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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昊面色剧变,从楼台上跳下,抽出随身宝刀挥刀过去,丝毫没伤到米良,蝙蝠被一切两半,掉落在地上。
但米良颈上留着两个血眼,黑血流出,印昊毫不犹豫用刀尖将伤口切了个十字刀口,俯在她颈侧吮吸伤口,吐出毒血,捞起米良放在旁边的水壶漱口,再度替她吸毒,并安慰道:“别怕,没事。”
伤口处有麻痹感,米良并不觉得很痛,但心头感觉不妙,紧紧抓住印昊的衣襟。
印昊替她吸完毒血,朝院外大喊一声,“石头……”
米良面色苍白,唇瓣微微抖动,印昊再看一眼地上被劈成两半的蝙蝠,暗红色的花纹如地狱之花,印昊脸色比米良的脸更白,他把米良平放在地上,跑回屋子拿了两颗秋普制的解毒药丸,慌忙跑出喂给米良两颗。
石头匆匆跑进院子,听印昊大声吼:“快找大夫过来,快!”
“我有点晕……”米良声音很小,脑子混混沌沌,目光也有点模糊,“蝙蝠是不是有毒?”
“一点小毒,不碍事。”印昊安慰她,“疼不疼?”
“不……是很疼……”米良声音开始哆嗦。
路伍和铃儿也跑进了院子,见到地上的蝙蝠,路伍大惊,“地狱蝠!不是已经绝种了吗?”
“稀少,但没绝种,有人专门养来杀人。”印昊声音发冷。
大夫赶来时米良面色已经发青,出于半昏迷状,大夫给米良看了伤口,又仔细看了看咬人的蝙蝠,“地狱蝠,毒性剧烈,没有解药。虽然你给她吸了毒,但是她恐怕撑不过半天。”
“什么叫没有解药?”印昊抓住大夫的衣领,“我有钱,你若是能替她解毒,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我没有这个能耐,只能给她开点普通的解毒药,帮她多撑一时半会,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大夫摇头走开。
米良嘴中发出细碎呻吟,印昊抱着她不断安慰,“醒一醒,别睡……”
可惜米良似乎听不到他的话。
华家老爷又给米良请来另一位头须全白的大夫,大夫经验更丰富,在印昊的反复哀求下,似乎想起什么,“世上一物克一物,我在书上看到过,说地狱蝠生长在北方的高山洞穴中,洞内同时生活着双翼飞蛇,飞蛇以地狱蝠为食,其蛇胆可解百毒,也许能治她。”
“哪里能捕捉到这种蛇?”印昊忙问。
“只说是北方的高山崖缝中,具体哪里,我也不知。”年事已高的大夫摇头,“地狱蝠和双翼飞蛇都据说已经灭绝。就算真的有,她也等不到,看情况她可能撑不过今天,你们……”
大夫想说让他们准备后事,不过看着屋中之人个个面色骇人,闭了嘴。
“双翼飞蛇,是不是一种翅膀不足一尺的蛇?长了四只眼睛?”华老爷似乎想起什么,忙问道。
“翅膀不长,只能助飞蛇捕猎时飞扑跳跃十几米,并非长了四只眼睛,其中一对是假眼,是尖头上的花纹。”老大夫回想着书上的描述。
印昊猛回头,盯着华老爷,“你是不是见过?”
华老爷道:“我没见过,只是听人说过。两百里外的青龙堡去年有人在北方逮过一条,铃儿的堂舅爷家一个远房亲戚在青龙堡干活,我也是听他们说起。”
青龙堡屹立在东源,已有几十年历史,原名飞龙堡,后来更名,近十来年发展迅猛,实力不输给延良,能逮到罕见之蛇并不奇怪。
印昊给米良多裹了一件衣服,抱着米良上了飞龙,米良所剩时间不多,印昊不得不带着米良去青龙堡求医。
路伍驾着飞龙陪同,嘱咐其他人把赵劲看好,以防飞龙再度袭击。
青龙堡依山而建,大门高而雄伟,数条青色飞龙石雕盘踞在大门之上,门口守卫无数。
大门之外,印昊抱着米良,“延良别庄庄主引鸿求见堡主。”
青龙堡堡主年约五十,延良别庄一年内快速崛起,他自然不会拒印昊于门外,印昊说明来意,恳求道:“求堡主救未婚妻一命,这个人情,引鸿自当奉还。延良能给的,堡主尽管开口;延良目前没有的,也能倾全力为堡主找来。”
双翼飞蛇乃解毒至宝,堡主蹙眉,正在思虑。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妄想!”
