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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个……哥……呵呵……」
「笑什么?」
「喜欢!」他想了想,又咯咯地笑起来,「哥哥!」
「小呆瓜。」
「哥哥哥哥……」一迭声地叫着,好像叫出来了就是自己的了。
「真是个孩子。」哥哥叹气,抚着自己头发的手却很温柔。「以后,有旁的人相信你了,你还喜欢哥哥吗?」
「喜欢!」那时候根本没有去奢望还有别人。
「以后你会爱上别人,她会相信你,对你好,你就不喜欢哥哥了。」
……
「你让我还怎么信你?」
哥,你没有等到我说不喜欢,却先跟我说了不相信。
颜慕霄说:我相信他。
然后就……爱上了。
从几乎把人淹没的回忆中逐渐清醒,莫昭还没睁开眼,就听到耳边传来阵阵争吵,似乎是藤月妩的声音,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身上酸痛无力,他动了动,更觉得难受,便只能放弃。
耳边的争吵更清晰了些,能听清藤月妩在闹些什么了。
「你是真对他有情,忘了清淮,谁都不会怪你薄情,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三年,我们都不愿意看着你走不出来。可是……现在分明是你不在意,既然不在意,你又何必留他?」
「我才是百花谷的主人。」回应藤月妩的是颜慕霄极淡的声音。
藤月妩似是被哽了一下,半晌才软下声来,语气中多了一分不忍:「慕霄……你留下莫昭,是不是因为……还记着清淮?」
莫昭身体一僵,颜慕霄却始终沉默,屋子里一片死寂,直到莫昭觉得自己的意识都要耗尽了,才听到颜慕霄淡淡地开口:「你何必明知故问。」
何必明知故问。
莫昭躺在床上,直到藤月妩愤然出门,他脸上始终没兴起一丝波澜。
不是不难受,只是也并没有想像的难熬,这样的失望他一直在尝,日子久了自然就麻木了。
既然不是放不了手,那就还是离开吧。
颜慕霄的气息始终离得很远,到最后都没有走过来看自己一眼,就走了出去。
莫昭也再没一动,仿佛又沉沉睡去了。
一直到傍晚,银杏端着清粥药汤走进房间,他才猛地睁开眼。
「公子醒了吗?先喝点粥,再把药吃了吧。」
莫昭点点头,接过了清粥,顿了顿,问:「你……知道一个叫祺御的人吗?」
银杏愣了一下:「祺少爷?」
莫昭微微皱了眉:「他是什么人?」
「祺少爷是谷主的师叔。」
莫昭彻底愣住了,虽然看祺御无所事事的模样也能猜到他身分不低,可是那个人……居然会是百花谷中辈分最高的人,实在让他很意外,只是银杏脸上的敬意分明不假,他也只能暗暗记下,不再说话。
他不说话,银杏倒是开了口:「公子见过祺少爷吗?」
莫昭听出银杏语气里的半分羡慕,不觉有点奇怪:「怎么?」
银杏也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公子不知道,祺少爷平日极少在谷中走动,要见上一面很难。」
想起祺御的恶作剧,莫昭又蹙了眉,轻道:「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见的?」
银杏没听出他话里的厌恶,只一个劲儿地说下去:「祺少爷温和静雅、学识渊博、待人宽厚,若能跟他见上一面,交谈片刻,也能获益不浅吧。」
莫昭捧着碗的手微颤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听银杏的话,跟自己所认识的祺御,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是同一个人。
「公子能碰见祺少爷,也是一种缘分吧。」银杏笑着道,一边将他手里的空碗接了,把药换过去。
莫昭只哼了一声,匆匆把药喝下,便不再理会她。
银杏多少知道他的性子,也识趣地没再说下去,只在走出门口时,才想起什么似的补了一句:「祺少爷就住在南边的蘅宣苑,如果公于要找他的话,可以去那里。」说罢,也不等莫昭回应,便快步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莫昭愣了一下,才想起要否认,银杏早就走远了,他只能作罢。
「小替身,要找我吗?」
窗外传来熟悉的声音,莫昭一惊,猛地回过头去,就看到祺御干净俐落地跳了进来,坐在自己床边,翘了二郎脚,笑得很惹人嫌。
