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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然的话是什么意思,裴清当然是懂的。
鲁王谋逆是板上钉钉的铁证,是翻不了身的,如果让别人知道自己其实是鲁王的子嗣,那就不要说来登上皇位,只怕会立即被当做余孽,论罪斩首。
他抿了抿唇,颌首行礼道:“侄儿谨记九皇叔的教诲。”
现在不能认又如何?
恩人说过,只要自己能坐上那个位子,稻光养晦,慢慢的把权利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终有一日,自己可以为父亲沉冤昭雪,为他正名,把害他之人全部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等到那时,自己就可以向全天下光明正大的宣告。
自己是鲁王裴宸的儿子!不是什么叛臣余孽!
裴然微眯了一双清水似的眸子,静静的看了他半响,说道:“你在信中所说,可是出自真心?”
裴清又端端正正的磕了一个头,直起身板,声音清扬。
“侄子以前蒙蔽未明,不知真相,所以,才错怪了九皇叔,可看了父亲留给我的手书后,我已然大彻大悟,明白了自己犯下了多么愚蠢的错误,只求九皇叔能不计前嫌,教导我为人立世的大道理,让我也能有所作为,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诚恳十足,真是叫人不相信也难。
裴然却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露出或释然或欣慰的神情,他只是端坐在那里,不发一言的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看到他心里去。
他莫名的有些心慌。
难道我刚才哪里说的不好,惹了猜疑?
临安王会不会改了主意,不让自己来做这个继位之君?
那自己岂不是前功尽弃?
不会的,不会的,这一段自己练了许久,连恩人都赞许过,是绝对不可能露馅!
他徒然的来了信心,叩首道:“侄儿年幼,不懂作伪,九皇叔若是还心存疑虑,尽可杀了我,我绝无一丝怨言。”
裴然将他的神情变化全都收入眼中,脸上却依旧是沉静如常,静了片刻,开口说道:“贺丞相,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贺之简起身,敛眸恭敬一礼。
“是。”
于是,搅乱了许多人心思的继位之君的人选,就这样尘埃落定了。
裴清先被册为太子,待皇帝大行之后,将举行登基大典,正式成为天启国真正的少年天子。
空寂着的东宫就这么又迎来了它新一任的主人。
深夜。
雷电交加,骤雨如瀑。
裴清穿着件单薄的里衣,一个人呆在空旷寂寥的正殿的角落里。
殿中只燃着一盏铜灯,微弱的烛火并没有驱散那浓郁的黑暗,反倒让那黑漆漆的一切愈发显得阴森恐怖了起来。
裴清光着一双脚,双手抱着膝,把脸紧紧的埋在了里面。
每当一道惊雷闪过,他就忍不住浑身颤抖一回,抱着膝盖的双手,也就越发的收紧。
就算他看起来再怎么老成稳重,可他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他还做不到在面临自己最惧怕的雷雨夜时,还能淡定的装作若无其事。
所以他遣退了所有伺候的内侍和宫婢,并令他们不许靠近正殿半步。
他不能让他们瞧见自己这么怯弱胆小的样子,不能让裴然看轻自己。
毕竟只要一天没有登基,自己就有可能会被打回原形,前功尽弃。
又是一道惊天炸雷劈过,他抖的越发的厉害,整个人都几乎尽数蜷进了角落里。
黑暗之中,有脚步声轻轻响起,不急不缓,慢慢的向他走了过来。
是谁?!
他的心中惊骇一片,却是不敢抬头去看,整个人瑟瑟发抖如秋天的落叶。
“清儿,别怕。”
温和清润的声音响起,似是一道安心符,瞬间让裴清找到了依靠。
他又惊有喜的抬起头,看着眼前蒙着黑色斗篷的来人,似乳燕投林一般扑了过去。
“恩人!”
☆、第一百三十八最美的风景,是你
裴清将整张脸都埋进来人的怀里,那清冽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整个人都安定了下来。
倏地,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仰起脸,急急的说道:“恩人,你这样来找我,若是被皇叔发现,会不会起疑心?”
