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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太让您费心了。”艾娥斯怏怏地说。
第二天的晚餐令艾娥斯极为不快。席间,三个男人大谈特谈新发现的行星,年轻英俊的科伦自然成为谈话的中心,他对活泼靓丽的希瑞频频注目,而人已到中年却依然风度翩翩的赫来对艾娥斯大献殷勤。他们 尽情品尝甘尼美提斯的厨艺,对那叫“酒”的饮料大加称赞,却全然忽视了那忙碌的厨师。
“我准备在今年的交际会上推出这种新饮料。”克勒斯松转动着手中的玻璃杯说。他四下看看,招呼刚坐定的甘尼美提斯:“小伙子,能不能把制造这饮料的秘诀告诉我?”
“没有什么秘诀,”甘尼美提斯说,“用葡萄,方法很简单。不过,我得告诉您,您现在喝的这酒味道不够醇,因为它是用人工种植的葡萄酿制的。”
“你的意思是,用天然生长的葡萄更好?”
“也不是那么说。”甘尼美提斯迟疑着,“其实在我的国家,葡萄也都是人工种植的,可是你们的葡萄好像……”他思索着,“滋味和我们的不同——缺少葡萄味。”
“还有,蔬菜也缺少菜味,对不对?”克勒斯松兴致盎然地问。
艾娥斯警觉地望了叔父一眼,她没想到他居然记得这件事。甘尼美提斯已高兴地接话去:“没错儿。这是因为种植时使用的原料和我们的不一样。早在中古时期,人们已经开始使用化肥了,后来更是采用人工土壤,这当然是由于星际战争的影响。而在我们那个时代,还没有化肥这种东西。所以我总觉得,我们那时代的食物更可口,更美味。”
他的一番话震惊了在场的众人。克勒斯松惊叹:“天哪,你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食品专家!”
甘尼美提斯谦虚地笑笑:“我所说的这些,是艾娥斯在大学毕业论文中的观点。”
“艾娥斯小姐,你真是一位了不起的才女。”赫来不失时机地讨好她。
艾娥斯沉默,科伦皱起了眉,希瑞和克勒斯松都兴高采烈地附和着,甘尼美提斯只是微笑。之后克勒斯松宣布说,他在科伦他们新发现的行星上购买土地,并试验用天然土壤和肥料种植蔬菜和水果。“艾娥斯,你应该做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他说,“因为你对这些最有研究——真是的,你以前怎么不告诉我你的这些研究成果,却给我一堆毫无价值的提议?”
“以前人们需求的都是速成食品,希望做饭的程序愈简单愈好,没人对口味问题提出要求。”艾娥斯淡淡地说,“够美味的食品未必市场反应就好,我的意见在当时毫无价值。”
希瑞评论道:“这都是星际战争的后遗症。”
“不错,”艾娥斯说,“几十年前的那场战争不仅破坏了生存环境,也埋没了许多灿烂的文化,饮食文化受损状况可能是最严重的,很多食品制作方法都失传了。比如说,酒。”她敲了敲面前的酒杯,里面满满的一杯酒丝毫未动,“相传远古时就已产生,可现在几乎没有人知道从前曾有过这么一种上佳的饮品。所以说,战争是一件愚不可及的事,它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可是战争也是人类历史上最辉煌的运动,是洗涤人类灵魂的好方式。”希瑞笑着反驳她。
科伦赞同地说:“我也认为战争是对人类最好的考验。它摧毁旧的,创造新的。”
“看来你们二位都是好战分子,”赫来说,“而我和艾娥斯小姐一样,是和平主义者。”
艾娥斯敏感地发觉科伦脸色不善。她环视众人,见三个男人和希瑞都满面通红,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没等她把话题引开去,赫来已拉起她的手,笑嘻嘻地说:“艾娥斯,现在我们是盟友了。让我们一起来捍卫和平可好?”
