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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抚养孩子一点儿不费事。”
“后来呢?”
柔斯沉默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地绞起手来。突然,她高声说:“他们太没礼貌
了。对我一点儿也不尊重。他们一共两个人:一男一女,问我用什么办法抚养孩子。
我说我能挣钱。他们要我拿出证明来……”她开始呜咽起来,但并没有走近吉米。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一直站在窗边,背对着吉米,好像有意把他排除在自己烦恼
之外似的。“他们问我,一个当劳工的女人怎么有能力照管一个孩子。我说,这事
我不难办到。他们问我有没有丈夫……”说到这里,她把头靠在墙上,伤心地啜泣
起来。过了一会儿,吉米说:“咳,柔斯,看来我这样牵扯着你,对你一点儿好处
也没有。也许你应该把我抛开,正正经经地嫁人。”柔斯一下子抬起头来,好像不
相信自己耳朵似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马上就大声喊起来:“吉米!我怎么能抛开
你……”吉米向她走过去,似乎松了口气儿似的想:她到底还是更爱我。他的意思
是:比起那个孩子,自己在她心中更宝贵。
柔斯好像认输了,但是有一段日子她总是咦叨区政府负责处理这件事的人,说
他们大爱探听别人的秘密了。她虽然也说了些幽默解嘲的话,但那说话的调子叫吉
米听了却非常不舒服。“我要找他们去,”她苦笑了一声说,“我要找他们,跟他
们说:我现在成了个多余的女人,这不是我的错。你们不应该责怪我。应该谴责的
是这场战争。一次又一次地打这么多年的糊涂仗,男人差不多都被打死了,我有什
么错儿?”
最后,吉米妒火中烧,实在忍受不下去了,就对柔斯说:“你更爱的是吉尔,
不是我。”柔斯非常吃惊,笑着说:“你真是个孩子,吉米。”“哼,你心里想的
就是那个孩子,看你没完没了地唠叨,就是这件事。你心里没有别的。”
“你这么妒忌吉尔可毫无道理。”
“我妒忌吗?”他声音粗鲁,“谁说我妒忌啦!”
“哼,你要是没妒忌,干吗这么气鼓鼓的?”
“真见鬼啦,真见鬼啦。”他嘟嘟嚷嚷地说。他把柔斯抱在怀里,大声对她说
:“好啦,亲爱的,别这么别扭着啦。能不能再让我看到你的老样子——原来的你?”
“我原来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那样。”她叹了口气,温顺地听凭吉米爱抚。
“好吧,你还是原来的你,没什么变化。”他气恼地说。他尽力控制着自己,
祈求说:“柔斯,柔斯,你就不能爱我一小点儿了?
事实是,吉米一直被柔斯的变化苦恼着,这差不多已经成了他的心病了。他总
是怀念过去的那个柔斯,就像思念梦中一个女郎;今天的柔斯已经变样了。上班的
时候,他全部心思投入工作,但突然间,好像被什么叮刺了一下,他会念叨一句:
“柔斯——啊,叫她见鬼去吧!”他怀着痛苦记起一些往事:柔斯怎样从屋子一头
儿跑过来迎接他,对他如何百依百顺,多么亲切。想到柔斯今天对他只不过是和蔼、
宽容,他真想狠狠骂她一顿。下了班,他在柔斯到家之前就径直赶往她的住所。室
内没有灯光,屋子冰冷,似乎在提醒他,他来会晤的女人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柔斯了。
后来柔斯回来了,提着购物的网兜,疲惫不堪,发现吉米正坐在桌子旁边望着自己,
由于妒忌,眼神暗淡无光。“这个地方简直冷得像冰害。”吉米愤愤地说。她看着
他叹了口气,决定跟他讲道理。“唉,吉米,我这不是准备了六便士零钱点煤气么,”
她说,“你干吗不点上火?”
吉米走过去,把她连胳臂一抱就开始同她接吻。柔斯说:“你怎么一分钟也等
不及?容我先把土豆弄弄,不然连晚饭也没得吃。”
“土豆不能等一会儿吗?”
