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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的孩子去了鬼门关。
村里人见了这惨烈的一幕唯有叹气,他们不知道春菊为什么想不开。这年头即便是合离的女人也不愁嫁人的,哪种选择都好过就这样葬送了两条人命。可是他们忘记了,当初他们看笑话的眼睛和指指点点又何尝没有在她的心上留下疤痕?人一死除了换到别人一时间的同情不会再有其他,潜藏在死亡下面的东西没有人能懂。
季坤跟在村人身后,看到春菊和孩子的尸体重重地踢了春菊一脚,他的眼眶红的可怕,在众人面前咒骂:“你个臭娘们,自己要死就赶紧去,还带着我儿子。老子咒你生生世世都不能投胎做人,永远在畜生道轮回。”
村里人见他发疯,心中更是鄙夷不屑,帮着将尸体抬回去就躲远了。这一大一小死的真是可惜,那可怜的孩子想来是要哭的,小手紧握成拳头,嘴巴张着,看着就心酸,都是造的什么罪孽。
季二叔嘴再硬对小孙子是打心里疼着的,季亮的孩子还没来得及知道就没有了,这个虽然是不争气的大儿子的,可总归是他们季家的血脉,他这两天正想名字,可没想到……悲痛像一座大山将他压倒了,向来骨子硬朗的季二叔像个孩子一样跌坐在地上哭得泪流满面:“我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呀,一把年纪都快进棺材的人了,怎么还要让我遇这样的事?老天是不是想我死的快一点?”
季坤看着院子里的尸体莫名有些怕,他不敢回去,只得往爹娘这里跑,见爹坐在地上哭,赶紧跑过去跪着一同哭:“那臭娘们阎王爷会收拾她的,爹,我……”
季二叔看见他登时变了脸色:“你来干什么?我已经说过了我家没你这个人,别让我看见你,做你该做的事情去。人死了就好好安葬。”
季坤抱着季二叔的大腿,痛哭流涕:“爹,你别赶我走,我不敢回去,我怕死人。我也没钱给他们买棺木,我就你和我娘了,你别赶我,我以后听话还不行吗?等我娶了媳妇,你还有孙子抱。”
季二叔冷冷地笑了,他可真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人,生出这么个败家玩意儿来,不像个男人,没有半点担当,活在这世上就是浪费粮食的,他索性就打死这个东西,也省得他老在自己眼前晃悠污了人的眼。左右看了眼,抄起靠在角落的扁担就像他打过去,季坤没想到爹会下这么重的力气。一时被打的抱头鼠窜,实在是被打的疼的,季坤抬起手握着扁担挡了一下竟是把爹推到在地上。冬天的土地有多结识他们这些和田地打交道的最清楚,年纪大了的人最不经摔,只听好大的一声响,季二叔已经倒在地上不醒人事了。
季二婶当即就吓傻了,指着季坤哭骂:“他可是你爹呀。阿坤,我真是白疼你了,我事事为你挡着,我只是求着给你一个机会你能变好,谁知道你半点不知悔改,我真是对你失望透顶。你爹说的对,是我害了你,我就不该什么都由着你惯着你。你年纪不小了,却还这么无法五天。我们的田地家当全给你还了赌债,我一直怕季亮抢走你应该得的东西,所以我不敢和他亲,他那么懂事我不是瞎子我看不出来吗?季坤,我为了你一直当恶人,你知不知道我多少次就差点忍不住了,我想把季亮当我的亲儿子,你爹不知道,他只当我心冷,可我的心是肉长的怎么能冷?季亮因为你伤了肺成了废人,我心里更是揪着的疼,他比你这个亲儿子强多了。我对你抱有太大的希望,却把我们老两口的命都快熬干了,你太可怕了,你走吧,你要是有良心就去请韩大夫,要是不愿意,记恨我,你就不用管了,我自己找人去。”
季二婶费力地将人往屋里扶,季坤想帮忙却被推开了,他看着像是睡着了的爹,突然想起儿子的惨样,跌跌撞撞的跑到韩大夫家请人。韩大夫在家里对他们一家子的事略有耳闻,背着药箱一边赶一边数落:“你也别怪我多管闲事说话难听,季坤,你家里自打你回来就没消停过。好好的一家子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你呀,让我怎么说你的好?好不容易从前边留了条命回来,给了谁不是赶紧好好的过日子?你倒好,你当你的运气是用不完的吗?一个劲的不知轻重的挥霍,我真是……”
季坤跟着走到院子口却不敢进去了,他怕爹也因为他死了,一直站在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娘欣喜的喊声他才转身离开。在战场上见多了没有呼吸的死人,他怕,总觉得他们迟早要把他的拉走,怎么办?他要去哪里?
