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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才不上当!”赵老七急喘了几口气,嚷嚷着,“事无不可对人言,你们把我骗进店去,指不定想什么馊招要欺侮人呢。哼,我要在父老乡亲的见证下平了此事!”说完,他按着胸口,又是一阵急喘。
众人是看热闹的居多,都没有留神到赵老七的特殊情况,但离得近的春大山、方娘子,和虽然离得远,却密切观察的春荼蘼却看到了。不知是不是赵老七太卖力了,他似乎体力消耗很大,初冬的天气里,又是北方之地,居然汗湿了衣裳。而且呼吸急促,显然极不舒服。可也许在他眼里利益大于一切,所以只强撑着在那儿闹。
“这人要不好!”春荼蘼低声惊呼,因为她敏锐的感觉到赵老七脸上闪过一层青灰的死气。
一直护在她身边的过儿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店里走出了一个妇人,四十来岁,极为瘦弱,头发枯黄,身上的衣服也是簇新的,但套在她身上却撑不起来,于是显得更加寒微。
她一出店门,就向赵老七而去,怯懦的伸手扶他,低声道,“相公,算了吧。我看你很是不好,不如就进店坐一会儿,等大夫来看看。”却是赵老七的妻子。
不过赵老七看样子才三十出头,怎么会有年纪这么大的老婆,难道是童养媳?或者是因为生活操劳愁苦,所以显得面相苍老?
赵老七甩手就打了老婆一个耳光,破口大骂,“你是死人哪!你相公都要被人毒死了,有冤没处诉,你居然躲在里面半天不出来。也不来服侍老子,看我回家不打断你的懒骨头!”说着,又要打。
赵家的吓坏了,本能的矮下身躲避。那赵老七扑空了,反过身又要追。可不知怎么,他忽然踉跄了两步,之后身体奇异的绷直,就那么站着,眼睛瞪得大大的,正好面对着方娘子,一言不发。
“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春大山见情况不对,上前询问。
可是话还没说完,赵老七突然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血来,把春大山的衣摆都染红了。接着,他整个人就像塌倒的破木板似的,摔在地上,痛苦的翻滚,嘴里叫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肚子疼……来人,来人,叫大夫……救……救命……啊……”
随着那声短促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人也没了声息。
那赵家的子先是吓坏了,此时见此情景,连忙跌跌撞撞的扑到赵老七身边,拼命摇晃,哭叫,“相公、老七,你怎么啦?你醒醒,你说句话!”神情间无半分作伪,惊恐而绝望。
春大山也惊到了,但到底还能做出反应。他两步上前,伸手在赵老七鼻端一探,再站起身来时,脸色惨白,对方娘子摇摇头,“死了。”
赵家的闻言,嗷一声叫,登时撅过去了。
前一刻,街上是很吵闹的。后一刻,这么多人的地方,居然静得呼吸相闻。但此一刻,听到春大山的话,看到赵家的反应,人群就像冷水进了热油锅,咝啦一声爆开了。
若说吃坏了肚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加上这赵老七是个横行乡里的无赖,就算还有其他人出现了呕吐反应,众人也没以为是多么重要的事。但现在不同了,出了人命了!
死了人,就是大事,这是古今中外的至理!
春荼蘼心里咯噔一下,冰凉透底。
但尽管在这种心情和情况下,她仍然保持着几分理智,扯着嗓子大叫,“保护好现场!”她是冲着春大山叫的,也相信父亲听得到。
春大山虽然当兵九年,但却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人,立毙于自己面前,心念瞬间混乱。但女儿的声音,犹如醍醐灌顶,令他又瞬间清醒,“小九哥,快去衙门报案。二掌柜的,麻烦你护着方娘子进酒楼,再带着店里的其他人封上前后门,不要让人出入。你,还有你……”他指着两个小伙计,“盯着点墙根处,别让人碰那堆吐出来的东西。”说完,又向临水楼内外团团施了一礼,朗声道,“各位客官请包涵,今天这里出了人命案,少不得请各位配合衙门调查,暂时不要走开。若是衙门来人之前,有哪位擅自离开,只怕事情说不清,再怀疑到谁的身上,反而不美。还有街上的邻里亲朋,请让开道路,不然若有人趁机浑水摸鱼,做出什么事来,只怕也要带累各位。”他这番话先是礼貌请求,后隐含威胁,店内外众人虽然害怕者有之,慌张者有之,兴奋者有之,觉得倒霉者有之,那几个呕吐的客人更担心自己也会暴毙,却并没有闹事的。毕竟,谁也不想这桩突发的可怕事件牵连到自己身上。
于是,虽然吵闹,好事者也都伸长脖子看着横尸街头的赵老七和晕倒的赵家的,但街上和店里都没乱起来。
春荼蘼暗松一口气,才要上前去,却被过儿死死拉住,“太污秽了,小姐不能上前!”