门口转出一个年轻男人,锦衣华服,剑眉星目,身后跟着几个侍卫,他站在门口看着印昊,目中几分幸灾乐祸,“引鸿,你好像也搞不清楚状况,青龙堡是我的地盘,容不得你在此嚣张。”
这话之前印昊对他说过,现在龙清逮到了机会还给他。
旁边的堡主站起身一言不发,似乎龙清才是青龙堡的当家人。
两人此前已有不快,印昊放低姿态,“龙少主,你若肯救我未婚妻,这个恩情我自当奉还。”
龙清不屑,“我年前救过你一次,结果你说你把全部家当都给了我,无耻之极;上回我去延良,你目中无人。现在,你未婚妻不是我所害,与青龙堡一点关系都没有。”
龙清朝护卫示意,“把他扔出去,以后都不许此人再进青龙堡。”
“龙少主何必赶尽杀绝?”路伍苦求道,“以前不过是一点小误会,延良虽不能与青龙堡比肩,但也是实力不弱的大庄,少主尽管开口,我延良自当全力以赴。”
“延良有的,青龙堡一样有;延良能做到的,青龙堡一样能做到,所以我不稀罕。”龙清喉中发出轻笑,“我倒更乐意看到有人毒发身亡。”
“你……”路伍气愤。
龙清身边的护卫舞着大刀,刀上寒光滑过,要把印昊赶出去。怀中米良生命在渐渐衰竭,印昊心痛至极,唇形微动,“东方澈……”
龙清一怔,目光如刀锋锐利,“你怎么知道?”
“龙清,反过来念就是青龙,青龙为东,意为东方;清对澈,虽然换了名字,你还是舍不得放下原来的身份。我本就是你的替身,如何猜不出来是你?你不也怀疑我了?上回才专程跑到延良想探查我。”印昊面色淡淡,清冷又温柔的眸光看着怀中的米良,“你帮我救米良,我留下来,帮你争王位。”
龙清唇线紧抿,前段时间探子回报,丞相府有异动,当年的那个人没死。龙清立即就怀疑到长得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印昊身上,专程往延良跑了一趟,结果一无所获,“你明明没有纹身!”
印昊拉开胸前衣襟,从胸膛上拉下一层仿真皮肉,颜色鲜艳的穹方露出来,眼目欲活栩栩如生。三只脑袋看向不同的方向,凶牙毕露威风凛凛;六只翅膀纹理清晰,刚劲有力呼之欲出。
龙清眸光一紧,路伍目中露出惊讶之色。
“你不是不甘心吗?可惜除了你的亲信,天下其他人都不知道你是真的东方澈,就算要起兵篡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亦不会有诸侯支持你。”印昊声音清冷,俯视怀中米良,“米良没多少时间,如果她死了,你这辈子就不要做王位的美梦。”
龙清思量良久,“好,我救她。你留下来,为我所用。”
青龙堡有医术高超的大夫,杀了双翼飞蛇,取出蛇胆,又配了其他药。米良服下药后,大夫又继续给她施针,印昊在旁边捏了一把汗,眉头紧皱,直到米良面色好转一点,才舒了半口气。
米良躺在床上,印昊在旁边拿了毛巾给她擦汗。
门外,是重重守卫。
路伍呆在屋内,大夫走后,见米良呼吸趋于平稳,低声道:“老大,你藏得真好,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都不发现,穹方可是王位的象征。”
“于我而言,这不是王位的象征,不过是死亡的标志。”
印昊当年不过是父母双亡的孤儿,被幕府买下作为杀手训练,因长相特殊被东方俊带走。
世界之大,长相有几分相似的人大有人在,他像谁不好,偏偏长得像王族太子东方澈。当年,东方俊知道登基的辽王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儿子,偷梁换柱,在外习武正欲回归王宫的儿子被他悄悄送出去,暗中培养的替身印昊被带进王宫,甚至册封大典都是让印昊出席,由御王监的刺官纹上死亡的标志。
辽王登基三年后,东方俊殁命;再过两年,太子东方澈也死了。
御王监是王族的守护,常年居于天御山为王族守陵,世代相传,避世不见外人。唯有新王登基或册封太子才出世,为新王或者储君纹上至高王权的象征——上古之神穹方。他们掌握着独特的纹身技艺和药剂配方,针笔变化到了极高的境界,图案的毫末差异也只有他们才知道,世间无人能仿造王权的象征。
东方澈逃避死亡标志的同时,也同时失去了王权的象征穹方,他在外面吼一嗓子:我才是东方澈,才是那个该坐上王位的人。
别人只会当他是疯子。
77相公是狱霸
米良在第二天才醒过来,路伍已经走了,是印昊让他想办法快离开青龙堡。
四月灿烂的阳光从窗棂投进来,米良唇色苍白,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印昊握着她的手,温暖又厚实。
米良看着印昊的眼眉轮廓,二十几岁的印昊和龙清长相已经有了不小差别,印昊脸部线条更硬朗,如傲立风雪的青松,遒劲坚毅;龙清就算被送出王宫,东方俊也给他安排了不少人,俊朗优雅。
米良大概睡不着,动了动唇,发出细微的声音,“印昊,你是不是真姓印?”
