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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直接上楼去啊!”
“什么?”她不解。
曹品婕指了指那枚袖扣。“拿着梓群的东西,不想他想谁?”
“咦?”她错愕,怔怔然问:“你确定这是他的?”
“背面有没有刻字?”
“有。”指腹抚过那道几乎被磨平的字痕,这些年来,她来来回回抚过无数回,每个角落都再清楚不过。
“T。C。”曹品婕道出答案。“TzuChun,是梓群中文名字的译音,他二十二岁生日时我送他的,还特地请人刻了他名字的缩写。”
邵娉婷无意识地紧握袖扣,紧到双手颤抖仍不自觉。
是他……一直都是他……
十七岁那年,她最想忘的晦涩片段,与她最温暖珍贵的记忆,竟然都是同一个人。原来,他们早在相恋以前,就已经相遇那么多回,一次,又一次,像是一个无止尽的回圈,重复着相遇分离,谁也没逃开过谁……
“你还好吗?脸色看起来很苍白。”曹品婕审视她,问了句。
“没、没事。”她用力呼吸,平复情绪。
怎会没料到呢?一直到现在,她才恍然想通。
那一天,雨下得很大,母亲骑机车出门去接刚下课的她,回家的途中出了车祸,车主肇事逃逸,雨中的她好无助,路过的人看见妈妈一身的血,全都不敢停留,只有他,肯下车来帮她,替她骂司机,有魄力地说要负全责,送她们到医院,还帮她处理好所有的事情,而她因为一整晚的惊吓,回下了神,竟连句谢谢也没对他说。
她好过意不去,后来从他披在她肩上让她保暖的外套口袋里,找到一张纸条,上面有人名、日期,还有一家店的店名和地址。
她反复想了几天,觉得自己应该当面向他道谢,更何况非亲非故,他代付的医疗费用,她一定得想办法还。最后她循着那张纸条的线索去打听……她闭上眼,打住思绪,不愿再往下想。
所以,她那天并没有找错人……一直以来,都是他。
她的怨恨、她的感激、她的爱情,竟搅成一气,全在同一个男人身上,这是什么孽缘啊……
曹品婕见她恍惚失神,也不打扰她,识相地起身。“梓齐大概快饿坏了,我先走了——啊,对了,梓群今天出院,你真的不来看看他吗?”差点忘了,刚刚走过来就是要讲这个的。
“不了,请替我转达一声,我祝他一切安好。还有这个,帮我还给他。”她交出袖扣,让一切到此为止。
就这样吧,太复杂的爱恨情仇,她已经理不清了,她想埋葬十七岁那年,所有相关的人、事、物,重新过自己的日子。
也许有一天,她再回想起那些事情时,已经不会有今天的伤痛和眼泪,那她或许还能坐下来和他喝杯咖啡,问候对方的生活,但是现在的她,真的没有办法释怀,他的无心之过对她人生造成的冲击与伤害……
第十一章
一年后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里来,迎接他的依然是一室的黑暗与冷清。
轻轻叹了口气,丢开钥匙将身体丢进沙发里,就再也不想动。
他忙到现在还没吃晚餐,但是他不想吃,也什么事都没兴趣做。
茶几上还放着今早的报纸,里头有她最新的消息。
近一年来,有关她的一切,只能从片段的报导中得知,当初宣布退出影坛后,她便专心在唱片界发展,倒也闯出不错的佳绩。
当记者问她,后不后悔为爱情放弃影坛一姊的地位时,她只有坚定地一句——从来没有后悔过。
是吗?她不后悔?即使看清她为的是那么浑蛋的他?
直到近期,被问到什么时候请大家喝喜酒,她从一开始的笑而不语,到正面回应:快了!
这是她亲口承认的,应该不会是记者捕风捉影,近来的影剧新闻,都在大幅报导此事。
原来她已经有新的对象,还论及婚嫁了吗?也对,都一年了,她一直想抛开过去,重新过日子,只要那个男人会疼她、珍惜她就好,他无法再奢求更多了。
勉强打起精神,先进浴室冲个澡让脑袋清醒些,然后打开电脑,进入个人信箱。
爸爸:
我出院了,身体都很好,你不要担心喔。
我请老师教我打电脑,以后就可以跟你通信了。
这是第一封,打了一个小时,好累喔!
