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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面战神的盔甲 (天都不思议之四)作者:苏打-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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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骗了我们大家?」那飘忽嗓音顿了顿,「什么意思?」

  那句疑惑的询问落下后,马车上半晌没有回应,直到许久许久之后,蔺寒衣才灌了一口酒后咬牙说道:「我不是你们一直以为的那个鬼族兄弟蔺寒衣。」

  是的,蔺寒衣并不是蔺寒衣,至少不是柳孤泉那帮鬼族兄弟们以为的那个蔺寒衣!

  「寒衣,你冒险大老远,且如此辛苦的赶回天都来,就为了说这事儿?」听到蔺寒衣的话后,飘忽的嗓音更飘怱了。

  「我不是开玩笑的!」以为自己没有表达清楚,蔺寒衣咬牙又道:「我真的不是——」

  「你是。」但这回,那飘忽的嗓音突然轻轻打断了蔺寒衣的话,「由你喊蔺大娘一声『娘』那天开始,你就是她的儿子蔺寒衣;由你明白自己背负的会是怎么样的重担,却依然带着她的骨灰抵达天都的那天起,你就是我们的兄弟蔺寒衣。」

  「你们……」听到这话后,蔺寒衣蓦地愣住了,因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隐藏已久的秘密,这群兄弟们竟早已知道了!

  但他们是如何知道的呢?

  「其实蔺大娘的儿子早死了,并且也不叫寒衣。」不多时,飘忽嗓音便道出了答案。

  「什么?」而这个答案,令蔺寒衣彻底傻眼了。

  「所以该说抱歉的是我们,这么多年来,一直舍不得你……」飘忽的嗓音喃喃低语着,「可当你十年前一个人抱着蔺大娘的骨灰来到天都,当你这十年里为了大家,努力地在沙场浴血奋战,当你在十年后为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秘密,而一声不吭,毅然决然地娶回染姑娘之时,你可知,兄弟们在夜里喝了多少酒,又落了多少泪?」

  「你们……」眼前缓缓流动着过去十多年的种种影像,蔺寒衣恍若坠到了时间河中,一时间神情是那样恍惚。

  是的,蔺寒衣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东琅族人。

  但在当年那场绵延数千里,波及各个族群的战火摧残下,七岁的他早早便失去了家,失去了亲人,成为一名早熟的战争孤儿,在历经四处逃窜、颠沛流离的三年后,意外地与失明的鬼族蔺大娘在战场上相遇。

  在逃难的人群中,他望着失明的她口中疯狂地叫着「寒衣」,无论倒地多少回,无论声音是否已然沙哑,无论踩过她身上的人有多少,都依然叫着、唤着、泪流着……

  自小失去双亲的他,不忍见一个同样在战场上失去孩子的母亲如此哀伤,所以他鼓起勇气,撑起颤抖的双腿,硬咬住牙,冲入杂沓的马蹄下,用他颤巍巍的小手握住了她老迈苍苍的手,然后在一匹快马向他奔来,而她反倒翻身护住他时,成了蔺寒衣。

  那日之后,幸存的他有了一个虽失明、半疯癫,却照顾得他无微不至的娘,而他在与她相处之后,彻底了解了何谓天伦之乐,以及鬼族的宿命。

  自小便不是一个坚强、勇敢之人,但在与自己相依为命了四年的蔺大娘离世后,虽明知自己可以逃,虽明知自己不必去,可他依然毅然决然地抱着蔺大娘的骨灰,跋山涉水地来到了天都——

  因为若不是鬼族生养了蔺大娘,他便不会遇着她。

  因为若不是蔺大娘给了他一个全新的人生,如今的他,不知流落何方,更不会明白什么是亲恩,什么是母爱……

  是的,就为了这一份浓浓的感谢,所以他要让蔺大娘有一天也可以堂堂正正的回到天都,如司她听有的鬼族司胞一样!

  其实,那一日,当他站在那群与他年纪相差无几的「兄弟」面前时,他害怕,非常害怕,害怕得腿都几乎要软了,但他依然咬住牙挺直了腰杆,因为他明白接下来的路更苦、更难。

  可由这群兄弟信赖、温暖的目光中,他明白,自己再不会是一个人了……

  因为有了这群兄弟的帮助与陪伴,所以他所有的苦、所有的难,都不再是苦,不再是难。

  尽管这十多年的沙场生涯,可说是他用血与汗换来的,但无论身上的伤口有多少,无论身上的伤口有多深,只要有这群肝胆相照的兄弟们在,他就感觉得到满腔涌动着的幸福与希望。

  从不曾后悔过当初的选择,这十年来,他唯一担心的,是这帮鬼族的弟兄们知道了他的身世后远离他,唯一害怕的,是再不能与这帮鬼族兄弟们把酒言欢,再度变成孤身一人!

