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盼兮……我知道了!”风婷畅说,“就是传说那个从少年皇帝牧云笙的画中走出来的女子么。原来我是输给了一位画中魅灵……倒也没有什么不服气的,早知不如也让那皇帝帮我画上一张,也好教我容颜传世……哎呀,不行不行,”她又自己先摇了头,“我做杀手的,若是画像挂满大街,人人识得,岂不是要饿肚子?”
“杀手?你这次是来杀人的?”
“是了。我是来杀那个少年皇帝牧云笙的。有人出了一万个金株呢。”
牧云笙苦笑:“这还真是不值钱,你可有得手?”
“已然得手了,只不过正要离开,却突然遇到流星过天幕,我失了飞翔之力,所以摔下来了。”风婷畅半是懊恼半是闲趣地用手指绞着发梢。
“一有流星的干扰就无法飞翔?看来你们的飞翔术果然是有缺陷的啊。”
“咦?你竟也知道其中之事?”
“正好方才路然轻与我讲过一些。如果飞翔是这样的危险,为什么还要飞呢?”
风婷畅微笑着看向少年:“如果是你,安逸的大地与危险的高天,你会选择哪一种呢。”
“后者吧。”牧云笙觉得自己不用思索。
“当年……我师父也是这么问我的……”
牧云笙点点头,若有所思。
“为了一万金铢,你就这样冒险?”
“鹤雪早已脱离宁州羽国的控制,也没有了当年鹤雪团的组织,大部分鹤雪士都是游荡在世间,接一些刺杀的活计为生。”
“只是杀人……总是不好的事情吧。”
“自然,我也不会去杀一些无辜良善的平民,不过那样的人,也不会有人出钱让我去杀的,我杀一人的价格可是很高的哦。”
“你觉得这个皇帝是该杀的?”少年睁大眼睛。
“他昏聩无能,好好一个端朝就要亡在他手中,现在又忙着与郡守们残杀,也不知又要死多少人,与其让更多人死在他手中,不如杀了他也好。”
“那……你为何不去刺杀北陆右金军主帅硕风和叶,不去刺杀宛州反王牧云栾?这些不也是乱世之人么?”
“第一,还没有人出得起这个价钱;第二,他们才是真正有实力建立新王朝,统一乱世的人,杀了岂不可惜。留下那些诸侯草寇们不知还要打多久。”
牧云笙点点头:“你说得倒也有道理。”
“难得你自己竟也同意啊,陛下。”风婷畅笑望着少年。
“陛下?”少年微微一惊。
“作为杀手,自然要见过所刺者的画像。从我射杀那人时,我就发觉他不是真正的牧云笙了,再看看你,又听你说话,又知道路然轻也曾来找过你,便分明无疑了。”风婷畅走近少年,与他擦肩而过,轻轻道:“不为一万金铢,就只为了不让牧云珠落到路然轻手中,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少年一惊,望向这羽族少女。她在少年耳边说杀字的时候,却也是一副和悦的笑容,眼光清亮,谁也看不出那其中有半点杀机,但牧云笙知道,这才是真正可怕的杀手,只要她愿意,你便会在任何意想不到的时候死去,死时面容还分外安详,因为来不及露出一丝惧色。
“你为何却怕牧云珠落到路然轻手中?”