这是他女儿寄给他的第一封电子邮件。他还记得收到那时的惊喜与感动,随信还附了张她的近照。后来他才知道,她回医院复诊时,瞒着娉婷悄悄去向梓修要他的E…mail帐号。
爸,这个礼拜运动会,我接力赛跑第二名喔,这是奖杯。
这次附的照片是一张丑丑的奖杯。他回信时写下:“你们学校真小气,奖杯那么小,怎么足以歌颂我女儿的英勇过人。还有,是奖杯,不是奖杯。”
把拔~~恶,好怪。听悦悦这样叫,想说也来叫叫看。
把拔、把拔、把拔……
新年快乐喔,红包拿来!
附上的照片是一张刻意扮出来的逗趣鬼脸。他回信写道:“女儿,我非常确定你在装可爱。不过无论你多可爱,要红包还是没有,我会把它并在你的嫁妆里,到时一起给你。放心,只要你嫁得出去,我不会赖帐的。”
爸,妈妈答应我,如果这学期有考到前三名,可以向她要一样礼物。
我很用功读书喔,因为我想要一台数位相机,拍美美的照片给你看。
我知道你也很想妈妈,所以今天的照片就换人吧!
那是妈妈睡觉时,我跑去偷拍的。
我这样有没有很孝顺?
他对着点开来的居家照看了好久,指尖轻触萤幕上依旧美丽的轮廓,流泄深浓思念,然后才回信。“女儿,我必须说,你绝对是孝女,如果有第二十五孝,我想我会替你报名,不过你妈会不会认为你是叛徒,我就不保证了。”
一封又一封,写的全是生活琐事,从最初的正经八百,到后来的顽皮逗趣,一年下来竟也有三百多封,平均一天一封,整个信箱满满都是她,他都小心收藏着,那是女儿对他的爱,他一封也舍不得删。
虽然没有见面,但是透过电子邮件,他们父女的感情没有随着时间生疏淡薄,反而益发亲密贴心,每天晚上坐在电脑前收她的邮件,已经成了他每日的精神粮食,他用这种方式,分享女儿的成长。
把拔~~
听到我肉麻的叫法,就知道我又有要求了吧?
把拔、把拔、把拔……(重复一百遍)
我的生日快到了耶,礼物咧?
红包已经并在嫁妆里了,不要连生日礼物都并进去啦!你比学校还小气耶!
我都九岁了,你才送过两次生日礼物,而且那两次还不是以爸爸的身分送的。
爸,你可不可以来看看我?我想听你说生日快乐……
这是昨天的邮件,他在电脑前发了好久的呆,不知道要怎么回这封信,直到酸酸热热的感觉由眼眶溢出,才发现自己落泪了。
第一次,他什么也没回,安安静静地关了电脑,躺在床上整晚无法入睡。
爸,你是不是很忙?昨天没有回我信喔!
我不是真的在讨生日礼物啦,其实没有礼物也没关系,我真的很想你……
爸,你生气了吗?
附上的相片,是女儿扁着嘴,委屈兮兮的小脸。
他深深吸了口气,缓慢敲下——
干么要哭不哭的?想让我愧疚啊?
对啦,你爹我就是小气,你骂吧!生日礼物继续并在嫁妆里,所以你最好想办法把自己嫁掉,否则什么都拿不到!
信寄出去之后,他又一动也不动,对着萤幕发了好久的呆,想象女儿失望难过的表情,最后还是隐忍不住,寄出第二封——
对不起,宝贝,把拔也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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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晚餐时间,整个律师事务所又空荡荡的了,隔天是周休又碰上中秋节,四天的连假,连负责打字、整理资料的助理小妹都下班了。
关梓群揉了揉酸涩的眼,往后仰靠椅背。
稍早前梓齐来接品婕下班,说是要到山上去看夜景,顺便培养情趣好“做人”,似乎存心说来刺激他的。
反正他也早习惯了,这两个人三天两头地剌他一下,要不够坚强,不是早杀了他们就是自己烧炭自杀了。
半年前,他们结婚了,据说是品婕求的婚,但女主角坚决对外宣称是她闷骚的老公先送钻戒求婚的,因此这件事到现在仍列为家族悬案一桩。
记得他们结婚当天,梓齐问他:“你们两个还要ㄍ一ㄥ多久?”
