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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碧丝,春衫风动,眼底春光明媚,耳边倾听着这般温柔的倾诉,三井不由呆住了。流川年轻的脸上荡漾着期待而自信的神采,三井相信世上任何一个少女都会愿意把最纯净的爱情,奉送给如此出色的他。可是自己呢?真有流川说的那一天吗?他不想此刻就打破流川如此执意的梦想,然而却也无真切的回答自己……
PS:完稿于11。14,流三日,总算是一个不一般的日子,总得有啥表示表示,是吧?
人心渐远终成嗟
神宗一郎的身体蓦的僵直了,那声自然而然的从动情的三井口中滑落的“仙道”,仿佛一支突如其来的锋利冰凉的冷箭,将他此刻温柔而强大的心,又快又狠的刺穿了!
霎时间迅速蔓延开的苦涩之意和恚怒之情填满了神的胸臆,他甚至想拉开怀中的三井,大声的告诉他看清楚,自己是神宗一郎,不是仙道,仙道已经到湘北去了,只要他愿意,就可以让三井呼唤的那个人永远都回不来!
脊背处觉察到紧紧扣住自己的指头正不住轻颤,肩头一点一点扩散的潮湿沁凉感觉,终于还是提醒着神,保持现在平静而温柔的拥着正处于情绪漩涡之中的三井,轻轻拍着他的肩背,等待着他逐渐平复下来。
“是你?”良久,三井终于从神的肩上抬起头来,看清了眼前人的容颜,神色间有些讶异和羞赧,然而他显然并曾留意,适才自己曾说过什么,“真是对不起……”
神依旧温柔的望着三井,从袖中掏出帕巾递了过去,三井并不去接,只是倔强的抬举起袖子,非常用力的在脸上抹了几下。
神面有几分尴尬之色的收回了帕巾,浅浅一笑道:“我们去喝一杯热茶好么?”
“不用了……”三井深深吸了一口,努力的给了神一个不自然的笑容,“我是自己发疯而已,现在没事了。”
“三井,你不用将我看做海南的国主……”神伸出手去,隔着衣衫搭住了三井藏在宽大的袍袖中,略显得有些瘦硬的胳膊,缓缓地滑下,最后握住了他有些凉意的手,声音低柔中带着几分萧疏之意,“现在我只是神宗一郎,你也说过,我们是朋友的不是么?”
三井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歉疚之意,手中温暖的触觉是熟悉的,在刚才情绪颠倒之际,正是这温暖抚慰着自己,而自己也接受了对方做朋友,却始终拒人于千里之外。默然了半晌,在神期待的目光中,三井终于点了点头。
依旧是那间素净的甚至有些寂寥的书房,依旧是气韵沉静,垂手如玉的神与他咫尺间隔案而坐,为他斟上温热的清茶。
清醇的茶水流过喉咙,暖而舒缓的感觉扩散到胸腹之间,终于彻底安抚了三井心中的不安和焦虑,只残留悲伤之情依旧漠漠的荡漾着。
“怎么,你朋友恢复的不好,依旧记不得从前的事?”不着痕迹的问道,他想知道,作为朋友,他在三井心目中,究竟有怎样的位置,三井究竟愿意将心事向他吐露多少。
“是的。”三井淡淡一笑,却殊无快意,只是悲凉,“我想,他永远也不会再回到从前的模样了……”
“这个叫流川枫的人,对你很重要么?”神努力的在脑海中搜索着对流川枫淡漠的印象,并在心中揣测着。
“嗯,我曾经一直都以为,我和他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好兄弟,到死也不离弃的。”三井低头看着茶盏之中,轻轻打着旋的叶片,清澈微碧的茶水中,正映着自己忧伤的有几分疲惫的眼睛。
“三井,你可愿意听听我的故事?”神没来由的有一种强烈的愿望,向眼前之人洞开自己的心扉,来换取他的心扉向自己开打一个可以走进去的缝隙。
“呃?”三井的眼中写满了讶异,从神的表情中他感觉的出来,接下来他要听到的,肯定不会是快乐的故事。
“你来。”神站起身来,走到了书房的里间,三井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好奇之心也暂时冲淡了心中的悲伤。
只见神蹲下身子,在书房角落的一座书架的最底层,抽出了一个木匣子。那木匣子一看就是很有些年头了,漆皮已经磨损的斑斑驳驳,然而却干净非常,没有一丝尘土,显见时常被人勤加拂拭。
神拨开铜扣,打开了匣盖,究竟藏着什么东西呢,三井瞪大了眼睛。可是盖子被掀开的那一瞬间,三井却觉得奇异又失望。
匣子装着的并非什么奇怪或者珍贵的物事,仅仅只是一堆大大小小,看起来同样很老旧的孩子的玩具而已,无非弹弓、人偶、木刀、棋子之类。
不等三井开口询问,依旧背对着他蹲坐在地的神,一边将玩具一个一个取出来摩挲端详着,一边缓缓地说道:“这些都是我和彰小时候的玩物,三井,我和彰,是血脉同胞的亲兄弟……”
“啊?!”这句话彻彻底底的让三井惊呆了。他虽然觉察仙道和神的关系定然非同一般,但至多也就是总角之交,情如手足而已,没有想到居然会是亲兄弟!
