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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起妯娌,姜筠又想到太子妃,好在她和太子妃不住在一个府里,不然不知要添多少烦心事。
就像温氏和何氏一样,妯娌两人整日见面跟见仇人似的。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下起了雨,乌云黑沉沉的,煞是吓人,平翠领着丫鬟把屋内的琉璃灯点亮,老夫人派人过来同她说叫她留在府上。
姜筠瞧着外头的倾盆大雨,倒真是不好走。
平翠扶着姜筠道:“王妃,这雨越下越大,今日只怕是不能回王府了。”
姜筝接着道:“那便不要走了,咱们也许久未在一处睡过了,不如今晚咱们就睡在一起,说说话。”
姜筠瞧着这大雨,要走也不是不能走,只是到时候又要弄的人仰马翻的,倒不如在卫国公府安心住一日,待雨停了再走。
她和姜筝关系好,嫁入睿王府后,虽能见面,却不能如以往一样畅快说话,见她点头答应留下,把姜筝开心坏了,只是她显然是开心早了,因为晚上的时候程文佑便过来了。
他是冒雨过来的,虽有下人替他撑着伞,可雨下的大,身上难免都被雨水弄湿了。
姜筠透过窗户瞧见他进来的时候连忙开门要迎出去。
程文佑一见她出门站在檐下,大有要冲出来的趋势,扬声道:“站在那里别动。”
大雨哗啦哗啦的,姜筠听了他的话,乖乖的站在檐下等他,身上还是崩到了些雨水。
程文佑走到她跟前,她要拉住他的胳膊,程文佑摆手往一旁侧了一下,低头甩了甩袖子道:“别沾着我,我身上都是水。”
姜筠也不管,拽住他的手,把他往屋内拉。
他身上都湿了,衣服贴着肉,穿着不舒服,这里也备了几身程文佑的衣服,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姜筠撸了一下他湿哒哒的头发,道:“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
“你在这里,我一个人在王府有什么意思。”
他还要说什么,姜筠连忙阻止了他道:“二姐也在呢。”
姜筝从珠帘后走过来,屈身给程文佑行礼,程文佑微微颔首:“二姐不必多礼。”
热水已经备好,姜筠从平翠的手里接过他的衣裳推给他叫他去洗澡,他笑了一下,也不接过去,直接往净房去,那意思已经很明显,叫她给递进去。
他进了净房,姜筝揶揄道:“原还以为今日能彻夜长谈呢。”
姜筠笑了笑,姜筝道:“既然殿下来了,那我便回去了。”
姜筠看着外面的大雨,忧心道:“等雨小些再回去吧。”
“殿下冒着大雨前来,身上都湿透了,你该关心的是殿下。”
“我自然是关心他的,可你是我姐姐,我也要关心你啊。”
平翠从柜子里找出一个斗篷,向青把斗篷接过去替姜筝披上,姜筝拉着姜筠的手道:“我住的离这也不远,一会就到了,这几日天气闷热,正好回去沐浴,莫要担心。”
她把姜筝送走后,才端着程文佑的衣服穿过隔扇进去,净房里水雾缭绕,程文佑光着身子坐在木桶里,两个胳膊搭在桶沿,冲着她挑眉,俨然一副等了许久的样子。
☆、第109章
姜筠把他的衣服放到一旁的美人榻上;眉角微皱,歪着头数落程文佑:“你说说你,这么大的雨;跑过来做什么?”
程文佑对着她招手:“过来。”
姜筠不过去,坐到榻上:“快点洗;等会着凉了。”
程文佑笑笑,这点雨他自然是不惧的;从前跟着陈大将军;越是到雨天越是会被拉出去训练;陈大将军最喜欢的日头,一是大雨倾盆;二是烈日中天。
他转身坐在桶里;姜筠走过去把他的头发散开;程文佑感觉头皮一阵酥麻,她手指插。入他的发中;往下滑到他的腰间,那里有一个巴掌长的刀痕,隐在水中;姜筠看不见;却能准确的摸到那一块,轻轻的摩擦。
那里是他昔日带兵捉拿鄢陵王时所受的伤,她身上还穿着衣服,伸手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
程文佑捉了她的手,放在唇间细细密密的吻着,眼角翘起,扭头轻笑道:“再摸就要坏事了。”
瞥见她眼圈红红的,抿着唇,眼眶里泪珠子乱转,柔声道:“怎么还哭了?”
