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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爱她了。
芬兰战争结束了,街上又大放光明。但父亲却不在人世了。
他到学院去的次数越来越少。
和同学们也几乎不再见面。
老师们责备他,同时也很赞赏他。打仗期间他们在街上看过他的宣传画。上课他基本上不到,而考起试来却并不费劲。
他正在彷徨犹豫,竭力想给自己确定一个生活的目标,但尚未得到结果。
一双手等着事干,但却没有构思,没有主题思想。要不,就干脆结婚?
“我们登记结婚吧!”他向薇拉提议。
“说得倒轻巧,比请人喝杯汽水还来得便当,”她感到委屈。
“不,当然不是,”他表示同意。
“我觉得你好象有什么心事,”她说。
使他心烦意乱不得宁静的,尽是那些毫无价值的事情,而这样的杂事还偏偏不少。他想看到他需要看到的东西。
但是,恰恰就看不到。
说什么技高艺强,有什么用?父亲的牺牲对他有所震动,但毕竞末亲眼看见。离得远,在卡累利阿地映……
眼前,玛尼娅奶奶软瘫在地板上,母亲面色惨白,薇拉呆若木鸡,这一切才使他的心受到了真正的震撼。他茫然四顾,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目光突然触到了他那幅《……伐木工人的苦役劳动》。十足的粗制滥造。天啊,他并未在沙皇俄国生活过,也不了解沙皇俄国!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的生活应该有新的内容,应该有一个重大的变化,不然,将来不可避免地还要粗制滥造下去。
他胆怯了,怕自己再糟蹋那洁白的画纸和画布。
任尼亚·鲍洛京在学院搞得根不坏,他不仅画画,还写诗,出墙报。他的诗得到大家的一致赞赏。萨沙·涅夫佐罗夫非但捞外快是把好手,考试考查成绩同样很好。
可是他,唉!……
他等待着薇拉有一天自己理解他,主动向他提出这件事。因为她应该知道,应该有所表示。
但她却始终无动于衷。
有一次在他家里,玛丽雅·伊拉里奥诺夫娜问薇拉:
“阿廖沙在你们学院里怎么样?没有落伍吧?我,当然不懂他的那个艺术但是……”
玛尼娅奶奶更感兴趣:
“你说说看,薇鲁西克,说说我们家的……他不很差吧?”
“瞧您说的!”薇拉兴奋地大声说道。“他们有许多人各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各有自己的艺术特点。阿廖沙嘛,照我想,大家对他的评价很好……你说是吗,阿廖沙?”
他全身的肌肉突然紧张了一下,然后少气无力地回答说:“不知道……”
他两眼看着薇拉,心里一阵惊疑。
他爱她吗,还是不爱?
也许爱吧?
第六章
一九四○年七月的一天,他和薇拉一道沿“10·25大街”走了一阵,然后绕过马尔宗沃广场继续往前走——到了青铜骑士像。
阿廖沙一直默默无语。
一场夜雨之后,整个城市沐浴在轻柔明亮的阳光里,呈现出一片银白色。公园和草地绿油油的。草地上的花朵娇媚羞怯,婀娜动人;三色堇一片接着一片。涅瓦河上,市内交通路来来往往,穿梭不断;一队队拖船悠然行驶。对岸工厂的烟囱吐着烟。港内的塔式起重机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便能看见。
薇拉竭力表现得愉快一些,但是脸上却无法掩饰地透露出心中的忧郁。
这他这个傻瓜也觉察出来了,并且跟着忧郁起来。
“可不能激动啊!”他暗暗对自己说,于是力图使自己抛开忧思,抹掉那些偶然的痕迹——
你看到的将是美好的天地
市里正准备庆祝海军节。这是芬兰战争结束以来最大型的庆祝活动。军舰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涅瓦河上。到处张灯结彩。军舰上,大街人一片光明……
“这是谁的诗句?”薇拉问道。
“勃洛克的,”他说。
“就是写《十二个》的勃洛克?”