走着走着居然走到了眉娘家的院子前,他看到她端着水盆倒脏水,看见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回去啪地一声将门关紧了。原来像她这样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女人也嫌弃他啊。
季坤一家子的事虽不能全怪眉娘,却也是因为她而起的,村里人都不喜欢这个外来的人,不少人跑到理正面前说眉娘是个惹祸精,才刚来就搅散了一家人,害死两条人命,时间一长,东坡村的人家不全得散了家,绝了户?
理正摸着下巴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这个女人不能留,他不能忍受这个村子在自己的手里变乱。更何况季成的哥哥就是县太爷,他可没胆子在县太爷手底下犯事,当即让人叫了寡妇眉娘来,狠狠地训斥了一通,将她赶离东坡村。
纠缠季成的人虽然不费力的解决了,可是过程却太过心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专栏,么么哒
☆、第92章
那天之后眉娘还来找过季成,声泪俱下诉说自己的委屈了村里发生这样的事真与她没关系,不知道为什么里正会听村里人的话要把她赶出去,喋喋不休地在院子口说了很多话,直到看到季成真拿着棍子从屋里出来,这才瑟缩着脖子走了。
季二叔生病的事春福他们第二天才知道,季成去山上抓了两条鱼,又带了几样滋补的东西上门看望,瞧着以往精神抖擞的二叔躺在床上,鬓白如霜,两眼塌陷,嘴唇干裂,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季成进来的时候看到季坤站在院子外面缩着身子,不时的朝里面张望,一副很急切的样子,看到自己不屑地哼了一声。想来也是知道自己做的过分了,毕竟是血亲如水的,一直被压在箱底的良知终于得以见光。
季二叔见季成来了,摆摆手说:“做什么还带东西,留着给你家媳妇吃吧,我这身老骨头就是明儿死了也不可惜。”
季成劝道:“二叔还是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别说那种丧气话。”
季二叔摇摇头:“你不懂啊,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心里难受啊。我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看到了孙子,多小的孩子,我都不敢抱,生怕给弄伤了他,谁成想他还没在我怀里待一下就这么没了。我这辈子对不住你爹娘,对不住你和季亮,这是老天给我的报应呐。我这辈子真是造了什么孽。”
季成看着在一边哭着的季二婶,轻声说:“我出来听人说春菊和孩子还没入棺,不管有什么错,人也已经没了,还是给她个体面吧。不看着春菊的面总得顾着那个孩子吧?母子两缠得太紧,没办法分开……”
季二叔听了又是一阵气:“季坤那个畜生真是能坐得住,什么事都指望不上,我看这一辈子也难改了。你帮我和季坤说一句,一大一小好歹是他的人,让他张罗着把人葬了。你家里人还怀着孩子,早些回去吧,免得这些不干不净地阴气给缠上,回去带个朱砂袋避避邪。你什么时候去镇上,能不能帮叔给我家季亮带个话,就说我想他了,我这把老骨头想见他了,让他回来看看我吧,指不定哪天我两眼一闭,双腿一蹬就完事了。”
季成看着心酸不已,二叔是个要强的人,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顾着脸面一辈子,却不想临老享福的时候翻了船,应了声就出来了。哪有那么多话要说,人都是这样,当初身子骨硬朗的时候来往不多,一有旁的事嘘寒问暖倒是假了起来。
季坤还是将在家里放了一天的人给葬了,他恨春菊可怜自己的孩子,心里担忧却也怨恨爹把自己撵出来心心念念的只有别人的儿子。可是他不敢进去,每每走到院子外面,他想着自己只要往前走一步,和爹说说好话也许就能得到原谅,可是直到看到娘冷若寒霜的脸他才知道没那个可能了。
春福沉默了一阵,也未多说什么,总归还是过好自己的事情才是紧要的。
赶巧这两天城里来人送了东西过来,倒是省得季成特地跑一趟,让他们回去的时候往季亮所在的铺子带了句话。日子又走上了正道,过了两个月春福的肚子已经显怀了,一吃就吐的毛病也好了很多,反倒是又嗜酸又嗜辣,倒让兴冲冲请教过老人的季成犯了难,酸儿辣女,两样全占是什么?