莫昭皱了眉一脸嫌恶地看着他,冷哼一声:「『温和静雅』?」
「过奖。」祺御笑着挑眉。
「『待人宽厚』?」
「好说好说。」
莫昭瞪了他一眼,懒得再说了。
祺御笑嘻嘻地凑到他脸前:「小替身,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啊。」
「谁要求你了!」莫昭低吼了一句。
祺御啧啧摇头:「是吗,那我走了。」
莫昭一怔,身体微微绷直,迟疑了半晌,终于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喂……」
「嗯?」
「我有事求你。」生硬地说完一句话,莫昭脸都绿了。
祺御笑出声来:「说吧。」
「我想走。」
祺御愣了一下,敛去笑容:「什么?」
莫昭自嘲一笑:「你不是劝我离开吗?我想通了,想走了。」
「好,我放你走。」祺御沉默了很久,才站起来,轻拍了拍他的头,「离开了这里,便把事情都忘了吧。」
「我从不记往事。」莫昭哼笑一声,声音里透着淡淡的灰心。
祺御怔了一下,见他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下来,不禁皱眉:「你正病着,还是多待几日,等病好了再……」
「没关系,我撑得住。」莫昭打断了他的话,把衣服一一穿好,抬眼看他,「怎么走?」
祺御看了他很久,才叹了口气,指了指窗外:「南边,我的院子后有一条山道。」
祺御只把他带到山道口,莫昭也不在乎,见祺御回到院子中点了灯,便再不停留,转身走入了那狭小的山道。晚风寒凉,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脸上却始终冷漠。
不知走了多久,不远处的草丛传来一阵轻响,莫昭停下脚步,便觉眼前一花。
「谁?」低喝一声,他下意识往后闪去,明晃晃的刀贴着脸削过,刀上寒气逼人,他还没站稳,又是一刀劈来。
莫昭咬着牙反手一格,匡啷一声,刀被格开,一柄匕首掉在了地上,他的人也往后退了几步。以自己鳖脚的功夫,跟眼前人比起来,根本不堪一击。意识到这一点,莫昭又几个起落往后跃起,一边问:「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那人根本不答,只是挥刀向他,莫昭拼尽全力地往后退,却还是慢了一步,刀从他手臂边上划过,留下一道长且深的血痕。
知道再问也徒劳,莫昭往左虚晃了一下,趁那人往左边挡,便连退几步提气就跑。
他的轻功与一般人不同,看似左右飘忽,转眼却已走得极远,一时间那人倒也没能追上,只有莫昭自己心里叫苦。
毕竟还在病中,体力不比平时,刚才又挨了一刀,时间一长,血流得多了,人也开始有点迷糊,就算仗着轻功诡秘逃开,使尽全力也不过拉了十来步的差距,如此下去,怕也撑不了多久了吧。
早知如此,还真该听祺御的话。忍不住想到这儿,莫昭居然笑了出来,眼前的景象模糊了,身上的疼痛和疲惫也渐渐感觉不到了。
逃不了……会死吧?一个念头闪过,莫昭清醒了半分,脚上却慢了下来,突然开口:「你是要杀我吧?」
那人没有理会他,见他慢下来,挥刀便向他劈去。
到底有一点距离,刀去得慢了,莫昭低头避开,笑道:「如果是,就别砍错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转身迎了上去,那人反应不及,刀已经挥出,却看到莫昭闭眼微笑,不躲不闪,好像就是要撞到刀口上。
反正注定逃不过,又何必硬撑下去,受那百样的苦?
刀锋冰凉,触及身体时那寒气便已入骨,莫昭闭着眼,却听到一声轻响,身上刀尖一颤,划过半寸伤痕,匡啷落地。
他脚上一软,直摔了下去,被人紧紧地揽入了怀中。
「你想找死?」
抱着他的人搂得很紧,让他有一种错觉,自己就是那个人心头最珍贵之物。
莫昭不禁低声笑了出来:「颜慕霄,你又把我当成藤清淮了。」
「闭嘴!」颜慕霄喝了一声,一手依旧揽着他的腰,另一手扬起,黑暗中只听到飕飕几声,那人惨叫扑倒,前后不过片刻。
感觉到身体被人凌空抱起,莫昭睁开眼,颜慕霄近在咫尺的脸上满是惊惶。不禁觉得可笑:「我又不是藤清淮,你害怕什么?不过是个代替品,我死了你另找一个就是了。」
「闭嘴!」颜慕霄还是同样的话,语气中的咬牙切齿更是明显,抱着莫昭的手也是一紧,触着了莫昭的伤口,让他禁不住闷哼了一声。颜慕霄脸色铁青,手上却微微松开了,声音也软了下来:「刚才为什么不继续逃,居然跑回去送死?」
「活腻了。」莫昭呵呵笑着,意识有些模糊了。