“可,可是,你是海南的国主,仙道他,他……”三井内心挣扎着要不要将自己的疑问和盘托出,毕竟他感觉,这里头一定藏着一个不愉快的回忆。
“是的,我们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为了让我成为海南国唯一的继承人,彰被削去了宗籍,成为了我的臣子。”神回过头来,望着越发惊愕不已的三井,脸上似有一丝自嘲之意,“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幸运,彰很可怜?”
“这个……”三井扯了一个勉强而敷衍的笑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神的询问。
“呵呵,几乎所有人都会这样认为的吧。”神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对着三井,将手中的人偶举到了彼此的视线之间,“彰是个可怜的孩子,所以他无论做什么荒唐事,都会被原谅;可我不行,我不可以跟他争玩具,彰像是一个故意捣乱的孩子,只要我喜欢的玩具,他就会立刻也喜欢上,呵呵。甚至读书、习武我都不可以比他做的更好,否则很快就会有人私下议论,说宗一郎殿下又在欺负小彰了……”
神的话语听起来舒缓平静,然而却透着浓浓的涩楚,及其相似的感觉,让三井不禁想起,在“醉花之间”那个繁华之夜的冷清月下庭院,仙道独自品尝着冷冷的春酒,遥望着在春意浓浓的麻里闺房中的主君,同样是用这样无奈而自嘲的语气对自己说,“呵,我习惯了”。
为什么这血脉相连的兄弟俩,都会觉得自己是被迫退让到角落的那一个呢?
三井想不明白,然而心中还是起了滋生了悲悯之情,看来眼前这个坐拥千里疆土生民无数,正春风年少的上国国主,内心深处也有着难言的伤痛。
“但是这不要紧。”神接着往下说道,“我们的母亲都去世的早,我只有彰唯一的兄弟,小时候我们是很要好的,我想着我只要爱着他,让着他,我们便可以欢欢喜喜的在一块儿,一起长大,一起治理国家,一起去寻找各自喜欢的女孩子……”
听到“一起去寻找各自喜欢的女孩子……”这一句时,三井的心莫名的咯噔一跳,忍不住脱口而出,“那么,寻到了么?”话方一出口,便觉大是不妥,不禁脸上一热,讷讷的低下头去,干笑了一声说道:“哈,我真多事,别介意呀。”
“嗯,我想,是寻到了吧……”神的手指轻柔的梳理着手中人偶的头发,清亮的双眸大有深意的望着三井,夹缠着柔情、矛盾、期待、失望之种种,“但现实总是和我的愿望不一样,我和彰越长大,好像就越走越远,或许这其间还有我不知道的秘密。但是三井,就算这些玩具我留着一辈子,现在我和彰,再也回不到小时候了。”
神的话语如一缕凉风飘进三井的耳朵,虽然又为他不开朗的心头又平添了一抹凄清,然而却也渐渐地让他清醒过来,是的,现实与愿望总是时常背道而驰,过去曾经认为彼此情谊坚不可移的两个人,也会有渐行渐远,甚至完全陌生,彻底暌违的一天。神是在倾诉着内心的悲伤无奈之情,然而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呢。
“我知道……”三井发出了一声轻而长的叹息,接过了神手中的人偶,默然凝视着。人偶虽然很旧了,然而却依旧眉目生动,恍惚迷离之间,仿佛是仙道的脸,又突然变成流川的,不停地变幻交叠,直到最后,神的手掌再度连人偶和三井的手一起握住,柔和清晰说道:“知道就好……”
一语成谶梦魂惊
“多谢你,现在我觉得心里头舒畅多了。”三井喝完最后一口茶,双手握着仍有余温的茶杯,诚恳的对神说道,“你也别太执意从前的事,既然老天爷这样安排,你便安心做一个好国主吧。”
“嗯,虽然我不知道怎样才算一个好国主,但我会努力的……”神点了点头,神情沉静而坚定。
“神,我,我可以请求你一件事吗?”三井默然了一会,在心中快速的思忖着,然后终于下了一个决心。
“你说,但凡我可以做到的,我一定为你做。”神的眼睛陡然一亮,似有无限希冀的鼓励三井接着往下说。
“我希望你主政后,能够停止海南不停四方攻伐的国策,让神奈川的诸国百姓都过上太平的日子吧!”
