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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还好,被打脸打了那么多次了,想必道阁脸皮也厚了,可是两度被人灭了道阁太极八卦楼,脸丢大发了。现在大家都盯着唐时的这件事,这么大的关注度,道阁就算是要针对唐时,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若是被人知道他们这个时候还要跟唐时计较,那就不仅仅是丢脸的事情了。
其实大家都理解道阁的憋屈,之前被明轮法师那样打脸谁也受不了,更何况根据之后的情况来判断,在道阁动之前,那天阁印就已经在唐时的手里了,想必道阁是想从唐时的手中将天阁印夺回来,只是没有能够成功。
一次不成也就罢了,识相的现在就结束,好歹能留个可怜的名声,继续纠缠那就是自己不要脸了。既然已经被人连续打脸,自知实力不如,还要上去,根本就是蠢货。再说了,唐时握着道阁的天阁印,他们现在……
多半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众人热热闹闹将唐时是非的话题推向了一次又一次的高峰,同时又开始热切地期待着下面的战斗了。
至于唐时,已经进入了丹阁的地界,他在这里碰到了崔一航。
唐时对土豪的印象一向不错,对逆阁的土豪,印象更是顶呱呱,他看到崔一航,便走上去与他勾肩搭背,“唉,又看到你了啊。”
崔一航有些不大习惯,他只觉得唐时这眼神是越发地看不懂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崔一航老觉得唐时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只是不戳穿。这样对两个人都有好处了。崔一航胡思乱想了一阵,便道:“我还以为你当真出事了,不想……”
唐时打了个呵欠,身上的伤也不重,这身体复原能力强到变态,没一会儿就自己好了。他道:“我其实已经是死过了,不过是和尚又把我从鬼门关前面拉回来了。”
崔一航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
唐时问他道:“怎么了?”
“若是你当时没死透还好,可若是你当真死了,是非大师将你救回来,乃是一件……逆天之事……”崔一航想起是非来,只觉得这和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其实很容易理解,只是看唐时似乎是一脸的不知情,所以又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对唐时说?
岂料唐时已经感觉出他吞吞吐吐的意思,他自然知道救活自己应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可是……
他道:“逆天又如何?具体一些。”
“折损寿数。”
崔一航知道得很多,他出身逆阁,而逆阁本就是逆天修行。以前有过一种说法,但凡是逆修,都是短命鬼,不过这些年以来,这样的说法似乎已经少了。
只是但凡是逆天而为之事,定然与自然循环之法则有冲突,尤其是唐时——既然已经是到了鬼门关前面,却又被是非强行拉回来,那么作为为唐时“逆天改命”之人,是非将受到天道之厄。
折损寿数,不过是其中最寻常的一种罢了。
崔一航满以为唐时听了会有所震动,哪里想到唐时不过是云淡风轻一笑:“他也就是个短命鬼,折损一下寿数也不会太厉害,左右不过十二年之后死,救了我,他不亏。”
完全愣住了——崔一航真的,根本想不到唐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盯着唐时,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唐时耸耸肩膀,浑然无所谓,“是觉得我这样太过无情无义?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无情道虽然封印,可是该理智的时候,唐时还是很理智,只是那种对于情感的压抑,被稍稍放开了一些。然而唐时面临的最大问题,原本就不是无情道。以前他把这无情道看得太重,可是等到他将之封印了,回头想想,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我知道,你肯定是逆阁派来的卧底。”
崔一航没说话,唐时只好又说话来逗他,这一回果然看到崔一航眉峰一挑。
他心知自己是说中了,便大笑了几声。“看样子是我猜对了。不知道章层主现在好不好?”
逆阁之中各个都是人才,张章血尘乃是唐时最欣赏的那种风格。他现在只是是随口一问,然而崔一航却回得很认真:“我们章层主跟阁主意见不合,我在中间很难做。”
“嗯?”唐时没想到他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此话怎讲?”
崔一航道:“此话不能讲。”
“哈哈哈……”
唐时大笑起来,崔一航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逆阁的修士,都这么有意思吗?