“这个人野心勃勃,一心要重现当年翼在天与向异翅时代羽族鹤雪的盛况,他现在想得到这珠儿,只怕是想用它去做更多的恶事。”
“那么,你也想得到这牧云珠么?”少年微微一笑。
“啊,这也被你猜中。”风婷畅俏皮地一笑,“我自然也想得到它,你不知道它的妙处,我却知道呢。”
“你也和他一样,想得到那珠中有关鹤雪翎的秘密吧。但你杀了我,就再也不知牧云珠的下落。”
“那么我就天天陪着你,缠着你,寸步不离,直到你有一天你被我烦得不行了,把牧云珠丢给我,可好?”风婷畅跳到牧云笙身边,像是一位要抱着大哥哥的脖子撒娇的小丫头。
牧云笙苦笑着:“军士们可就要搜近了。”
“但我知道你不会让我被他们捉去的是吧。”风婷畅贴近少年耳边轻声说,吐出的气息如清风拂湖面,却撩起微澜。牧云笙知道,他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孩儿被杀,而且,他如果不帮助她,她却绝不会不忍心让他立仆于地。
11
苹烟惊望着少年带着一个美丽的女孩儿跃入门来。原来他出去这许久只是和这女孩儿相会,苹烟心中揪痛,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女孩儿却先跳过来牵了她的手:“姐姐,今后我们就要在一起了,今天我和你一同睡好不好?让那人去睡外屋。”
军士们敲响了这屋的门,对开门的苹烟警告着:“可有看见陌生人来此?如有看见,速速禀报。”他们走入屋中持火查看一圈,望望床上坐着的牧云笙,便又匆匆出去了。
风婷畅从牧云笙身边的被褥中探出头来:“是不是曾有许多人想睡在你的身边?因为你是皇帝,而且是很俊气的皇帝。”她的头发稍有些乱了,眉目弯弯,牧云笙也是脂玉堆中打滚的人物,此刻却也不禁脸红心跳地转过眼去。
“你看,我现在都没有杀你,作为报答,牧云珠你何时与我?”少女像是在为一串糖葫芦讨价还价。”
“路然轻也向我讨要牧云珠,我也不给,却凭什么给你?”
风婷畅笑道:“我是小美女啊。”
“我不知这颗珠儿里有多少惊天大秘密,我不肯与人,只是因为,那里面曾经有过她的影子。我也要借它重新去寻找她。所以我是不会把它给人的。”少年话语平静,却毫无变更的余地。
“寻找她?她在哪儿?”
“她……本是那珠中的一个魅灵,日夜与我做伴,却被宫中法师所伤。她消散时,曾与我说……她去找一个地方……凝聚出一个真正的身体……变成真正的人……那时,我们就能重新相见。”
风婷畅叹息了一声:“是这样么?”
她起身来到窗前,望向月亮,又缓缓开口: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也许只是一个谎言?”
“什么?”
“女人有时是这样……她说一个谎……却只是不想你更伤心……”
少年呆了一呆,说:“不,我不信。”
他心中揪痛,觉得血液也正被抽去,浑身的力量只紧紧聚在“我不信”那三个字上。他不能去想,如果她从来也不可能再复生,已经永远地消散,那他的追寻却是为了什么。
“那么,你连天下抛却了不要,也要去找她?”
“天下本来也不是我的,我的任何一位兄弟,都比我更适合做皇帝。我若为帝,只怕更会世上大乱,我只想去做我能做到的事。”
“若是永远也找不着呢?”
牧云笙摇摇头:“我知道,她一定在那里等我。”
“小傻子,她只说‘世上最美的地方’,可这天下之大,哪有什么公论最美之处?分明是她也并不知晓这样的所在,随口说了,好使你有个念想,不至于太伤心。”
“她不会骗我。我虽然不知那地方在哪儿,但我相信,我一看到它时,便立时会明白,就是那里。”少年执著地望着烛光。
风婷畅没了嬉闹神色,沉默许久,点点头:“我明白了。”她将手探入衣襟,取出项上挂着的晶莹坠儿。牧云笙看见,那是一片玉制的叶子,青翠欲滴,恍如初从枝头撷下。
“这不是玉,而是玉珧,是宁州的一种植物,珧花本来就娇弱高洁,一点污尘就会让它死去。一万株玉珧中只有一株能开花,一万朵珧花中又只有一朵可能开出玉珧。但玉珧花一旦开放,花叶就再也不会朽坏,就任是风吹雨打、刀砍火烧都不能损它的光泽于分毫。我没能有幸见到玉珧的花瓣,这里只是一片玉珧的叶子,已是世间罕物。是我的师父传下来的。它可以当做叶笛来吹奏,声音悠扬,与大地生灵共鸣,有心之人,纵然千里远处,也能感应。这本是我们风派鹤雪传递信号所用,只是……现在风派鹤雪只剩我一个人……纵然吹奏,也再无人回应了。”
她不再戏谑之时,面容沉静,气度嫣然,牧云笙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她。而那些欢跃笑容背后,却似总隐藏着不想为人所察觉的痛楚。
“我也盼着有朝一日,你能真正寻找到她。你救了我一命,我也自然应报答。你有事时吹奏这玉珧叶,我便会赶来的。”
风婷畅欲离开,却又回头:“只是……那世上美的极致,却是太虚渺了。你身边已有痴情单纯的女孩子,一个女子若越美丽,就越不甘心平凡,就像一个赌徒越是有钱,就越是想下重注。她虽不美丽,也毫不知你的帝王身份,却是不论你贫富贵贱,都真正能陪你一生一世的人。”
她望向窗外,少年顺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苹烟坐在门前树根上,执树枝在地上,不知默默写着什么。
风婷畅道:“你们人族的眼力远不及我们羽族了,你可知她所写何字?”