“方娘子于春家有恩,她有难,我爹也在那儿,我不能不管。”春荼蘼试图挣开过儿的手。
可过儿却用力摇头,“老爷在那儿帮手方娘子,用不着小姐。外面这么多人,伤到小姐怎么办?不行的!老太爷说过,叫奴婢死也要护着小姐,奴婢绝不让您出去。”
过儿犯了牛脾气,春荼蘼还真挣脱不了她。两人拉扯之时,二楼那间雅室,却有人从上面飘然跳下,落在春大山身边。
春大山先是一愣,看清来人后,立即行了个军礼,“末将参见都尉大人!”来人正是韩无畏。
韩无畏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状似无意的抬眼,瞄了一眼那窗口,见康正源的身子半探出来,对他打了个“不要管我”的手势。
一边的春荼蘼只感觉眼前一花,再细看,不禁目瞪口呆。这不是那天爬她家墙头的登徒子吗?他如此惹眼,想不让人记得也难啊。可他怎么是都尉,那岂不是自家爹的顶头上司?
……
注:其实唐朝的称谓,和我们所熟悉的古代称谓有很大不同的。66特此很认真的查过许多资料。比如老爷这种称呼是没有的,仆人管男主人叫阿郎,管少主人叫郎君,管女婿叫郎子。儿女管父亲叫大人,而不是称呼官老爷的。有的媳妇称婆婆为大家,对皇上要称圣人,连一个国公都可称孤的。但本文毕竟是架空,只是设置了唐朝的大背景,并非历史上的。所以,用了大家习惯的称谓,特此说明,大家明白就好。
……
第二十五章有条不紊
九月二十四日。
宜:嫁娶、祭祀、祈福、出行。忌:行丧、词讼、伐木、安葬。
大理寺丞康正源那喜欢看黄历的幕僚,选了这一天的未中两刻,也就是现代时间的下午两点半,做为离开范阳,出发去幽州北部地区的日子。因为并不是微服私访,而是光明正大的奉旨巡狱,所以康正源身着官服,由当地军府的最高长官,也就是表兄韩无畏在临水楼设宴,为他送行。
一般人出远门都是一早走,可那幕僚却认为吉日选了,吉时也不能错,反正离范阳县城不远就有馆驿,不会让康大人露宿野外就是了。只是没想到,就在这位大理寺刑司官员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命案。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暂时就走不成了。
而韩无畏平时出门时不喜欢带着手下,仗着自己武功高,打扮成军中普通少年的样子,独来独往的。可今天不同,半公半私的送自个儿的表弟离开,所以也穿着官服,带了随从。
他的护卫个个精悍,但人数不多,约二十名,但随行保护巡狱使的军士却有一百。不过大多数士兵已到城外等候,身边也只留了二十名。这四十个士兵之前就守在临水楼的后巷里,此时韩无畏一声吩咐,立即就把临水楼团团围住了。
先前春荼蘼一声喊,春大山已经初步控制住了场面,现在韩无畏和康正源带人出现,局势就再也乱不起来了。
“都尉大人,您怎么在此?”春大山恭敬地问。
“凑巧了。”韩无畏答了声,情不自禁的又往楼上雅室的窗户瞄了一眼。
那赵老七冲出临水楼时,就惊动了正推杯换盏的二人。待窗子打开,没想到看见的却是春氏父女。尤其春荼蘼,慌乱中帷帽掉了,露出认真打扮过的妆容来。虽然她算不得绝色,但也是很漂亮的。加之韩、康二人之前见到的是她着男装,以及披头散发的样子,此一见,着实小小惊艳了一把。
只可惜情况瞬息万变,两人欣赏美貌少女没多久,赵老七就夺了他们的视线和心神,现在韩无畏想起来,还不禁有点着恼。
“那这件事,您看……”春大山试探性的问。
在本朝,司法管辖权有点混乱。按说,当地的案件该由当地的衙门负责,但如果有驻扎的军府,其长官对本地军政和民政都有权插手,就算不涉军士也可管理,只是不那么名正言顺。
“既然遇到了,哪能袖手?”韩无畏略想了想道,“你带我的十个护卫,先把街上人的遣散了,都堵在这条街上,影响民生,成何体统。”
“是。”春大山应了声,情不自禁的看向对面的布庄子。