来人抚了抚他的头顶,温和的一笑。
“无妨,我已经让人在外面看着了,我知道,这样的雷雨天,你必是极为难熬,不来看看你,我这心总是不安宁。”
裴清有些惭愧的勾下头,低声说道:“是我太无用了,倒叫恩人操心了。”
“这不能怪你,若不是当时那个雨夜,发生了那等不幸,你也不会有此阴影。”
裴清的脸顿时微微有些发白。
那个雨夜,当真是他这一辈子,都不堪回首的噩梦。
他被裴然从大名府放出去后,想想自己偷跑出来已数月有余,母亲定是已经急的不行,想想裴然在狱中所说的话,更是坐立难安了起来,决定立即回家一趟,让母亲搬家。
他一向机敏,发现了竟有人在暗中尾随他,心里更是忐忑了起来。
难道,是有人要对他的家人不利?
他想尽办法摆脱了尾随的人,特地绕了远路回家。
临到家门口时,他怕被人发现了行迹,便躲到了不远处的小山丘后,想等到天色暗下来,再偷偷敲后门进去。
一直等到了三更时分,夜色漆黑如墨,惊雷阵阵,闪电如剑,眼看着就要骤起暴雨。
他想着此时也不会再有人出来走动,便快步走到了自家小院的后门处,抬手敲了几下门,轻声唤道:“开门,是我。”
里面很静,并没有一丝的声响,却有一股浓浓的血腥气从门缝里透出来,充斥着他的鼻端。
他下意识的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道白光割破长空,伴着阵阵不绝于耳的炸雷,暴雨倾盆而下。
他就着那亮光,看清了门缝里那一地蜿蜒的鲜红血液和那横七竖八毫无生气的尸体,犹如来到了修罗地狱。
母亲,便躺在那地狱之中,一把尖刀深深的刺进了她的腹中,只露出很少的刀背,那浸透了母亲衣衫的大片鲜血,顿时刺的他两眼生疼。
怎么会这样······
是我······
是我害了母亲······
他心神大乱,踉跄着往后退,却不留神踩到了一块碎石之上,身形一歪,顿时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这声响惊动了还在屋子里的杀手,顿时有数个蒙面的黑衣人手持利刃,从院子里追了出来,然而,却只看到地上一只孤零零丢在那里的布鞋。
领头的那人看了看四周错综复杂的地形和曲折幽深的巷口,皱了下眉,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分头追!主子交待了,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
几个黑衣人应了一声,握紧了手中闪亮的尖刀,纵身跃上房顶,如鬼魅一般的四散追去。
裴清躲在来时的那个小山丘后面,紧紧的捂住了嘴巴,薄汗湿透了整个后背。
风很大,暴雨劈头盖脸的浇在了他的脸上,让他略微清醒了一点。
这些人口中的“主子”是谁?
是临安王?
一定是他!
假惺惺的放过了我,其实就是为了跟着我顺藤摸瓜的找到这里,清除鲁王“余孽”,好向皇帝邀功!
我怎么能这么大意,怎么能轻易相信了他?!
他坐在那里,在这狂风骤雨中万念俱灰的发着呆,整个人犹如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半天,都杵在一种失魂落魄的状态之中。
我真真正正的成了一个孤儿······
我该怎么办?
这血海深仇我该如何来报?
我又能,去哪儿呢·····
黑漆漆的暗夜里,有朦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向这边而来。
他猛的打了个激灵,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不行,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死在这儿!
就算是希望渺茫,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要留着这条命,让害我父母之人血债血偿!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从地上爬了起来,拼命的跑远。
快点,再快点!
一颗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几乎要迸出了喉咙,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脚上的鞋子早已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双脚被地上的石块割的鲜血淋漓,伤痕累累。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他总感觉那脚步声就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他,无论他跑的有多快,始终都甩不掉那个声响。
他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双腿已经麻木不堪,在跑过一道水坑之时,身子一软,骤然的倒了下来。
大雨模糊了他的双眼,也让他的意识渐渐的变得模糊了起来,他再也承受不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他在无边无际的昏昏沉沉之中,却感到有一双手在轻轻的放在他的额头上,接着似乎有个极温和的声音说道:“发烧了啊,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是谁,是谁在说话?
