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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父那双眼睛沉沉地看着小儿子:“看着你妈这样,你高兴?”
“我怎么会高兴,爸。我只觉得丢脸。”杜亿封说,脸上的皮好像面具做的,一直呈现出完美的微笑状态。
“你觉得丢脸?你不知道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是你吗?”
“怎么可能是我。我都说了,如果不是妈自己的念头作怪的话,再说了,要不是妈,是妈把我拖下水的好不好?我提的建议,妈完全可以不采纳。”
“你认为你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没有,当然没有。哪里有了?想这么做的,有这个动机的是妈,不是我。做的也是妈和姨妈,不是我。我有什么过错了?我只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有想到妈和姨妈信以为真。”
杜亿封说的这话,不仅让杜母和王淑芬大开眼界,瞪足了眼球。
杜博芮先替父亲母亲心痛,拍下大腿:“你怎么可以你一点错都没有!”
“我什么错了?大哥,说我错要有证据的。没有证据的话,你把我告上法庭也没有用。”杜亿封说,还是扬着笑,没有一点挫折感,更不会有半点罪恶感。
杜博芮等人只觉得看着一个杀人犯还可怕的魔王。
“要把你告上法庭的机会不是没有。”杜玉清的声音这时候响起。
杜亿封猛地转回头,可能只有这个二哥有这个能力戳破他脸上的面具。
“二哥,你想怎样?旧事重提吗?我不是已经按照你当时约定好的,去了国外。你现在是打算违背约定?”
“你这次回来,没有我的同意,我不知情。”
“那是妈做的。你要找错应该找她!”杜亿封怒指到自己母亲头上。
杜母心里已经冷到要窒息了。
小儿子明显只会把脏水往她一人身上泼。
杜母绝望地把手捂到自己脸上,哭着:“是,是我做的,要怪就怪我。”
“不用说了,都不用说了。”杜玉清道,“随意去住院,虽然不是因为流产。但是,你们这些人,故意想伤害她的罪证确凿,我会报案,到时候公安局依法来处理。”
宋家人一块儿呆了。
五婶歇斯底里地拉住了翠姐:“是她主谋!”
三婶四婶死命撇清:“我们和她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不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怎样?让公安局的同志调查吧。”杜玉清的声音只是一贯的冷清自若,好像没有温度,只有仙人手里那把对付妖魔鬼怪没有任何情感的仙剑。
翠姐要晕倒。
她这难道要去坐牢了?
杜玉清再看向那个一直自认没有错的弟弟:“你一直没有悔过的心思。虽然那么多年前,我早就反对说把你送出国。你需要的是进监狱里去反省。”
杜亿封的眼阴沉沉地看着他:“爸妈不会同意这么做的。”
“妈和爸都做不了决定,能做决定的只有公正的法律。是时候,该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
“呵呵呵呵。”杜亿封流露出一串冷笑,“二哥,不要怪我不提醒你,你这个态度,最终只会把你心爱的人害死。我说过的话绝对没有错。你想你,把我送出国了又怎么样?不是得罪了个杀人魔王吗?那个人,到至今都没有抓到吧?”
杜玉清脸上的那层雾冰,没人看得清。
杜博芮紧张地和杜父交流眼色。
“你以为我想回来吗!”杜亿封指住自己二哥的背影,“我回来,就是想看你怎么死!”
*
宋随意在医院病房里,无聊到了极致。虽然被老公拽来医院的时候,她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回想五婶在她摔倒的时候,那副怪异的表情。
宋家人想她什么了?虽然她知道,自己嫁了个教授老公以后,总是会遭人嫉恨的。但是,宋家人是不是傻的,认为她摔倒了就会怎样?
宋随意翻开手里的书,无聊时,争取时间找资料,她相信自己能找到可以说服柳晴的数据。
有脚步声来到了她的病房门口。
咿呀,有人转开了门把。
宋随意抬起眼睛。她住的是杜玉清安排的单人病房,而且属于隔离区域的,一般人进不到这里来,为的正是防备宋家人过来骚扰她休养的事件再次发生。
能来的这里的人,只有医务人员。
进来的人穿着白大褂。宋随意看清楚了,是徐朗枫。
“徐医生。”宋随意放下手里的书,一丝吃惊,“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徐朗枫说,戴着专业的金丝眼镜,显得更像一个医生了。
只听他这话和上次一样,透着某种诡异,宋随意眨眨眼。
徐朗枫在她床边找了张凳子坐:“杜医生呢?”
