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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清飓风一般冲过他们身旁,几人都被冲得惊慌躲闪,最后一人躲闪不及,被一张盖了官印红戳的文书糊了一脸,他拿下一看,骂得咬牙切齿。
几人惊魂未定,又一阵马蹄声急冲而来,吓得他们几乎要做滚地葫芦,随即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一个俊美华贵打扮的武官。
正是刻意拖延想把事情闹大的王舒玄。
他听完三言两语,大惊失色的喊道:“什么,沈大人连官印都被教匪劫了!!!”
教匪带着朝廷命官的官印逃之夭夭,这绝对是件天大的祸事,眼前人证物证俱在,沈广晟这次是翻不了身了!
他唇边露出一丝阴狠的笑意: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沈广晟突然派来接手北丘卫这边的要案,这是在他王某人的盘子里抢饭吃,若是他态度谦恭,肯把头功让出也就罢了,先前居然还敢这么倨傲不恭,现在闹出这么大的漏子,查案人反被教匪劫了官印,就算是纪纲大人也面上挂不住,不会再保他了。
而他王舒玄,先是英勇剿匪不落人后,接下来又是怜惜同僚家眷侠骨柔情,虽然一时放走教匪,很快就布置周密亡羊补牢,及时调动周边的锦衣卫人员在前行之路上围追堵截,小小几十个女匪,已经注定是他瓮中之鳖!
这次不仅自己立了头功,还分润了功劳给附近的锦衣卫同泽,这样他王某人的人望呼声就会更高,听说南镇抚司的二把手马上要出缺,也许自己也能……
他正在浮想联翩,突然只听见远处山道上传来逆向的马蹄声,清脆而响亮。
是谁?
难道是教匪们去而复返?
他摇了摇头,觉得这不可能。
马蹄声滴答,速度不紧不慢了,从容不迫却又带着蓬勃朝气。
山路上的残雪被马蹄扬起一团,好似一团仙雾弥漫开来,迎面而来的骑者沐浴在熹微的晨光中,黑甲银枪,身材挺拔眉目如画,举手投足之间更见冷峻威仪。
竟然是……沈广晟!!!!
第七十五章 摘桃
王舒玄只觉得整个脑袋嗡了一声大了,满心的震惊化为一声大叫,“不可能!!”
他不是应该被白莲教的舞女们迷昏了,正在黑甜乡里做春秋大梦吗?
广晟策马又走进两步,笑容绝丽,笑吟吟的跟王舒玄打招呼,“这不是我们的指挥同知王大人吗?这冰天雪地的,是出来猎狐狸兔子呢,还是来找美艳小寡妇过夜的?”
王舒玄只觉得一股惊怒交加的恶恨从心中涌起,一张俊脸都因此变得通红,“沈广晟!!你死到临头了还敢卖弄唇舌!!”
广晟冷冷一笑,“卖弄唇舌的人是你吧王大人——没想到你脚程这么慢,跟裹了三寸金莲似的,连个女教匪都追不上。”
“那是因为有你的官印,她轻而易举通关了!!”
王舒玄好似抓住了天大的把柄,低吼道:“你吃里扒外,真是丢尽我们锦衣卫的脸!”
“丢脸出丑的人还是沈大人你……”
广晟轻蔑一笑,长枪一扫,下一瞬,一颗黑而圆的东西从他马后飞起,呼啸着朝他丢了过来。
王舒玄急忙闪过,那物件掉在地上,溅起紫黑色半干的血迹,混着灰白色的脑浆——竟然是一颗人头!!
那面目,那光溜的脑袋,是方才追赶的慧清师太!
“王大人,你连个女人都抓不住,还得我来代劳,真是丢尽我们锦衣卫的脸啊!”
广晟嘲讽全开,用方才同样的话来打他的脸。
王舒玄顿时一滞,如此大功却被他抢先了,但他转念一想,却又转为狞笑,“你这是杀人灭口——你的官印被她所夺,一路通关直入毫无阻碍,如此失职,就算杀了她也不抹杀不了事实。”
广晟一愣。随即笑得前仰后合,好似听见了极为有趣的事,他手中长鞭扫出,从一旁看呆了的兵勇手里卷起那张盖有红戳的文书,丢在王舒玄的脸上,啪的一声好似无形耳光。“你看看清楚再说吧”
王舒玄怒极,接过通关文书一看,却是宛如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全身怒火都化为惊惧,文书上盖着的。竟然是自己的官印!!
“这、这怎么可能?”
王舒玄好似急红了眼的赌徒,低喝道:“这是你跟那群女教匪勾结,伪造的!!”
