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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时候小容依然微微低下头去,但是奇迹的并不让人觉得佝偻。下颔有着光滑的弧度,很……清丽。
“小容……你是绯霜殿的内侍么?”陈阿娇眨眨眼。
“不是。奴婢怎么会有那个福分,伺候李充华呢?奴婢只是玉堂殿的洒扫内侍罢了。”小容不卑不亢的答道,“今日充华娘娘不慎在御苑绊了一下,动气早产,绯霜殿乱成一团,皇上又不在宫里,这才……被奴婢凑巧遇上了吧。然后皇上便让奴婢送娘娘回长门。”
“哦?”陈阿娇稀奇的扬扬眉,那么多人伺候着的李芷,怎么就这么不经意的绊了那么一下呢?不过这与她倒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思索着,忽然听见一个娇蛮的声音,“你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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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邑公主刘清,是皇后卫子夫的第三个女儿。她不似长姐卫长公主刘斐,自幼在未央宫里吃了不少苦,也不似二姐阳石公主刘纭,继承了母亲温婉的性情。自解事起,她就是这个王朝最尊贵的一对夫妻的嫡女,这个身份,让她凭添了一份高傲,让她在这座本是天下最勾心斗角的地方的未央宫里,依旧能够无忧无虑的成长,不懂半分收敛。
今日,她在椒房殿中守着她们母女四人最疼爱的弟弟,忽然问自己的母后一句,“怎么父皇许久不来看我们了?”母后立时便变了脸色。刘斐见不对,横了她一眼,使眼色让她先出来。
她便满腹委屈出来,明明只是极平常的一句话,怎么便惹得椒房殿气氛尴尬至此。
“公主,你便在御苑留一阵子,待皇后娘娘气平了就好了。”
刘清回身瞥了采青一眼,赌气道,“我要去宣室殿找父皇。”
“这……”采青为难不已,“公主,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皇上吧。”
“父皇一向疼我,不会有事的。”刘清回身,笑盈盈道。
“可是……皇上此时并不在宣室殿啊。”
“不在,”刘清诧异的停住脚步,看了看日头,“父皇一向勤政,这个时候怎么会不在宣室?”
……
刘清不耐烦的瞟了她一眼,怒道,“你到底说不说?”
那一眼明明没有太多的威慑力,采青打了个寒颤,这位诸邑公主并不像皇后娘娘那样歌姬出身,所以懂得体谅下人,当初在椒房殿,只因为一位宫女上菜时撞到了她,刘清便下令打了她十板。彼时皇上宠爱卫皇后,连带着盛宠这位诸邑公主,经常驾临椒房殿。卫皇后觉得不忍,想说算了。皇上却笑道,不过一个婢子而已。卫皇后素不是忤逆皇上意思的人。于是她们只得看着那位宫女挨了十板子,不到一个月便香消玉殒。
这些刘清却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她是大汉朝最尊贵的嫡公主,她的尊严高傲,没有人可以冒犯。但自从悦宁公主回宫之后,所受宠爱,犹胜诸邑公主当年最盛之时,此消彼长之下,皇上便对诸邑公主淡了很多。如果诸邑公主再不收敛自己,他日出事,以卫皇后如今危矣的局面,真的能够保住她安好么?
采青这样想着,如实禀报道,“昨夜,皇上根本不在宫中。”
“不在宫中,”刘清的面色反而平和下来。“父皇经常出宫的。”她含笑道,“难怪有些天没来看我们了。”
“公主。”采青沉声道,“可是皇上去的是堂邑侯府啊?”
“堂邑侯,谁?”刘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撇嘴道,“就是那个每次都不给我们好脸色看的皇姑婆噢。”
“诸邑公主。”采青有些抓狂了,“你知不知道,堂邑侯府里住着谁么?那可是昔日的陈皇后,皇长子和悦宁公主的娘亲啊。”
刘清的脸色沉了下来。“你说的是真的?”她缓缓的看着采青,伸出手去摘下身边一团菊花,捋过花瓣,只见花瓣细细索索的落下,忽然一声惊呼,原来毕竟把手给划出一道血痕。
“公主,”采青一声惊呼,连忙拉过她的手。
菊花从刘清手里跌落,在地上滚了几滚。
刘清任由采青包扎着自己的手,居然并不觉得十分痛。当初,她跟在表哥霍去病身后。表哥的步子迈的比她大,她需要小步奔跑才赶的上,终于在廊上摔了一跤,哭的惊天动地,连父皇都惊动了,好好训了表哥一顿。
她百无聊赖的看着四周,看见一个素衣女子走在廊上,身后只跟着一个青衣内侍,很快就要拐过廊角。忽然觉得一阵委屈怨愤,她堂堂一个大汉嫡公主,在这边伤了手,无论是谁,难道不应该过来问候一下么?
