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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色眼睛的年轻人摇摇手,反而在另一份事关基地的内部处罚报告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但是特别小分队其他队员的福利不能降,不够就从我帐上转出吧。”
“请签字。”程亦涵把假条一一摊开摆在桌子上,“免得在未来某一日里,您胃穿孔的时候,下官来不及写这麽多。”
江扬深呼吸,岔开话题:“秦月朗上校年末要升准将,目前我在风口浪尖,他这时候掌管小分队真不是一步妙棋,但是没办法,如果有类似的针对的质疑和诘问,务必不要影响他的……”
“下官明白了。请签字。”程亦涵钻起牛角尖来比任何人都可怕。江扬不理他,看看时间表,挪到沙发上躺下。程亦涵固执地站在桌子前,盯著一排假条。
很久过去,江扬没说话,程亦涵也没有动。傍晚的风吹进来,已经是秋风,落叶的气息和凋零的温度,窗帘噗噗地响,程亦涵笔直地站著,眼睛泛红。终於,他侧头看,江扬已经呼吸均匀,最近这向来精神饱满的指挥官睡得太少,药吃得太多,人又太累,往往有个休息的时间就能立刻睡熟。
江扬看见程亦涵被关在军事委员会的静音小隔间里,桌上一摞“坦白”用的白纸,程亦涵笑著坐在那里,脸色苍白的,却说:“江扬,别急。”他走出门,又看见程亦涵拿著各种文件找各级的领导签字,最後被气得无话可说,站在走廊里对著没水的咖啡机生闷气。他忽然听见程亦涵叫他,回头的时候是迪卡斯深夜的大海,程亦涵奋力向前游,後背上都是血,激烈的交火里,那身影渐渐地沈入大海。
江扬惊醒,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灯,细心地压低了灯罩,昏黄的光让江扬睁眼的瞬间甚至没有感到不适,窗子已经关上了,桌上是四片、四粒又零一颗胶囊和一杯温开水。江扬叠好身上暖暖的军毯,吃药,坐回桌边──废纸篓里多了一些碎过的纸片,程亦涵亲笔的假条,都在里面。
“亦涵,亦涵……”江扬轻叹。
苏朝宇写完他要说的最後一句话後,无力瘫软在床上。禁闭室的顶灯亮得可怕,甚至让他闭不上眼睛,手指上握笔的关节处的皮肉深深凹陷下去,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肉红色,手掌外侧的皮肤也因为不停地摩擦纸面而生疼著。
很渴,很饿。这是苏朝宇此刻唯一的感觉,他躺著恢复了一阵子体力,爬起来开始数数。每行17个字,每页纸25行,一共写了27页──他长抒一口气,怎样也够了,於是,陆战精英赛的冠军把握抢都不会颤抖但此刻微微发抖的右手揣著在口袋里,左手摁了求助铃,门窗开了,他充满希望地把著一摞检查放在门口的小桌上,又在上面摆了自己耗干净的全部笔芯和写坏了的七个纸团。想了想,他在门窗自动闭合前,又塞了一张便条出去。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一旦恢复了空虚,苏朝宇又向信纸掏空了自己的所有情感,禁闭室立刻变成了人间地狱,寂静、封闭、明亮,让人抓狂。苏朝宇学著吴小京的样子倒立在那里,脑袋即使充血也还是演电影一样回忆起在迪卡斯的七天七夜,他又翻身躺下,死死闭上眼睛,却看见明星在沙发上慵懒地翻了个身,忽然跌下来,却半天爬不起来──谁照顾明星──他忽然想到这件事,跳起来又写了一张便签塞出来,折回来继续等待他的水。
如此反复,第二天清晨,当齐冠军过来收检查的时候,本来是担心苏朝宇这个骄傲的人宁可饿死也不写的,却没想到门口的小桌子上多了那麽多东西。他赶紧把废物和检查一起打包叫人搭第一班车送到基地指挥中心办公室去,然後又对著按照时间由近到远顺序的三张便签皱起眉头。
“如果有罗灿的讯息,请在禁闭结束後第一时间告诉我。”
“可以不要关闭我的手机吗,我只是想第一时间接到短信,谢谢。”
“请确定有人照顾明星,我领养的受伤的军犬,在宿舍里。”
齐冠军翻翻眼睛,打开门窗:“苏朝宇!”