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了,春福身子重了,很多事情季成不让她插手,只有送去铺子的果酱还是她来做,不过有季成在一旁打下手省劲了很多。家里的两头猪养得圆圆滚滚的,大冬天也没掉了膘很是争气,卖了个不错的价钱。本来想着去京城过年的,季成不忍心春福遭罪,当即决定等生完孩子再说。春福巴不得不在路上颠簸,专心致志的想年货要准备些什么,这是她在这里过得第一个年,也是和季成成亲后再一起过得第一个大日子,还有肚子里的小家伙陪着。
春福在家里不是缝制衣裳就是嘴馋吃零嘴,就是和连生嫂锦娟说闲话,季成在家的时候总是坐在角落里边干活边看着春福,看她笑得开怀,他自己都跟着乐。这段时间里,巧云终归还是嫁给了别的男人,季亮再次回来看季二叔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沉默,和季成喝了一顿酒就离开了,春福却知道这个人的心大概已经冷了,回来的期待也没有了。
还不到一年的功夫,村子里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里正也时常在念叨着这一年是不是冲撞了什么才这么多事?趁着过年热闹的时候,带着村人往小庙里多烧了两把香,供着都是好东西,只希望老天能保佑东坡村来年顺遂平安。
季成到镇上除了置办春福叮嘱他买的窗花、对联、一斤羊肉、五斤猪肉外,还买了瓜子花生麻糖等小玩意儿,也是图着蹭点甜头,还扯了两尺时兴的布料。他不知道春福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猪肉,猪肉铺子的老板见他穿着普通却能痛快的拿出这么多钱来,想着这人是个真人不露像的。
驴车正要出镇子,听得后面有人再喊,他回头一看是周敬,赶忙勒着了缰绳笑着问:“过年的东西可备好了?要是一个人无聊不如到我家过年吧。春福让我买了很多东西,到时候咱们喝两盅。”
周敬摇摇头,喘着粗气说:“等年一过我就得进山了,早点将安掌柜要的东西带回来我也能把心头的事给办了,也能像你和嫂子一样好好过日子。我想着等我走了,果园劳烦哥帮我照料下,伺候好了,明年好赚钱。”
季成皱眉头,冷声说:“当初说好陪着你去苍梧山的,你别擅作主张。到了日子喊我一块去就是。”
周敬抓着头发,尴尬地说:“嫂子正怀着孩子呢,需要你照顾,山上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我不能答应。”
季成拍着他的肩膀说:“咱们是去办正事又不是游山玩水,搬上石头就回了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别多想,你嫂子还等着我回家去,有功夫记得来家里坐坐。”
周敬看着走远的马车,心里一阵满当却又过意不去。
寒风刺骨,驴子跑得轻快,季成将头缩起来。他也不想离开春福,可是当初答应周敬的时候并没有想到春福会怀孩子,他不想让春福担心可又不能对不住兄弟,只希望运气好些,到时候能早日往返。
季成回到家里,春福正好缝好了孩子的小衣裳,笑着和他说:“这下孩子的衣裳就够穿了,也不用到时候急急忙慌的赶时间做了。对了,今早上县衙来人催了,问你什么时候动身上京,只说县令大人明儿亲自来。我也不好直接拒了,毕竟你娘想见的是你,我就不抢着当恶人了,你亲自同他们说就是。”
“不说这个,横竖今儿这年是咱们两过。我回来路上遇到周敬了,他说过完年去苍梧山,我跟着一块去,快些的话多半个月就回来了。他一个人上山我不放心,他们老周家也就这一根独苗,我不认得他也就罢了,难得遇着他这个对胃口的兄弟,怎么着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只是苦了你一个人……”
春福明白季成的愧疚,拍了拍他还冰凉一片的脸说:“我能懂,万事小心,我等着你回来就是。”与春福来说她能理解季成,虽然去苍梧山会有太多无法预知的事情发生,她自私留住他,他只会遗憾闷闷不乐,而且她心里也很看重周敬,更佩服他待安小姐的一颗赤诚的心,她也希望周敬能早些抱得美人归。
说完紧要的事,接下来就是整理年货了,季成将给她用来做零嘴的吃食拿出来,春福很喜欢包着一层面状糖衣的花生,一口气吃了不少,季成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