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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在想什么?”盛世尧蹙着眉问。
我略一迟疑,轻声说:“就是之前关于那两颗黑珠子的梦。”盛世尧眸光微敛,眼中闪过一抹深思,他是知道那个梦的。以前我对他前世巫师与应宁的关系还有些在意,现在得知应宁的魂与我同生,那些在意都变成了复杂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将这些告诉他,若是他知道我等同于应宁,不知道他是何反应。
突觉手上一疼,是盛世尧握着我的手骤然变紧,他沉黑的眸子盯着我,倏然想起我心中思过什么,他只要靠得近都能读到。那刚才所想,是被他都窥知去了吗?
“周通,你们三人先到旁边去,我有话和小小说。”他直接就下令。
本还在那研究黑石塌的周通愣了下,“这里就这么大,你让我们到哪个旁边啊?”盛世尧阴婺的眼神扫过去,“站墙角去会不会?”一下就把周通给噎住了,表情滑稽。简宁一率先往回走,六子紧步跟上,最后周通嘀咕着也跟了过去。
平台到之前下来的地方隔了有几十米远,压低声说话那边是听不见了,我知道盛世尧遣开他们要问什么。果听他问:“你刚才心中所想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应宁的魂与你同生?”
我深吸了口气,微仰视线凝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那个被你尘封在她冰雕中,后来又莫名消失的魂,在我身上。”他的眼中闪过震惊,捏住我掌沉声道:“说清楚过程。”
“具体过程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庄聿找上了外婆,开启她前世记忆,而外婆在这一世虽不是我的亲生外婆,但在两千年前,却是应宁的亲外婆。他们寻找到了一个刚怀孕的女人,将应宁的魂注入,让魂身合一,那个孩子就是我。至于庄聿是怎么得到应宁的魂的,就连外婆也不清楚。”我顿了顿后,又道:“你应该知道庄聿在前世是滇王这件事了吧。”
他已经复苏了巫师的记忆,那就应该与滇王聿是相识的,而庄聿又承袭了前世容貌,所以想必看到庄聿真身后,就已经了解其中原委了。
只见盛世尧眯起眼,嘴里轻喃一个字:“聿。”
他在咬这个字时看似神色淡漠,但我感觉到了一股凝窒的戾气。
“尧哥!”远远听到周通在唤,我侧过头去,见周通往前走近了些,但惧于盛世尧的威慑,又不敢到近前,只听他说:“尧哥,你跟小妹‘沟通’完没?我们在那边有发现。”
盛世尧顿时神色一整,拉了我大步走过去,掠过周通身旁时问:“发现什么了?”
“刚我们无意中不知触碰了什么机关,墙上就突然冒出了好多砖石。”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那处,果然看到原本无缝隙的石墙上,竟是凸起了好多石砖,咋一看凌乱无序,但仔细看又好像有层次一般。
“不是让你们不要随便动这里的东西吗?”盛世尧冷声质问。
周通立即消了声,不敢再多言。却听简宁一突然道:“是我触碰了这灯柱引发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她,见她抬手指了指身旁的位置。盛世尧松开我手走过去,将那灯柱细看了好一会,再凝目都墙上,只听他说:“你们退后。”
我们几人互看了下,都乖觉地往后退了几步,只见盛世尧走到了石壁前,伸手将其中一块石砖一点点往里推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睛不敢眨动,机关巧簧之术古人特为擅长,常常会在其后隐藏危险不可知的攻击性武器。
在盛世尧将那块石砖推入到底后,顿了顿,四周一片静寂,没有任何机刮启动的声音,我们同时暗呼了口气。接着盛世尧往旁移动了一步,又推入了第二块砖,大家的心又提了起来,想也知道盛世尧定是在解这个机关。一直到推进第七块石砖后,清晰的摩擦声回旋在空中,心弦一断,暗道不好,触动机关了。
