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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漂亮。」
央柰知道衣服很好看,也知道耳环很好看,但不知道那两个好看适不适合她,「真的?」
袁希珩笑着点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妳不是一直很想象童话里的公主吗?现在就是了。」
「你不用这样夸我。」
「我说的是实话。」他笑,很自然的握起她的手,「走吧。」
央柰没问他要去哪,任他牵着走。
他们走出了饭店,经过了热闹缤纷的游泳池,沙滩上三三两两散步的人群,有小孩、有大人。眼前所见是黄昏的橘色晚空,被夕阳染色的海水,风中有海浪以及树梢摇晃的声音。
向晚的风很舒凉,他们沿着白沙椰林浅湾散步。
央柰问:「袁希珩,你真的要去高雄的事务所啊?」
「是啊。」他微微一笑,「派令不是出来了吗?」
「什么时候?」
「月底。最晚十月初要去。」
「那么快。」央柰只觉得好失落,「高雄跟台北,不管是开车还是做火车,都要好半天的时间,以后我们大概就没办法这样常常见面了。」
「妳可以跟我一起到高雄啊。」
「可以带助理调职的喔?」
袁希珩笑了起来,「我要带『沈央柰』,不是带助理。怎么眼神这么迷惘?妳还不懂?不然我那时候为什么要那么说?」
那个时候是……哪个时候?
9
二十岁。
去年的这个时候,央柰还以为二十岁的夏天会有多美丽,镇日期待着,没想到真的给她等到后,却是有史以来最黯淡的一季。
大学联考,二度落榜。
老实说,她不会很难过,难过的是沈老爹,老爹知道她的成绩有进步,只是,进步的空间还不足以跃进那扇其实已经满开的大门。
「央柰……」沈老爹拿着成绩单,泪眼汪汪。
老人家的眼镜让央柰与央樨面面相殻В疾恢览系趺椿嵬蝗挥心敲淳说难莩觥
回到房间后,央柰满脑子还是老爹恍若神来之笔的泪水。
「我有时候会觉得老爸会老得这么快,都是我害的。」央柰终于说出这几年心里所想的事情,「而且,我想他更无法理解的是,我为什么不是那样在意。」
「那是爸爸个性的问题,不用管他,过几天他自己就好了。」央樨站起身,「我不跟妳说了,我要去邮局存今天的帐。」
「我去吧,反正我顺便要去找音音。」
央柰后来常常想,如果他当时懒一点的话,可能后来一切都会改写吧……不,是一定不一样的。
只是当时,央柰并不知道。
她接过牛皮纸袋,在楼梯间穿好鞋子,跟老爹说从邮局回来后要去找音音,会晚一点回来,正准备推开星星花芳的玻璃门时,看到对门有动静了。
对门是袁希珩家。
说不上来什么原因,央柰的手迟疑了一下,就在那短短几秒的瞬间,推门的人已经从袁家大门走出来。
是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子。
转过深,央柰先是觉得面熟,不一会,央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不是上个月来找袁希珩的那么人吗?」
啊,央柰睁大眼睛,对,没错,就是她。
眉毛弯弯、眼睛大大,感觉非常流行,美丽街已经是一条二十多年的老街了,外来的人很有限,央柰记得,那时候她跟央樨在整理花架,正聊着,然后被一声「不好意思」给打断了。
「请问一下,袁希珩住在哪里?」
央柰指着对面那块「袁代书」的招牌,「那里……不过,他现在不在。」
「请问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下个月吧。」
女生睁大眼睛,「下个月?」
「他在南部当兵,有连假才会回家。」
女生打量着央柰,「妳跟袁……袁学长很熟?」
「熟啊。」
「那……」女生似乎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说了,「我可不可以跟妳问一些关于袁学长的事情?」
什么怪问题啊?
