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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先前更甚。
然,他是生气,生气又毫无办法,总不能吊起来将她打一顿,遂想不出什么折腾人的法,先前因为她攀在他肩上凑在他脖颈说话时觉出的一点畅快荡然无存,恨不能真将人打一顿。
“皇上。”穆清仰头叫一声,因了销骨散她嗓子低沉,这几日仿佛有点清亮可依旧比旁人低许多,这时候她那么一叫带了丁点讨饶,直刮楞的皇帝心尖一动。
心里怎么动,皇帝依旧面沉如水,侧转身脚尖向前,随时备着举步要走,“怎么?”冷冷回两个字。
“不要生气了,我们回去罢。”话一出来,穆清眼里都要羞愧出眼泪了,她方才同个无知小女儿一样对着皇帝卖乖了。
皇帝一愣,一时不知做什么表情出来,这女人下半张脸蛋是个讨饶的样子,上半张脸蛋却是已经要哭出来,真是丧气,连个迎人的表情都做不出来,着实不像话,不像话,心下这样道,却是险些要伸手将人要抱起来了。
这当口,路两旁的灌丛里却是有“悉悉索索”传来,树枝都要动,穆清转头,然后瞠大眼睛不敢置信。
树枝颤动厉害以后,严五儿还有倦勤殿的一堆奴才们都从路边上钻出来了,“皇上,该是娘娘吃药的时候了。”严五儿垂着脑袋一本正经,只怪不知哪里来的大虫子爬他腿上才传了声儿出来,皇上该是要打死他了,方才皇上还示意他们退下去,这回要完蛋。在宫里那两年里,听说静妃娘娘人前仪态端庄到一丁点错都没有过,整整两年都没有一次,皇帝还是皇子时候同他发过几句牢骚,这下可如何是好。
穆清僵着身子没动弹,低头看自己一眼,浑身上下已经不能看,大氅像个泥水毡子挂在她身上,看奴才们一眼,几人垂着脑袋不动弹,再看皇帝一眼,皇帝冷着脸看严五儿,自己这样同皇帝说话,巴在皇帝后背还这样散着头发都叫严五儿看去了?倦勤殿的奴才们就算了,怎的叫严五儿看去了。
“皇上。”顾不上旁的,穆清叫一声皇帝,绷着脸险些要忍不住,双手已经自动伸出去了,已经顾不上人前不与皇帝纠纠缠的这些,这会她腿要是能动,她已经奔出去一里地。
皇帝无言语,看瘫在地上的人伸手是个要抱的姿势,板了半天,终究伸手将人一把抱起来。
在奴才们跟前,她还维持了素正的表情,等背过去,便就完全将自己头脸都藏起来。
“没看见,他们没看见。”皇帝边走边说,丝毫没起到任何安慰的作用。
穆清将头脸全埋进皇帝怀里,越往回走脸上越烧,自己定然是失心疯了,从拉着皇帝衣角开始就疯了,抓着皇帝肩膀吊人身上,同皇帝告饶还被奴才们看了去,这会她已经决计不承认自己同皇帝撒娇买过乖了。
一路无言回了倦勤殿,这样一折腾,穆清已经想不起野夫的事情,也顾不上皇帝生不生气,她自己埋着脸叫人一紧的赶紧收拾。
野夫的事情皇帝当然没有消气,只是眼下也拿穆清没有办法,真想让她在人前丢一次脸,皇帝暗暗道,却是看她端着脸开始一气的喝汤药遂就忍住。
这样一场闹剧过后,天都快擦黑了,皇帝本来要在倦勤殿用过晚膳,然后却是顾不上吃了,前殿有急报。
“启禀皇上,凉州守城大将军启奏,凉州六谷蕃部十日前发生政变,老藩王长子人头悬帐,次子三子全家被烧死,老藩王卧病在床已是弥留之际,现在处理藩部事物的听说是藩王四子。”
垂拱殿灯火曈曈,皇帝翻开凉州传来的信纸,边看边皱眉“老藩王只有三个儿子,这四子是从何而来。”
“传说老藩王四子一直在外游历,近些时日才回去。”
“在外游历一直没回去,一回去就将兄弟都杀了,这是个狼崽子啊。”皇帝随意说一句,就要扔过信纸。
凉州六谷藩部在我朝西北部,恰好处于辽、西夏、我朝三界交界处,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关键看天下局势如何,眼下太平时候,凉州六谷藩部暂且可以放一放,况且老藩王自来就依附于我朝。
“启禀皇上,藩部发生政变是我军打探知,那藩部已经增加守备拒不开藩,部落情况这月没有汇报,也将我军守藩的将士们赶回来了。”