忍不住唤出声:“盛世尧,小心。”
但他身形没动,只是扭转头定眸于那灯柱,等了片刻,未见有任何异状。周通在旁抹起汗来,“尧哥,你快跟我们说说怎么回事吧,要不我们在这后面看着实在是心惊胆颤啊。”
盛世尧向我们横过一眼,淡漠地说:“自己看墙上被推入的那七块砖是什么位置。”
经他提点,我们全都转目去看石墙,那被推入的七块砖如今看起来就是七个小黑洞,这之间有何联系?周通拿肩膀顶了顶我,压低声地问:“小妹,你看出名堂来了吗?”我茫然摇头,听他又去问六子,六子也是摇头说没看出。
却听简宁一开口:“是北斗七星图。”我们同时转头看她,疑问出声:“你怎么知道?”她冲我微微一笑后道:“平时喜欢研究星座,上看到过这种图。”虽然我上不多,但北斗七星图还是有大概印象的,再仔细去看时,那七个黑洞确实好像连成那个曲折线。
盛世尧在我们说话间走回到了灯柱跟前,伸手在上面也按了七次,机刮声再起,我们这次都听清了,那声音正是来自这根灯柱。惊奇地看到,灯柱表层竟缓缓向下移动,收入进了地砖中。看到这里,大致明白墙上的石砖与灯柱里的机关是相互辉映的,但到此也没看出设计这机关的用意是何,只能肯定如此精妙绝不会就是这般简单地让灯柱脱去一层外皮。
怕打扰了盛世尧的思绪,我们都不再出声,静默地看他在原地蹙眉研究。过了会,他又走回石墙前,将中间一块石砖推入。我们本以为会像前次那样,也是毫无动静,结果这次整个墙的石砖都开始浮动起来,并且每块砖似乎都由不同的小块组成。
接下来我看到情景,是至生都难忘的。只见盛世尧在墙前舞动双臂,挥出直拳,身形矫健如盘龙,游走在各处,到得后来,动作快得都只看到形不见其影了。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看到盛世尧用武,他的每一拳击出都浑厚有力,等他停止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石墙上。
绝难想象,在盛世尧的一番击打之间,墙上留下了一副九宫图。
115。双层地宫
九宫格起源于河图洛书,河图与洛书是中国古代流传下来的两幅神秘图案,河图上,排列成数阵的黑点和白点,蕴藏着无穷的奥秘;洛书上的图案正好对应着从1到9九个数字,并且无论是纵向、横向、斜向、三条线上的三个数字其和皆等于15。
而这面石墙,则是以每块石砖不同的小块来定义数字,同样如河图一般,以黑白颜色来区分数阵。光只看大概,就觉这术学十分难,而刚才盛世尧还在运动中击打填数,不能有丝毫错误,我们看他的目光都含了崇拜。
他的眸光掠过我们后,淡淡说了句:“没你们想象中的难,只需记住口诀就行。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有肩,八六为足,五居中央。”
所有人头顶都冒出了黑线,周通干咳两声后说:“尧哥,你不用给我们解释了,因为解释了我们也听不懂。”简宁一不客气地噗哧而笑,拉了拉我的手。当着盛世尧的面,我哪好意思笑,只能强行忍住。
幸而盛世尧也不来管我们,再次走回到灯柱前,抬手轻轻一按,轰隆声立即传来。却不是眼前,而是在我们身后。。。。。。
条件反射地转身,发现那张黑石塌在渐渐下沉,而轰隆声正是从它那里传来的。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此机关如此巧妙一层又一层,必然是内有玄机。
我们同时看向了盛世尧,谁都不敢莽撞前去探看。当黑石塌下沉到看不见时,声音还持续了好一会才停止,接着就是悄无声息。周通掂起脚探头看了看,但我们站在台阶底下,又隔了这么远,哪里能看到上面石台。他迟疑地说:“尧哥,要不要让这女人先去探一下?”
简宁一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了,我想也没想摇头拒绝:“不行,她手无缚鸡之力,就是个普通女人,万一有什么危险的话,根本躲不了。”
“小妹,她是庄聿的女人啊,你怎么帮着她说话呢?”