央柰觉得自己似乎看到去爱媛县寻找完治踪迹的莉香一样也许这样比喻有点不伦不类,但是在她眼中,那女生脸上好像就写着「我喜欢袁学长,我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妳不用想那么多。」央柰费力将花筒搬上架子,「他在这里不过是个普通人,跟所有在美丽街长大的小孩都一样,念同一所私立中学,都有一台脚踏车,夏天的时候喜欢去河堤,节日的时候会去海边玩仙女棒,对公园那些老旧设施又爱又恨,没有什么特别的。」
女生露出了羡慕的神情,「妳跟袁学长很熟?」
「这个问题妳刚才已经问过了。」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请问一下,这附近有没有姓沈的女孩子?」
央柰与央樨互看一眼。
央樨问:「有两个,你要找哪一个?」
「沈央……沈央……」她想了一下,不太有把握的说:「沈央央?」
央柰噗的一笑,「这里没有沈央央。」
还沈央央呢?干脆介绍沈老爹给她认识好了……慢着,她怎么会知道这里有姓沈的女生?还知道是「沈央X」?以前,大家叫她沈小央,有时候也喊她「央央」……央柰一直想、一直想,等到她回过神来,那个女生不耐久候已经走了,于是她的问题没有得到响应。
央柰还以为这个疑问会永远得不到答案呢,没想到一个月之后,她又出现了,而且还鼓起勇气进入目的地,袁爸也太客气了吧,不用特别出来送儿子的学妹啊……慢着,等等,那个不是袁爸,是儿子本人。
他、放、假?!居然、居然没有告诉她?!
「袁希珩放假回来啦?」央樨说完嗯了一声,「他以前放假都会告诉我们的,怎么这次闷声不哼就回来了?好奇怪。」
没错,真是太奇怪的。
而且袁希珩看起来不像是在送客人,而是打算一起出去的样子,那个方向,是小公园,小公园是谈心事最好的地点。
他们、他们……他们越走越远啦!
「央樨,对不起,妳自己去。」央柰将原本要去邮局存的现金一下又塞回给央樨,「我突然想到有事情,回家后帮妳搥背陪罪。」
央柰把东西一塞,很快的抄小路,心里想着要早先一步到小公园……
跑得要死要活,终于在三分钟内抵达,环顾四周,除了小孩子之外没有别人,很好,她往另外一边跑去,悄悄地躲在秋千的围篱后面。
如果真的让她猜对了,那她就可以偷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如果他们跑去跷跷版或者地球仪那边,她就退到公园外,然后假装从什么地方政要回美丽街的样子,打扰一下也好。
小脑袋在围篱后探头探恼,终于,数不清赶走第几只蚊子后,那个应该在南部当兵的袁希珩跟他学妹出现来了。
央柰在心里念着:秋千架、秋千架、秋千架……
也不知道是她太了解他的习性,还是念力发挥效用,袁希珩真的带着学妹朝秋千架走过来了。
为了避免暴露行踪,央柰将身体压得更低。
「有什么事,现在总可以说了吧。」是袁希珩的声音。
「我……只是想见袁学长一面而已。」
「这就是妳所谓的,」袁希珩的声音有点戏谑,「重要的事?」
「对我来说,这很重要。」
「所以我才说,我们的想法不会有交集。」袁希珩看着公园里溜滑梯的小孩子,「我不会试图去影响妳,妳也不要试图改变我,我们的关系就是学长与学妹,以前是,以后也是。」
「可是……」
「没有可是。」
央柰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袁希珩……怎么好像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居然还打断人家的对话。
认识他这么久,从来不知道他有这一面,看来,她对他只是认识得久,事实上了解也不深,要不是今天躲在这里偷看,她会以为袁希珩是那种标准宝宝呢,没想到他也有对人说话不客气的时候,真稀奇。
「又柔,妳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们不要浪费时间。」
哗!好、好……好直接。
袁希珩跟她讲话的时候,总是说三分,留七分,玩猜猜乐是家常便饭,央柰不太清楚他为什么会那么做,他也不讲明白,两人之间的言语总是暧昧来模糊去的,久而久之,也就成了马马虎虎的沟通状态,但是,刚才那单刀直入的一句还真有点石破天惊。
央柰扬起眉,这个人真的是袁希珩吗?