他笑声传出去很远,爽朗得很,很久不曾这样笑过,真笑出来真是把这连日来种种遭遇所带来的郁闷之气,都涤荡了个干干净净。
停下来,也顿住脚步,一回头便看到是非已经过来了。
他道:“方才崔一航说,你救我折损了寿数,我说你就算是不折损寿数也只是个短命鬼,救了我。你不亏。”
他把自己方才对崔一航所说的话,直接对是非说了。
是非抬首,直视他,像是想看清楚这一刻,说出这些话的唐时是在想什么。是非道:“此话不假。”
算是他第一次在唐时的面前承认,自己其实活不长。
有关于东海罪渊的一切,唐时几乎都知道了,是非甚至已经将那一切都展现在唐时的面前,若是唐时还不清楚,那他算是白花心思。
崔一航忽然觉得这一刻自己是个局外人,唐时是非虽然是修为层级只能算作中等,但是对大多数的修士来说,他们是活在别人嘴里的人,是传说之中的人。只是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两个活生生的人了。而且,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很难以言语表述。
崔一航只知道,唐时一定有病。
唐时自己也觉得只有病,天生有病还不吃药,所以每天都萌萌哒。
他看着是非,许久许久,想要说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在对是非一笑,问他要不要一起走的时候,唐时忽然就明白了——殷姜给自己的无情道,似乎真有那么一点问题。
回观这天下芸芸众生,修行千万年,所为不过一日登仙,可何为“仙”?斩断七情六欲,外物不动于心,于是无慈悲,无喜怒,无妄念,遂有长生。顺天者,合乎天道,想着终有一日无限接近于无情只天道,脱出七情六欲之苦;逆天者,不愿受苍生颠沛流离之苦,一反天道所设定的七情六欲之苦,也只为求一个“无情”二字。
所以无情者,方能登仙。
古时有人杀妻证道,便类似于此。
若天下真有无情道,那便是登仙之道,可芸芸众生修炼不过只是为了无情,若有无情道之捷径可走,也不必汲汲营营了。
所以殷姜给自己的无情道,一则可能是上古修仙之真法,乃是真正登仙之道,另一则,便是作假了。
回想自己所遭遇之一切,最大的疑点竟然落在了殷姜的身上。
唐时抬首望天,一路往前面走,身边是非也走。
他道:“我本想说,既然还有十二年,或可浮生偷闲般随心所欲,可想想左右不过过眼云烟,我此刻情难自控,说来也是累人,因而不说了。”
是非一笑,却道:“你已然说出口。”
唐时点点头,“嗯,说给你听。”
第156章
远远的古道上;出现了一个戴着白色斗笠的人;看着穿一身粗布衣服;很是朴素。
他一脸的风霜之色,看得出这些年在外面没有少受苦。
眼见得已经从西山进入南山的地界儿了,白钰在水边停下脚步;将斗笠摘下来;捧了水将一身尘土疲惫洗去,他离开门派也算是有不少的时间了,不过修为也有了很大的精进,转瞬便已经是元婴后期。只是走再远,洗墨阁也都是白钰的家。
他觉得自己此刻乃是归巢的倦鸟;有像是衣锦还乡。
有一话叫做“近乡情更怯”,他叹了一口气;将画裳换上,整理头发,衣物,直到一丝不苟,又恢复成原来那个翩翩公子模样的白钰,他才笑自己最近过的简直是野人的日子了。
这一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是白钰速度快,基本上已经走遍了小荒四山,增长了不少的见识。偶尔有大荒那边的消息传出来,其中有一些关于唐时的,也大多都是好消息,看样子他们的师弟在大荒还不错。
只是大荒小荒之间的消息传递,对一般人来说,有一个滞后期,白钰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都是已经发生过许久的了。
前些天说唐时帮助是非,进行第十三阁的建阁挑战,已经出发往下一站了。
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白钰也不清楚,大荒的事情一向是离奇古怪又无法言说的。
一下进入到南山,抬头便能瞧见这一片山峦。
兴许是白钰穿着的画裳太过招眼,竟然有不少过路看到白钰的修士格外多看他两眼,白钰也没觉出什么奇怪来,只是忽然有人看了他一眼之后便远远地避开了,这就让白钰觉得有些奇怪了。
眼见得距离招摇山越近,白钰心中的不安也就越加强烈起来。
他皱紧眉头,忽然之间腾空而起,只化作一道白光,转过两座山峦,记忆之中的招摇山,便该出现在他的眼前了。
只是——招摇山……
满山祝余草消失了个干干净净,他眼前的只有一座已经被烧焦了的山头。
火,看着早已经熄灭,可满山的建筑早已经被火吞噬得干干净净。
原本是墨溪的那一条蜿蜒的痕迹里,早已经见不到半分水迹,而下面的洗墨池之中更是一片狼藉,光秃秃的树木,烧焦成一片黑炭,哪里还看得出昔日模样?
