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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身边的亲信之人,好像都是敬重恩人更胜过自己这个皇帝。
有的时候,自己甚至有一种恩人才是皇帝,自己只是个傀儡一样的感觉。
恩人说过,他自己也与皇叔有仇。
所以说,只能报复到皇叔,自己的性命在恩人看来,也没有那么重要?
不不不,不会的,若不是恩人,我早没命了,我能坐上这个皇位也都是恩人功劳,我又怎么能这样怀疑揣测恩人?
恩人今天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谋划要走,所以一定要留下皇叔,不弄的逼真一点儿,又怎么取信与皇叔呢?
他就这么自己强行说服了自己,看着裴然的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心虚的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我没事,皇叔,你的伤如何?要不要紧?”
“我没事。”
裴然蹙眉,伸手猛然拔下了肩上的羽箭,草草的点了两处穴道止血,又微闭了双眸,运功调息了起来。
裴清看着他清冷若雪的眉眼,忍了几忍,还是忍不出开口问道:“皇叔,你为什么要救我?”
裴然淡淡的抬眸。
“我为什么不救你?”
裴清咬了咬唇,半响没有说话。
其实有那么一刻,他真的很想问问裴然,为什么要害了他的父亲,杀了他的母亲,让自己落得无家可归的凄惨的下场之后,却又对他这般的好。
裴然的外表虽冷,和他说话相处时也总是淡淡的,不如恩人那般的温和慈爱,可是,他也能感受到,裴然对他,并没有恶意。
无论是时政还是学问,骑射还是拳脚,他都倾囊以授,并不藏私,也从不会来干涉他的想法。
恩人总是让自己按照他的意思去做,可是裴然不同,他会尊重自己的每一个想法,再耐心的告诉他哪里还需要改进,又为什么需要改进。
如果说裴然是个沽名钓誉之辈,只想让挟持他这个小皇帝当个傀儡,背后掌权的话,他根本没必要这么悉心的教导自己啊?
裴清又想起那枚父亲托裴然转交给自己的印章来,心里愈发的有些动摇起来。
难道,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
“皇叔······”
他终于忍不住的开口想问个明白,裴然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捂住了他的嘴巴,低声说道:“有人。”
他一惊,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和刀剑挥砍在灌丛之上细细碎碎的声响,心脏顿时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黑衣人们肯定是追上了前面的马匹,发现没有人后,又开始掉转头,在这一块大范围的搜寻起他们的踪迹来了!
似是感觉到了裴清的紧张和不安,裴然拍了拍的他的手背,以示安慰。
裴清看着裴然在夜色中模糊的侧脸,心中莫名的安定了下来。
有皇叔在,一定不会有事的······
细细碎碎的声响越来越近,近的裴清已经能听到黑衣人们低声的交谈。
“他们应该就是躲在这一片的,怎么四处都找寻不见?”
半响,有个似乎是头领的声音狠厉的响起。
“再仔细找!主子交代了,决不能让裴然离开此地!”
“是!”
裴清怔了怔。
这声音阴郁而狠厉,似是在那里听过。
裴清怔怔之间,一道白光闪过,耳边突起惊雷,竟是要下暴雨了。
大雨?惊雷?黑衣人?血?
裴清猛然的睁大了眼睛,心头巨震。
这是当时自己躲在山丘后面,听到杀害自己母亲一家的那几个凶手的声音!
天!
他们竟然不是裴然派去跟着自己的人!
那他们是······
他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
这盘棋太大,他都有些看不清谁才是哪个执棋者,自己又是被谁利用的棋子了。
自己以为的,原来,都是别人让自己以为的······
就在这一刻,黑衣人猛的挥剑砍向他们藏身处的灌木丛。
裴清的瞳孔猛然一缩。
糟!
被发现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日久见人心
长刀砍下,却扑了个空。
搜寻到此的黑衣人将灌木丛胡乱的劈开,却发现其中并没有人的踪迹。
可是,明明这儿的血腥味儿最浓啊?
黑衣人疑惑的扫视着四周,在地上的几处泥土上发现了几处暗红的血迹。
他们刚才果然躲在这儿!
那肯定还没有跑远!