“放开你的脏手!艾娥斯是我的未婚妻!”怒喝声中,科伦一拳挥去,赫来连人带椅栽倒在地。
一场欢宴即刻演变成为斗殴事件。最后,战败者赫来灰溜溜地独自离开,克勒斯松和希瑞也十分尴尬地告辞了,艾娥斯望着满目疮痍的客厅,责备科伦说:“你不该那么冲动,科伦。”
“难道我应该眼看着别人占我未婚妻的便宜,再心情愉快地鼓励他?”科伦气犹未消。
艾娥斯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克勒斯松叔叔因为希瑞的事,有求于赫来,才请他吃饭的,你这么一闹,事情就不好办了。”
“艾娥斯,不要总是为了别人的利益牺牲自己。”科伦沉痛地说,“你至少也该想想我当时的心情。”
“但是克勒斯松叔叔对我有抚养栽培之恩,再说无论怎么讲,你都不该动手打人。”
“艾娥斯,”正忙着收拾残局的甘尼美提斯抬起头来,插嘴说,“人无论何时都应该维护自己的尊严,尤其是女人。”
“可是……”艾娥斯瞪了甘尼美提斯一眼,忽然说不下去了。
科伦凝视着她,失望之色溢于言表:“艾娥斯,你还不如一个孩子明白事理。”他甚至没有说一句告别的话,就愤然离去。
“你不应该责怪科伦,凡是男人都忍受不了那种侮辱。”科伦走后,甘尼美提斯对艾娥斯说。
艾娥斯疲倦地笑笑:“我知道。可我痛恨战争,大的小的我都恨。”
“他们都喝醉了。”甘尼美提斯说。
“我知道,所以我也痛恨酒。”
“你真是无可救药了。”甘尼美提斯苦笑,“但愿科伦不会真生你的气。” 然而甘尼美提斯的祝愿并没有实现,两天后,科伦宣布和艾娥斯解除婚约。“艾娥斯,我是真的喜欢你。”他说,“可是我们不合适,因为你太冷静了,冷静得几乎不像女人。我根本猜不透你的心思,也不清楚你对我的感情是怎样的。”
“是吗?”艾娥斯很想为自己辩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科伦叹息着说:“你知道,我常常要在宇宙间航行,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所以回到家里,我希望能过轻松、热闹的生活。可你太静,太静了……”
他依照礼节和她吻别,冷淡而客气,完全没有平常的温暖默契。艾娥斯明白她失去他了——这个她爱了多年的男子,而她曾经以为他永远都会是可靠的。她有一种骨肉分割开来的痛,仿佛被自己欺骗、出卖了;又仿佛随着科伦的远离,她的未来亦成为一片空白,无可留恋。但当甘尼美提斯安慰她时,她却只是淡淡一笑,平静地说:“没什么,这很正常。”
“你不伤心吗?”甘尼美提斯感到奇怪。
“怎么?”
“如果伤心的话,应该痛痛快快哭一场。”
“不一定所有的情绪都要表现出来,”艾娥斯说,“伤痛一旦说出来,就不是真的伤痛了。”
“你永远都是这么冷静的吗?”少年同情地看着她说。
“也许吧。我比较容易忽视某些东西,这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因为我要生存。”
话是这么说,内心深处的痛苦却只有她自己才明了。她比平日更为努力地工作,遵照克勒斯松的指示,采购了大量的葡萄,率领公司诸多员工,在甘尼美提斯的指点下酿造了大批美酒;安排交际会的食谱,她不仅亲自检查每一道制作工序更查阅了手头所有资料,做出了多种只有传说中才存在的菜肴;同时,她还参与了“自然种植法”的试验。甘尼美提斯看她忙个不停,生怕她会累病,但不管他怎样劝说,她嘴上只管答应,却依然故我,直到后来克勒斯松也看不下去了,勒令她休息,才略略制止了她疯狂工作的劲头。
四
在这一年的夏季交际会上,甘尼美提斯和他的酒一举成名,引起了极大轰动。每一位达官贵人都对“酒”这种饮料赞不绝口,都以古人为他们斟过酒为荣。克勒斯松开发酒的计划因而大获成功,在交际会的第一天,酒就成了最为时髦的饮品。
作为甘尼美提斯的临时监护人和酒的开发者,艾娥斯也获得了极高的称誉。相形之下,科伦和希瑞这对新近订婚的情侣显得黯然失色。虽然由于发现了新的行星,科伦也受到了表彰,可几乎没人谈论他的功绩;而希瑞,这位往年的“最佳礼仪小姐”更是近乎被遗忘了。尤其是当人们想到她因时航事故现仍是“待罪之身”时,便更避讳提及她了。