韩无畏似是注意到了,又吩咐道,“那边是你的家眷吗?先带到酒楼里安置。这会子正乱着,若出了差错可怎么得了。”
春大山正忧心呢,听这话也没多想,立即把女儿和过儿带过来。
春荼蘼乍见韩无畏时有些吃惊,但她毕竟是现代灵魂,心理承受能力堪比小强,又没有阶级特权意识,所以虽说想到自己曾威胁父亲军中的BOSS,说要挖出他的眼珠子,但那也是某人无理在先。堂堂的折冲中府都尉爬人家的墙头,他自己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吧。
有了这个认知,她神情和举止就很坦然,跟在春大山身后进了酒楼。在春大山介绍他的上官给女儿时,平静却又规矩的施礼见过,没有一丝慌乱和紧张,好像两人从没见过似的。
而韩无畏表面上端着长官的架子,神情严肃,甚至都有些萧杀,但见春荼蘼完全不怕,不禁觉得这姑娘胆子大,令人刮目相看。除非她没认出他,不然总不至于忘记,她曾经让他滚吧?
就连皇上,都没叫他滚过。何况,这样一个小丫头片子!
好在他知道正事要紧,所以并没有刁难。但刚才见到她混乱中还能镇静,又回想起她在公堂上的风姿,好奇她会做些什么,想些什么,干脆并不管她,也没有安置她到楼上的雅室中回避,只由着她站在角落里观察。
这边春大山把女儿接进酒楼,就去街上维持秩序去了,倒是康正源,从二楼缓缓而下。
春荼蘼自然不认识这位大理寺丞,但她研究过大唐官服制度,见康正源一身深绿色,银带九銙、戴一粱冠,是正经又正式的六品官员章服。又联想到巡狱使在范阳的传闻,再结合父亲告诉她的事,一下子就明白了此人是谁。于是,在康正源走过她的身边时,规规矩矩的躬身行礼,姿势居然很规范,很温婉,和之前在堂上的咄咄逼人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康正源心头一动,表面上却只略点了点头,态度矜持的没有多话,只站到韩无畏的身旁。
韩无畏穿的是櫜鞬服,也就是很隆重的将服,或称戎服,合着他从四品下的身份。头上的抹额是红色的,绣着辟邪的文字,身穿袍、下身穿銙奴、脚登靴、左手挎刀、右边佩带箭房弓袋。这家伙就是典型的制服男,穿着军装时,莫名的英姿飒飒,仍然是绝对吸引视线的存在。
他和康正源站在一起,一文一武,一刚一柔,一个相貌英俊,一个气质出众,真真是美少年双骏图。但春荼蘼在现代接受过太多视觉男*色轰炸,抵抗力强大,只从纯欣赏的角度赞叹了短暂的数息,心神马上又转到了案件现场。
这时,衙门来人了,是洪班头带着四个差役。同时,本镇最大医馆也派了有名的文大夫来。
洪班头来之前,听报案的小九哥略讲了几句情况,以为是普通的案件。只因那赵老七是他熟悉的赖子,以为是赵老七讹诈不成,自伤过量致死。虽然出了人命就是麻烦,但也没有多可怕,拼着大大破财一番,也是可以摆平的。但到了临水楼,见到都尉大人和大理寺丞都在,他心里就没了谱,连忙叫来一名手下,吩咐他立即去禀报县大人,自己则上前见礼。
康正源看了韩无畏一眼,后者摊开手道,“我是武将,案件的事,还是由你这正宗的刑司官员负责的好,我只配合你吧。”
康正源也不推辞,点了点头,眼角余光看向春荼蘼,见她带着丫头,乖乖缩在角落,低眉顺目的,若不注意,甚至都不会注意她的存在,嘴唇不禁轻轻翘了翘,便也不多话,连着发出几道命令。
“韩大人,请你派一个手下,待会儿拿着我的手令,把镇外的八十军士召回,重新安置在军府里面。”当着外人的面,他公事公办,连称谓也是官称,“只怕还要叨扰个三五天。”
“没问题。”韩无畏招手,立即就有一名卫士过来。
康正源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给那名卫士。纸上早写好了字,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