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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听话呀!可老这么躺着,人都要生锈了。”李拜拜哀嚎。
“生锈也总比死了好!”一想起他差点就死了,裴思建就不由心生怒气,瞪眼喝道。
李拜拜脖子一缩,闭嘴不说了,用鼻子哼哼着抗议。
小叔叔是如来佛,他是猴子精。小叔叔一瞪眼,他就不敢造次。小叔叔就是他爹,而且还是严父!
看着李拜拜那听雷鹌鹑瞎哼哼的模样,裴思建心里就一阵好气又好笑。
叔侄两个明明只相差了六岁,可十足跟两代人一样。李拜拜把他当严父似得怕着,他也把李拜拜当娇儿管着。
这二十年来,相依为命。
想到这里,他的心又柔软起来,叹息一声,上前拍了拍李拜拜的肩膀。
二十年了,当年那个被他抱着怀里的小婴儿,如今也已经长成了个大小伙子。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将来娶妻生子,开枝散叶。顶好生一堆乱七八糟的孩子,组成一个热热闹闹的家庭。
他也就对得起死去的大哥和大嫂!
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分量,李拜拜沉默了。
有些事,小叔叔从来不说,但并不表示他不懂。年纪小的时候,他糊里糊涂。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妈妈,而他只有小叔叔。
他依然记得当年一脸青涩稚嫩的小叔叔作为家长参加他小学的家长会,毕恭毕正一脸严肃,坐在一堆货真价实的叔叔阿姨之间,怎么看怎么怪异。
连老师都觉得奇怪!七岁养八岁!家长与学生都不过是两个孩子!
他也很奇怪,便问小叔叔,他的爸爸妈妈去了哪里?
小叔叔没有回答,只是惨白着脸,紧抿着唇,一声不吭,让他感到害怕!
从那以后,他就不问了。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他也一点一点长大。有些事,随着年龄的增长,不知不觉就明白了。就算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爸爸妈妈,但他也知道该如何去找寻答案。
所以二十年前发生的事,他也就知道了。
按说,他也是事件亲历者,但什么记忆也没有留下。他甚至连父母长什么样也不记得,所以无法体会小叔叔当年所遭受到的创伤。但他也知道,不记得是好事,记得才是糟糕。
像小叔叔,从来不说,但他知道他都记着,一直记着。
在小叔叔眼里,他就是个长不大的淘气包,惹事精。他也不想长大,长大了,小叔叔怎么办?
小叔叔一直很累,很拼。一个孩子逼着自己长大,去保护另一个孩子,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他无法想象!他只知道,如果没有小叔叔,那就没有他。
但小叔叔也不能没有他!如果没有他这个长不大的惹事精需要照顾,小叔叔会变成什么样,不可想象!
小叔叔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唯一的亲人,是他的严父,保护神。
他怕他,爱他,敬他,又心疼他。
李拜拜的沉默让裴思建心有所思,这孩子已经长大了,也许他不该再像个孩子似得管着他,也许该稍微放一放手。
可一想到放手,他就如同天下所有的父母一般,心不甘情不愿。
这纠结的心,烦死了!
叹息一声,他再次拍拍李拜拜的肩膀。
“好了,乖乖在这儿躺几天。我等下和医生谈谈,要是情况允许,就让你下床走走。”
这是松了口。
李拜拜蹭的抬起头,一脸欣喜。
“真的?那你快去找医生谈!”
他摇摇头,转身要走。到门口,又听见李拜拜说。
“小叔叔,我看见爸爸妈妈了,昏迷不醒的时候。”
裴思建停住脚步。
“爷爷奶奶也在!他们都住在老宅里,都在!”李拜拜又说。
“嗯!我知道他们都在!”
所以,他从来不在老宅过夜,也不愿在哪儿多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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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西王母的图腾
从病房出来,裴思建的电话就响了。他走到过道,拿出手机看了看。
号码很熟悉,是老钱!