黑衣人眼神一冷,刚想直起身来招呼同伴,就听得耳后一阵厉风瞬息而至,暗道不好之下刚要转身躲避,却已被一柄澄雪长剑从背后刺了个对穿。
一串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那黑衣人脚下的泥土,他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砰然”倒地。
这变故惊动了他的同伙,看着月下持剑,衣袖翻飞,身姿挺立的裴然,俱是心头大震。
万万没想到这猎物竟然还敢主动现身杀人,这简直就是对他们的挑衅!
当即有不少人红了眼睛,大喝一声,齐齐持剑疾步冲了过来。
裴然不慌不忙,将手中长剑“仓啷”入鞘,取下背后的弓箭,翩然转身,如天外飞仙一般,向高处飞掠而去。
黑衣人们气急,也跟着提气跃步,起落之间,却怎么也追不上裴然,不过片刻功夫,裴然便已是在他们的眼前消失无踪了。
那首领落到一块大石上,看着四周空寂黑黝的密林,怒道:“点火把来!再把西营的人全都派过来!天亮之前,一定要抓住裴······”
最后的“然”字尚未出口,夜色之中竟有一道细芒一闪,如流星一般射中了他的额头!
这一下真是风云突变,黑衣人们谁也没有预料到,惊呼之下,不由抬眼望向高处。
漫天星辰的夜幕中,有一道渺无轻雾的人影,飒然立于参天古木之上。
只是远远一眼,黑衣人们便如寒冰浸肤,后脊生冷。
此等傲然气势,真是生平仅见!
在他们怔愣之间的这片刻功夫,裴然已是弯弓搭箭,又极射出数道利箭!
这流星赶月般的箭法让黑衣人淬不及防,尚未跃身避开,便已是咽喉一凉,猝然倒地。
不过瞬息,他们已是死伤过半。
裴清刚才被裴然藏到了灌木丛旁的一棵小树上,此刻他正紧紧的抱着枝桠,睁大了眼睛看着远处那接二连三倒地的黑衣人,面上,是满满的兴奋。
皇叔的身手果然是万中无一,连箭法都是这般的出神入化!
以后,我可要跟着他好好的学!
说不定有朝一日,我也能这般的厉害!
刚想到这儿,他却徒然的心中一惊。
这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对裴然已经没有了恨意,只有敬慕之心了呢?
相反,对恩人,他却是渐行渐远,心存疑虑,百般猜测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日久见人心?
他正胡思乱想间,却听到树下有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低头看去,之间一个黑衣人正鬼鬼祟祟的将一个烟花筒放于地下,从怀中掏出打火石,正要引火点燃。
这是,要放信号引援手过来!
裴清神情一紧,顾不得想太多,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砸在了那黑衣人的身上,死死的用手勒住了他的脖子。
黑衣人万万没料到会突然遭袭,还没反应过来便已被勒了个面红耳涨,拼命挣扎着用手去掰裴清的手臂。
裴清手脚并用,紧紧的箍着那黑衣人的脖子不放送,几乎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手臂上暴起了条条青筋。
黑衣人挣脱不得,又呼吸不畅,挣扎了一会儿,终于翻着白眼晕死了过去。
裴清见他终于没了动静,这才脱力一般的松开了手脚,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整个后背几乎全被汗水沁湿,
还好······我拦下来了,皇叔,也可以少一分危险了······
心有余悸之中,他看着天空之中的月初云晓,眉宇之间的阴霾悄然消散。
雷雨没了呢,我也,不会再怕了······
然而没等他扬起的唇角落下,一道利刃却已是凭空出现,骤然横在了他的脖颈间。
在回去宁国侯府的马车上,永宁早已止住了哭泣,看着神情自若的顾无忧,满怀疑惑的问道:“姑娘,你为何让永清去跟踪那个车夫?难道······”
“没错,他说的是假话。”
顾无忧淡定的说道:“不光他说的是假话,地上的那具女尸,也是假的。”
假的?!
那不就是说······小春没死?!
永宁瞪大了眼睛,急急的追问道:“可是那体貌特征,还有随身配饰,都对的上号······”
“真的都对的上号吗?”
顾无忧打断了她的话,微微挑了挑眉梢。
“小春的手腕内侧有两颗米粒大的红痣,那女尸的手腕上却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难道说,在水里泡几天,还能把痣也给泡没了?”