如果说还有一个人在关注他们的话,那就是艾娥斯。她并不在意自己得到了怎样的赞美,因为无论什么样的荣耀,都改变不了与科伦分手的事实,也无法弥补失去他的损失。 远远望着那一对面溢幸福光彩的准新人,心中的感触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千根针刺在心。当科伦面带歉疚之色来向她道贺时,她只冷冰冰地点点头,礼貌地向他贺喜,没有半句多余的言辞——她怕再多说一个字,就会控制不住,使所有的感情都爆发出来。因此,她未等地区行政长官宣布交际会头一天的狂欢结束,就独自返回家中。她需要一个人来消化掉伤痛。
然而无人的家里是一派冰冷凄清,久已压抑着的悲伤一经释放,更让人难以承受。艾娥斯习惯地打开电脑,调到音乐台,网络里正在播放一支近代的流代歌曲,阿LAM演唱的《醉一半》。这是克勒斯松为了给酒做宣传,特意安排播出的。
“闷事憾事比酒更满,一起把它都喝清,寂寞与冲击没有停,酒气一扫没余剩。但愿在夜风中半醉,再给我心一把劲,明晨来重现我一身本领……”激昂的歌曲仿佛唱出了她的心声,艾娥斯突然对酒产生了强烈的好感,她不由自主地打开了家中存放的样品酒,自斟自饮起来。
“寂寞就在在背后催促我,再去喝半杯酒,祈求能无意之中可灌醉伤口。痛却散落身体里在流,但是又流不走,零乱似覆水倾过后,没法收……”不知何时,网络里换了一支歌,仍是同一个人唱的,名叫《半杯酒》。艾娥斯觉得这歌简直是专为她写的。她痴痴地笑了,听着那感情深挚的歌手继续唱道:“寂寞站在背后驱使我,再去喝半杯酒,从来难忘记的光阴也会冲走。这句说话偏偏继续留,但是未流出口,留待今天的心叫唤,情人现在别要走!”
门铃“叮咚”一响,艾娥斯左右看了看,费力地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去开了门。甘尼美提斯和赫来并肩立在门外,少年手中还捧着个古色古香的瓶子。二人异口同声,叫道:“你喝酒了?”
“嗯哼。”艾娥斯回到原位坐定,和着电脑乱七八糟地唱起来,“……离别的影像为何不回头,还未接受但又接受,离别的影像为何想挽留,他虽已走……”
“她喝醉了。”她听到甘尼美提斯压低声音说。
赫来表示同意。“没想到科伦和她分手会对她刺激这么大,应该有个人来好好安慰她一下。”他说。
后面的事她全不记得了。
第二天一早,艾娥斯醒来,觉得头痛欲裂。她挣起身来四下望望,客厅里一片狼藉。自己横卧在客厅的大沙发上,甘尼美提斯靠着沙发,头倚在她胸前,睡得正香,她只微微一动,少年便已惊醒,看着她眨着眼笑了。
“怎么回事?”艾娥斯有气无力地说,“客厅怎么这么乱?昨晚有强盗来抢劫,还是科伦又在这儿和赫来干了一架?”
甘尼美提斯忍不住大笑:“不是科伦,是你。”
“什么意思?”
“这次是你喝醉了。赫来看你心情不好,想安慰你,你不仅打了他,还冲他摔酒瓶,吓得他抱着脑袋逃了出去。”
“是吗,”艾娥斯喃喃地说,“我喝醉了真有那么恐怖?这可真糟糕。”
“才不是,你喝醉了才像真正的人呢。”
艾娥斯皱皱眉:“胡说。小孩子别老说大人话,会讨人嫌的。”
“又说我是小孩子。”甘尼美提斯不满地嘀咕着,颇为无奈。
“因为你本来就是小孩子。”艾娥斯说,“你打算在地上坐到什么时候?”
少年站起来,活动一下有些僵硬的身躯:“你来把客厅收拾干净,我去做早餐——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不想吃,我头痛。”
“怕头痛,下次就别喝那么多酒。”
“还有下次?”艾娥斯呻吟,“我再也不沾一滴酒了。它太可怕,简直是一场灾难。”
“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酒的真谛。”甘尼美提斯说着,打开了电脑。
仍然是昨晚播过的那首《醉一半》。悠扬的歌声在房间里回荡:“世事如棋谁作证?看看吧,原来同是影。醉拥天空高歌地也同和应,让我醒的一半认世途路径。”甘尼美提斯静静地望着她,像是在问:你明白了吗?
一瞬间,艾娥斯震动了一下,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