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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柳暗花溟
第一章并没有被奸到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凉,九月的幽州范阳县已有瑟瑟之感。
趁着晌午时分那丝丝暖意,春荼蘼歪在靠窗的塌上看书。阳光透过厚厚的窗低,仍然晒得她有些昏昏欲睡。
这时,她所住的西厢门帘一挑,继母徐氏与她的贴身丫鬟小琴急吼吼地走了进来。
因为正迷迷瞪瞪的,春荼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窝在暖被中没动。小琴见了,立即不满的低声道,“大小姐好大的架子,见了母亲也不起身行礼,自己躺得舒服,倒叫长辈站在一边等。”
春荼蘼还没回话,以八扇屏相隔的里间就跑出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像母鸡护小鸡似地站在床前,半点不怯的冷笑,“这话说得倒奇了,要不是亲家老太太多事,我家小姐能病了足足三个多月吗?如今才能勉强下地,起身猛了都还眼冒金星呢。太太还没说话,你一个奴婢不知道体恤主家小姐,还要撺掇着挑礼怎么着?还有,你扶着太太进屋,之前也不言语一声,就这么直闯,打量着抓臭贼呢?”
这小丫头名叫过儿,是春荼蘼的贴身丫鬟,刚才正在里间收拾东西。
小琴登时大怒,“过儿,还有没有点规矩了?你也太泼了!一个丫头,小小年纪,在当家主母面前指三指四,活腻歪了吧你!”
“我可不敢对太太不恭敬,就是看不得人狐假虎威。再者说了,老太爷有话,虽是住在一起,但各过各的。若要教训数落我,甚至打死发卖,自有老太爷和我们小姐做主,还轮不到你说话!”过儿嘴上说得厉害,但手上却轻轻扶了春荼蘼一把。
春荼蘼借机坐起,因为床边满满当当站着三个人,她也没法下去,只在床上略施一礼,态度大方地问,“不知太太这么急着找我,可有事?”
继母徐氏才年方二十,只比她大六岁,况且进门的过程实在不怎么光彩,于是那一声“母亲”,她实在叫不出,所以和过儿一样,称呼一声“太太”。
听了过儿不客气的话,徐氏本来气得脸都涨红了,但此时听春荼蘼一问,立即想起自己要说的事,又转为煞白,急道,“荼蘼,不好了,你爹让人告了,已经被拘去了衙门!”
“啊?怎么回事!”春荼蘼大吃一惊。
徐氏的脸色像开了染坊,又红又白。她本就是个蔫了巴叽的性子,这时候更说不出话,只向小琴猛使眼色。
小琴没办法,嗫嚅道,“有个女人……告老爷意图……意图……奸*淫……”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声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
但就是这样小的声音,却如同在春荼蘼脑袋上闪过晴空霹雳,登时让她炸了毛,差点从床上跌下来。
早上出门还好好的,这简直是飞来横祸!不过转瞬,她心中立即升起坚定的信念:她和自家老爹虽然才只认识三个月,但她却深深坚信,这绝对是诬告。
古今中外都有一个特别真理的真理,一般情况下,帅哥是不需要用强的。她家的春大山老爷正是男人三十一只花的年纪,长得花容月貌,又有这年代的女人最爱的健美体格,人品更是杠杠的。有女人想要强了她老爹,她信。说她老爹犯下强*奸罪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到底怎么回事?派人去衙门细细打听过了吗?”春荼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这事要放在别人头上,她会很理智。但是关心则乱,事情发生在自家人身上,她的心乱成一团。=
“派谁去啊?”小琴抢先道,“老太爷押送人犯到岭南,这一来一回,能赶上老爷十一和十二月的集中兵训前回来就算快的。偏犯事的是老爷,家里再没顶事的男人。我们太太是妇道人家,我又是个没用的,哪能上公堂?就算没吓着,名声传出去也坏了。”
过儿怒极反笑道,“嗬,这话说的。妇道人家上不得公堂,我们小姐还是未出阁的大闺女呢,难道就上得不成?同为奴婢,你是没用的,我还比你小四岁呢,哪里又是个顶粱之人?”
春荼蘼拉了一把过儿,低声道,“事关我爹。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吵?”
过儿嘟着嘴不说话了。
春荼蘼问,“门上的老周头呢?”
