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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
高姨娘娇嗔着推了他一把,头一抬,却是主动迎合了上去。
两人正难解难分之际,却听的门外有仆从急匆匆的禀报。
“侯爷,宫里来了人,皇上传召您呢!”
什么?
文安候一怔,当即从高姨娘身上滑了下来。
这早晚的,皇上召自己进宫做什么?
以前,可是从没有这样过啊?
高姨娘掩上衣襟,坐了起来,娇声笑道:“说不定是有什么好事呢?侯爷,您以后啊,可是还有好前程在等着呢!”
文安候也觉得皇上定是要给高才人做脸面,召自己进宫没准就是嘉奖封赏的!
“哈哈,若当真如此,爷回来一定重重有赏!”
皇宫。
皇帝高坐在正殿上首,看着下面大礼参拜的文安候,脸上淡漠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平身吧,朕见你刚才进来,春风满脸,可是家中有什么喜事?”
文安候站起身来,堆起一脸的笑。
“托陛下的福,臣家里妻妾相合,子女仁孝,故而臣心下宽慰,不免喜形于色······”
皇帝冷冰冰的打断了他。
“朕听说你的原配夫人卧病在床,沉疴难医,你倒还能喜形于色,还真是心宽哪。”
文安候脸上的笑顿时僵在了那里,结结巴巴的说道:“贱内已,已有所好转了,家中妾室皆是悉心伺候,臣,臣······”
皇帝眯缝着眼睛,盯着文安候一字一句的说道:“听说你有个姓高的小妾,是高才人的姑母,既是贤惠难得,你还有意抬她做平妻?”
文安候一时拿不准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得含含糊糊的说道:“臣,臣也是看她确实是个好的,又生了两子一女,所以,就想给她个体面。”
“体面?”
皇帝冷笑一声。
“什么样的体面?成为未来太后的姑母,这体面可够了?”
文安候吓了一跳,忙又跪了下来。
“臣惶恐,这样的事,臣万万不敢想!”
“不敢想?但是你敢做!”
皇帝点着文安候厉声喝道:“你们在京都散播流言,鼓动人心,说什么高才人怀的是麒麟转世,王者之相,你们想做什么?想造反吗?!”
文安候张目结舌,伏在地上吓的抖个不停。
怎么会这样?!
他哪有那个胆子造反?
“皇上,臣冤枉啊,这流言,臣一无所知啊!”
“你还敢狡辩!”
皇帝厉声道:“朕已查出,流言最开始,就是从你们府上传出来的!怎么,等不及了?想混个从龙之功?若高才人生的是个女儿,你们是不是就要玩狸猫换太子的那一套把戏了?!”
文安候已是整个人都懵怔了,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不住的磕头。
“皇上息怒,臣的确不知情啊,臣哪有那个胆子啊!皇上明鉴哪!”
“你没有,你的小妾却有。”
皇上冷笑道:“你既如此看重她,那朕就下旨令你与发妻和离,带着那贱妾一起滚出京都,双宿双飞可好啊?”
这是,要把自己贬做平民?
文安候脸色大变,心脏几乎都要停止跳动了。
“臣绝没有宠妾灭妻之心啊!臣怎么会为了一个奴婢,不要结发妻子啊,臣万万不敢啊!”
“既如此,那你回去马上划花了那小妾的脸,把她交给你的嫡妻处置,若是你敢暗中手软······”
文安候吓的抖了抖。
“臣不敢,臣不敢,臣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文安候府。
高姨娘神清气爽的端坐在议事厅,正和管事媳妇们议事。
管事媳妇们见她心情好,自是上赶着的凑趣奉承,捧的高姨娘愈发的舒心怡神,满面春风。
“夫人,这有太仆寺卿府上给送来的百年老参,说是给东院那位夫人补身的,奴婢想着,那位久病在床,虚不受补,用了这老参反倒坏了事,就做主留下给您送过来了,您也可以安排着给侯爷补身用。”一个梳着圆髻的仆妇笑容满面的说道。
高姨娘微挑了嘴角,笑道:“难为你想的周全,回头,我自会赏你。”
“都是奴婢分内事,哪敢当夫人的赏?”
