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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洛儿懒懒地答道:“做保证的人可不是我,我的嘴长在自己脑袋上,想不想说全凭我高兴!”
江胜日无计可施地望着这个唯一的孙女,这些日子下来,他对江洛儿的偏爱与纵容是人所共知的,今日虽然当着镜花水月两姐妹的面儿,他明知自己应该教训她的无礼,但话到嘴边硬是说不出口,这桀傲不驯的小家伙可是江家唯一的传人,是圣教振兴的最大希望!
镜花宫主眼见江胜日不表态,忍不住挖苦道:“老教主,您这亲孙女似是不将您放在眼里呢!”
江洛儿微笑道:“宫主,这可是我们江家内部之事,还轮不到你这外人来指手画脚,你若想挑拨我们祖孙的关系,也不用做得这般明显啊!”
“你……”镜花宫主杏眼圆睁,指向江洛儿的手指微微颤抖。
江胜日首次听闻江洛儿亲口承认她与自己的关系,不禁喜上眉梢,也顾不得再计较她的无礼放肆。
江洛儿嘲讽道:“宫主,你今日来的目的不止于此吧,我劝你还是尽快说出来吧,省得过会儿大家都没有意思听下去了!”
“也罢!”镜花宫主咬咬牙道:“老教主,既然您一意包庇,镜花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硬说莺莺不是江家人的是你们,你们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没有!仅凭一句祖上相传可是无法令人信服呢!今日,镜花就当着您的面问一句,您可还将水月当作媳妇?您可还将莺莺似作孙女?”
江胜日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水月自然是我江家的媳妇,但莺莺嘛……”
说到此处,他面露不悦之色,盯了一眼仍在哭泣的水月夫人,叹了口气。
江洛儿不由笑道:“宫主,你这可真是强人所难了,何必自取其辱,将话说尽呢!”
镜花宫主恨恨地想:要不是你一逼再逼,我怎会将话说尽!
但她毕竟不是寻常人,深吸了口气,再开口时仍镇静如常,“老教主,希望您能给水月母女在教中留下一席之地,不要将事作绝。”
江洛儿不奈烦道:“你有什么要求快说吧!”
镜花宫主沉声道:“保留我妹妹的教主夫人之位,立莺莺为长老。”
江胜日一惊,不待他开口,江洛儿已嘿嘿冷笑起来。
江胜日看了她一眼,为难道:“毕竟平远才是当今的教主,这两件事我也不好代他答应。”
镜花宫主知道他是存心推却,心中骂了一句“老狐狸!”,沉声说道:“老教主这样说,岂不是没人能给我们姐妹做主了?您忘了当日是如何答应我娘的?”
江胜日浓眉紧皱,叹了口气道:“也罢,看在你娘的份儿上……”
江洛儿一听他要松口,忙打断他道:“等等,这又关她娘什么事呀!我可将话说在前面,如今这教中事务我也能做一半的主,若是没我的同意,光你一个人答应下来可是不管用!”
江胜日颇为为难地向江洛儿解释道:“洛儿,祖父当年与镜花水月的母亲……”似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江胜日一时语塞。
江洛儿冲他挤了挤眼睛,笑道:“我明白,我明白,老相好嘛!”
“呸!”水月夫人停止哭泣,高声叫道:“不许你诬蔑家母!”
江洛儿面色一沉,对江胜日正色道:“既然不是很亲近的关系,人家女儿都亲口否认了,你又何必念旧!”随即又转向镜花宫主道:“我明白告诉你,我爹已经去找我娘了,你妹妹教主夫人这个位子这辈子是做到头了,至于莺莺嘛,我对她倒还有些情谊,可惜她完全被你操控在手中,我可没有傻到允许你的触角伸到我们圣教的核心来!”
众人大惊,江胜日问道:“你娘还活着?”水月夫人悲愤道:“他竟然真去找她了!”镜花宫主眯起的一双眼睛射出凶狠光芒,死死盯着江洛儿。
江洛儿笑眯眯地回视她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你当年买了刺客来杀我都没有成功,如今我羽翼已丰,你再无机会了!”
江胜日惊道:“你说什么?镜花怎会找刺客杀你?”
镜花宫主先是面色一变,而后又逐渐平静下来,悠悠道:“大小姐不要血口喷人,你有何证据说我买凶杀你?”