少年摇摇头。
女孩一笑:“以后让她自己告诉你吧。”
她开门展翅,转眼消失在深色天穹之中。
12
“皇上”被刺杀了,山中大乱,大家趁机逃离,在山口处丛林中潜行了一段,避开哨卡。之后便如鸟出囚笼,尽情奔跑起来。
此时战乱频生,不仅右金军南下,各郡郡守诸侯间也争战并吞,路上尽是城中向山郊村落逃难的人群,携家带口,包袱满车,而路匪也趁机大肆出动,一路上路边常可见被推落坡下的尸首和被翻检过的杂乱行李。苹烟害怕,一路紧紧抓着牧云笙。可他们孤身破衣又没有大件行李,倒也没有路匪盯上他们。
来到苹烟家所在的山村,苹烟领着少年向她家中走去,少年却发现苹烟好像并没有归家的喜悦,却反而越接近家,越是心绪低沉。
一处田畔的木屋泥墙,便是苹烟出生之地了。苹烟在院口止步,探头向里张望,院中有一女人正在洗菜,生得粗壮。苹烟走上前,怯怯地打量许久,才叫一声:“姐……”那女子抬起头来,大声道:“你是谁啊?”
“我……我是小五……”
“小五……”那女子站起身来,把菜往木盆中一掼,溅起水花,“你回来做什么?”
“我……是这位公子赎了我。我现在……外面战乱,我想带公子回来暂避。”
那女子打量一身破衣的牧云笙,冷哼一声,回头大叫:“娘,小五也回来了。”
苹烟一家人对苹烟的漠视超出了牧云笙的想象。她从小被卖出当童养媳,离家五年多,就像是一条出门散步的狗回到家中,没有任何人表现出一点激动或欢喜。她们几个姐妹仿如陌路,苹烟都认不清她的大姐二姐,她们之间也没有几句话好说。苹烟家八个女儿除了最小的老八都已嫁出去,其中二姐三姐嫁得尚好,嫁去了镇上,现在兵乱,也都带着夫儿跑回了家中。她二姐夫是镇上杀猪匠,三姐夫是巡更的,这好歹都是山村中人羡慕的“正经人家”,这次回来,也都带回来若干钱米,老爹老娘也就乐于接待了,可这苹烟回来,却只带回一个破衣衫的流浪少年,更有传闻说她是弃了丈夫和人跑了。俩人又没能带来一分钱,她的爹娘恨不得一脚把她踢出门去。狗还能看家呢,回来个女儿,除了多添个抢饭的,还能有什么用处?
木屋中早住满了。苹烟娘对她说,便和你这夫君先在那废猪棚中住一住吧。说罢捧着碗咕噜着什么离去,也不招呼他们先吃点什么。原来这家从来就是有饭大家抢,抢不着的饿死活该。苹烟从小也是这么过来的,这回重拾往日时光,挽起袖子对牧云笙示意,你等一等,我去与你拿吃的来。
她冲入大屋中,立时引来骂声一片,姐姐们一骂,姐夫们便上来推搡,苹烟忍着一言不发,只死死地抓住了锅勺,抢了一碗红苕饭,却被老娘嫌添得太多,上来一巴掌,抓着她的手拨回半碗。“抢,抢什么抢!长到多大还是这副死德性,全无用处,光会吃饭拖累爹娘,你怎的也跑回来?还带了个不知什么样人,被婆家赶出来了吧,怎不去找条河跳了,倒也干净。还在这现眼做什么?”
苹烟红肿着脸走出门来,望着手中那糊糊饭,想怎么也是不该给牧云笙吃这的,可又还有什么呢。心一酸,眼泪才扑簌簌地掉下来,全掉进碗里。
牧云笙上前拉了她的手,说:“走吧,他们不要你,我要你便是了。”苹烟抱住牧云笙痛哭:“是苹烟不好,连一口米饭也找不来,让你受气受饿。”牧云笙心痛,抱着她道:“是我不好。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