“这两句不出自《十二个》那首诗。”
此时他终于拿定了主意。是的,决定了,最后决定了。一想到了这——点他的心情顿时一阵轻松,精神振作起来。
对,就这么办,后天去市军事委员部。为了弄清父亲阵亡的详细情况,他曾经同薇拉一道去过几次。这次,萨沙.涅夫佐罗夫、任尼亚·鲍洛京两人陪他去。他俩很少旷课、荒废学业,不象他……但也受到过警告。
他一点没向薇拉透露自己的计划。
“说实在的,我对勃洛克知道得很少,”她说“你很象我妈妈,”他脸上呈现着微笑。
“为什么?玛丽雅.伊拉里奥诺夫娜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妇女,你奶奶也……”
“我不是说这个,”阿廖沙解释说,“我是说她不懂诗……”
“你今天怎么聪明起来了?”
嗨,薇罗奇卡真不愧是个奇女子。
“你知道,”她说:“我好象很喜欢你。在你之前我有过一个人。我不会耍滑头,我不隐瞒。可是你呀……我的小傻瓜,从来还未被人看上过呢……”
他感到一阵幸福,而说出来的话却言不及意:
“你这话从何说起?”
“根据多的是,遍地都有:港口有你的画、你写的标语、横幅和画的宣传画。还有,你上了美术学院。总之一句话,你不同于一般人……而我——只上了七年制的学校。你为什么能看上我这样一个人?……也许这就叫做需要吧?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艺术家呢?艺术家总不一定非找艺术家吧?……”
市里象在过光明节,家家户户窗子上的伪装窗帘统统撤掉,警报演习也停止了。
天气晴朗,阳光灿烂,透过精巧的花墙望去,夏花园里树木葱笼,绿荫从中点缀着几尊雕像。街道上车水马龙,有洒水车、小轿车、无轨电车还有公共汽车、有轨电车。或疾驰,或缓行,沙沙声、嘟嘟声、尖叫声,此起波伏。电线在阳光下闪光,空气中飘散着汽油味和不知那儿来的新鲜油漆味。
阿廖沙带着藏拉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这段路程不近,但是对于年轻人的两条腿来说,算不了什么。而且他们已是走惯的了,过去来来回回全是步行。阿廖沙送薇拉回家,几次把她送过他崇敬的普希金像,然后才绕个弯子由铁匠胡同回到马拉塔街。
“你还未到我家去过呢……我们再走走,行吗?应该这样……”
她打断了谈话,突然这样说。
“到你们的拉赫金大街去?”
“为什么不去呢?”她说。“不要忘了,我们就是在那里认识的——在担架上!……”
他又回过头来送她回家,回拉赫金大街。
已经是傍晚了。街上的路灯和各商店橱窗里的灯一下子全亮了。房屋、无轨电车、有轨电车和公共汽车的窗里也亮了。涅瓦河上的船只闪烁着点点灯火。
又走到灯火辉煌、披着节日盛装的大街上,他们时而拥抱,时而接吻,对来来往往的行人毫不在意。
第七章
今天在维切布斯克火车站。
天气一早就阴沉沉的,天空笼罩着一层薄雾,沥青马路泛着白光。细雨蒙蒙,叫人心烦。其实说不上是下雨,叫它飞扬着的潮湿灰尘倒是更贴切些。
街上行人稀少,只有火车站上一如往日,人们熙熙攘攘,来去勿勿。也有些人坐在长椅上打瞌睡,仿佛是特意来这里休息和闲坐的。小孩子们在腿下钻来钻去。售票窗口前排着长队。
扬声器吱吱嘎嘎响了几下,接着传来了广播声。但是讲些什么,一点听不清楚,劈劈啪啪的杂音一直不断。
站台上有遮雨板的地方,虽然淋不到雨,但地面也是湿的。这里的人更多,但是无人东奔西跑,大家都聚集在车厢旁边。
阿廖沙他们是一个小组,共计八个人。
三个是美术学院末结业的大学生:他、萨沙·涅夫佐罗夫和任尼亚·鲍洛京。其余五人中,有一位副博士,一位纺织学院教师、一位工程师、一位历史学家和一位水利工程师。这几位都比他们三人年长。大也大不了多少,不过两三岁光景,但是一眼便看得出要大一点。
高个头、戴眼镜的水利工程师问他们:“是被开除的吧?”
“从哪儿开除?!”