江洛儿胸有成竹道:“我若没有证据怎会当你面说出来,你也不想想,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若没人告诉我,我怎会知道!你猜猜看,是什么告诉我的?”江洛儿颇为俏皮地对她眨眼道。
第三部 天下事篇
第九章 魔教变故(七)
镜花宫主斩钉截铁地反驳道:“一派胡言,你口口声声说是我雇凶刺杀你,那我问你,我有什么理由要杀掉你呢?你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江洛儿眼光闪亮道:“我与你确是没有任何关系,可是我与你们属意以久的教主之位却是大有关系!如果没有我,莺莺就是继位的不二人选,你说可是?”
镜花宫主自然注意到江胜日盯着自己的眼神发生了某种了变化,忙申辩道:“老教主,您不会相信这小孩子的混话吧,您想我们两家是什么关系,若不是当年母亲坚决不肯再嫁,拒绝了您的求婚,我与水月一早就是您名正言顺的女儿了,我们岂会贪图你们圣教的教主之位?”
江洛儿笑道:“我江洛儿是什么样的人!从我六岁起就没人敢将我当小孩子看待!实话告诉你,你们的阴谋诡计我自小就知道,这还要多多感谢你那好妹妹以及我们的姚大长老。”
江胜日奇道:“这又关姚长老什么事?”
江洛儿紧紧盯着面色惨白的水月夫人,轻笑道:“若不是当年碰巧偷听到他们两人的一席密谈,我又怎会将这些人的真实面目看得如此清楚呢?当然要多谢他们两位了!”
镜花宫主急急截住她的话道:“偷听?我看是你编造的吧!我妹妹一向与教中长老没有深交,你别想血口喷人!”
江洛儿意味深长地对江胜日说道:“我还都没有说,人家就予以否认,若是心中没有鬼,岂会如此急不可待?”
江胜日眉头深锁,眼中阴晴不定,终于点头道:“你先说来听听!”
镜花宫主叫道:“老教主……”
江胜日摆了摆手,以眼神示意江洛儿说下去。
江洛儿缓缓将目光投向远处,一边凝神回忆一边将当日无意中偷听到的总总一一叙述了出来。当讲到最后姚长老提及莺莺亲生父亲的那一段时,厅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江洛儿疑心自己听错了,收回目光看向众人,只见江胜日神情专注,镜花宫主面沉似水,而水月夫人却是显然在轻微地颤抖,似乎没人留意到外面那个声音。
江洛儿讲述完便沉默下来,江胜日猛然站起来道:“洛儿,你刚才所言句句属实?”
江洛儿点头道:“我当时不过是个小小孩童,又刚到总坛,事事陌生,不可能凭空捏造出这些话来,是不是?”
江胜日回首逼视镜花水月二女,语气激动道:“你们如何解释?”
镜花冷笑道:“大小姐自小就古灵精怪,谁晓得这些是不是她编造出来!再说如果真有此事,她为何直等到现在才说出来?”
江洛儿不由得暗中佩服此女的沉着冷静,但同时她对此早已想出应对之计,因此不急不忙地回道:“你怎知我今日是头一回讲出来?我一早就全部告之我爹爹了,不信你去问他!”
不待镜花宫主再次开口,一个虚弱异常的声音突然插进来,“你,你早就告诉过平远了?”
江洛儿索性将戏作足,眼露怜惜之色对这声音的主人说道:“我爹爹自然早就知道,他虽然未曾爱过你,但你们毕竟夫妻一场,他大人有大量,不欲令你难堪,可惜你至今仍不知进退,如今再也怨不得我爹爹对你无情了,你说可是?”
水月夫人面白如纸,哆唆着自语道:“他早就知道了,他早就都知道了……”
江洛儿颇为怜悯地注视这一生求爱不得的可怜妇人,转头面向镜花宫主,语气真挚道:“宫主,若不是你步步紧逼,我与我爹爹不至于不给她们母女留下条生路,可惜你贪心不足,以至今日我无法再给她们留下颜面,如今连你妹妹都承认了,你还有何话好说?”