仆妇一脸喜色,又奉承个不住。
正说的热闹时,有婢女来报。
“侯爷回来了。”
高姨娘满心喜悦的迎了上去。
“侯爷,到底皇上赏了您什么,快说给妾······”
话未说完,脸上已是挨了文安候重重的一巴掌。
“贱人,你做的好事!我这整个文安候侯府百余条人命,险些都葬在你手里!”
高姨娘丝毫没有防备,这巴掌结结实实的挨在脸上,被打的直接扑倒在地。
文安候想起皇帝的那些话,气的拿手点着高姨娘,喝道:“来人哪!把这贱人的脸给我划花了,拖到夫人院子里去,由夫人处置!”
在场的管事妈妈们你看我,我看你,皆是惊讶的说不出话。
这闹的是哪一出啊?
文安候见人都站着不敢动,气的跳脚。
“好哇,你们这些贱奴,我也使唤不动了是吧?好,爷亲自动手!”
说着,他一把上前抽下高姨娘头上的一根金簪,揪住她的衣襟,不顾高姨娘的惊声尖叫,在她光滑的脸蛋上连划了四五道血痕,才解气般的扔了簪子,瞪着那群倒吸冷气的管事妈妈,厉喝道:“怎么,你们也想跟她一个下场是不是?”
管事妈妈立时醒悟了过来。
高姨娘坏了事了!
再也翻不了身了!
想着自己以前多多少少都为了奉承高姨娘而冷待真正的夫人,不少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当下有几个伶俐的,马上冲了过去,揪头发扯衣服,手上用力,连拖带拽的就把高姨娘拖出了屋子,一路拖向了东院。
东院里挤满了来看热闹的婢女仆妇,都兴奋不已的想看看胡夫人是怎么处置这个张狂多年的高姨娘的。
林雅乐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院子里披头散发,脸颊流血,满身脏污的高姨娘,心下畅快不已。
你这贱妾,也有今天!可真是报应!
“大小姐,夫人可有说,怎么处置这个贱婢?”管事妈妈陪着笑,小心翼翼的问。
林雅乐冷哼了一声,道:“母亲说,这贱人府里是留不得了,今儿就叫了人牙子来,把她卖了吧!”
“那,是卖到何处?”
林雅乐扫了她一眼。
“自然是卖的越贱越好,难不成还卖她去个好人家享福不成?”
“是是是,奴婢明白了,大小姐放心,一定让夫人满意。”
管事妈妈连忙说道,一边在心里暗暗的擦了把汗。
夫人这些年都忍气吞声的,还以为她是个软面人呢!原来,也是有三分火性的,看来以后,都得打起精神来伺候了。
人牙子很快就来了。
商议定了将高姨娘卖到砖窑里去做苦役后,一根绳子就将人绑了带出了门。
林雅文得知了这个消息,慌的赶紧让人去学里叫她的两个哥哥回来,自己则匆匆赶到文安候那里,哭着求情。
“父亲,您不能这么对母亲啊,您快让人把她放回来啊!”
文安候气的也赏了她一巴掌。
“你还敢叫母亲?你也想害死我是不是,给我马上滚到祠堂里去跪着!”
林雅文被几个仆妇强行拉着拖走,犹自在哭喊个不停。
“父亲,你不能这样对我们,你不能这样对我们!”
拖着她的一个仆妇当即往她嘴里塞了块腥臭的帕子,骂道:“省些力气吧!你的好日子到头了,以后,可得夹着尾巴做人,再闹事,可没好果子吃!”
林雅文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脸上惨白的没了一丝颜色。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东院里。
林雅乐服侍完胡夫人吃药,拿帕子给她轻拭了唇角,笑道:“母亲的气色越发好了,再吃几日药,只怕是就能起床了。”
胡夫人倚在大迎枕上,轻叹了口气。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有那么快就好的?”
说着,她又朝窗外看了看,疑惑的说道:“方才,外面为何吵吵嚷嚷的?我头晕的紧,也没听清,是发生什么事了?”
林雅乐神情未变,依旧是笑着说道:“没什么,不过是父亲命人将高姨娘押了来,让您处置了她,我看您还没醒,就做主把她发卖出去了。”
胡夫人只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愣了半响,问道:“你,你方才说什么?你父亲处置了高姨娘?这,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
林雅乐撇撇嘴。
“花无百日红,她也不可能在这府里猖狂一辈子吧?有这个下场,也是她自找的!”
胡夫人呆了半响,苦笑着摇摇头。
“莫不是你父亲又宠上了什么新欢?”