“你把我手放开,吉米。”吉米仍然搂着她的双臂,柔斯只好把胳臂一点儿一
点儿从他的怀抱里拽出来,把网兜放在桌上。这时她才转过身还他自己的亲吻。吉
米发现她的眼睛正焦虑地扫视了一眼窗帘,窗帘没有拉上。接着又转到垃圾桶上,
垃圾桶里的胜东西也还没倒。“你就不能先把屋子收拾一下再跟我接吻吗?”她的
脸耷拉下来。“那好,等你什么时候有闲工夫,不在乎让我吻你的时候,请给我下
个指示。”
柔斯满脸倦容,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吉米,我一下班就立刻赶回来,家里
的事什么还都没做。再说,过去你来得也没有这么早。”
“你是不是抱怨我不应该一下班就立刻到你这儿来呀?过去你抱怨是说我下班
以后总先到什么地方喝一杯才想起你来。”
“我从来没抱怨过。”
“即使没抱怨也总是气鼓鼓的。”
柔斯开始削土豆,一声不出地生闷气。过了一会儿她才重新开口说:“要是我
跟一个男朋友去喝酒,你也不会高兴的。”
“我想你指的是珀尔。我跟她的关系完全是另外一码事。”
“为什么是另外一码事?”她想把道理讲清楚,“我不愿意一个人去酒吧,但
是我要去了我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为什么男人可以做一件事,女人就不能那么
做?我不明白这个道理。”
柔斯突然把话题转向女权主义,这叫吉米感到困惑,这似乎不是柔斯的性格。
他跳过了这个问题说:“我看你是妒忌珀尔,就是这么回事。”
他希望的当然是她一笑了之,或甚至再顶撞两句,最后一场风波在亲吻中自然
也就化解。但是柔斯的表现却不是这样。她只是沉思了一会儿,就回嘴说:“一个
人要是爱上了谁,妒忌是很自然的事。”
“伯尔!”他表示不屑说,“我跟她认识已经很多年了。再说,这事你是怎么
知道的?”
“总有人踉你谈论这些事。”
“那你就相信他们说的?”
半晌沉默。这以后柔斯说:“噢,吉米,我不想一天到晚跟你吵嘴,太没意义
艾。”柔斯的这种悲论的、无可奈何的口吻让吉米心理上感到满足,他热情地把柔
斯搂在怀里。“我也一点儿不想跟你吵。”他喃喃地说。
但这两人的争执还是无尽天休地继续下去。每次交谈总因为最后不是提到珀尔
就是提到乔治弄得不欢而散。如果不是争吵,两人亲热了一阵以后就都感到劳累不
堪,谁都找不出什么话说。
吉米看见柔斯一言不发、两眼发直地想心事,就开口问她:“你又在想什么,
柔斯?怎么什么话也没有了?”柔斯回答:“我在想吉尔。
她奶奶太老了,整天把这个孩子圈在厨房里。你想想有没有这种道理?那些专
管别人闲事的家伙愣说我不适合抚养吉尔。我至少可以在星期天带她去公园散散步
啊……“
“你是因为乔治的缘故才打算收养吉尔的。”这句话他不假思索就说出来,一
面紧紧抱住柔斯,弄得她挣扎了半天才叫胳臂脱出来。“别这么说,吉米,别这么
说。”
“我说的是实话。”
“你要一定这么想,我也拦不住你。”这以后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但分明
感到彼此正在疏远。
这件事发生几个星期以后,有一天晚上吉米又去了酒吧。“哈吵,陌生人。”
伯尔招呼他说,眼睛闪烁着快乐的光彩。
“我这些天很忙,这件事儿那件事儿的把时间都占住了。”
“没错儿。”珀尔讽刺地说,用挑战的目光看着他。
吉米抵抗不住她的眼神。“女人啊,女人。”他感慨地说,喝了一大口酒。
“别跟我抱怨女人了,”珀尔笑了笑说,“我那位男朋友刚刚举办了婚礼。连
婚礼请帖都没给我一张。”
“这人好坏不分,没有眼力。”
她的一双蓝蓝的大眼睛向四周扫了扫,最后斜着停在吉米身上,这以后才又垂
下来投向手中清洗的玻璃杯。“也许没有眼光的人还不只他一个呢!”
吉米沉吟了一会儿说:“也许是,也许不是。”审慎没有叫他往深里说。长期
以来,这两人总是心情愉快地相互说一些挑逗的话,但是说这些话两人都完全没有
邪心眼儿。这次谈话出现的半吞半吐本身却是危险的,使两人随意说的话添加了深
一层含义。吉米自己对自己说:你得小心着点儿啦,吉米,要是不小心就又给自己
布置下陷讲了。他决定以后到另外一家酒吧去。但是决心虽然定了,以后他每天晚
上却仍然到这里来,因为他盼望着这一时刻:自己站在门口,然后珀尔发现他,眼
睛发出光彩,随随便便地招呼说:“哈喽,美男子,今天又给自己惹上什么麻烦了?”