“他不在。”宋随意心里腹诽,你不是抓准他不在的时机过来的吗?
她都听说了,听自己妹妹说了,说自己老公和徐朗枫好像吵过架。而且自己妹妹宋思露还说,徐朗枫来看她时那么的奇观,说什么她不是宋家的家人了。
“徐医生找我什么事?”宋随意不太喜欢整天神神秘秘被人蒙在鼓里的。
徐朗枫说:“我找你,是想上次你不是到我们公司,说起那个合作的项目吗?”
“怎么?你们有考虑接受?”宋随意有一点点的意外,以及惊喜。
对方如果先接受了的话,说服柳晴的机会更大了。
徐朗枫点头:“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们小花店没有钱的,只能提供技术支持。”宋随意尽可能让自己装腔作势一点,强势一点,我们有我们的优势,不逊于你们的。
“我知道。”徐朗枫不由微笑了起来,在看着她这个样子时,“我想说的是,这个条件,和钱没有关系。”
“那和什么有关系?”
“和你有关系。”
“和我什么关系?”
“你要答应你的手术由我来主刀。”
说到这里,宋随意的脸一丝乌青。到了医院被他抓去检查以后,貌似检查结果不是很理想。然后,几个医生叽叽呱呱交头接耳,偏偏不给她听见他们说的什么。
“开刀?谁说我要开刀的?”宋随意记起妹妹说他们两个吵架的其中一点,好像是说谁开刀。
哦,她老公不想其他人给她开刀,只想自己来。杜家长很享受自己给老婆开刀的成就感,就只会把她吓到半死。可是,这个徐朗枫争这个干嘛。
徐朗枫好像犹豫着:“杜医生还没有和你说吗?”
“对,他没说。我需要开刀吗?还有——”宋随意皱着鼻子,“我开刀和我们项目合作有什么关系?”
莫名其妙,到了极点了!
徐朗枫沉着脸:“反正,条件就是这样。”
“你怎么说话不合逻辑的,徐医生。你说话没有个正确的理由,怎么让人家接受?”
“你不想和我们合作了吗?”
“和你们大公司合作,看起来像是我们小花店占了便宜,一开始我是很高兴,我承认。但是,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我求你,是你求我吧?”
徐朗枫的脸色顿时尴尬了起来。这个丫头,能不能说话一针见血剥了他的皮?
宋随意眯眯眼,冲着他那张脸望了起来:“你有什么秘密瞒着我,是不是,徐医生?”
徐朗枫不说话。
“你可以不回答我的问题的,徐医生。但是,你要知道,我肯定不会在优势的条件下来答应你这个不合情理的要求。”
“你不想和我们公司合作了。”
“对!我等着你来求我合作。”
宋随意这会儿的笑容真有些邪恶了。
徐朗枫心里头骂人的心思肯定都有了。
“我从来不知道你原来是这个样子。”徐朗枫被惹恼了以后也口不择言了。
原先以为,她是天真浪漫的,可能都有些被杜家长宠坏的小丫头。小聪明有,但是绝对不够黑。错了,错得离谱了。这丫头其实够黑的。
“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你和我见面不过几次,到今天第四次而已吧。”宋随意数起几根手指头。
徐朗枫叹口气:“你听我的没有错,让我主刀,我经验丰富。”
“我妹妹说,因为你接触过我很多这种病例,刚好我这种病例属于遗传,这么奇怪的?难道你接触过我的家人?”
徐朗枫看着她,目光有点深:“我问你一句话,你从小喜欢种花,你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母亲
“为什么?”
能有为什么吗?宋家人里,除了她以外,是没有人种花种草的,而且也看不起种花种草的。要不然,她当初上了农业大学的时候,宋家人怎么一个个都说她不好。
“你对这方面很有天赋,不是吗?”