“你是什么人?”她扬声问道,态度倨傲。
游廊上,陈阿娇一怔,缓缓回过头来。
采青包扎好刘清手上的血迹,吁了口气,抬头看见那张清艳的容颜,心下大惊,刹那间,一张俏脸便变的惨白。
“陈……陈娘娘,”采青结巴唤道,带着众人,拜了下去。
刘清怔住,依旧昂高了脸,冷傲道,“本公主在这未央宫里,怎么从没见过你?”
“诸邑公主刘清,”陈阿娇缓缓一笑,走下来,“你和以前的我,似乎很相像呢?”
刘清霎时寒了脸,“大胆,我乃当今皇后所出的嫡公主,岂容得你在此胡攀?”
“公主,”陈阿娇未令起身,采青也就不敢擅起,只得在后轻轻拉了拉刘清的衣袂,“不要乱说。”
陈阿娇看在眼底,微微勾唇,道,“起吧。”
“是。”采青这才起身。
刘清惊疑不定,问道,“你到底是谁?”
阿娇仔细打量了刘清的容颜,眉眼间依稀都是卫子夫的样子,唯有那眼神,却是三分像刘彻,竟有五分像从前的阿娇。
一样的骄傲,一样的不知天高地厚,一样的骄蛮,一样的任性。
刘彻啊刘彻,你既然已经将阿娇狠心废黜长门,又何必,何必不经意的疼宠出另一个阿娇来?
“想不到,卫子夫居然能教导出一个像你一样重视身世的女儿。”她微笑道。
“你,”刘清觉得难堪,可是她惯有的威势,在这个女子面前,居然发作不出半分。这个女子仿佛天生是云端上的人,哪怕衣裳素淡,脂粉不施,依旧高贵的逼人。
这种高贵,不是表面上强撑出来的,而是骨子里透出来的。
“……你怎么可以直呼我母后的名字?”
陈阿娇挑了挑眉,笑盈盈的道,“便是你父皇在此,我也是敢喊的。至于我是谁,你便问问你身边的婢女吧。”
“诸邑公主,”在走之前,这个女子意味深长的道,“你要知道,在这座未央宫里生存,像你这么单纯刁蛮,是不行的。”
刘清跺了跺脚,看着女子消失在廊角的身影,问道,“她是谁?”
“她便是我刚刚说的陈皇后了。”采青叹息道,昔日冠盖京华的堂邑翁主啊,多年不见,居然还是这么风华绝代。
五十九:风波频传知悲喜
明明这宫里有宫车,为什么她偏偏要用走的?
陈阿娇在思考这个问题。
长门虽然在后世成为宫怨的代名词,但实际上离未央宫并不远。从未央宫西宫门出入,仰首间就可见。所以才有“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的哀怨诗句。
她走到长门宫墙之下,却听见一阵豪迈的大笑声。回身一瞥,见小容变了脸色。后宫之中,历来是不容外臣入内的。
刘陵倚在殿门处含笑道,“阿娇姐回来了。”
小容拜下去,“奴婢参见飞月长公主。”
“起吧。”刘陵嫣然不经意道,挽着阿娇的手进殿,含笑道,“难得今日我们四人一聚呢。”
陈阿娇望进去,一眼就看见斜坐在殿上,意态疏然的桑弘羊。天气明明已经转凉,他却依旧左手执着一柄羽扇,右手一杯酒,是真“名士”自风流。回过头来,看见她,微微致礼,唤道,“陈娘娘安好。”
“你还有脸来见我。”陈阿娇柳眉倒竖,怒道。
“好了好了。”柳裔含笑夺下桑弘羊手中的酒,劝道,“自家人还记仇么?”哼,”陈阿娇撇过头去,凉凉道,“谁跟他是自家人,自家人会出卖自家人?”
“陈娘娘,”桑弘羊笑盈盈的转首,“弘羊承认,昔日是弘羊做事有对不起娘娘的地方。但今日这个局面,也是迟早要走到的。娘娘要记恨弘羊多久?”