“哦。”皇帝应一声,重新拿起送来的信纸看,当年他一战成名便是在玉门关外,凉州天水一带,对于那里的情况是完全熟知,仔细思忖半晌,皇帝将人挥出去,喊严五儿进来。
“着呼延赞进宫。”
晚些时候,凉州城增兵数万圣旨已经下到各处。
穆清洗漱收拾完毕,一干汤药喝完,已经累的眼睛都睁不开,这时候脑里有点空隙惦记起皇帝来,皇帝今日依旧是个气咻咻出去的样,她那时候管不上,这会想起来只觉得在宫里要是没有颜色真要过活不下去,以色事主还能容易些,先帝在时她有个好颜色,斥责皇帝两声他就走了,眼下她面貌大变,讨饶都不顶事,在宫里过活真是艰难,晚些时候等皇帝来定要豁出去脸面再讨饶,求他放过野夫,亦或她须得出宫一趟将外面的大摊子收拾利落方能在宫里过活,放野夫出去,将福伯安顿好有个丰足的晚年,才这样想着,上下眼皮已经打架,转瞬就睡去。
皇帝回来已经夜深,上床时候看床上人睡的人事不知气的牙痒,这女人怎的要这样,干出那样不要脸面的事还装出个愣是要脸的样子,脸皮也恁的厚,这就放心睡成这样,伸手想要将人掐醒,忍了好几忍才忍住背身躺下。
闭眼那么躺着,不多时后背贴上一具微温的身体,皇帝不由叹息,真是要学宝和骂自己没出息了。转身将煨上来的人圈住,察觉喝了daredevil药她的脚还是凉的同石头一样,边骂自己边将那两只脚夹进自己腿间,恨不能照自己脸来一巴掌。
哼,也就晚上时候她好像觉得他还有点作用,皇帝气咻咻的想,闭眼摸几把怀里人身体,怎的一点肉都没有,皇帝转眼又是个长吁短叹的样子,情绪转变之快真是要叫人叹为观止了。
第45章 私钱
是夜,月凉如水,院里青石板上仿佛都要落下霜来,书房里烛火摇曳,韩应麟伏案良久,最后等烛火都要熄了方起身。
若是往常,此时他还未去卧房定然有人跑来要一通乱嚷叫,这时候那胡闹的人不在,遂韩应麟在书房里待了很长时间。宝和从早上就不见人影,韩应麟对此并不担心,那人是来也招呼不打,去也招呼不打,十余年他已经习惯了,只是对于今晚他要干的事情不甚习惯。
今晚他要领胡越等一干人去那些老臣、废臣宅子里挖人家家里的财库,不得不承认宝和骂的对,这不抵干的是偷盗匪类干的事,堂堂户部侍郎,虽然管着皇帝的钱财,可没管大臣的钱财,若是叫人发现,真是要叫天下人耻笑了,韩应麟向来爱惜自己的羽毛,犹疑好长时间才下定决心要去挖别人家财库。
他不得不挖,皇命难违且国库确实空虚,他再不愿意干也得干,而且要仔仔细细干的鬼神都不知,韩大人心思重,几番思忖修改所挖府邸的顺序,快要到子时时候才从书房出来。
院外早就放了一顶两人黑轿,韩大人着常服,抬轿人一身黑,若不是称着月光,这轿子与人都要融进夜里。
“走罢。”韩应麟坐在轿子里道一声,这轿子就悄没声儿的开始移动。
出了韩府,转过三两个胡同再上大街,街口又是一小撮人,胡越领着几个要挖地的人连同两个缠了车轮包了马蹄的大马车正在街口等着,见胡同口转出一顶轿子便知是韩应麟来了,遂连忙上前,韩应麟低语几句,一行人就开始移动,寂静的夜里,车马都是无声,偶有马儿的响鼻在夜里想起,街上过于空寂,那点声音也就不足为道。
之所以这样慎重小心一则是此事事关皇帝治国密辛,另一则是他们所干事情毕竟不光彩,遂等一行人在暗里黑丛丛挪到一幢废宅子前,韩应麟没下轿子其余人秉着呼吸翻墙而入。
当朝显赫氏族与巨富商贾流行在家里选一处将家里钱财都埋进去,除了明里修建的府库,这埋在地下的才是占了大半家财,这是从高祖时期就开始的。
高祖时期天下初定,战争四起年代人人都叫动乱祸害怕了,有点家私万不能带身上,流亡时候带着家产不抵是不想要命了,毕竟天下人十之八九是连饭都吃不上了。后来高祖一统天下,这家里地底下藏私也便就继续了,传闻当时高祖最初叫人盯着各个朝臣也是为了这些朝臣地底下的私财,后来才演变成盯着人家一举一动。咸平晚年,大量朝臣食禄不事君,以防人言地底下藏私财仿佛成了显赫人家约定俗成的一样,有一阵子风水先生大兴盛,旁人不知缘故,大约也是因为这些人要在府里选地方藏私财缘故罢。