没人答应。
“苏朝宇少校?”齐冠军敲大铁门。
墙角里站起来一个人,睡眼惺忪:“到。”
齐冠军挥舞著便签:“这些,你要干嘛?”
苏朝宇颇为为难地看著他:“不可以吗?”
“废!话!”齐冠军摔上门窗,想想不对,又把那些便签塞回来:“惩罚性禁闭,你别让大家犯难了。”
苏朝宇落寞地看著三张纸飘下,好一会儿才想著把他们捡起来,然後,身高188cm的陆战精英赛世界冠军,就抱著这三张没有分量也没有体积的纸昏昏睡去。
就像抱著他的梦,那麽小心,那麽渴望。
梦里也有他的江扬,安静地站在他的身边,飘雪的世界,他们依然背对背的,彼此守护。
此章完
今天有事出门,提前放文。
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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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烂英豪第五部之怒海争锋
作者:醉雨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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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朝宇落寞地看著三张纸飘下,好一会儿才想著把他们捡起来,然後,身高188cm的陆战精英赛世界冠军,就抱著这三张没有分量也没有体积的纸昏昏睡去。
就像抱著他的梦,那麽小心,那麽渴望。
梦里也有他的江扬,安静地站在他的身边,飘雪的世界,他们依然背对背的,彼此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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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朗成为特别小分队的直属长官以後一直没有公务,理由简单极了,小分队处在萧条低落的状态里,除了例行早操和简单的早课外无所事事,大家都在自己的宿舍里看书发呆;另外,失去了苏朝宇做重心,这些队员的头脑里根本就没有秦月朗这个名字,遇到问题,他们第一想法是自己解决,而不是请示新长官,比如现在。
早饭时间,吴小京指指秦月朗的窗户:“匍匐,肖海打头我垫後,愿意去的夹中间。”
“狗粮怎麽办?”王若谷毕竟年纪小,对限制在防区内的禁令很害怕,“明星要吃特殊配方的。”
“我找人送到路这边儿来。”吴小京拍胸脯,这点上,他完美继承了苏朝宇的衣钵,“绝对不违规,胆大心细,干净漂亮。”
十分锺後,由肖海、田小萌、王若谷、吴小京组成的临时小队以爬行的姿势从秦月朗办公室窗户下这个必经之地悄悄地、艰难地,路过。一个勤务兵正在浇花,不禁推开窗子好奇地问:“掉东西了?”
吴小京示意他噤声。
勤务兵恍然大悟:“秦月朗上校不在。”
“不早说!”吴小京愤愤地站起来,大步奔向交接地点。
二十分锺後,一行人带著明星最喜欢的狗罐头和狗粮来到苏朝宇的独立宿舍楼下,正在商量是骗来备用钥匙还是撬门的时候,一个中年女人推开窗子笑道:“怎麽没到齐?” 她是来探亲的,老公是住在苏朝宇对门、掌管小分队後勤补给的一名老上尉,两人没有孩子,因此格外喜欢这些年轻人。
“目标太大,”吴小京解释,“分批分期不是挺好麽。”
正说著,有人牵了一只大狗慢慢走来,狗儿很缓慢,人却悠闲,步子朗朗的,虽然穿著最普通的印花衬衫、运动长裤和慢跑鞋,但举止优雅得体,若不是在军区里,倒真像是名犬展示会上高挑出众的模特和血统高贵的搭档。那人几步路到了楼下,王若谷他们都呆住了,吴小京脱口而出:“你?”
中年女人友好地点头,然後问:“你们战友吧,小夥子够气派呵!”
