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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谋律-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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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忘不了我娘吗?”

春大山为了女儿,为了那份感情的承诺,放弃的也是一个男人最美好的年华。从十七、八岁到三十出头。这一点,身为古代人,春大山堪称伟大。

“荼蘼,人的心里认准一件事。与年纪无关的。”春大山想了想道,“我少年时代遇到了你娘,那时我还不太懂事,可我就是知道这辈子我要的就是她了。我说不清为什么。心里头就是明白,也很确定。你说的有道理,夫妻之间,要相濡以沫、感情一直很好到过到白头。其实很难。但,那样的事还是有的。我不娶。一是怕你受后娘的欺侮,二是怕黄泉之下,让你娘受苦。”

春荼蘼怔然。

春大山笑笑,“听说,人生前可以三妻四妾,但到了地府,就只能有一个伴侣。没有伴侣的,就是孤魂野鬼。我若再娶了别人,到那边,你娘会和别的女人争抢我。你不知道你娘那个人,看起来活泼爽朗,甚至有一丝泼辣,其实很没用的。胆子不大,又总把别人往好处想,不会提防,一根肠子通到底,遇到坏事就只会哭。”

说到这里,春大山露出极温柔的神色,是春荼蘼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其实,白蔓君比春大山年纪大,但无论怎么看,都是春大山这种宽厚无比,坚强如山的男人在宠爱她。

“她很笨的,肯定抢不过别人。”春大山微笑着摇头,眼眶微湿,“那时你想想,她有多可怜哪,一定四处飘荡,无所归依。我舍不得她那样,我想她一定在奈何桥上等我。所以生,我们没能白头。死,我不能让她孤零零的。跟徐氏是个错误,是我必须承担的责任。但我很庆幸与徐氏和离了,这样等我下到地府,仍然是一个人,你娘不用那么辛苦的和别人抢我。”

春荼蘼停下脚步,抬头望着父亲,感动得眼泪汪汪。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就是这份温柔的心疼,缱绻又平凡的心意,连心上人的死后也担忧着,才是真正的感情。

而且听父亲的意思,他是不打算再娶了。虽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但父亲似乎把她当成了春家三房的继承人。哪怕,她现在住在白府,把外祖父称为祖父。

“若我娘还活着,您有信心和她白头偕老吗?”她定定的望着父亲,再问。

春大山苦笑,“哪有这种可能?”

“我是假设,是说如果!”

“若那样,是上天赐给我最大的奇迹了吧?”春大山摸摸女儿的头发,温言道,“其实也不必那样,你就是老天给我的最大奇迹。人哪,不能太贪心是吧?”

春荼蘼没说话,而是突然上前一步,抱住父亲的腰,脸贴在父亲宽厚的胸膛上,不管怎么忍,眼泪也不断流下来。

是这样吗,爹?女儿明白了,会尽一切努力让你们夫妻团圆。只要父亲能幸福,哪怕,要付出我离开您的代价!爹,这是女儿最大的孝顺了!

见女儿抱住自己,春大山一时无措,连忙看向四周。他当然愿意和女儿亲近,但女儿已经大了,太亲昵就失了礼数。好在天色晚了,春荼蘼又故意挑偏僻的地方走,以方便说话,所以附近并没有其他人。

但,春大山也有些迷惑了,因为今天的女儿奇奇怪怪的,那抱着自己的两条手臂收得那样紧,好像要跟他离别似的。

“荼蘼……”

“没事。”春荼蘼放开手,仰着脸笑,却不擦眼泪,笑得很开心的样子。“我在感叹,我爹真是世上少有好男人呢,又长得那么帅,我娘真是好命。希望,我能找到和爹一样好的男人。”

“你会找到比爹更好的,甩出爹十万八千里。”春大山也笑,“放心吧,爹会给你精挑细选。”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啊!春荼蘼暗想。

身为现代人,她之前不太相信爱情。但有了夜叉。她相信了自己的。有了爹娘,她相信了别人的。总之,爱情并不是什么化学反应,不是脑海中分泌的什么肽物质,并不都是只有三到七年的保鲜期。那是现代人的观念。太重视特质,太容易得到而忽视了灵魂。就像电子邮件与电话,永远无法替代手写的情书。就像心脏和心灵并不是一回事,科学永远无法解释精神。