姜筠吸了吸鼻子道:“你那几年那么辛苦,我却觉得你不要我了,你走了,便没有人护着我了,你写信过来总是关心我过的好不好,我却总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说着泪珠子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程文佑知道,这丫头这会是内疚了。
大约是觉得他对她太好,这会又想起了他身上的伤,觉得自己那会没有那么关心他。
她小时候是不爱哭的,乖乖巧巧的,那会不会走路,有时候不甚摔到了地上,也是爬起来咧嘴冲他笑笑。
他拍着她的头道:“好了好了,水都要凉了,我会着凉的。”
为了哄她,他只好娇弱了一把。
他穿了衣服出来的时候,她坐在床榻上,脸颊有些发红,头埋的低低的,想到自己刚刚不争气的哭了,有些尴尬。
大约是人老了,容易伤感些。
她抚了下头,心里默默的算了一把自己的年纪,哎呦,算不出来了,算了。
她刚刚和姜筝一起是吃了饭的,倒是忘了他了,心里更加内疚了。
程文佑坐到她身旁,勾起她的下巴,在她唇角亲了一下,道:“瞧啊,我对你好,也没便宜了旁人啊。”
都便宜他自己了。
他笑的有些得意:“得亏没有便宜了旁人,不然这会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姜筠推开他,道:“饭菜都备好了,先吃饭吧。”
他环着她的腰,凑到她耳边道:“我这会倒是不想吃饭了。”
外头轰隆隆的雷声不断,一道亮光划过,垂着的帐幔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够着放在案几上的水壶,随后探出半个身子倒了一杯水,端了进去。
层层纱帐中传出低声轻哄的声音,姜筠顺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枕在他的臂间嘟囔道:“雨下的那么大,明日也不知能不能停呢。”
程文佑把杯子放回去,伸手抚着她的头道:“睡吧。”
翌日雨倒是停了,卫国公昨日在外头躲雨没回来,一大早回来听说睿王殿下来了,连忙带着人到迎筠院给睿王殿下请安。
姜筠揉了揉眼睛,偏头看着身侧的程文佑,往他身上蹭了蹭,道:“我还想再睡一会,你也陪着我吧。”
一般人家都是妻子比丈夫起的早,伺候丈夫穿戴,再不济也是一同起身,她爱睡觉,时常睁眼的时候他便去上朝了。
程文佑想着还在外头等着行礼的卫国公府众人,笑了笑,道:“好。”
坐在厢房等待的卫国公一盏茶已经下肚了,还不见睿王殿下和阿筠起身过来,想着睿王殿下昨日是下着大雨过来的,不免有些惶恐。
平翠带着丫鬟过来倒茶的时候,卫国公道:“昨日忽降大雨,王爷冒雨前来,你在王妃跟前伺候着,可有何不妥当的?”
平翠屈身道:“昨日王爷过来身上是淋了雨的,王爷一向不爱让奴婢们近身伺候。”
卫国公听了皱了皱眉,惶恐之心更加惶恐了。
温氏坐在一旁对他还有几分怨气,心道这回知道急了,早去哪了,昨晚还不知跑哪个女人那里去了呢。
温氏越想越气,端着杯盏往案桌上猛的一搁,怦的一声,吓了卫国公一跳。
侧头看着温氏板着脸,余光瞥见坐在底下的姜二爷以及小辈们都往自己看,以为温氏毛病又犯了,到如今还不喜欢阿筠,自己一大早带着她过来拜见睿王殿下,她不开心了,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斥道:“你做什么?”
温氏神色不变道:“有些烫,没端住。”
卫国公噎了一下,抿了抿唇道:“小心点。”
他站起身,在屋子里踱了两步,熟知自己三姐的姜纬有些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拱拱手道:“爹,睿王殿下昨日冒雨前来,定是没有休息好,不如咱们就先回去吧。”
卫国公以为他是找借口要走,冷着脸道:“胡闹,你怎可不知礼数,整日就想着出去玩,今日你便待在府中,哪里都不许去。”
姜纬郁闷的坐回了椅子上。
卫国公又开始教训儿子不学无术,温氏忍不住为儿子辩解道:“阿纬如今已经很用功了。”
卫国公本想拿姜纥出来做例子,想到自己如此平庸,即将说出的话又收了回去。
暖阁里姜筠闭着眼睡了会,有些睡不着,便睁开眼,抱着程文佑的腰同他说话。
听见外头有些响动,问道:“什么声音?”
“大约是卫国公派人来询问了。”
姜筠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在卫国公府不是在睿王府,急忙的坐起了身。
程文佑环着她的纤腰把她揽了回去,笑道:“急什么?”