他现在已经养成习惯,总要在酒吧里待上一个多钟头,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坐半个
小时就走。他心情平静地靠在吧台上,均衣衣领翻上来围着半圈儿脸,灰眼珠盯着
珀尔,流露出赞赏神色。有时候珀尔被他看得不太好意思,就对他说:“你的眼睛
得休息休息了。”吉米声色不动地说:“你要是不想叫别人看你,最好换一件毛衣。”
尽管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对柔斯不忠,他还是禁不住想:为什么柔斯不给自己买一
件这种式样的衣服?但是柔斯穿的永远是一条朴素的黑裙和熨得平平整整的上衣,
脖下的领口上别着一枚饰针。
后来他回到柔斯住的地方,上楼梯的时候忐忑不安地想:或许今天她会恢复到
原来的样子吧?他带着期望推开门,又在想:或许她看见我会笑盈盈地跑过来……
但是柔斯不是围着炉子忙活什么就是坐在桌子旁边等着他,在把饭菜端上来以
前,她给吉米的只是一个容忍的、疲倦的笑脸。
吉米的希望落空,情绪也低落下来,但还是勉勉强强地说:“对不起,我来晚
了,柔斯。”他准备着听柔斯的抱怨,但是柔斯却什么也没说。她只是愁闷地打量
他一眼,马上又把目光垂下,好像害怕吉米在自己的眼睛里看到不高兴神情似的。
“没什么。”她非常小心地说,一面把盘子放下,从桌子底下给他拉出一把椅
子。
像往常一样,他总是先注意看看柔斯是否为他“精心”准备了什么专门吃的,
而柔斯也特别小心,尽量不叫他觉察那是为了他的胃病而调制的食品。吉米有时候
禁不住说一句带刺的话:“我猜想你那位药房的朋友没跟你说害胃溃疡的人该吃豌
豆吧!今天来点儿炒洋葱怎么样,柔斯?”
“明天给你做吧。”她总是这样支吾说。当吉米把装泡菜的瓶子拉过来,把一
大堆加了芥末的泡菜堆在熏鱼上面的时候,柔斯把目光避开,像是在躲闪什么。
“人的命只有一条。”他半开玩笑地说。
“你说得对,”接着她又假声说,“反正是你自己的胃,随你便吧。”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他心里想:跟我老婆的口气一模一样。那个女的后
来也老是说:“胃长在你身上,要是你想早几年死的话……”
有的日子他吃晚饭的时候吃了一大盘炒洋葱或者是搁了太多番茄酱的薯条,夜
里胃就痛得难忍难熬,但他只是动也不动地躺在柔斯旁边,怕被她觉察。过去同老
婆一起睡,他也是这样。女人么,就是爱小题大做!
他不断问自己,为什么还要跟柔斯维持着这种关系。不知多少次他对自己说:
已经够了,再这样下去没什么好处,反正她不爱我。可是一到晚上,在酒吧里同珀
尔有一搭设一搭地说几句挑逗话,时间一到,他就再也坐不住,像是有什么东西拉
着他似的非回到柔斯那里不可。他自己也不了解这是怎么回事。他知道自己这种行
为不对,可是却身不由己。应该用功准备考试,却走不下心来。叫柔斯快乐起来也
不是难事,却迈不出决定性的一步。应该下决心晚上不去看珀尔,又无法割舍。这
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人们好像被什么牵引着继续做那些违背自己意愿,甚
至感觉不到乐趣的事呢?
有一个星期六晚上,柔斯说:“明天我不在家。”
吉米拉住她的手问:“为什么不在?你要上哪儿去?”
“我要带吉尔出去玩一天,晚上跟她奶奶一起吃饭。”
吉米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抿着嘴说:“这么说,没有时问陪陪我啦?”
“噢,吉米,别那么不讲理好不好。”
第二天早上他躺在床上看着柔斯穿衣打扮准备出去。柔斯脸上浮现着笑容,因
为快乐而充满温情。出门以前,安慰性地吻了一下吉米,说:“我只是星期日出去,
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