印昊淡笑,“好像是的,我父母死的时候我才四五岁,记得不是太清楚,那时也不会写字。忘了是姓印还是姓引,或者姓银也有可能,被卖到幕府之后就只有一个代号。”
印昊看她想听,摸着她的头发道:“我后来被送到王族领地历练,有个师父姓印,他身手一般,在众多的师父中不算起眼。不过他教我调制药粉遮盖纹身的方法,后来被追杀的时候,他将自己的儿子易容成我的样子,最后代替我死了,我用着他儿子的身份逃了出来。”
“他说他要忠于王族,誓死保住王族命脉,可惜,他不知道我是假的。”印昊的口气有淡淡哀叹,又略略带了丝讽刺的味道,追忆往事,娓娓道出,“那时候我十三岁,逃离的时候正好遇上某个恶霸的儿子杀了人,他们就赖到我头上,然后我被官府抓了起来。我又不能给说自己是东方澈,然后就一直当了印昊,官府的人又收了那个恶霸的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我带上绞刑架,然后我就被扔到了炎荒。”
“你怎么总是替别人死?”米良叹息。
“那时候小,太弱,保护不了自己。”印昊目光坚定,紧了紧握着米良的手,“但是,现在不同。”
药童端着药进屋,后面还跟了好几个侍卫,侍卫对印昊道:“少主请你过去。”
印昊不走,他们就不肯给米良喝药,米良身体内还有残余毒素,现在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尚需服药。印昊俯身在米良脸颊上轻吻一下,离开了房间。
他吻她的时候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四个字,“能走就走。”
米良之后都没再见到印昊,两天后她的身体稍微好一点,就被转移到了房间,位置更加隐秘,形同牢笼。她知道,此时的印昊肯定也被软禁了起来。
龙清要利用印昊很长一段时间,又深知印昊奸诈狡猾,唯有以米良做人质,才能让印昊服从他。
米良身体好转之后,开始在屋内做广播体操,每日送来的饭菜都尽量吃,以求尽快恢复身体。
早饭时,米良正喝着小米粥,吃着小菜和包子,忽闻床底板下传来老鼠窸窣声,夹杂着吱吱的叫声,声音又略显怪异,米良侧耳倾听,然后走过去往床底下一看,幸好不是老鼠。
床底板下的石头朝她手上的包子示意,“我饿了。”
米良把咬了一口的包子扔给他,又若无其事地回到桌边,朝紧闭的房门方向看了看。
吃完晚饭,照常在屋中来回走了几圈,她爬上床装作睡觉,放下床幔。石头也爬了上来,米良细声问:“你怎么进来的?”
石头啃着米良给他留的包子,用目光示意窗户。
米良看了看窗户之间铁栏杆的空隙,好吧,石头是橡皮泥做的变形金刚。她又问,“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昨晚半夜。”
“那你怎么昨晚不出来?”
“我进来就滚到床底下,想过一会再出来,结果自己睡着了。”石头把包子塞进肚皮,像是没吃饱,舔了舔嘴唇。
米良一愣,“那我早上换衣服岂不是被你看见了?”
石头也没看她,“什么时候?我闻到包子的味道才醒过来。”
米良用手捅了捅他,“你想到办法出去了?”
石头从床底下拿出来一个小包袱,是青龙堡丫鬟的衣服,另外还用布包着一只半昏迷状的老鼠。
傍晚吃过晚饭,丫鬟们把碗碟收拾出去,夜色渐浓,房间中突然传出米良的尖声历叫,“啊……有老鼠……来人啊……”
她在房中房中上蹿下跳,声音尖利像是遇到了鬼怪,七八个丫鬟侍卫开门进屋。屋中只有一盏烛火,光线昏暗,米良已经缩在了床角,扯着被子把自己捂得紧紧,用手指指着桌子底下。果真下面有一只灰色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