老钱者,钱学风是也,一个私家侦探。老钱并不老,实际年龄三十出头四十不到,应该算青壮年。但因为长期在外面五湖四海的跑,混迹三教九流,整天风吹日晒,一张脸皮生生被人间烟火催出满地沟壑。看脸,能有五十。
老钱不轻易联系他,这几年来除了每月寄给他账单,很少有回馈。可一旦有了,必然是很重要的信息。
他立刻接通电话。
“是我,裴思建。有什么新消息?”
“裴先生,你现在有空能过来一趟吗?”
裴思建皱了皱眉,抬手看了看表。
“行!我现在能挤出一个小时的空!”
“一个小时可能不够!你最好亲自过来一趟!”
“怎么回事?”
“你知道文国华,文教授吗?”
文国华?是谁?他没听说过。
“文教授是个人类学家,研究宗教史的。当年你家的案子,警方就向他咨询过!我刚托人和他联系上,约了下午见面。”
“好,我马上过来!”裴思建立刻道。
半小时后,裴思建驱车到达金湖小区正门,同老钱一起拜访文教授。
*
文教授人如其名,是个文质彬彬的老学者。六十岁的样子,瘦高个。头发有些稀疏,但打理的十分整齐。
老钱从随身的皮包里掏出一叠照片递给文教授。
“文老您看这些照片!”
文教授接过照片,拿起眼镜戴上,仔仔细细的翻看起来。
“哎呀!这不是二十年前轰动一时的案子么!这些资料可是警方的绝密档案,你们怎么会有?”
“文老您别误会。这个案子,说起来跟我们这位裴先生有关,所以……”老钱连忙道,并伸手指了指裴思建。
“你姓裴?”文教授惊讶道。
裴思建点了点头,神色凝重。
“对,我姓裴。我就是当年那个六岁的幸存者。”
文教授啊了一声,用手托着眼镜对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原来如此。难怪你们要来找我,你们也算是找对人了。当年那个案子,警方也找我了解过情况。想起来,还是记忆深刻。”
“文老,您再看看这些!”老钱说着又从皮包里掏出两张照片,递给教授。
文教授放下手里的照片,重新接过,定睛一瞧,立刻惊叫道。
“咦?怎么回事?这些照片我没见过!你是从哪里搞来的?”
“这是警方最近发现的案子,还没有向外披露过。我是通过一些手段才得到的。”老钱解释。
“最近的案子?太平山的案子?”裴思建立刻追问。
老钱点点头。
“对,就是太平山的案子。一共发现了九具尸体,现场相当复杂。警方封锁了消息,我是通过特殊渠道才拿到这两张照片。你们看,这是在尸体上发现的印记,是不是和二十年前的案子现场发现的一模一样。”
把后面的照片和先前的照片一对比,果然是一模一样的印记。
裴思建惊愕了,文教授也一脸惊讶。
当年警方的报告里称这些印记为“神秘的尸斑”,但看过的人都不会认为那只是尸斑而已。现在,太平山发现的死者身上也出现了这样的印记,足以证明这些印记是有意义的。
也许,解开了印记的含义,就能找到当年的凶手!
“文教授,这些印记是什么回事?当年警方找你了解情况,您都告诉了他们什么?”裴思建焦急的问道。
文教授叹了口气,站起身,从书柜深处取出一个档案袋,又回到书桌前。
“二十年前我刚到这个城市,担任z大的教授,主教人类学和宗教史。这是个冷门学科,每年招生都不足。近几年才有所好转。记得我刚到这里才一个多月,警方就找上门来,向我了解情况,询问一些跟宗教有关的信息。”
“您的意思是,这个印记跟宗教有关?”
“是的,这是一个符箓!”
“符箓?道教的符箓?”
“对!这个符箓不是常见的那种符箓,与其说它是符箓,不如说是一个图腾。”
“图腾?”
“你看它像什么?”
裴思建和老钱看了看照片上的印记。
“像人,又像是野兽。”
“就是一种兽人!”
“兽人?那这是什么图腾?”
“这是西王母的图腾。”
“西王母?王母娘娘?”
“很多人经常把西王母和王母娘娘搞混,其实这完全是两个人物。西王母是上古女神,住在西昆仑。在道教里,她的地位很高,是女真之首。”
“女真之首?”