「就是死也不放过你。」
颜慕霄的低语让莫昭颤了一下清醒过来,却见他眼中空然,心不在焉,那句话也不知是在对谁说的。
莫昭闭上眼缓缓靠在他怀里,轻道:「『如果能活下去,怎么能死』……是这么说吧?」
你是这么说过吧,哥哥?我还记得。
意识越发地模糊了,莫昭只感觉到颜慕霄把自己一路抱回了无香苑。
亲自给莫昭上了药,颜慕霄更干脆地将人抱进了自己的房间。
门关上,被抛在被褥上,那冲击让莫昭觉得天翻地覆,好半晌缓了过来,张眼便看到颜慕霄俯身压了下来。
身体几乎是下意识一僵,莫昭很快又闭上了眼,慢慢地放松着身体,等待着将要来临的情事。颜慕霄却只是紧紧地抱着他再没有一动,力度之大,仿佛要把他嵌进自己体内一般。
直到桌上蜡烛燃尽,焰火猛晃了几下,噗的一声灭了,留下一屋凄清的黑暗。
莫昭张开眼,只能看到颜慕霄模糊的侧面,鬓发低垂,掩尽凄凉。「颜慕霄……你在害怕吗?」眼前人身上的颤抖越渐厉害,开始只当是错觉,现在已经无法忽视了。
颜慕霄没有回答他,只是抱得更紧一点,好像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我不是藤清淮,颜慕霄,我不是,我是昭……昭……」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自己的名字。
颜慕霄突然动了一下,没等莫昭反应过来,便已微微偏头,堵上了他翕动的唇。
一吻温柔到极致,却又极霸道,把他的话生生堵在了唇边,再也发不出一声。
莫昭僵了一下,便软下身来,被动地回应着他。
吻中有微涩的东西慢慢渗入,一直苦到心里头,压得人几欲窒息。
「颜慕霄……」微喘着叫了一声,莫昭可以感觉到颜慕霄动了一下,他合眼低喃,「我不甘心……颜慕霄,我不甘心!」
颜慕霄没有回应他,只是将人抱得更紧一些,再紧一些。
温暖自拥抱间传来,莫昭却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一点点地冷下去,在这个人眼里,从来只有藤清淮,他抱着的、想着的、宠着的,不是自己,是藤清淮,那个死了三年,却始终阴魂不散的人。
夜色渐深,两个人谁都没再说话,谁都没再一动,就着那样的姿势,莫昭坚持了一阵子,终于沉沉睡去了。
chapter2
醒来时床边已经空了,如同过去的两个月,颜慕霄已经离开了。
前一夜的伤口未愈,过了一夜才发作起来,刺骨地痛,身上忽冷忽热,显然是又发起高热来,莫昭动了动,便又闭上了眼。
「小替身,你还好吧?」
熟悉的声音传来,莫昭连眼都没睁开,只懒懒地问:「师叔的身分,连这种地方都能随便进出吗?」
来人正是祺御,听他这么说,沉默了半晌才笑道:「我早上起来就听说,有个笨蛋逃跑,不但被捉回来,身上还带了伤,所以好奇过来看看。」
莫昭没回应他,过了一会儿,祺御在床边坐了下来,掀起被褥看他手上的伤,又用指头戳了戳,见莫昭痛得一颤,才问:「痛吗?」
「还好。」莫昭应得漫不经心,好像伤口不是长在他身上。
祺御看着他一脸倔强,不禁笑着叹了口气,又在他伤口上戳了戳,见莫昭脸上发白,才轻道:「小替身,如果你还要走,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出谷……」
「我不走了。」
「为什么?」
「我不甘心。」
祺御看着他,闭眼躺在那儿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有微颤的唇泄露出他的情绪,让人禁不住生了怜惜:「有什么好不甘心的,等你离开,将来忘了,还哪来不甘心?」
莫昭摇头浅笑,慢慢张眼看他:「祺御,你相信,有人……一直活在『不信』里吗?」
祺御怔住了,一时接不上话。莫昭别开眼,幽幽道:「我娘是为了得到我爹掌管的剑谱,才费尽心思嫁给我爹为妾的。」
祺御抬眼,有点意外,却不明白莫昭为什么突然说起自己的身世来。莫昭没有看他,脸上笼着一抹极淡的讽刺,缓声说下去:「听说我爹开始很喜欢她的,什么事都依着她,成亲没多久,她就怀了我。我爹很高兴,谁知道没过多久,事情就败露了。」
「嗯……」祺御意味不明地发出一个长音,眼中多了一分兴致。
莫昭扫了他一眼,继续道:「事情败露之后,我爹还不愿相信,后来我娘在家里烧了一把火逃了出去。躲了几个月,她也没力气再逃,就被我爹的人找到了,最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