这世上,总有美好的东西,只是很少,难以遇到。但。真的有的。

父女两个说说笑笑的走了一路,春大山把女儿送回安国公府就走了。春荼蘼有了决定,心中虽然痛得不行,却没有动摇。

第二天。她在家休息了一天,转天就去了小道观。白蔓君欢天喜地的,亲自下厨做饭,整整一大桌子。各式各样的都有,好像把十几年的母爱一朝补偿。还连夜做了双鞋子给女儿。更有几只荷包,两眼熬得兔子一样红,却一脸的幸福快乐。

当然,免不了母女坐在一处说悄悄话。春荼蘼又试探着问了娘对爹的感情,哪想到白蔓君比春大山奔放得多,一开话匣子就滔滔不绝。每一句话中都带着春大山,两人从相识到相爱到相离的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说起来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满满的心意遮盖不住。

看着这样的娘,春荼蘼突然理解了爹的想法。真的是……若爹娶了别人,在地府中娘是抢不过别人的啊。所以,只有生而相守,死而同路这一个办法了。

临离开时,白蔓君又哭了一场,那个舍不得啊。春荼蘼好不容易才逮到机会,悄悄跟外祖母说了自己的打算。

金藏又喜又忧,问,“你真要如此?想好了吗?”

春荼蘼点头。

“你有把握说服那死老头子?”

春荼蘼再度点头。

金藏叹了口气,“好孩子,苦了你了。不过别担心,外祖母要回家乡办点事,之后就会回来陪着你。”

春荼蘼这回摇了摇头,故做轻松地说,“又不是见不到了。我只当是自己远嫁了。”话虽如此说,却突然红了眼睛。

真的,舍不得啊。

父亲,祖父,两世的缘分,却还是不能生活在一起吗?是命运,还是她注定亲情寡薄?可是,为了父亲的幸福……她牺牲什么都是应当的。

回到家,天色已经晚了,但她直接求见外祖父。

白敬远照例在大书房,见了春荼蘼就抱怨,“这两天都不着家!虽然我说过,你可以自由出处咱们安国公府,毕竟你和其他姑娘不一样。但你也不能天天往外跑,好歹留给我这个祖辈的老人一点时间吧?”

“我会陪着您的。”春荼蘼直截了当地说,“只要您想个办法,让我爹娘能够团聚,到外地去好好生活。外祖父,这里没有外人,我就实在的叫您一声。之前为了让我回白府,咱们爷俩谈过条件,今天不妨再谈一回。我留下,叫我爹娘走,这是我的报价!”

第十七章别恨外祖父

她说这话的时候,白敬远正在喝茶。

他这一生看尽风云变幻,几度处在风口浪尖上,早已修炼得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可听到外孙女的话,他一向稳定的手颤了一下,上好的白瓷青竹茶杯与杯盖相撞,发出叮响。

“你知道了?”白敬远沉吟了片刻,低声问。

“外祖父,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您肯定知道我上了山,也是您引导我这么做的吧?”

“我并非主动如此,只是顺势罢了。”白敬远深知外孙女犀利,所以不和她打哑谜,“我就知道,画像的事瞒得了你一时,却终究会被你发现是我动的手脚。但前提是,你早就见过你外祖母和你娘。怎么见的,我不问。毕竟,这世上有巧合一说,冥冥中更有天意。我也知道,你既然弄清了事情的真相,就容不得你爹娘仍然分离。”

“您这辈子都是准确的选择了风向,然后顺势而为。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怒海,白家这条船,始终在风浪上飘摇,却不会沉没。外祖父,您相信我,我非常佩服您。只是,您太无情了,叫我在白家和父母之中二选一。而因为我娘没用处,你两度弃她于不顾。”说到这儿,春荼蘼眼圈发红,也不知是气,还是伤心。

人非草木,就算知道外祖父当年用尽手段让她回白家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但他一直对她很不错,也用心爱护,加上那点子血缘,这样长久相处下来,她对外祖父是有感情的。只是她又理解外祖父的行为,他是太过理智的人,隐忍内敛,连自己都可以牺牲,何况他人?

“荼蘼。你要明白,很多事都是时势所迫。”白敬远叹了口气,“无论当年我做的是对还是错,毕竟你娘叛家在先,我白家也不能承受嫡女嫁军户的结果。你娘的死遁,你以为皇上会不知道吗?所以,非是我心狠,而是她既然‘死’了。就不能再活。不然,君威何在?那时,牵连的是整个白家!你以为,隐姓埋名,改头换脸的有用吗?你知不知道,享受过国公府带来的荣华富贵,就得承受相应的规矩束缚,就得活在很多明的、暗的监视之下!”