白钰完全愣住了,山上有人,看着却不是洗墨阁服饰的弟子,他只慢慢走向前去,那些人身上的服饰有些眼熟,白钰用了很久,才想起那是明阳门的服饰,这些都是明阳门和百炼堂的弟子。
他们像是认得白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都跟白钰遇到的那些路人一样,看了他一眼,不敢说话了。
前山的位置,有一名长老正在看弟子们将洗墨阁弟子的遗骸装殓好,方叹了以口气,只觉得完全不理解,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转过头,便看到站在山前的白钰,顿时一惊,快步走过去:“白钰?”
白钰只觉得跟做梦一样,抬起头来,“许长老?”
百炼堂的许长老……
许长老知道,白钰很难接受,即便是阳明门跟百炼堂得知山下村民们报信的时候,才知道已经出了事情。洗墨阁惨状,他们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根据蛛丝马迹推断而已。
“十余日之前,我们接到山下村民的报信,说是洗墨阁这边出了事情……”
许长老慢慢将事情的经过,全部告诉白钰,“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大火早就已经熄灭。这里有过布置阵法的痕迹,想必是有人借助洗墨阁的护山大阵,直接在里面放了一把大火,又将护山大阵反转,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看不清里面发生什么事情,所以这大火约莫烧了几日,烧光了整座山……至于……至于……”
“掌门呢?”
白钰木然站在那里,问了一句。
许长老默然。
白钰又问:“二位长老呢?”
许长老依旧默然。
白钰接着问:“内外门弟子呢?”
许长老还是说不出话。
于是白钰大笑了一声,大步往前面走去,那里摆放着无数的棺木,这个位置,是昔日的棠墨殿,此刻却面目全非。
一口口的棺木,数不清是多少。
白钰看到前面的三口,看到了下面刻着的名字,跪下去磕了九个响头。
百炼堂跟阳明门派来收拾这里的弟子,见了也是一阵唏嘘感慨,好好的洗墨阁,秀美招摇山,一朝变化,竟然得了今日这样的下场,当真让人无言以对。只是更可怕的是,在这样近的地方发生这样大的一件事,阳明门与百炼堂竟然是毫无知觉,想起来更让人背后冒冷汗。
到底是是对洗墨阁下此毒手?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洗墨阁很少对外结仇,门内上上下下都是一派的和谐,天下怕是找不出第二个门派有这样和谐的门内气氛,可是现在……
即便是与洗墨阁交集不深的他们,旁观之时都觉触目惊心,更何谈眼前这人是白钰呢?
一口口的棺木,白钰一步步走过去,都是有些熟悉的名字,掌门与二位长老没了,昔日传授他知识,交给他道理,如今安静地躺在那凡人躺的一口棺木之中,也不再开口。仿佛他们觉得,他们该教给白钰的都已经说完了,到了闭嘴的时候了。
于是,他们变得安安静静,任由白钰磕破了头,也一语不发。
白钰从无数的棺木之中走过去,外门弟子的名字一个个地过去,无一幸免,无一幸免……
他的脚步,始终不曾停顿,仿佛已经麻木了。
直到他看到那了那个名字——宋祁欣。
宋祁欣?
白钰走不动了,像是已经走累了,他停下来,走过去,直接将那棺盖给掀开。
宋祁欣干干净净地躺在那里,似乎不曾受这一场大火的任何影响,她还是漂漂亮亮的……
白钰喊她:“师姐。”
宋祁欣没有回应,只是躺在那里,端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