难道,我已经到了阴曹地府?
他费力的睁开双眼,却没有看到什么鬼差阴吏,只有一个看起来俊雅温润的年轻男子正绞干了一块微凉的手巾,悉心的给他擦拭着额头和手心。
那男子看到他醒来,温和的朝他笑了笑,说道:“别害怕,我给你请了大夫,熬了药,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他再也不敢轻易的相信任何人,挣扎着就要起身离开,却被那男子轻轻的按住。
“你这个样子,能去哪儿?看你年纪小小的,想必是和家人走散了,不若就在我这里暂住几日,等病好了,你想去哪儿,我绝不拦你,如何?”
他看着那双清润的眼眸,不知道为什么,这眼眸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让他沉浮不定的心绪渐渐的稳定了下来。
好吧,我现在这个样子,也跑不了多远,不如就在这里把病养好再说。
这个人应该不是和那群人是一伙儿的,否则,又怎么救了自己呢?
于是,他便留了下来。
那个人当真是个好人,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不说,看他情绪低落,还给他读书讲典故,极为耐心的开导他。
他渐渐的放下了心房,把自己的心事隐晦的吐出,询问自己该如何才能变的更强?如何才能向力量悬殊的敌人复仇?
那人却是认真的告诉他,不一定要亲手拿刀杀了对方才叫复仇。
你若是能获得他的信任,潜伏到他的身边,慢慢的积蓄力量,夺走对方所珍视的一切,让他变得一无所有,凄惨无比。
最后再在他深陷泥泞的时候,出现在他的眼前,挑明自己的身份,看着他惊恐的双眼,后悔莫及的面容,再把他一点一点的踩到深渊里,让他万劫不复。
这样的复仇,才是最痛快,最解恨的!
他听的几乎呆住,回过神来后,却是徒然的激动了起来。
对啊!
临安王害了我家这么多条人命,只用他一条命来赔,未免也太便宜他!
若能把他从云端上拉下来,让他变得低贱如泥,生不如死,再慢慢的折磨他,才能出了自己心中着一口恶气!
可是激动过后,他想了一想,顿时又泄了气。
自己如今孤身一人,没有任何依仗,没有任何助力,只怕连活下去都成问题,又哪里想的出法子,去取得临安王的信任呢?
若是冒冒失失的找上去,岂不是自投罗网?白送了性命?
那人似是看透了他心中的焦虑与失落,微微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
“你这孩子,倒是与我有缘,若是你愿意相信我,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让你心愿得偿。”
最开始的时候,他并不相信。
可后来,他知道了那人的真实身份,又看到了他的种种手段,才真正的觉得自己的复仇大业有了指望。
在接到裴然传召他的消息之后,他对着那人,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
“恩人,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这大恩大德,我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
“清儿不必多礼。”
那人把他扶了起来,口气亲切而柔和。
“我帮你,可不是为了要你的报答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恩人,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
那人微笑着打断了他,清润的眼角微微的挑起,意味深长的说道:“其实,我帮你也就是在帮我。”
“帮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的那个仇人,恰巧,也与我有仇。”
又是一道炸雷,把他的思绪瞬时拉了回来。
“恩人,这些日子我的表现如何?会不会露了怯,会不会让临安王看出端倪······”
“你表现的很好。”
那人抖开手中的一件外裳,给他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语气,仍是一如既往的柔和。
“你只要这样一步一步的,让裴然彻底的信任你,我们就会离成功越来越近。”
裴清看着对方温和却坚定的眼神,抿了抿唇,重重的点了点头。
“恩人放心,我必不会让你失望!”
宁国侯府。
顾无忧坐在黄花梨的贵妃椅上,悠闲自在的从一旁小几上的水晶碗里拿过西域贡来的紫粒葡萄,一边吃着,一边听小春在给她念账目上的数字。
“姑娘,这个赌盘可真是一本万利,咱们这一回,少说也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