“从美术学院呗,”他说。
“您从哪儿知道的?”任尼亚·鲍洛京一肚子不快活。
“猜的呗,”水利工程师说。
“也许我们是志愿来的呢7”萨沙回敬了一句。阿廖沙 于言辞,不知说什么好。
“我姓克里维茨基,”水利工程师自我介绍说,“名字叫普罗利亚!请不要大谅小怪!名字是差点,爹妈给取的,有什么办法!”
“您这名字为什么是阴性的?”任尼亚问道,“而你,请原谅,您是男……”
“‘革命’这个词不是阴性的吗,我的父母都是老革命……于是,喏,我就成了无产阶级革命了。”
市军事委员部派了一位军人来车站为他们送行。这位军人的胸前佩戴有一枚战功奖章。获得这种奖章,在当时很不简单。因此,由这样的人物出来送行使气氛显得特别隆重。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八个人中桃中了涅夫佐罗夫,把一叠文件交到他手里,还仔细地向他交待了些什么。这也许是因为没有人来送萨沙的缘故吧。看样子这位军人对来送行的人不满意,因而对被送的人也不感兴趣。
他和妈妈很早就到了车站,找到第三节车厢后便站在一旁等侯,现在小组里的八个人陆续聚拢到了一块。
妈妈突然有所发现:“瞧,给你们送行的级别真高!……”
妈妈在家里的时候答应到了车站不哭,否则他就不同意让她来。但是现在,他倒不愿意制止她哭了。想起父亲,他不能那样做。
奶奶在家里象疯了一样。
她整整翻了一夜的〈新约全书〉,早上在他要离家的时候对他说:“找到啦,阿廖什卡,到底给找到了!就在这里:‘他无灾无病地回到自己家里!’这就是对你说的,能这样就好!”
“为什么是对我说的?”
“是叫你回来……”
“现在又没有打仗……”
“是没有打仗,但你是去当兵,去当红军……”
奶奶哭了很久。这时他在车站才领悟到,奶奶哭的不是他,她哭的是自己的儿子,即他的父亲。他当然还记得父亲。父亲在卡累利阿地峡牺牲后,他确实难过了一阵子。但玛尼娅奶奶是父亲的母亲,她怎么能忍受得了!……
他想了很多,但在这噪杂纷乱的火车站上,闹哄哄的,不允许他去想更多的事情。身旁站着母亲,站着美术学院的同学,还有组里其他几位不熟悉的组员。这个克里维茨基,他的名字叫什么来着?哦,普罗利亚,这个人是标准的滑稽派。他们也有亲人送行。送任尼亚·鲍洛京的是三个人。
第三节车厢。
车厢上写着“列宁格勒——基辅”。
这就是说,他们要去乌克兰。
市军事委员部的那位军人继续在向萨沙·涅夫佐罗夫交待着什么。
不久萨沙过来对大家说道:“朋友们,把箱子送上车!说话的时间还有……离开车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呢。”
大家纷纷把箱子送到车上。
车厢陈旧,是典型的近郊列车用的车厢。他们从前普在加契纳、彼得高府、卢加等郊区的别墅度过夏,来来回回都是坐的这种车厢。
已经坐在这节车厢里的人,欢快地唱着歌:
……斯大林同志派我们去战斗,
第一个元帅将率领我们去拼搏……
阿廖沙心里想,这里的气氛太好了,这些人也都是去参加红军的!
多么快活的人啊!
“到这边来!”任尼亚·鲍洛京喊了一声。
“你别忙,”萨沙·涅夫佐罗夫说道:“现在已经不是我们三个人,而是八个人了。大家要呆在一块。这几张铺你先占住,还有这里……一定要在一块。瞧,真巧,他们几位也都在这儿。”
几张相邻的铺位找到了。普罗利亚·克里维茨基争着要睡上铺,他戴眼镜,大家担心他从上面掉下来,但是终于还是让步了。纺织学院教师则情愿睡到地板上。
大家的箱子都很小,而且旧。
历史学家仿佛没有什么奢望,但对自己那口最大的箱子却特别当心,安置得与众不同。
纺织学院教师忽然心血来潮,跑出来自我介绍一番:
“我叫舒莫夫,谢辽沙……”紧接着便提了一个问题:“我说,朋友们,战争肯定会打起来吗?你们的看法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