镜花宫主紧抿双唇,眼神恶毒之极地死死盯视她。
江胜日此时已是疑心尽去,勃然大怒地对镜花宫主吼道:“好,你们,这就是对我照顾你们姐妹的报答?原来一切都早就计划好了,只等我们江家入套!你们都给我滚,滚得远远的,从此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她们母女自今日起与我们江家再无任何关系……”
江洛儿在江胜日的咆哮声中缓步走出,经过水月夫人身边时,只见她双目无神,仍在凄苦地喃喃自语,心中也是多少有些不忍,只是背后那一道恶毒随行的目光令她对自己的做法内疚全消,也不管水月夫人是否能听清楚,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你要怪就怪你的姐姐吧,是她把大家逼到了今日的地步。”
※ ※ ※
江洛儿将整个过程讲给怪医和杨萧两人听,最后忍不住感慨道:“其实偷情也不是绝对不可容忍的,像宋徽宗和李师师,世人就津津乐道,当作趣闻,偏偏这水月和她的姐姐居心不良,严格说来水月这也不算是偷情,这叫作阴谋,可比偷情严重得多了,怪不得老爷子都快给气炸了!”
怪医嘻笑道:“没想到你这么连唬带诈的也挺管用。”
江洛儿并无得意之形,只是颇为无奈道:“我也没有办法,事到如今,她们又没法找我爹爹去当面对峙,不用诈岂不是辜负了这个良机!”
杨萧沉默良久,终于不解地问江洛儿道:“洛儿,你如今怎会这般咄咄逼人?你以往一向是不动声色的呀?”
江洛儿苦恼道:“我也没有办法,遇到镜花宫主这样的对手,我不得不如此,如不乘胜追机,怕是她又会想出什么花招来呢!”
怪医笑道:“是因为早上接到的那封密函使你下了决心吧!”
杨萧盯着怪医,“什么密函?”
怪医看了一眼江洛儿的脸色,摆手道:“去问她,那是人家写给她的。”
杨萧关心地询问道:“洛儿,没有什么不对吧!”
江洛儿勉强笑道:“没有,只是一位朋友,告诉了我一件陈年旧事。”
杨萧是个聪明人,略一沉吟,已猜到几分,“与你当年被刺有关?”
江洛儿心事重重,不愿作答,只默默点了下头。杨萧见她不愿多说,眼中酸楚之色顿生,但他一向不是个勉强之人,沉默片刻,向怪医点头示意,静静走了出去。
怪医将这一些都看在眼中,忍不住暗自叹息。
半晌,终于忍耐不住,开口道:“妹子,你倒底是怎么想的?如今吴常甘冒风险将当年之事披露出来,明着是怕你在这里吃亏,实则是将自家的性命声誉都交到了你的手上,如今已是不难猜出他的身份来,只要你将此披露出去,江湖上寻他报仇之人将数不胜数,而杨兄弟这么多年来对你一直情根深种,他也不是个糊涂人,一早就明白你在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却还是对你一往情深,如今看来,这两个小子都对你情谊满满,你倒底会选谁呢?”
江洛儿瞪了他一眼,嗔怒道:“怪医,你明知我没有心思去应付儿女情长之事。”
怪医奇道:“这就是最让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了,你正是风华正茂、情窦初开的年纪,没有理由对这样两个如此出色的追求者毫不动心呀?”
江洛儿眉心深锁,隔了好久才半是回答半是自语地说道:“有那么多事儿等着我去做呢!”
怪医呲之以鼻道:“胡说,我看你是有意逃避才真!”
江洛儿埋怨地瞪视他道:“怪医,就你多事,我既然有意逃避就说明我还没有想好,你又何必再三揪住我不放呢?”
怪医不依不饶道:“我这还不是为你好,本来我看好杨小子,可是如今发现那吴小子对你也是动了真情,连我都开始替你着急!”
江洛儿挥挥手道:“你不用操这无用的心,我们眼下还有许多大事要办,教中之事算是暂时平息下来,将后事都交给那精力充沛的老爷子去折腾吧,想来镜花宫主这一次折在我手中,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谁知她还能想出什么恼人之计来!另外,我们出来有段时日了,估计北边的战事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我爹爹应该也在那附近,我想亲自去一趟。”
怪医两手一摊道:“就这样,你不将魔教趁机抓在手中吗?”
江洛儿笑道:“如今这情势与我自己掌控又有何区别!那老爷子自会对我言听计从,你还看不出来吗?”
怪医点头道:“真是奇了,你一向不肯向他低头,总是顶撞他,而你那爹爹却是一直顺着他,偏偏他对你却要好上百倍,你说这老爷子的脾气是不是比我还要怪许多?不行,我不能区居他后,今后我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