“我也不知道……”主控权从来就不在他手上。
“如果真的不可能了,干么不重新开始?说不定她也早就有别人了。”
“也许吧,她有寻找幸福的自由。”可是他没有啊,他所有幸福的可能,只在一个人身上,他要怎么重新开始?
她从来就没有要他等她,结束时说得清清楚楚,最后还借品婕的口传来她的祝福,祝他一切安好。感情路上早就没有交集了,是他自己忘不掉,只能一天又一天,没有目的、没有尽头地等下去,也许等她的释怀,也许等她另有归宿的结果。
听到她喜事将近的消息,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没有太多的惊讶,或许一年当中早做好心理准备会是这样的结果,在情绪深埋的隐隐痛楚里,平静地接受。
再看一次桌上的电子钟,快八点了。他拎起外套,准备起身返家。他答应父母,中秋节会回去一趟。
搭电梯来到地下室,才发现手机遗忘在办公室里,犹豫了三十秒,还是决定再上去一趟。走到门口时,隐约听见响铃声,在他开门那一刻静止。
拿起手机察看,上头有三通未接来电。
点开,都是同一个人。他在看见名字的瞬间,揪紧呼吸。
——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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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久没有经过这条路,每每开车总会刻意绕远路避开,这是他答应过她的——永远从她眼前消失。
他没有想到,她还会再打电话给他。按下回拨键时,他一度迟疑,也许是不小心拨错了,也或许电话不是她打的,他冒失回拨,会不会造成她的困扰?
就在他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时,电话被接起,一时之间,他脑中空白,张口无言。
“干么电话打了又不出声?”
“……你找我?”他干涩地挤出声音。
“如果不是呢?”
“我看见手机里有你的来电,以为……是我误会了,对不起,打扰你……”
“关梓群,你敢挂?!”
急忙要切断通话的手,在这一声惊吼中,又怔怔地移回耳边。
“你怎么知道是我打的?你没把我的号码删掉?”
心太乱的他,早就失去了清晰明快的思考能力,压根儿就忘了回过头来想,她不也没删除他的号码,才会连出声都没有就知道是他。
“……非得这么做吗?”他艰困地问,真的不想断得那么干净,可以单方面保留的,他都想留住,包括手机号码,包括记忆。
“你已经在这么做了,今天你女儿生日都不闻不问,天底下有哪个父亲当得比你更轻松?”
“……”这不是她要的吗?他以为,她不允许他过问。“我没有忘。娉婷,我……能去吗?”
另一头,似乎传来极轻的叹息。“瑞瑞想你。”
他不敢相信,她会说这句话,这对她来说,已经是难以想象的让步了。
站在她家门外,按铃的手,竟微微颤抖。
“把拔!”门一开,一道身影热情飞扑到他怀里,他及时反应过来,用力搂住。
“宝贝,生日快乐。”接着补上一句:“但是没有礼物喔!”
“没关系。”还是搂得好紧。“把拔,我好想你——”
耳边,听见这样一句话。他有些鼻酸,怕自己会丢脸地掉泪,赶紧打趣道:“丫头,你已经老得不适合再撒娇装可爱了!”
“哪有,我才九岁!”瑞瑞不服地反驳。
关梓群稍稍松手打量她。一年不见,她长高了些,脸色红润,人也开朗不少,会俏皮撒娇了。
虽然不在她身边,但是他无时无刻,一直都在告诉她、让她感受到他很爱她、关心她,他喜欢女儿甜甜的笑脸,因为有人爱着,让她可以幸福地笑。
他揉揉女儿嫩颊。“我有没有来得太晚?蛋糕有我的分吗?”
“不会晚,还没吹蜡烛。我跟妈妈说要等你。”
“女儿,我发誓我真的会帮你提名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