广晟踞于马上。居高临下的瞥了他一眼,微笑中的冰冷却让王舒玄悚然一惊。
“你们统统退下。”
广晟一声令下,兵勇们纷纷溜之大吉,广阔的哨卡前官道,只剩下两人对峙而立。
下一刻,广晟叹了口气,“我跟王大人你同僚一场,又都是纪纲大人派来北丘卫的。原本就该通力合作,却没想到闹到这么个局面……”
似乎很是惋惜的口气。
王舒玄飞扬跋扈惯了,以为他要服软。心下一松要就坡下驴,“你要是早这么识相,我又何必……”
回答他的一声清脆响声——广晟的长鞭宛如灵蛇。卷起一小枚官印送到他眼前,王舒玄一看,顿时魂飞天外——这正是自己的官印。
“王大人,你自己的东西,自己总该有印象吧?”
王舒玄颤抖的手在官印上抹了两下,发现是真,正要劈手夺过,长鞭一卷,官印又被卷回广晟手中。
“丢失官印是什么后果,同知大人先前已经研究透彻了,不用我多说。”
王舒玄眼前一黑,却咬牙挺住了,他深呼吸两次,已经慢慢恢复了冷静,“这一开始就是你设的局吧?”
“一开始,这个局就是为白莲教设下的,从她们蛊惑我家里的丫鬟起,我就准备将计就计了。只是没想到王大人你手伸得那么长——既然你要夺功又要栽赃,那这个通关令,我就干脆借你的官印一用了,好在你我二人的官印外形都相似,只是字迹不同。但是白莲教派来偷取官印的那个丫鬟月初,她只略微认得几个字,心慌之下又哪会细看?”
“你是什么时候偷到我的官印的?”
王舒玄咬牙问道。
“王大人天天惦记着踩我一脚,自如此勤奋,三过家门而不入,我去取来自然轻而易举。”
王舒玄突然恍然大悟, “是红笺这个小贱人?只有她知道我的官印放在哪里!!!”
他愤怒之下脸上肌肉抽搐,破坏了他竭力营造的俊美贵公子模样,“枉费我对她如此宠爱,居然勾结小白脸来害我!”
“你对她虽然柔情蜜意,却迟迟不肯帮她脱籍离开,只是玩弄而已,我对红笺毫无情爱之意,不过是给她一份安全的庇护,她就愿意倒戈,你想想自己为人是何等失败吧?”
广晟好整以暇的说道,王舒玄一颗心却是沉到底——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反而有把柄落到这小子手上,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
“你究竟想怎样?”
他俊美的脸上浮现一道晦暗与怨毒混合的光影,颓然低下了头。
同样的日光照在广晟的脸上,却是无比耀眼夺目——那微笑并非浅薄的得意,而是志在必得的自信,“放心,我不会要你的性命,只是请你因病暂且回家休养而已”
王舒玄略微放心下来,爽快却又口是心非的答道:“我立刻就称病告假。”
谁知广晟摇了摇头,浓若点漆的眸子微微漾出笑意,却让人莫名浑身发寒,“这样太假模假样了,也太平淡了。”
回家休养还有什么平淡和激烈之分?
王舒玄还没明白他的意思,下一刻却见黑色鞭影直袭而来,他下意识的拔刀抵挡,劲风呼啸之下发出清脆的敲击声,长鞭缠在刀身上,震得他双手发麻,堪堪握住没有脱手。
好强悍的功夫!
王舒玄也算是将门虎子,平时虽然嬉戏于女色之间,弓马武道也一直没放下,这次一交手,却隐隐已落下风。
没等他多加思量,长鞭一抖已经收回,利剑出鞘之声在他听来,竟是如此的杀意凛然——只见广晟腰间佩剑已经出鞘,大开大阖之下的一击,雪刃明光宛如白虹贯日,快得令人反应不及!
剑气宛如深泉冰水一般浸肤而来,王舒玄咬牙,刀法凌厉格挡,只听叮当连声,刀剑交集之间火花四射。
以快打快的搏击,让两人游走于生与死的危险边缘,绣春刀与佩剑不停碰撞,勉强算是平分秋色——王舒玄却知道,自己是占了兵器之利。
刀刃格挡的声音显得无比刺耳,好似划在骨头上一般,王舒玄只觉得双手越发酸痛,两人的脸庞却是无比接近,近得可以看到彼此脸上的神情——
“擅杀朝廷命官是死罪。”
王舒玄气急喊出一句,平素潇洒倜傥的仪态此时却是显得狼狈。
“我不想杀你,我只是……想打断你一条腿。”
初升的旭日照耀在广晟的脸上,仍是那般姿容绝世的美,比军营里任何姑娘都要好看,此时在王舒玄眼中,却宛如来自地狱幽冥的恶鬼!
