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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这件事的确千真万确,我与大哥都亲眼所见,还有那一池子突然死了的鱼,大过年的见血光实在不是个好兆头,再加上夫人昨晚做梦似乎也预示着什么……”
“做的梦?什么意思?”一听这话老太太的眉头骤然紧缩起来。
“老祖宗,这件事还是我来说吧。”说着李氏起身欠了欠身子,脸色苍白的又把昨天晚上自己做的那个梦说了一遍,神情里还带着惊惧,像是还没有从噩梦中走出来。
“昨晚的种种迹象实在是太不寻常,加上老祖宗您突然病倒,家里又连续出了这么多事,儿媳一想到梦中整个洛家血流成河的场景就害怕的全身哆嗦,这才跟老爷商量之后请来专门降妖捉鬼的了空大师来看看。”
“竟有这种事?!”老太太的脸色也白了几分,她就说自己身体向来安康,怎么会突然说病倒就病倒了,如今看来难不成还真是因为这洛府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她心头一紧,赶紧追问,“那刚才了空大师施法之前怎么说?”
李氏紧张的攥住了手帕,似乎不敢再说下去,洛勇攥紧她的手长叹一口气,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了空说我们这屋子乌云盖顶,邪气入侵,被恶鬼邪灵盯上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还说,被恶鬼缠上轻则病痛缠身,祸事连连,家门衰落,重则……满门灭绝,永不超生……”
一句话让整个屋子里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尤其是那些丫鬟和小厮,都是些半大的小孩儿,一听到这些东西害怕的脸色都白了,搓着胳膊到处看来看去,生怕真的有鬼突然扑出来吃人。
这了空大师是大晟赫赫有名的宗师,道行艰深,修为极高,据说还有通灵之眼,可以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妖魔鬼怪,凡事被他施过法的宅子,绝对会永保平安,就连很多阀门世家都对他的法术无比尊崇,深信不疑。
这样一个大师说出来的话,谁敢不信?
老太太本来就是个极其迷信和怕死的人,如今一想到昨晚种种异象和自己的病情,更加坚定了洛府有邪气的说法,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些心慌,再探出脑袋看了看外面正在施法的了空,心里七上八下的,连吃团圆饭的心思都没了。
洛婉云本就小胆,如今这么一听忍不住自己嘀咕,“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在屋子里挂些大蒜,照妖镜之类的东西……”
听到她的嘀咕,一直跟看戏似的骆心安这才有了搭话的心思,开玩笑说,“三妹,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平日里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就算这世上真有鬼,也不会来抓你。”
听了这话,还没等洛婉云自己开口,旁边的洛婉婷就坐不住了,讥讽道,“哟,听大姐这口气,似乎不相信世上有鬼,那你这话岂不是在说了空大师是在一派胡言了?”
骆心安不慌不忙的看她一眼,“小妹,你既然害怕世上有鬼,又干嘛这么急着开口?难不成‘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么普通的话也能戳到你的痛点?”
“你——!”
洛婉婷被堵的哑口无言,骆心安很淡的笑了笑,柔声说,“妹妹别误会,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只是觉得家宅平安怎么能靠一个江湖术士说了算,这世上鬼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人心肠坏了,可是比妖魔鬼怪更可怕,你说呢?”