「袁学长,我有自信,比谁都还要喜欢你。」
哼,这种自信我也有啊,央柰想。我的自信还比妳强呢……哎唷,臭蚊子,走开啦,不要一直绕着我转,很讨厌耶……
「爱情不是比赛,不能这样分的」
「我哪里比不上她了?」
「哪里啊?」袁希珩脸色终于比较好看了,「进驻在我心里的时间吧,我这个人很念旧的。」
「袁学长……」
「又柔,这件事情我们以前在社办就讨论过了,虽然经过了几年,但我不认为重复相同的话有什么意义,如果我能喜欢妳,早就喜欢妳了,到现在我还当妳是学妹,那就代表我们之间一点可能也没有。」
「我知道比起你的青梅竹马,我们认识的四年不算什么,可是,她没有接受你不是吗?」名叫又柔的女生很努力的说出心中的想法,「既然这样,袁学长你为什么不给我一次机会?也许我才是最适合你的那个人啊!」
什么、什么?比起你的青梅竹马……哎,手臂……有一只蚊子停在她的手臂上,央柰瞪大眼,但有不干拍,只好咬牙让蚊子在她的手臂上肆虐,早知道应该蹲过去一点,这边不太没有遮荫的地方,蚊子也多……
央柰在围篱外面躲来躲去,小心翼翼的将蚊子搧走,一面又觉得自己好胡涂,怎么会蹲在半棵树都没有的地方,好晒,她今天穿的是无袖背心,回去一定会脱皮的,还会发红疼痛……
「央柰。」一抹发笑的声音从旁边传出,「妳还要在这里蹲多久?」
「嘘。」央柰又拨了拨脚边的蚊子,「别那么大声……啊袁希珩?!」
「干麻叫那么大声?不认识我啊?」
央柰往旁边退了退,他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的?那个女生呢?她刚刚神游了很久吗?
袁希珩笑着站起,顺势拉起她,「这么热,也亏你能在这里蹲半小时都不吭声,怎么?还不回去?」
「别、别拉。」央柰苦着一张脸,「我的脚麻掉了啦。」
他笑了出来,「笨蛋。」
然后他在她面前蹲下,「上来吧。」
要背她吗?公园离美丽街大概要走十分钟耶,中间还有一段不算短的阶梯,而且,她足足有五十二公斤……
见她没有动作,他补上了一句,「放心,不会摔到妳的。」
央柰微一犹豫,将手攀上了他,他一下站了起来,央柰的下颚紧靠着他的肩膀,感觉心脏在狂跳。
「袁希珩,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妳管我。」
天气好热,脚好麻,肩膀被晒得有点痛,手臂上有好几个蚊子咬的肿包,可是她却觉得好幸福。
那时,真的好希望他再走慢一点,回家的路再长一点……
***
帛琉的海边,海潮的味道隐隐约约。
央柰不知道袁希珩讲的是什么时候,可是,她的确想起了一些,介于往事与心事之间的事情。
那些她明明白白,但却被小心翼翼藏着的事情。
她看着袁希珩,有点迷惘,「你是什么时候长这么高的?」
「妳呢?」他笑着反问她,「又是什么时候长这么高的?」
「我忘了。」
他还是像以前那样,每次听到她说「忘了」的时候,总是笑笑就算,从来不会去计较,也不会去追问。
黄昏的海边,空气好悠闲。
天色渐渐转为橙色,他们就沿着已然染色的沙滩散步,什么都没做,可是,央柰好喜欢现在这样子。
在别人眼中,他们……很像情侣吧?
说不定,还会觉得他们很登对呢……
「怎么了,笑成这样?」
央柰看着袁希珩,觉得耳朵有点热。
「想什么事情?」他微笑着说:「进青天律师事务所之后,妳老是一副很烦恼的样子,这还是你最近难得露出的笑容呢。」
央柰脸一红,「没什么啦。」
怎么可能跟他说自己在想什么呢,就算心中的确隐隐约约有什么浮现了,她也说不出口啊。
「妳这样我很伤心耶。」袁希珩开玩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