“所以,我报了底价,外祖父。”春荼蘼声音凉凉的。“您能允许我发现这个秘密,不就是想留下我吗?因为您算准我为了爹娘。会情愿受制于您。”

“为什么是受制?长安,才能一展你之所长。”白敬远轻轻放下一直端在手中的茶盏,“你娘若想和你爹团聚,必然要去一个陌生而遥远、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那里,横行的是武力而非律法。平和无战的地方,不用刀子,才有律法的机会。可是。你不是有很大的志向吗?你不是要为状师正名,要帮助皇上推行以法治国的想法吗?如果你也去了偏僻之地,你的才华就要埋没!你真的甘愿胸中空有雄心。却无声无息的湮灭?就算你是个姑娘家,你能甘心?”

春荼蘼怔住。

她不甘心!

事实上,如果在一年之前,她肯定要拼命实现自己的理想。她要为老天给她这个恶律师的重生机会,维护正义。但现在不同了,她内心深处非常犹豫,因为她有了取舍之心。她舍不得最重视的亲情,舍不得夜叉。如果在长安,危险就像一把明晃晃的刀,始终悬在她的心上。

但她同时知道,她不留下,外祖父不会成全她的爹娘。外祖父不是坏,他也有人性,只是事关原则的事,他对自己够狠,就更不用说别人。她是皇上的刀,又是白家的伞,她还要熬出个大功绩,换个大恩典。因此选择留下,理智上是自愿的,虽然心里有抵触情绪。

不过因自己的情绪而迁怒别人是幼稚的,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外祖父,我不想和您争辩。事已至此,我说话算数,只请外祖父给个合理的安排。”

“交给我,半个月之内,你会满意。”白敬远有点疲惫地说,“当然,我也会满意。”女儿到底能得到幸福,外孙女对白家意义重大,却可以留在身边,多好。只是他心中总是隐隐有些愧疚,因为他把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都当成了棋子,怪不得荼蘼说他无情。

可他,掌着白家,若有情,白家早就在这天翻地覆的权利斗争中颠覆了。

“荼蘼,别恨外祖父。”当然春荼蘼走到大书房的门边时,白敬远终于忍不住说,“这样做是为了所有人好,虽然你们可能暂时不喜欢。你是我的骨肉传承,我利用你,却也是疼爱你的。”

“我没恨您,但您为了白家做出选择,而我选择和你谈生意。”春荼蘼头也不回的道,“其实是我怀有不切实际的期望,想让您像我祖父那样疼我。他老人家只为了我,不管其他。为了我开心,他可以豁出命去。而您虽然疼我,却要为我白家豁出命去。在我祖父心中,我是排在第一位的。在您心里呢?最多只是第二吧?我不喜欢当然第二,我只喜欢当第一。”

看着春荼蘼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白敬远再度端起茶。

茶水已冷,就像他好不容易经营出的祖孙感情。冷茶还有股子涩味,但他仍然一口饮尽。

半个月不到,春荼蘼跑了小道观五六次,差不多隔天就去一次。期间,她和白蔓君相处得越来越亲密。可能是这具肉身的关系,真真是母女连心,虽然时间尚短,却把她两辈子的遗憾都弥补了。她觉得,从此就算天各一方,她也可以安心。

这天,才和夜叉在无名寺暗道中约会回来,白敬远就把她叫了去,“安排了你爹调到安西去,他毕竟是军武中人,算是兵部的人事安排,任中镇副将。”

春荼蘼吃了一惊,因为父亲从军的缘故,她正经研究过军队的职位制度。父亲从范阳一个从九品下的最低级军官,到长安后,升职为从八品下阶的亲王府队正。升官已经算快了。可中镇副降?那是从七品上阶啊,可算是连升了五级!而且,是在父亲没有建立功劳的情况下。

重要的是,安西是什么地方?是她的三舅舅、定远将军、对外宣称的亲爹所管辖之地。把父亲安排在那里,在外人看来,是为了报答春大山养育白家遗落在民间血脉的意思。想堂堂白相,动用手中权利做这点“小事”,就算有人诟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另一方面,正因为如此做,反而不会令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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