她的目光扫过在座所有人,张姨娘和洛心慈的神色一凛,接着愤恨的攥紧了手帕。
这时老太太冷哼一声,“你一个丫头片子懂什么。”
又是一个怕鬼敲门的货色,骆心安在心里冷笑一声,垂眉道,“是,心安不该多嘴,老祖宗教训的是。”
“行了,既然了空大师已经在洛府设坛做法,就没什么可害怕的,总不能因为因为这个连年都不过了,时间不早,大家先开饭吧。”
洛骁金口一开,所有人都没再开口,一会儿大圆桌就摆了上来,各色美食佳肴摆上桌,这顿小年夜饭总算是开始了。
一家人难得一聚,席间气氛还算热络,但因为刚才那番洛府被邪气所侵的话还萦绕耳边,这顿饭吃的都有些食不下咽,除了一直大快朵颐,吃的不亦乐乎的骆心安以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门外的设坛施法的了空大师身上。
老太太此时已经一口咬定自己的病情就是被邪气所害,这会儿眉头紧皱着,筷子都没怎么动过,甚至连趴到她腿上撒娇的哈巴狗都没了逗弄的兴致。
这时,张姨娘看了一眼食不下咽的老太太,眼睛眯起来闪烁了几下,接着对着旁边的人吩咐了几句,没过一会儿,宝珍就捧着一个瓷盅走了进来。
骆心安有几天没见到她了,刚才进屋的时候还特意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这会儿突然看她走进来,忍不住冲她眨了眨眼。
宝珍见到小姐心里也是一阵激动,抿着嘴偷笑了一下,接着端着瓷盅走到了老太太跟前。
“老祖宗,您的蜜果百花煨血燕。”
两人主仆之间的互动被张姨娘看在眼里,她翘起嘴角,把血燕端出来,掀开盖子,接着一股甜香就散了出来,引得老太太腿上那只哈巴狗仰起脑袋嗷嗷叫了两声。
“姑母,您就别这么忧心了,刚才老爷说得对,既然驱邪捉鬼最厉害的了空大师已经来了,就算真的有什么妖魔鬼怪也没什么可怕的,您先把今天的滋补汤药喝了,这是赵大夫为您亲自开的,里面有白芍、菊花这些药材,喝了对您的病情有好处的。”
老太太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张姨娘跟着一笑,细心的把瓷盅里的甜汤盛在小碗里,刚要端给老太太的时候,却一下子手滑,“砰”一声砸在了地上。
“哎呀!”张姨娘惊叫一声,一边把烫到的手指往耳垂上放,一边连忙弯下腰收拾一地狼藉。
结果这时那只趴在老太太腿上的哈巴狗闻到四散开的甜香却忍不住了,一下子跳下来,馋的一边摇着尾巴一边低下头舔着地上的甜汤,还不忘把里面的自己最喜欢吃的蜜饯和甜味儿的花药吃进肚子里。
“你怎么回事,笨手笨脚做事这么不小心。”
洛骁皱起眉头看了张姨娘一眼,刚要伸手叫下人来收拾,结果这只把甜汤吞进肚子里的哈巴狗,突然呜咽一声,接着猛地栽倒在地,一命呜呼了!
一瞬间,所有人都懵了,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张姨娘踉跄了几步,接着猛地反应过来,大喊一声,“这汤里有毒!”
骆心安陡然眯起眼睛,知道这场特意为她“量身打造”的好戏终于还是开场了。
老太太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死死地捏住手帕看着自己最心爱的狗死在那里,身体僵在原地,又惊又惧,气的胸口剧烈起伏,险些在椅子上坐不住。
张姨娘赶紧伸手给她揉胸口,一屋子的人都赶忙凑了上来。
“到底怎么回事!这汤是谁做的,把后厨管事的给我带过来!”洛骁的脸一下子就黑了,直接摔了筷子,小年夜除了这种不得了的事情,这顿年夜饭还怎么吃!
没一会儿,厨师长和做这道甜汤的大师傅就被战战兢兢地带了上来,洛骁指着地上的哈巴狗,怒斥一声,“汤是你做的,后厨是你负责的,现在幸亏是毒死了狗,要不岂不是直接要了老祖宗的命!你们倒是给我说说,到底是谁在这汤里下的毒!”
一看这情形,两个大厨吓得两腿一软,直接扑通瘫在地上,“老爷冤枉啊!我们怎么敢做这么胆大包天的事情!后厨里做的每一道菜,都会用银针试毒,我跟厨师长更会亲自试吃确定没事儿之后才敢端上来,给老祖宗做的东西就更加严格小心,不敢有一点疏漏,这道甜汤端上来之前,我们的确是反复检查过,绝对不会有毒啊!”
“这事儿这个后厨房都能给我们作证!不信老爷你们问他们!”
两个大厨从没遇过这样的事情,紧张的语无伦次,洛骁的眉头紧锁,但心里也很清楚,这两位大师傅在洛家干了几十年,如果真的有心害老祖宗,何必等到现在,可如果不是他们还能有谁?
为了以防万一,洛骁还是叫来整个后厨的人来问话,结果这两个厨师的确亲自尝过,排除了嫌疑。
一看这情形,张姨娘赶紧露出满脸愁容开口道,“老爷,如果不是做饭的人下的黑手,就肯定是端上来的时候被人趁机动过手脚。”
两个大厨一听这话,倏地抬起头,猛地看向站在旁边的宝珍。
宝珍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从厨房到端上桌,这碗甜汤只有她一个人经手,可她现在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
张姨娘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回过身指着宝珍的鼻子呵斥道,“宝珍,你来解释一下这碗汤为什么被你拿过之后就有毒了!你下毒谋害老太太究竟是什么用心!是谁指使你做的!”