  可他从没有想到过,原来他们早知道了,原来他们早明白了,然后在知道及明白后,因与他带有同样强烈的「不舍」,而与他一样,一直忐忐忑忑地保持着沉默。

  「我们欠你的太多太多,寒衣,所以真的很抱歉,若你想——」

  「不要再说了!如果你们真当我是兄弟,就别再说这种话!」一把打断对方的话,蔺寒衣脸上露出一个欢畅至极的笑意,而眼眸中满是蒙胧,「没有你们,我没有家人,也没有今天。」

  「如果你真当我们是兄弟,就别再说这种话,没有你,我们同样少了一个挚爱的家人,更没有今天。」而那飘忽的嗓音,同样带着感动后的欢畅。

  「我明日会公布身世。」将瓶中酒倾入口中,蔺寒衣畅快淋漓地喝着,然后将剩下的酒洒向天都的街道。

  「没问题,请大大声声的说、堂堂正正的说。」飘忽的嗓音此时带有一阵浓浓的笑意,「我们兄弟绝对会早早占好位置,去瞻仰瞻仰那群鬼贼同伙目瞪口呆的蠢样。」

  「那就这样了,有空上我那儿喝茶去。」明白自己再不需多说什么了,因此蔺寒衣直接站起身准备下车。

  「没问题。对了,染姑娘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

  蓦地一愣,蔺寒衣抬眼望向自家宅邸的方向,「我知道。」

  「在听闻她能开口说话后,我曾经偷偷去看过她一眼,你猜她对我说什么?」

  听到这话后,蔺寒衣肩膀一紧,因为他太明白这家伙的古怪,他那云淡风清的「偷偷看一眼」,不知已吓坏多少天都夜归人。

  「她问我好,并问我是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那飘忽的嗓音中传来一阵温柔笑意,「她说就算她帮不了,蔺将军也一定可以帮我的,然后对我诉说了一大串关于蔺将军的……」

  「她说了什么?」心口一紧,蔺寒衣连忙问道。

  「想知道,你自己问去。」这回,飘怱的嗓音更欢快了,「因为这是她跟我——这个她以为是幽冥之魂的孤魂野鬼间的小秘密。」

  飞身下车后,蔺寒衣独自一人走在天都的街道上,心中有些愤怒。

  是的,愤怒,愤怒所有人都同染临霜有过长篇对话,都望见过她绝美的笑容,除了他!

  而让他更愤怒的是——所有人都以为他不明白染临霜的好!

  初次见她,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那年,他十九岁,她十七岁。

  为了慕白忻一个任性的要求,他风尘仆仆地赶回天都慕府,而她,在雪夜中静静为他开了门、升了火、温了酒,然后一语不发地静静坐在他身旁,替他缝补着他的大氅,伴着他一同等待着怎么也不愿离开温暖被窝的慕白忻。

  那时的他,不晓得她无法开口言语,只当她是个害羞、娴静的女子。

  而后,每回夜访慕府,他总会提早到,而接待他的,也总是她。

  而后,每每在慕老将军示意下去见慕白忻的他,再没有拒绝过任何一回,不仅因为为了维持与慕府的交好,更因他知道她会在身后,静静离他们十步远地跟随着他……

  其实,蔺寒衣明白,他们的初相见,或许是在更早之前,当他被染老爹由死人堆中背出,当他躺在染家唯一的木板床上高烧不退,而她拿着手绢,彻夜不眠地守候着他之时!

  可那时的他,不知她是谁,也看不清她是谁,只隐隐约约感觉到一股温柔由她的小手传递到他的大掌上。

  但那温柔现在到哪里去了?

  她所有的温柔,在那一桩根本没有胜利者可言,可笑又可悲的诡计中,全变成了敬畏与疏离!

  蔺寒衣早知道由慕白忻署名的信,都是出自染临霜的手,尽管字迹完全不同。

  可他依然为那信中的文字悸动,为那份不属于她,却真切的细腻情感悸动。

  但真正等到她给他写家书时,她的信中,却再也没了那份他期待的悸动,有的只是恭恭敬敬、举案齐眉般的冰冷文字。

  就这么不愿意嫁给他?