“刚才隔壁的何嫂子看到你爹给带进衙门,打听了事由,急急跑来告诉我。我一急,就派老周头去给我娘家送信了。”徐氏愁道,“我娘家在西边涞水县,一来一回最少三天,就怕赶不及烦请说项的人。”
过儿闻言就撇了撇嘴,春荼蘼也是暗中皱眉。
她这位继母徐氏虽已嫁作春家妇,但凡事特别喜欢扯上娘家。其实真正的名门望族,对儿孙后代的教育往往是严格的,就算也有纨绔,至少大事小情上还拎得清。反倒是小门小户的发了财,会教养出不知所谓的儿女来。
徐家正是如此,徐氏未嫁之前娇生惯养,模样生得还算不错,生活能力却非常低下,每天除了风花雪月,什么也不懂。而她的娘,也就是过儿口中的亲家老太太,却是个凡事都要插一手的人。而且说是老太太,也只是依着春荼蘼的辈份叫的,其实也才四十岁。这样一个精力旺盛、为人强势、控制欲超强的商家中年妇女有多么惹人厌,用脚趾头也想得出。
“怎么办哪,荼蘼。”徐氏眼泪汪汪的,“若你爹给定了罪,我……我……”
她“我”了两声,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抽出帕子就要哭,唬得春荼蘼连忙劝,“我爹还只是被收监,哪怕今天立即就审一堂也没关系。依《大唐律》,事必过三堂才能判决,而且必须是隔一天审一堂。除非是录囚的上官来本县,时间上不太够,才能一天连三审。这也就是说,不算今天,离最后的判决至少还有四天时间,还有转圜的余地。”
徐氏和小琴一听,登时愣住,难以置信的望着春荼蘼,不知曾经文静温柔的娇娇女,怎么会懂得衙门和官司的事。过儿却心中了然,小姐养病三个月,把那本残缺的《大唐律》都翻烂了,真不知道那有什么好看的。她时常劝小姐仔细眼睛,若是实在闷得慌,还不如背背诗,作作画儿呢,没想到今天居然派上了用场。
“你说的可是真的?”徐氏有点不相信,“没哄我吧?”
春荼蘼用力点头,“那可是我爹,我哪能顺口胡诌?”
心话却说,若春大山陷在牢里,甚至丢了性命,大不了徐氏和离,或者当了寡妇。这个年代的礼教对女性并不严苛,不阻止妇人另嫁,何况徐氏那个极品的娘,早就看春家不顺眼,巴不得领女儿回娘家。那时候,徐氏可自奔着新前程去。她呢?爹就一个,换不了。祖父的儿子也只这一个,更加换不了。所以,她比徐氏更紧张春大山,也更介意这桩莫名其妙的案子。
听到春荼蘼的保证,徐氏轻吐一口气,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我娘家一定来得及叫人过来。到时候无论花多少钱,不管怎么打点,好歹也要让你爹平安回来。”
“话不是这么说的,还是要尽早想办法。至少,不能让我爹自己上堂。”春荼蘼皱眉道。
“一屋子妇道人家,有什么法子好想?”徐氏闻言又要哭。
春荼蘼心中厌烦,转过身去,不看徐氏那张让人冒火的脸。她前后两辈子加在一起,最最不喜欢徐氏这种人,遇事后,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找谁帮忙,总要依赖别人,而不是冷静下来想想,自己要先怎么做。自己尽了最大的努力,当真办不了,再借用外力才是正理。
而且在古代,问案时用刑是合法的,哪讲什么人权?春大山犯起拧来是个死硬的脾气,审一堂就屈打成招还不至于,可自家老爹挨打,她难道就不心疼?再者,父亲是军籍,对这类人犯法,司法管辖权混乱,如果县里审完了,军中再把父亲提溜去,补打一顿怎么办?