我窒了窒,咬唇道:“她是我朋友。”或许简宁一曾因为庄聿骗过我,但还是在心中将她认作了朋友。周通没再说话了,只是看我的眼神有着不赞同。简宁一在我身后拉住我的手,转头与她对视,水眸中有着温暖的感怀。
最后还是盛世尧开口:“不用谁去探路,暂时不会有别的机关了,一起过去看看吧。”周通为打破僵凝气氛,有意扬高了声道:“尧哥你早说啊,既然如此,就我老周打头阵吧。”说完也不等盛世尧同意,就一马当先走在了前,六子无声紧跟在后。
盛世尧横了眼我们,淡声说:“你们走中间,我垫后。”我和简宁一没再耽搁,连忙走在了前,听着身后脚步紧随,简宁一突然凑到我耳边轻语:“他对你不错。”我忍不住勾起唇角莞尔,心道:确实不错的,他可能不擅言辞表达,但却常以行动来证明。只要有他在,我沉浮惶惑的心就能安定。
等我们再次走上平台时,立时看到那黑石塌的位置变成了一个深坑,但坑壁只有一米多高,底下就是两米左右高的空间,火光从内射出来。周通在旁跃跃欲试着想跳下去,被盛世尧给轻声喝止了,只见他弯腰在坑壁上摸过一圈,轻压某处,突然一条铁链状的简易梯子从顶端垂下,距离刚好就在黑石塌上方一尺左右位置。
设计之巧妙,当真是叹为观止。
还是周通打头阵,由他先下去探路。在我维护简宁一之后,没人再提议让她作试验,但我知道这无疑是把危险转移到了周通和六子身上,每次都是他们俩人冲锋在前,心中不免生出歉疚。其实很想提议由我来探路的,但知道就是我提出了,也没人会接受,盛世尧更不会允许。
我们相继下到底层后,竟发现底下的空间毫不输上面,等同于这地宫分为了两层。但下面这一层,相对要比上面粗糙了些许,没有雕镂玉砌的细工,四周就是普通的石墙,灯台也不是设在墙中,而是分成前后四个平台上摆设的。
相比上层,此处灯光要暗了许多。这是粗略观感,等我们往里走进后细看时,不由大吃一惊。这四周的石墙上竟密密麻麻刻着文字,还配有人物图,但那文字却不是古汉字,也不像是之前我所接触到的契丹文。从庄聿的这个滇岛以及他前世推断,很可能这些文字是两千年以前属于古滇国自己的文字。
我悄悄走近盛世尧,在他耳旁轻声问:“你识得这些字吗?”果见他略一迟疑,微点了点头,“上面记录的是古滇国的历史,以及历代滇王与王侯的人物传记。”
心中一动,立即去寻找滇国历史尾端部分,大致可以看出排列次序是从左向右的,那滇国最末的历史应该在右边尾部。待我转身回看时,发现简宁一的目光也紧凝在上面,而她盯看的是其中一副人物画,那人身穿黑袍头戴羽冠,一眼就看出有庄聿的轮廓在。尤其是他手上同样戴着黑色指环与黑玉手链,只见她不自觉地去摩挲腕间的珠子。
我在上面目光停留片刻,就去搜寻旁处,最后视线凝于最尾端的那副壁画上,它与之前所有的画都不同,里面并没有人物,只画了一副面具,以及一把刀。这两者我都不陌生,面具是巫师和契丹王同戴的那副,刀则是我腰间的影月,也就是他们说的武王刃。
察觉到身旁气息靠近,我微侧了目光,见盛世尧也盯在那处看,不由问:“那上面是怎么形容你的?”无疑这幅画中虽然没有他,但定是代指武王尧。他轻摇了摇头:“没有记录,是空白的。”
“画的底下和旁边不是也刻了文字吗?”我奇怪地问,他怎么说是空白呢?
“那是记录面具与影月的由来。面具是用千年精铁制成,薄如蝉翼,戴上之后能聚敛天地之气。影月的材质与它相同,拥有此刃,上可通天,下可达地。”
我将滇王前后的人物图又看了看,疑惑地问:“那里面有你吗?”
“没有,我不在其列。”
耳尖的周通一脸困惑地问:“小妹,你与尧哥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我在迟疑要怎么跟他解释,却听盛世尧沉声呵斥:“休得多问!进里面看看去。”
“哪个里面?”周通环顾四周愣愣地问。
盛世尧率步先行,走到正前方的石墙前,抬手一按,一道石门刷的一下向上收缩,现出了门型。我们面面相觑,这地宫当真是内有玄机无数啊。
见他们先后进入石门内,我正要跟上,被简宁一在旁轻拉了下,她悄声问:“成晓,你老实跟我说,为何庄聿会与那墙上壁画中的人这么像?”我微作沉吟,没有瞒她:“那画中人是两千年前古滇王国最后一任滇王,他是庄聿的前世。”
简宁一怔愣在原地,我拍拍她肩膀,事实上我第一次听到时,也像她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