  就这么害怕他、嫌恶他?

  嫌恶到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怕到连能开口说话后,都不肯唤他一声……

  是,他知道在她面前,在世人面前的他,是多么冷冽,多么的不近人情,但他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因为他根本就是一个容易紧张之人,因为他根本就是一个见了人,连话都说不完全的害羞之人!

  但在发现自己的紧张与害羞可以在酒的催化下,成为一个不紧张、不害羞,冷静、胆大心细,却过于无情严苛之人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成为那名人们眼中的「冷面战神」。

  更由于明白自己那只要一有人对自己好,便会掏心掏肺恨不得倾全力回报的性格,所以他只能时时冷面待人,以令人不敢轻易靠近他、讨好他,如此才能让他不必日日活在不知该如何回报的痛苦挣扎中。

  其实,他真的不是不想温柔地待着她,他真的不是不想好好地疼惜她,可他至今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只是伤害了她,让她逃离他更远。

  其实,如果人生再重来一回,他依然会如此选择的,因为如今的他终于明了,他心中所系的女子,选择的,永远都不会是这两者之一的任何一个……


  蔺寒衣的身世揭秘,果然轰动了整个天都城。

  但所有人耳闻的事实,却与染临霜所知的相去甚远。

  因为当她以为他鬼族的身分就要遭人揭穿时,他却被指控是同样被东琅族灭族,却凶猛至极的沙罗曼人;当她以为他的鬼族兄弟们要被一一揪出时,那些被揪出的却是一帮与鬼族有着相同目的、类似作为,却阴狠、凶残,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沙罗曼族!

  她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而更让染临霜讶异的是,蔺寒衣不仅不是鬼族,更不是沙罗曼族,而是道地道地的东琅族!

  但对这个结果感到诧异的自然不只染临霜,因为连一直处心积虑、布局多时,而欲陷蔺寒衣于不义的李东锦与八王派系人马也全傻了。

  因为当他们信心满满的指控蔺寒衣之所以会娶染临霜这名低贱女子,全是由于受到染家人以身世之秘威逼之时,他却道出了染临霜的染族公主身分,并以一块染族世代相传的七彩玉佩做为佐证。

  当他们信誓旦旦地指称蔺寒衣的沙罗曼族身世,并找了另外几个沙罗曼族人来作证,指控他串联沙罗族其他人打算颠覆勒琅国的事实时,一名太皇太后身旁的大总管却适时出现,当场宣读了太皇太后的口述懿旨——

  「小犊子,一下子就长这么大啦?想当初哀家在那破牛圈里亲手把你接生出来时,你的脚还没有哀家的手掌大呢!瞧瞧这日子过得多快,哀家都老成这样啦……不过你这小子不错,一直还念得旧恩,如此尽心尽力地为我勒琅国保疆卫士……对了,听说最近天都城对你这小犊子的身世谣言甚嚣尘上,所以哀家准你将当初哀家送给你的那见面礼玉镯拿出来亮亮相……」

  谣言,彻底灰飞烟灭。

  而直至那时,染临霜才终于明白,这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早在蔺寒衣的掌握与算计之中。

  原来,他根本就不是鬼族,之所以什么都不说破地陪着她演出这场闹剧,都只是为了替这一天铺路!

  原来,为了掩盖住那些鬼族兄弟们的行迹,以及他们的作为,他早就暗自派人四处放出他是沙罗曼族的谣言,然后藉此机会,顺带将那些真正企图破坏天都城安宁,和试图颠覆勒琅国的恐怖分子一网打尽。

  原来,由头到尾,他根本毫不在乎自己的身世是否会被人拆穿,之所以还将她纳入府中,只为在最关键的时机未到来前,保护住那些与他虽非同族,却同心的兄弟们。

  而在充满戏剧性变化的那日傍晚,蔺寒衣在接获了一封信后便匆匆赶回了北漠,一句话都没有对她说,独留她一人守在那根本不该有她存在的蔺府中。

  大概,所有的纷纷扰扰就这么落幕了,只除了对她的最后安排。

  大概,待他再度由战场上凯旋归来时,也就是他下定决心要彻底结束这场可笑闹剧之时。

  所以从今以后,她也许再也没机会等到他那虽没有预先告知,却总还能盼到的高大身影,也再没有机会看到他手握小竹片时的专心眼眸,以及那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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