徐氏目光短浅,只是要把丈夫救出来,以后能长长久久的守着她就行,没有顾忌其他。到底徐家是涞水首富,拿银子上下通融打点,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还是办得到的。反正,罪名只是“意图”奸*淫,就是说并没有被奸到。
可从春荼蘼的角度来说,还要还父亲一个清白才行。不然,难道让父亲一辈子顶着这不清不楚的罪名吗?她做事,从来力求不留后患,因为所谓“后患”,都是“无穷”的,哪天条件成熟,被有心人利用,不知道会演变出什么可怕的结果。自家的美貌老爹才三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以后说不定还能升几级官呢,不能埋下隐患,被一桩不清不楚的花案给毁了。
“那不如这样。”春荼蘼想了想,当机立断,“麻烦小琴跑一趟临水楼,请方老板娘派个机灵点的伙计,先到衙门去打听打听,得了信儿,咱们心里好有个准谱。过儿,立即帮我更衣梳头。下晌有晚衙,万一衙门叫咱们家的人去应对,也省得到时候慌神儿。”说着,春荼蘼掀被下床,硬从人缝中挤出地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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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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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因为是新开,很多疑问,后面会慢慢解释。比如春家既是军户,为什么又出了差役,家住贫民区?又为什么会用得起丫鬟?这一家子主不主,仆不仆,为什么特没规矩?女主穿越而来,为什么和父亲与祖父这么有感情?还有诸如此类此类的,大家表急,往后会慢慢道来。
再另:这边不开客串贴了,因为《飘飘欲仙》那边有没排上客串的,都在这本书中补齐。
今天第一章节就有哦:小丫头过儿,由擦身而过9868特别出演。
第二章怎么就不安生呢
可才一站起,就觉得眼前发黑,金星乱冒,幸好过儿用力扶住了。过儿生得又瘦小,好在手脚麻利,干巴劲儿也大。但她这身子,也太体虚气弱了,得了空儿必须改善。
耳边却听徐氏赌气道,“不行!临水楼的老板娘可不是什么好人,名声更差,咱们平时都要绕着她走的,不敢沾惹她这狐媚子,现在还要主动上门求她?”
“太太,您到底还想不想救父亲?”春荼蘼忍着怒,冷着脸道,“春家是军籍,祖父是衙门的差役,父亲还是队副,若犯的是小事,上上下下好歹有几分薄面,断不可能直接叫人拘去衙里。若是大事,就必须尽快打听到事情的前因后果,好做应对。左邻右舍的人全是兵丁,不敢招惹是非,能求的,也就是方老板娘而已。这时候避嫌,难不成让父亲被人诬陷了去?”
徐氏抿着唇,露出她那又蔫又犟的标准神色来,挣扎了一会儿才极不情愿的对小琴说,“你快去快回,把咱们家大姑娘的话带到了,别说些有的没的。”
她发了话,小琴自然不能违背,但临走时仍然嘟囔了一句,“凭白给那贱人接近老爷的机会。哼,倒不知道大小姐什么时候懂得官司的事了。”声音不大,但绝对能让屋里的人都听清。
徐氏有些尴尬,不等春荼蘼再说什么,绞着帕子就出去了,气得过儿跳脚,“您听那个贱婢说的什么话?全身上下就那张嘴利索,平时干活怎么慢吞吞的?还好意思说人家临水楼的老板娘,自家主子是什么……唉!”后面的话不好听,到底说不出口,只恨恨地跺了下脚。
“行行,别气了,小小年纪,就养成个事儿妈脾气,可怎么得了?”春荼蘼哄道,“事有轻重缓急,这种节骨眼儿了,你还和她打的什么嘴仗,把我爹从衙门里捞出来要紧。”
过儿性格泼辣,嘴上不肯吃一点亏,但对自家小姐和老太爷都忠心耿耿,从不违背。此时也只是气得咬牙,哼哼两声就忙活起来。
春荼蘼借着这个工夫,强行把心静了下来。犹豫了片刻,她还是选了男装打扮,因为方便跑来跑去的……身上穿着清爽利索的天青色圆领窄袖胡服,配黑色裤子,脚下是舒适合脚的平底布鞋。一头长发梳了髻,戴上黑色幞头。
本朝民风开放,女子穿胡服上街,甚至纵马游玩也是平常。
望着模糊铜镜中稚嫩的萝莉脸,春荼蘼心中一阵恍惚。
在现代时,她是一名律师,为成功也曾助纣为虐、伤天害理过。某天,当她打赢了一场艰难的大官司,银行账户上多了数字相当可观的报酬后,她被被害人的家属追在后面骂不得好死。
结果,她真的没得好死,驾车从高架桥上掉下来了,车毁人亡。
那一刻她终于知道,这世界上真是有报应这回事的,并发誓来世一定要“女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过当她睁开眼睛,满以为自个儿得上刀山、下油锅,在地狱中受折磨时,却没想却重生在一个十三岁小姑娘的身上。
最让她又心痛又狂喜的是,这一世的便宜祖父和父亲,与上一世她的亲生祖父与父亲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