“奴……奴婢就这么一路端上来的,盖子都没有打开过,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宝珠跪在地上,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呵”张姨娘冷笑一声,“也就是说,这碗汤别人根本就没有碰过,那除了你还能有谁?你说没开过盖子,我们又没有看见,谁知到你究竟做了什么手脚!”
说着,她露出一抹被人恩将仇报的表情,摇着头不敢相信的说,“宝珍,老祖宗待你不薄啊,哪怕你是从归晚居调来的丫头,也从没有刻薄过你,甚至把食材和药材这么重要的两样东西都交给你负责。”
“你每天除了干点杂活儿,给老祖宗端端茶送送水以外,剩下的时间天天往归晚居跑,老祖宗也从没有责罚过你,如今你这样恩将仇报,不顾她老人家重病在身,下这么毒的手,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怎么给老祖宗下的毒,又是从哪儿弄来这些伤天害理的东西!”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当即一变,张姨娘这话哪里是在骂宝珍,这分明就是拐着弯告诉所有人,宝珍是归晚居的丫头,甚至被调到墨香苑委以重任也不好好干活,始终对归晚居忠心耿耿,如今出了事,她一个小丫头肯定没有这么大胆子对老祖宗下手,那唯一能指使动她的人可不就只有洛心安了!
听到这里,洛心安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行了,姨娘,你不能用再指桑骂槐了,宝珍不过就只在墨香苑和我的归晚居干过活儿,既然你一口要定墨香苑里的人不会对老祖宗下手,那不就只有我这个归晚居的主子能够给她提供便利了吗?”
张姨娘的眼睛闪过阴毒的神色,一连委屈的看了洛骁和老太太一眼,“老爷和姑母你们都听见了,我哪儿提这事是归晚居做的了?”
“我压根没有这个意思,你却偏要急着跳出来往自己身上揽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做贼心虚了?”
洛骁这时候也皱起了眉头,虽然他不相信这个已经是贵女的大女儿会做出这种事情,但张姨娘的怀疑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如果不是厨子做的,当然就得怀疑这个叫宝珍的丫鬟。
“心安你说,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骆心安一脸坦然,完全没有一丝惊慌失措的说,“父亲,您让我说什么呢?我也跟你一样想知道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姨娘句句话都针对我归晚居,而且什么证据都没有呢,只不过是我说了一句话,她就要先给我扣上了一顶做贼心虚的帽子,您让我还怎么说?”
张姨娘一听这个,直接冷笑出声,死死地盯着骆心安,像是下一秒就要置她于死地,“你不知道,宝珍是你的丫鬟你会不知道?别告诉我宝珍是自作主张给姑母下毒,你这个当主子的一点也不知情!”
骆心安回以微笑,不疾不徐的说,“姨娘,事实还没弄清楚你就先一口咬定是宝珍做的,那刚才接手过这碗甜汤的出了宝珍还有你呢,你又怎么解释自己的嫌疑?”
张姨娘没想到她会反咬一口,紧紧抓着老太太的袖子哀声道,“姑母,你听啊,素华尽心竭力的照顾您这么久,她却怀疑是我害您,我害您对我有什么好处啊,我就算真的要害您,又怎么会等到这个时候?我不过就是说出自己的合理怀疑,她就这样诬陷我,是不是素华是戴罪之身,就连说句公道话的权利都没有了?”
没等老太太开口,骆心安直接开口,咄咄逼人道,“你说是我指使宝珍下毒就是合理怀疑,我反过来怀疑你倒成了诬陷,姨娘,怀疑是需要证据的,你无凭无据,凭什么说是我干的?”
旁边一直沉默的李氏这时候突然张嘴了,“心安,你这话说的可连我这个二房的外人都听不下去了,就算这毒真的是素华姐下的,那她也太笨了,竟然当着一桌子人下手,生怕别人怀疑不到她身上吗?”
“现在唯一的嫌疑人就只有宝珍一个,心安,你就承认了吧,也许并不是你指使她这么做的,但她肯定是为了你,这种自作主张的丫头不要也罢,改天二婶给你指个更好的。”
骆心安没想到连李氏都被张姨娘收买了,心里止不住冷笑,是啊,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