有天赋这一说,是后来,连杜玉清都这么说她。她自己却没有觉得什么,只觉得自小喜欢一样东西而已,好比有些人天生喜欢打篮球,但不一定人家的父母都是篮球明星。有些篮球选手的父母连篮球都没有摸过。
“天赋和什么有关系?”宋随意看起来像不以为然。
徐朗枫因她这样子有点呆:“怎么会没有关系?”
对方说话越来越激动了,宋随意拿起书,好像都不想和对方说下去了。有什么好说的?如果一再这样拖拖沓沓遮遮掩掩的,不说就不说。她宋随意这么多年来,不是照样这么走过来的。
有些事情,或许曾经是个疙瘩,但是时间久了,慢慢的,成长的同时学会了什么叫做接受。
徐朗枫见她居然拿起书看书,不可置信。她不是很想知道吗?不然杜玉清为什么替她出这个头。
“宋随意。”徐朗枫点点她。
“有话就说吧,徐医生。”宋随意低着头没有抬头看他。
“你不想知道吗?”
“你不是不说吗?”
徐朗枫很矛盾,说,或是不说。说了,回去肯定要挨骂的。
“不想说就回去吧。我不会接受你的提议的。我现在的家人只有杜大哥和我爸,没有其他人了。”宋随意道。
她早接受了自己没有妈的事实。无论是出于什么缘故自己没了妈,没关系,她有爸。现在有老公了,不是吗?
“你有其他家人。我知道宋家的人对你不好,这是不应该的。”
“你认为不应该,还是说觉得理所当然?”宋随意可不会被对方两句话糊弄了,如果不应该,应该是像她的杜大哥那样大发雷霆,暴怒,而不是像这样早知如此的感慨了。
“你不想知道你有其他家人吗?”徐朗枫问这话时感觉这丫头的逻辑简直匪夷所思。
“你是我家人吗?”宋随意放下书。
到了这个地步,他能不说?徐朗枫想拿什么擦擦头上的汗,自己被这个丫头快逼到走投无路了。说起来,他从来没有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这么说吧,我知道有个人,是你的家人。”
“谁?”
“因为这个人,我才劝你转院到我们医院去。”
“是谁,是生病的病人吗?”
“是。”
“和我一样的病?治好了吗?”
没有,没治好!对方的这个骤然沉默,让宋随意心底某处被震了下。这个结果意味着什么,太可以想象了。
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卡顿和沉默是个错误以后,徐朗枫很快纠正过来:“你听我说,先听我说。你现在这个情况不重,完全不严重。只要尽快用手术做了恢复过来,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的寿命,绝对没有问题。”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既然你都能治好,那么我刚才问你那个病人为什么你不回答?”
“我不是说了吗?”徐朗枫都急了起来,“她和你不同!她当时医学没有这么发达,她的病情被掩盖了,一般情况下查不出来,延误了。那个年代,高清的检查设备都没有发明出来。”
“然后呢?恶化了?死了吗?”宋随意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或许在发抖,在念到那个死字时。
不,她一点都没有想着自己,而是想那个人究竟怎样了,死了吗?是不是死了?和很多人说的那样?
徐朗枫明显不太想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固执地说:“我和你说这些,举这些例子,目的只有一个。你要听我的话,没有错,赶紧先把手术做了。”
宋随意摇摇头:“我不懂你说的话,你说的话很自相矛盾。你说那个年代设备都没有发明出来?难道就不能治了吗?治不了了吗?只有她一个人得这个病吗?她其她家人呢?如果这个病是家族遗传的话,她家里人不是都要死了吗?为什么你只说她一个?”
这丫头,居然能从他说的这么少的信息中,一下子听出这么多线索来,徐朗枫登时无语。
“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宋随意道,“我发现你一直在撒谎,徐医生。你对一个病人一直撒谎,你说让我怎么相信你?还说转去你们医院,让你给我开刀,我可以信任一个对我撒谎的医生吗?”
“你当然可以信任他!”
门外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病房内两个人同时惊吓。
宋随意看过去,徐朗枫站了起来。
走进来的男人,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年纪中年,戴着眼镜,仪表堂堂,一看都知道是个上层人士。
徐朗枫的眼里都是吃惊,刚要张口说什么时,中年男人摇了摇一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