吴小京呈面瘫状回头,结结巴巴:“秦……秦月朗上校……”
明星看了王若谷一眼,试探著把爪子搭在他身上。王若谷抱著它,明星直立著,腹部的毛都刮光了,露出大大的刀疤,王若谷怕它站久了累,主动侧卧在地板上,拍拍手臂:“来。”明星偎过去,把鼻子放在他胸口,放心地闭上眼睛。
苏朝宇的独立宿舍里,秦月朗把亮晶晶的备用钥匙放在显而易见的地方,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两口,看看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的其他三个人,叹了口气:“要知道,我不是专门来赶苏朝宇走的。”
“我们没有这麽想,长官!”吴小京底气不足地回答。说实话,一身便衣的秦月朗让他觉得更可怕──捉摸不到对方的立场和喜怒。
在江瀚韬元帅身边多年,秦月朗装长官的功力可谓高深莫测,他话锋一转:“你们的行动应该报告我。凭这一条,你们四个又可以丢一年的薪水和补助。”
吴小京想说什麽,看著秦月朗深邃的眸子,立刻闭嘴了。
“在和一个新长官建立充分的信任之前,你们没有立场怀疑他的态度。”这些官话从秦月朗嘴里说出来,像教训,更像交心,连明星都安静地听著。“我是不是专政偏执要用时间断定,而不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推测和道听途说的资料积累。”他饶有兴趣地看著狗罐头,给明星开了一个,明星大义凛然地扭过头去,秦月朗微笑,把罐头倒进明星专用的碗里,目光一冷,一字一句:“挑衅我的耐心,没有好结果。”
明星撇嘴,王若谷安慰似地拍拍它,它才挑剔地吃起来。
吴小京他们脊背发凉:这个新长官,和江扬是一条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个升级版。
苏朝宇的检查根本没有递交到江扬手里。琥珀色眸子的年轻人再次接受了冗长又痛苦的胃镜复查,确认出血点的愈合状况。虽然结果是令人欣喜的,但是这次江扬的反应更剧烈,呕完了真是一步都走不动。程亦涵始终独自陪著他,打电话让把公务都送到基地医院特护病房来。江扬半睡半醒,咽部麻药效果过了就渴水,程亦涵却不敢给他喝,只是耐心地劝。
当程亦涵看见苏朝宇的检查的时候,真是又气又无奈,立刻回复短信给齐冠军说通过。在干渴里熬了20多个小时的苏朝宇,终於拿到了500ml水和4片全麦面包。他满以为他那个琥珀色眸子的情人能从检查中读出真心实意的抱歉和愧疚,然後至少打个电话过来──毕竟,他们经历过生死相随的考验,毕竟,他们是情人,不仅仅是那些早上点头问好而已的上下级。苏朝宇勒令自己用正常的速度吃那些面包片,一口一口喝水,同时他用试探的目光盯著坐在对面的齐冠军,其实是在揣测,江扬,你是不是真的了解了我的意思?
江扬不了解。他接过程亦涵拿来的手巾擦擦脸,苦笑道:“可以早饭了吗,真饿了。”
上午,苏朝宇的禁闭内容是8小时军姿并且朗诵他的检查。海蓝色头发的军官非常抗拒:“没人围观,念给谁听?起不到任何作用,我宁可再抄一份。”齐冠军根本不思考对方的不满:“你没有反驳权,苏朝宇少校,9小时。”
过了半小时僵持,当惩罚时间增加到10小时的时候,苏朝宇屈服了,被迫站在房间正中的指定区域,齐冠军打开角落里的装置,10条看不见的红外线细“线”分别在苏朝宇的头、肩、腰、脚跟脚尖等部位隐秘拉开,红色粒子组成的倒计时投在黑色的门板上,只要苏朝宇略一松懈移动,时间就会自动从头重新计算。
“关於迪卡斯维和人员营救行动的检查,苏朝宇,少校。我是布津帝国边境基地特别行动队……”苏朝宇空洞地开口,手里拿著齐冠军给他复印的自己的检查副本,心里陡然觉得空落落的,难道私人教育已经不足以让自己难堪,要改用这种抹杀了所有亲密关系的方式吗?苏朝宇略带不满地哼了一声,江扬长官,为什麽?
可随即他又意识到,自己确实罪有应得──自从行动的一开始,他就在赌江扬的爱。因为爱,所以一定会为对方承担,不计後果,心甘情愿。
对不起,我的江扬。
苏朝宇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禁闭室里很安静,齐冠军捧著他的PSP在那边飞车,苏朝宇每念完一次,他就在纸面上画个横线,午饭前,苏朝宇已经有一半“正”字了。齐冠军按照训练营的作息去吃午饭,歉疚地看看苏朝宇:“指挥官说了,不完成任务……”
“知道了。”苏朝宇的声音嘶哑著,态度再也温和不下来,“长官。”尽管比齐冠军军衔高,按照边境基地的规矩,禁闭室里的就是个少将,在这期间也要负责人称呼为长官。
但实际上,苏朝宇不得不承认,自己正在潜意识里用称呼那个琥珀色眼眸的人为长官来表达不满──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