“母亲。”
林雅乐忽然正色看向她,认真的说道:“您可想过和父亲和离?”
胡夫人讶然的看着她。
“和离?这怎么行?女子当从一而终,女戒上说······”
林雅乐没来由的烦躁起来。
“女戒,女戒,您恪守女戒女德一辈子,贤惠了一辈子,到头来怎么样?连个小妾都能在您头上作威作福,连个庶女都敢在我面前张狂无礼,您还险些赔掉了自己的性命!您想让我以后嫁人,也同您一样这般活着么?”
胡夫人脸色有些发白,呆怔了片刻,微垂了头,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在怪我,怪我懦弱无能,害你受苦······”
“母亲!”
林雅乐跪了下来,握住了她的手。
“我从未怪过您,我只希望您高兴起来,能真正的为自己而活着,您不用为了顾全我,而委屈自己在泥泞里挣扎!”
胡夫人看着她,眼眶有些湿润,伸手覆上了她的手背,轻轻的拍了拍。
“只要你开心,我就高兴,你就是我活着的全部意义。”
“母亲。”
林雅乐伏在胡夫人的膝头,闷闷的说道:“我知道,您还是舍不得父亲,他这样对您,您为什么还不死心呢?”
胡夫人轻柔的抚着女儿的头发,眼角有泪,却微笑着说道:“或许,是我傻吧,当初他说此生唯我一人,我便信了,这一信,就耽误了自己的一辈子。”
“母亲,你真傻。”林雅乐低低的说道。
“是啊,我真傻。”
胡夫人轻轻的说道:“你以后,可不要像我这般的犯傻,一定,要认清自己的心。”
☆、第一百一十七章贺礼
高姨娘的事,高才人并不知晓。
不过就算她知道了,她现在也是有心无力。
因为她现在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皇帝对她起了疑心,已是彻底的厌弃了她。
她被迫搬出原来的宫殿,搬到一处破败偏僻的屋子里住着。
每日的饮食也是从天上掉到了地上,莫说什么补汤点心,能有口热饭吃就要谢天谢地了。
单是身体上的苛待也就罢了,更多的折磨,是来自她内心无休无止的恐慌与惊惧。
这些天来,御史台的御史们就像是约好了似得,一齐上奏折弹劾她的母家,辅国公府。
什么私自圈地,强占民女,违用禁品,受贿行贿等等等等······
基本上大大小小的罪名全都齐活了,物证人证齐全,真是板上钉钉,无从抵赖。
辅国公府自知大祸临头,拼了命的往宫里递消息,想让高才人再努把力,去求求皇帝,垂死挣扎一下。
可是他们递消息的中间人却是又凑巧的被人抓了个正着,押到了皇帝面前。
这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原本皇帝还对高家的种种不轨行迹有些半信半疑,只当是众人瞧见高昭仪失宠,所以来落井下石。
可眼下铁证如山,真是由不得他不信。
若你们果真是清白无辜,又为什么偷偷摸摸的要让高才人来求情?
难道朕在你们眼里就是个昏君,是个不辩是非曲直的糊涂人?
要知道,你们是死是活,只有朕能做这个主!
以为旁人能救的了你们?
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你们也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私相传递?
当真是活腻味了!
于是辅国公府也就真正的倒大霉了。
被罢官夺爵,家产全部被抄,男子被流放边塞充军,女子被没入官坊为妓。
这个数月前还风光无限的京都新贵,就这么土崩瓦解,家破人亡了。
高婉珠也没能逃过一劫。
高姨娘被卖后,文安候像丢了块烫手火炭一样,连夜就把她给送回高家去了。
她上次中的刀伤还没完全恢复,仍旧十分的虚弱。
可是来抄家的官兵并没有人给她一丝的怜悯,她和她的家族姊妹一起,被狼狈不堪的用绳子捆在了一起,押在院子里,挨个在身契上按手印。
高婉珠看着那身契,整个人都苍白的没有了颜色。
只要再那上面按了手印,自己从此就是一个低贱如泥的官妓了,还是终身不得赎身的那种,一辈子都完了!
如果说自己以前还能做做嫁给裴然的美梦,那从此以后,她连做梦的资格都没有了!
“愣着干什么,快按哪!小爷们可都忙着呢!别耽误工夫!”
监督她们按手印的一个小兵不耐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