此次皇帝给的单子上皆是前太子一党重臣,事发突然况且太子一党过于笃定太子要登大统,谁料想尚寝局都将太子登基冠冕赶制出来却是突然遭当今起事,当今起事真是雷霆一般,不及太子一党有动作就已经杀头的杀头收监的收监,家里私财自然没能转移出去,若是不出意外,今夜不知这两个马车能装下挖出来的钱财否。
韩应麟闭眼靠着轿子等着,好半晌过去,却是突然有人来禀报了,听闻来人言语,韩应麟睁开眼睛坐直身体,说话人说“大人,有人捷足先登。”
“什么?”韩应麟脸色凝起来,这些私财万不是个谁都能知道的,况且这些府邸都有官府封印,寻常人别说寻找私财,就是进府都不能。
“按照吩咐将所指位置方圆二十米都挖了,空无一物,如果地方无误确实是被人先挖走了。”来人低语,韩应麟心里已经打了好几个转。
皇上给的东西自然无误,已经死了的人自然不能将东西挖走,剩下的便只有皇帝登基之后有人将东西挖走了,可是,这是谁呢,这样的事情除了这府里的家主,谁还能知晓?
“打扫好地方就出来罢,去下一家。”韩应麟吩咐,不多时众人都出来了,这时候韩应麟只当这一家是无意叫人知道才被挖走了,可是等第二家还没有挖出任何东西时候韩应麟直觉今夜要去的府邸应该都挖不出什么了。
果然,晨曦未露时,众人奔波一夜一无所获,韩应麟直觉这是一人所为,将天下有名的盗匪都想了一遍,韩应麟一时拿不准是谁到底将这几十个府邸都挖了个遍还精确知道这些藏私财的地方。
连他都不知道这些,知道这些的如若不是皇帝身边人就是江湖巨盗,本事还要比宝和高出几十倍才能行。此时韩应麟轿撵恰好停在酒海街附近,这是最后一家,天光亮起来之前他们必须要回去,这是兴盛三朝之久的萧家,如若萧家都被挖了,那盗挖的人不光要懂风水还要懂机关了,像萧家这样的大氏族,藏私财的地方定然是有讲究,寻常人知道地方都不一定能挖出来。
“大人,这家土最陈,应该是最先挖的。”胡越出来禀报。
“先回去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韩应麟着众人先回去,挖了一夜,据胡越观察这些府邸土翻出来的新旧都不一样,也就是不是同一天挖的,甚至是隔一段时间去挖一次。如果是懂的人,该是最后才挖萧家才是,越是大家族越不容易挖出来,风水奇门六术都要精通才敢去挖大家族,怎的萧家还是最先被挖的,甚至那些地方都被恢复的很好,一点流血受伤痕迹都没有,显见着是熟悉极了这些个。
到底是谁才能做到这样地步?韩应麟百思不得其解,因了宝和缘故,他对江湖也有所了解,这事朝堂人干不出来只能是江湖人干的,可是这样大笔银钱被挖出去,市面上该是有迹可循,况且那些家私里有些东西还是宫里专用,这些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过。
韩应麟也知道指望市面流通查门路无疑是难于登天,当朝贸易兴盛,周边各国往来密切,商贾流通频繁,市面上兴盛,市面底下也兴盛,朝中不少好东西都是在黑市里流到各个地方的,先前还有禁止贩卖只产于我朝的紫流金通过黑市贩卖到别国过。
韩应麟想了好些人,可最终都摇头,这事是真的不知道,江湖事不知从锁儿楼里能否探查到一点消息,可宝和正正好不在,他也无从问锁儿楼一干事宜,遂今日早朝时候韩应麟空手去回皇上的差了。
早朝一下,韩应麟胡越两人就被皇帝招到书房了,韩应麟如实将夜里所有情况同皇帝说了,他话音一落,书房里就死一般安静。
胡越头皮早就渗出了一层汗,韩应麟也硬着头皮站着,他也想将事情处理的妥妥帖帖再回给皇上,可这事儿显然他办不好,必须交予皇上才能行。
“你说所有府邸都被人挖过了,你们忙活了一夜一文钱都没有?”皇帝开口,声音低沉话里冷淡,在书房里转一圈都能将人一层皮刮下来。
“启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