永宁微张着嘴唇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姑娘你的意思是,有人找了一具跟小春身高体态都差不多的女尸,把小春的衣裳首饰都换到了她的身上,就是为了让我们相信,那尸体就是小春的?!”
“没错。”
顾无忧点点头。
“这幕后之人既然想出了这个费事的法子,那说明,他暂时还不想要小春的性命,要不然,我们今天看到的,就是真的小春的尸体,而不是一个冒牌货了!”
永宁愈发的觉得匪夷所思。
“这,我都有些弄不懂了,这人抓了小春暗中关起来,却在过了这么久之后,又让我们以为她死了,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她皱紧了眉头,百思不得其解,忽然仰起头对顾无忧说道:“那您刚才怎么不跟贺公子明说,这样贺公子岂不是误会······”
她的话戛然而止,似是想到了什么似得,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不会吧······
顾无忧看了她一眼,悠悠的叹了口气。
“我现在,也是有些看不懂了。”
密林之中。
远处,裴然已是射完了最后一只箭矢。
地上的黑衣人也只剩下了踉跄后退的二三人而已,已经成不了气候。
有一人不甘心,向上喊道:“殿下!我们的援手很快就到,你根本逃脱不了,我们主子也并无杀你之心,你不若束手就擒,也省的刀剑无眼,伤了您的贵体!”
“束手就擒?”
裴然冷然一笑,清俊的眉目之中带着些安闲轻蔑。
“你们的主子,却还不配。”
突然有一道暴躁的声音由远及近的响起。
“那他呢?总该是配了吧!”
裴然微眯了眼睛,看着被那人粗暴的拽在手里,拿利剑抵在脖子上的裴清,眉目依旧的冷淡。
“周校尉,你竟敢挟持皇上,这可是要诛九族的。”
抓着裴清的正是北军五校的校尉周通,听了裴然的话后,他冷哼一声,手上的剑更是贴着裴清的脖颈用了几分的力气。
“你错了,殿下,挟持皇上的是你,可不是我!我救驾有功,授爵封赏,指日可待呢!”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银光就直冲他的脖子刺来,剑锋冷冽带着无尽的杀气。
周通的瞳孔紧缩,侧身躲过这猛然袭来的一剑。
裴然顺势打落他横在裴清脖子上的长剑,将裴清带到了自己的身后。
周通狼狈的稳住身形,干笑一声,近乎讽刺的赞道:“殿下还真是处变不惊啊······只可惜,你是逃不掉的!”
夜空之中“咻”的窜起了一道响箭,紧接着从密林之中潮水一般的涌出来数百名手持火把的兵士,将这漆黑夜空照的如白昼般通明。
裴清站在裴然的身后,紧紧的攥着他的袖口,看着被那群兵士簇拥着缓步走近前来的清雅男子,惊愕的双目圆睁。
恩人?
竟然······真的是他!
裴然眉目清洌,看着来人温和熟悉的面容,却是不动声色,淡然道:“贺丞相,你这又是玩的哪一出啊?”
火把映照下的贺之简依然是温雅如旧,冲着裴然微微颌首一笑。
“原本只是想留殿下在宫中住几天而已,却没想到殿下却误会的这般深,倒是我的不是了。”
裴然轻哼一声。
“不这样,又怎么能逼的你现身呢?都到了这个份儿上,贺丞相就别绕弯子了,有话不妨直说。”
贺之简微扬起唇角,一派的谦雅有礼。
“我说了啊,就是想留殿下在宫中住几天罢了,怎么殿下就是不信呢?”
他看了眼裴然身后探出半个头来的裴清,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和煦。
“陛下,可受惊了?快到臣这儿来。”
裴清看着贺之简朝自己张开的双臂,紧咬着下唇,犹豫了好久,缓缓的朝前挪动着步子。
裴然眉头轻蹙。
“陛下!”
裴清朝着贺之简的方向挪了没两步,却是飞快的掉头奔了回来,挡在了裴然的身前。
“你马上放了我皇叔!不然,我再也不会听你的话!”
贺之简嘴角的笑容缓缓的收敛,虽然面容仍是温润和煦,眼神却是泛起了冷意。
“清儿,你怎么了?你忘了你的血海深仇了?”
“我没忘!”
裴清大声说着,看向贺之简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愤然。
“只不过,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