“若是知道你来了卫国公府,我父亲定会带着一群人过来拜见你的。”
程文佑挑挑眉:“那便让他们再多等会。”
“他们已经来了?”
程文佑点点头:“大约有半个时辰了,嗯,咱们可以起床用膳了。”
姜筠听他这云淡风轻的样子,想着外头这会等了一群人,着实有些尴尬,睨了程文佑一眼,气道:“你知道他们来了,为何不提醒我。”
程文佑特委屈:“是你说要我陪你再睡会的。”
姜筠噎了口气,唤人进来伺候她穿衣。
她起床穿戴要比程文佑慢些,待她坐在梳妆台前梳妆时,程文佑已经神清气爽的站在一旁看着她。
秋蓉进来屈身行礼道:“殿下,卫国公叫奴婢过来看看您起没起。”
他还未说话,姜筠便道:“你现在不许去,等我一起。”
他要是去了,那就证明是她赖床的了。
卫国公肚子都喝的有些撑了,总算把程文佑和姜筠给盼了出来。
姜纬盯着姜筠笑,姜筠有些不好意思,卫国公关切道:“听闻殿下昨日是冒雨前来,不知身体可有大碍,要不要请府医前来。”
程文佑摆摆手道:“无碍。”
“睿王殿下昨日前来,微臣没有好生招待,还望殿下恕罪。”
“岳父不必多礼。”
他站在椅子前也不坐,平翠领着丫鬟上前拿着帕子把那两个座位来来回回擦了好几遍,程文佑才带着姜筠坐下去。
卫国公眼角抽了抽,他瞧着睿王殿下那张俊脸上没什么波动,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了,他手抵在唇间,轻咳一声,往温氏示意,温氏本不欲理他,想着女儿闯的祸,脸上堆着笑道:“王妃昨日睡的可还习惯?”
“我在这院子里住了这么些年了,哪里会不习惯。”
这边说了会话,姜筠去老夫人那里告辞,这会连午饭都没吃,老夫人留她用午膳,姜筠道:“王爷也来了,府里还有些事未处理。”
这便是拒绝了,老夫人拉着姜筠的手道:“要时常回来看看祖母。”
姜筠点头:“孙女知道了。”
何氏站在一旁看着老夫人对着姜筠的态度,想到每回她的阿篱回府,老夫人都恨不得把她撵回去的样子,这待遇,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心里忍不住叹息,当初给阿篱定下的亲事,真是定错了,阿篱如今连她这个母亲也怨上了。
何氏喉咙里有些酸涩,姜筠和程文佑走后,她往自己的院子回,路上恰巧遇见姜二爷带着陶姨娘,背上背着姜绍,那孩子在姜二爷的背上咯咯的笑,陶姨娘扶着他,叫他慢点。
她心下不快,冲着姜二爷的方向走去。
姜二爷专心逗着儿子,没瞧见她,陶姨娘余光瞥见温氏,拍了下姜二爷,屈身给何氏行礼。
姜绍年纪小,见姜二爷不走了,趴在他的肩头,奶里奶气道:“爹,怎么不走了?”
何氏目光冷冷的扫过他,陶姨娘吓了一跳,伸手抱住姜绍道:“阿绍,快给你母亲请安。”
姜绍被从父亲背上抱了下来,有些不乐意,嚷道:“爹,爹。”
姜二爷看小儿子小脸皱着,心疼道:“阿绍还小呢。”
他正要把姜绍抱回去,何氏冷哼一声,道:“二爷不会要以小为借口吧,阿纪和阿络像他这般年纪的时候可是日日都过来给我请安的。”
陶姨娘跪到地上请罪:“是妾身的不是,没教好阿绍。”
姜二爷皱着眉道:“明明是你说你不想见到阿莨和阿绍的。”
何氏冷冷道:“是吗?二爷既然记得我的话,那为何还要将她带出来,还要让我见到她。”
“你怎么如此不讲理,我们三人在此处玩,是你自己过来的。”
“我是二房的主母,我不愿意见她,自然该她避着我,难不成要我一个主母避着她一个姨娘不成。”
姜二爷要拉着陶姨娘起身,陶姨娘摇头不敢。
姜二爷心疼她,也知道何氏不叫她起身,她是不会起的,对着何氏道:“这么些年,因你不喜阿莨,她们母子俩都是躲着你的,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叫她们母子俩一直待在院子里不出来吗?”
何氏瞧着陶姨娘跪在地上,小小的瓜子脸,楚楚可怜的样子,只觉得心中更加烦闷,姜二爷的话像是垂在了她的心尖,她也是女人,再强硬,又怎会不期待丈夫的怜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