“你……”陈阿娇气结,说的好像气量小的反而是她。刘陵自在一边抿了嘴笑“既然陈娘娘已经平安回了长门宫,”小容低首道,“奴婢便告退了。”
陈阿娇颔首。微微一笑,道,“今日辛苦公公了。”
“伺候陈娘娘。是奴婢地幸事。”
桑弘羊放下羽扇,双手交叉。看着小容远去的身影,目光深沉。柳裔含笑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桑弘羊垂下眼帘,摇摇头道。“你不知道,在后宫之中,有时候一个内侍也是很重要的。”
“刚才地话可没有就此揭过哦。”刘陵含笑进来,眼光潋滟,“桑大人可别想就这么揭过了。”
没了外人,陈阿娇反倒好整以暇起来,坐下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当日在御苑向皇上请地旨。”柳裔道,皱眉。“真是麻烦。”
“知道麻烦你还送我到这种见不得人的地方来?”她捧心,哀怨的目光盈盈。。奇#書*網收集整理。
“好了。”桑弘羊无奈,“你到底要我如何赔罪?”
陈阿娇笑盈盈的伸出三只手指。“我要你欠我三个要求哦。只要日后我想起来,你就必须为我实现。”
他一怔。无奈道。“纵然没有这些,你的要求我也都会答应。何必呢?”
“可是这不一样,桑大哥。”她嫣然道。
柳裔一叹,抚额道,“你喊这么一声我倒是想起来了。上回在御苑,被皇上抓了个漏。你们是不是忘了,陈娘娘今年芳龄几何?”
顷刻间,两人地脸色都变了。“总不能真的让我喊这个丫头片子姐姐吧。”桑弘羊笑嘻嘻的道。
“才不要。”陈阿娇跳脚,“不老都被你喊老了。”
“呵呵,”刘陵掩口轻笑,“反正你被叫的也不少了,何必在乎再添他一个?”
桑弘羊张了张口,自觉无论如何叫不出口。尴尬的咳了一声,问道,“陌儿和早早呢?”“我回宫的时候他们还在侯府,”陈阿娇颦眉,道,“大约也快回来了吧?”
“嗯。”柳裔点点头,抬首望向刘陵,问道,“陵儿,你手下的人查探卫家的动向如何?”
“目前看来风平浪静。其实卫家在后位经营这些年,倒也有些以静待动的心得。”刘陵含笑道,“只是如果往前查地话……当年巫蛊案,如今竟连半个人证都没有剩下。楚服是蓝田水月庵的巫女,但如今在回去问,水月庵竟是无一人识得她了。据说在早早回宫后,阿娇姐回来前一个月,水月庵忽然就有一场大火,所以人无出生天。而那时候,卫家君儒之夫公孙贺便正在蓝
桑弘羊皱眉,不免瞥了陈阿娇一眼。阿娇含笑道,“怎么,嫌我没有直接回这座长门宫,被卫家钻了空子啊?”
“不敢,不敢。”桑弘羊苦笑道,“只是如今这局面,如何打开呢?”
陈阿娇一阵迷惘,就这样过下去不好么?没有纷争,安宁度日。如今,她与卫子夫都做的同样地选择,冷眼看对方谁先出手。可是,这场无可回避的争斗,到底是如何地缘由?
“好了,不提这个了。”柳裔含笑道,“我这倒有个消息,也许娘娘是愿意听地。我拜托魏序南往西域那边寻找一些东西。前些日子,魏序南着人来说,寻到的一样叫安息茴香地东西,我琢磨着便是孜然了。便让薛植在回京叙职时带来。”
“哦,”陈阿娇想了想道,“那便可以在清欢楼开烧烤了。只是,便找不到辣椒么?”
“娘娘,”柳裔无奈,“你当我可以无中生有变出来么?”
骑亭尉薛植抖落一身风尘仆仆,到达帝都长安。
自年前漠南之战结束后,在皇上授意下,邱泽骑军被划归振远侯李广麾下,镇守右北平。振远侯威名远摄之下,倒也没有匈奴人敢冒大不讳来袭击。但邱泽骑军并不敢懈怠。依旧按着当年柳裔与陈阿娇留下的体制运行。在薛植和魏序南的联手弹压下。倒也井井有条。
新的一年将至,他却接到调令,回到帝都。自漠南之战后。长信侯柳裔做主,将他与魏序南的家人都迁到帝都。薛植对这个昔日上峰。还是有着很深地知遇之情和感恩之心的,也希望可以一报。
更何况,在他心底,还有一个女子的身影。那么淡,却深地可以刻到骨子里。
他记得那个女子曾经笑盈盈的说过。“既到长安,不可不一尝清欢楼地手艺噢。”
因为这句话,年前在长安,新封的薛植自然也与魏序南来过清欢楼,只觉菜肴之精,歌舞之胜,布置之奇,端的无人能及。
便是这座清欢楼,也有一半。是出自那个女子之手。
此时,他站在楼前,叹了口气。竟是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清歌曼舞之声从楼内传来。尚有菜肴烹制之香味。薛植无奈一笑,还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