“你的请求,就是这样吗?”神眼中的神采黯淡了些许,好像对于三井的话,感到有些失望。
“是的。神,我从小就不学无术,我不知道什么治国方略,我只知道诸侯和贵族们可能觉得开疆拓土,马踏山河是件威风的事,可是战争却让老百姓却活得很苦。”三井长长的叹了口气,注意到神的沉默不语,便接着问道,“你还记得风浪郡劫走你的那群山匪吗?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战争,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一定还在家乡种田放牧。铁男本是一个铁匠的孩子,结果他的父亲被官家拉去打造兵器,就再也没有回来……”其实,三井心中还有没说出,也不愿意说出的理由,那就是如果流川将来真的成为了海南的武士,他不想因为战争,而让自己以及湘北的旧友们,不得不和流川在战场上做干戈相对仇雠。
“行,我答应你。”神慢慢的抬起头,目光越过三井的头顶,定在了对面墙壁上那副湘北公主的画像上,一字一字的说道:“按海南的规矩,只要我定下了婚约,就可以行成人礼,能够主政了……”
三井循着神的目光回过头去,画卷上晴子熟悉的容颜,仿佛正巧笑倩兮的瞧着自己,让他一下子又陷入了矛盾之中。该怎么办?还可以像当初那样冲动,要神别娶晴子吗?自己有什么权利,又拿什么理由? 但是,怎么忍心看着一同长大的小妹子,嫁到海南这样陌生而危险的国度,虽然神很优秀,或许也会对晴子好,又或许晴子最终也会爱上神,可樱木又怎么办?
神望着三井微垂着头,眉头轻蹙,似乎心思重重的侧脸,突然想起先前三井焦急万端的对自己喊“不,你不能娶她!”莫非,莫非……两种可能,究竟是哪一个呢?
神难以抑制内心的疑问,尽管觉得唐突,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三井,你……有喜欢的人吗?”
“啊?”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毫无心理准备的三井一下子愣住了。喜欢的人,应该说还没有吧?然而,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似乎又不是这样。如果说有,那么是谁呢?流川?不,他是自己的兄弟,手足,而且在他失去记忆后,这种感情更加单纯了;麻里?哈,虽然当初也对她起过念头,可是到底连手指头都没碰过呢。忽然,一个人影在三井的心头浮现,并且越来越清晰起来,终于清晰到让三井差点惊骇的叫出声来,怎么可能?!
三井的脸上红潮陡现,一副好像被人揭破心思,急切且羞惭难当的神情,更加让神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并不因为三井的尴尬而放弃追问,“是晴公主?你认识她?”
“啊哈,才不是呢!”神的猜测让三井不由失笑,紧绷的神经反而一下子放松了,脑袋里一下子钻出了樱木龇牙咧嘴,怒气冲冲的脸,忍不住嗤的笑出声来。
“不是。那么,是彰吗,三井,你喜欢仙道彰吗……”神终于托出了心头最大,最纠结,也几乎可以笃定的疑问。
什么?神的话正击中了三井心中的那个人影,刚刚一派轻松的三井,又立刻像一个正在犯错而被大人抓个正着的孩子,惊慌失措的连退了两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结结巴巴的说道:“胡说!怎,怎么可能,他,他可是,可是……”然而,流川枫活生生的前例,让三井没法理直气壮的,把那句“他可是一个男人”完整的说完。
神温柔俊美的容颜很快笼罩了一层悲哀的灰白神色,却分外安静的看着反应强烈的三井,淡淡的说道:“你果然喜欢彰……三井,有时候一旦喜欢上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