了齿的梳子,略显粗暴的拽着自己长发往下顺,看见唐赛儿就开始骂骂咧咧,“热水都还没烧,又到哪里东钻西爬去了!满院子男人还不够你偷,小小年纪不学好!”
只听咣当一声,她手里的梳子就朝这边飞来,擦着唐赛儿脸庞飞过。
周围都是沉默,夹杂着叹气和呵欠声,唐赛儿却仍是笑眯眯的答道:“昨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