第七十六章 分羹
话音未落,王舒玄手中的绣春刀被打飞出去,那颗象征监察之眼的南红玛瑙受不住巨力,从刀柄上滚落,在他眼前划出一道猩红的弧度——
猩红的南珠宛如血珠……一颗飞散开去,又从一颗扩散成一片——不,那不是南珠,而是自己身上喷涌而出的鲜血!!
王舒玄凌乱的意识宛如一团乱麻,此时才感觉到一阵剧痛,整个人再也站立不住,摔倒在地。
他的右膝关节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骨头碎了。
广晟长剑一收,含笑看着他,“王大人忠于朝廷,率先追击白莲教匪徒,可惜匪徒狡诈,伤及您的右腿,只能回家好好将养一下了——这可得找个好大夫,若是耽误,可能要做一辈子瘸子。”
“你这个——”
看着他平静含笑却宛如无底深渊的神情,王舒玄只是痛得在地上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清晨的大营正房里炭盆齐整,温暖如春,指挥使罗战却披着貂袍走来走去,他眼圈发着青黑,神情显得焦虑而有所期待。
罗师爷快步走了进来,罗战看到他脸色就更黑了,冷哼一声,突然疾步走到他跟前,啪的给了他一记耳光。
“你做的好事!”
罗师爷哭丧着脸咧了下嘴角,“东翁,这实在不能怪老朽,本来我计划得挺周详的,给那沈广晟找来一群回回舞女,让他玩个乐不思蜀,谁知道……”
“谁知道那群舞女是白莲教的奸细,还把我们的黄金全劫走的!!”
罗战怒极,低声咆哮。愤怒带火的目光简直要在罗师爷身上戳出个洞来,“我是万万没想到,日防夜防,却竟然是你引狼入室,弄出这么大的篓子!”
他越说越是急躁,“其他都还好说。我问你,那黄金到底去哪了,有消息了吗?”
罗师爷面露难色,“昨夜那群女教匪劫走马车,四十多辆马车四散分开。分几路逃窜了……”
罗战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他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那还不去追!!”
“指挥同知王大人已经追去了……”
罗师爷讲诉了昨夜发生之事,罗战越听越是觉得心惊,“居然直接就开打了?还闹出这么多条人命?弄在最后黄金还是追不回来?!”
面对他的滔天怒火。罗师爷只得乖乖认错,“四堂侄,这次是我不对……看在同族的面子上,一定要替我想个办法啊。”
罗师爷原本是罗战的一位族父,看到原本也是精明干练的他如此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神情,罗战竭力压制自己的火气,“现在的关键是如何把事情压下去,还有找到黄金。”
罗师爷突然眼前一亮。“不如把事情都推到黄镇抚身上,毕竟是他家夫人招来了那个尼姑,那才是罪魁祸首!”
“这倒也可行。”罗战面露沉吟之色。显然这个办法他也想过,“但是黄镇抚也不是蠢货,他只要静下心来一想。就会发现蹊跷——这群白莲教是这里做什么的呢?这里既不是守卫大内的禁军,也不是边关重镇,白莲教就算占据这里,难道能进攻金陵城?他只要坚持调查到底,我们的秘密就有些泄露的危险!”
罗战想起这事又瞪罗师爷一眼,“这么多年了,我们用库里的精锐兵器换取元蒙人手里的金银宝货,这么一本万利的生意都没出过乱子,都是你做的好事!!”
还没等罗师爷回答,守卫的亲兵突然来禀,“佥事掌印官求见。”
广晟走进大堂,罗战略微皱眉,正要试探他是否知情,广晟就干脆来了一句,“大人,我提来了教匪头目的首级。”
血淋淋的人头托在盘里被呈了上来,罗战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也能对上级交代过去了,他笑着满口称赞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王同知英勇追击,可惜伤着了腿……这原本就是残酷的战场,他这样的软脚虾本来就不该搀和进来。”
广晟继续扮出偏激狂傲、看不起人的模样,随即话锋一转,“可是卑职在王大人的身上找到了这个——”
断为两截的绣春刀被递到罗战跟前,罗战先还不以为意——绣春刀和麒麟服一样,虽然是锦衣卫的常见配备,但一些公卿王侯有时也会佩戴,王舒玄身为郡主之子,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