“就是所有女仙的首领。”
“所以,这个印记代表西王母?”
“只是一部分!在藏传佛教里,佛是有许多面的。有慈悲相,也有金刚像。在道教里也有这样的区别。西王母作为至高无上的女神,她既有慈悲的一面,也有凶恶的一面。这个兽首人身的图腾是西王母的恶相。传说西王母司天之厉及五残,论理是个凶神。”
“司天之厉及五残?”
“意思就是掌管天下所有瘟疫和刑罚!”
“所以出现这个印记,说明这是一种刑罚?”
“对!”
“为什么要惩罚这些死者?又是谁在惩罚?”裴思建问道。
“为了成仙!”文教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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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九死为成仙
“成仙?”裴思建不由愣住。
这样的话从一个大学教授的嘴里说出来,简直令人匪夷所思。成仙,这不是迷信么!
注意到他惊讶的表情,文教授微微一笑。
“成仙当然是虚幻的,但是做这些事的人,确实是为了追求得道成仙!”
“做这些事的人?”
“你先看看这些照片和资料!”文教授把先前取出的档案袋递给裴思建。
裴思建立刻打开,取出一大叠照片和资料,翻开起来。旁边老钱也凑过来看,嘴巴越长越大。
“这是……”
“裴氏的案子和最近警方在太平山发现的案子,都不是孤案。早在七十年代和建国初,就发生过同类的案件。死者都是九人,身上都有这样的印记。被发现的一共有三起,两起在建国初,没有找到凶手。一起在七十年代,就这一起找到了凶手。这个印记的含义,以及为什么要这样的原因,就是这个凶手交代的。当年,我的老师被警方请去咨询,我跟着他一起去,才有机会了解其中的情况。”文教授缓缓说道。
“等一下,文教授。其他案件里的死者都是九人,可我家的案子,并没有死那么多。这是怎么回事?”裴思建问道。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家的案子死者是七人,只有你和另外一个孩子幸存下来。”
裴思建立刻醒悟,七人加上他和李拜拜,恰恰就是九人。但这样一来就有了新的问题——
“为什么一定要是九人?”
“在道家的说法里,人有三魂七魄。除了先天之炁所构成的胎光之外,其他都是可以换的。换魂,是为了换命。道家讲究性命双修,不光要修行,也要修命。”
“换命?”
“对,因为在道家来说,修仙首先要结丹。然而结丹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离死期也不远了。为了不死,就必须换命。”
“结丹?死期不远?”
“大抵上来讲,结丹就意味着大病。非大病者,不能大悟也。看破生死,才能凝结成丹。有了丹,才可以修炼,修炼到一定程度,就能成仙。”
“大病就能结丹?”裴思建越发听不懂。
“在道家文化里,成仙都必须炼丹!炼丹分为两种,一种是外丹,一种是内丹。七十年代那个案子的凶手就是生了一场大病之后,突然觉得自己体内结了丹,可以修炼成仙。所以就找了九个人魈,用符箓把他们的魂魄打出,给自己换命。这个凶手是被群众举报后抓获的,当时发现了五具尸体。但据他自己交代,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换命。也就是说加上第一次换命的九人,他一共杀了十四个人。”
“这,简直就是个疯子!”老钱觉得匪夷所思。
“对!就是个疯子!当时举报他的群众反映,他的行为异常,时常半夜三更一个人到处乱逛。问他做什么,每次都回答不知道。而且还经常胡言乱语,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他总说自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还能听到别人听不见的声音。就是那个声音告诉他如何换命,如何修炼,如何成仙。周围人都当他是个疯子,所以一开始没在意。”
一个疯子?裴思建看着手里的照片,七十年代彩色照片还很少,所以这是一张黑白照片。但正因为是黑白的,更显得照片中那个年轻男子眉清目秀,俊朗非凡。
这个年轻人叫亓源,是个大学生。七十年代的大学生,那可是相当金贵。然而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怎么会成为了杀人如麻的疯子?这太让人费解了!
“文教授,你刚才说亓源,就是那个凶手,他得过一场大病。”
“是的。亓源并不是一开始就是个疯子,相反他是个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