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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记得它的位置吗?准确一些。”
“准确不了,只记得在贝泽纳克北面一公里的树林里。”
“这么说就有可能了。”马雷克说道,“一公里长的地道是有可能的。”
他们听到身后有士兵下到酒窖里的声音。
“该走了。”
他领着他们向左拐,进入一条走廊,有一道楼梯就在这条走廊上。凯特上次看见它的时候,它的上半截埋在土丘里。现在,它直接向上通向一道木制活门。
马雷克爬上台阶,用肩膀轻巧一顶,那活门便顶开了。他们看见灰蒙蒙的天空以及灰蒙蒙的烟雾。
马雷克钻出活门,接着他们也钻了出去了。
外面是一片果树林。整齐排列的果树上披挂着嫩绿的春叶。他们跑着穿过这片果树林,最后来到修道院的围墙边。那墙高十二英尺,翻不过去。他们就爬到树上,然后从树上跳到围墙外边。
他们看见正前方是一片茂密的、未曾砍伐过的树林。他们向前跑去,再次钻进幽暗的树林之中。
■第三十一章
09:57:02
在国际技术公司的实验室里,戴维·斯特恩从那台原型机前踱开,看着用胶带捆扎在一起的小电子器件包。在过去五个小时里,他一直在组装、调试这只电子包。
“就这样了,”他说道,“这东西会给他们发出信息的。”
现在已是夜晚,实验室的玻璃窗外一片漆黑。斯特恩问道:“那边现在是几点钟?”
戈登掰着手指计算。“他们是早上九点钟到达的。已经过去了二十七个小时。所以,那边现在是第二天上午十一点。”
“好的,那就没问题了。”
斯特恩终于制作了这台电子通讯装置。起初戈登说,这种东西是造不出来的,因为有两条过硬的理由。他认为你无法把信息发到那边去,因为你不知道机器会到达哪里。从统计学的观点来看,机器到达小分队所在地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此他们肯定看不到信息。第二点,你也无法知道他们是否收到了信息。
但斯特恩用极为简单的方式解决了这两个问题。他的电子包里有一个耳机式发射接收器,和小分队戴的耳 机一模一样,此外还有两台小盒式录音机。第一台发射信息,第二台录下耳机发射-接收器所收到的信息。戈登对整个装置赞不绝口,把它命名为多宇宙应答机。
斯特恩录了一段话:“我是戴维。你们已在那边过了二十七个小时。等到第三十二个小时再回来。那时候我们这边的准备工作将全部就绪。如果你们一切顺利,请告诉我们。你们只要说话,就可以被录下来。先说声再见!希望很快见到你们。”
斯特恩把录音最后听了一遍,然后说:“好了,我们把它送过去吧!”
戈登按下控制台上的按钮。机器开始嗡嗡作响,沐浴在蓝光之中。
几个小时之前,斯特恩开始制作这台信息发送机的时候,唯一担心的就是他在那边的朋友大概还不知道他们不能回来。在这种情况下,他能够想像到的是,他们遇上了麻烦,也许正四面受敌,到了最后关头,他们想把机器调去,以为这样他们就能立刻返回。正因为如此,他才认为应当告诉他们:暂时还不能回来。
那是他最初的担心。现在他又多了一份担心,而且是更大的担心。到目前为止,洞里换气的工作已经进行了近十六个小时。
一组又一组工人回到下面去重建运送室。对控制室的监视已持续了好几个小时。
然而,还是没有出现“现场曲张”。
这意味着还没有人要回来。斯特恩有一种感觉——当然,谁也不会直言不讳地说什么,至少戈登不会,但他有一种感觉,国际技术公司的人认为,二十多小时还没有出现‘现场曲张’就不是什么好兆头。他感到公司大部分人认为小分队的人已经死了。
因此,斯特恩关注的不是这台机器是否会发出信息,而是能不能收到信息。收到信息就证明小分队还活着。
斯特恩在机器上装了天线,还制作了一个小棘轮传动装置。这个装置能使活动天线朝不同角度转动,并能使发出的信息重复三遍。这样小分队就有三次做出反应的机会。而后,整个机器会自动返回,就像他们当初运送和回收照相机时的情况一样。
“我们开始吧。”戈登说道。
随着激光的闪烁,机器开始收缩并进入地下。
这是一次令人不安的等待。十分钟后,机器回来了,它的底板上还在咝咝冒着冷气。斯特恩把电子包拿下来,取出磁带,开始放音。
放出来的录音上是向外发送的信息。
没有回音。
接着又是一遍向外发送的信息。
还是没有回音。除了静电的噼啪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戈登的面部毫无表情,只是盯着斯特恩。斯特恩说,“可以有多种解释……”
“那当然了,戴维。”
向外发送的信息放了第三遍。
斯特恩屏住呼吸。
只有静电的噼啪声。实验室里一片寂静,突然斯特恩听见凯特的声音在说:“你们刚才听见什么没有?”
马雷克:“你在说什么?”
克里斯:“啊呀,凯特,把你的耳机关上。”
凯特:“但是……”
马雷克:“把耳机关上。”
还是静电声。再也没有说话声了。
问题已经很清楚了。
“他们还活着。”斯特恩说道。
“他们确实还活着,”戈登说道,“我们去看看运送室那边怎么样了。”
多尼格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嘴里在练习他的演说词,同时在练习手势和转身动作。他一向以具有吸引力,甚至具有超凡魅力的演说家著称,但是克雷默知道那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对动作、语言和手势进行长期准备的结果。多尼格总是想做到滴水不漏,无懈可击。
克雷默一度对这种行为大惑不解:为了一次公众场合的露面,进行这样无休止的、强迫性的演练似乎有点不可思议,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下,他对自己在别人面前的形象根本不在乎。后来她终于意识到,多尼格喜欢公众演说,因为这是对他人的公开操纵。他确信自己比其他任何人都聪明;一篇巧舌如簧的演讲——“他们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打动了他们”——是证明这一点的又一方式。
多尼格踱着步,把克雷默作为唯一的听众,“我们都受到过去的支配,不过还没有人理解这一点罢了。还没有人承认过去的力量。”说到这里,他把手一挥。
“但是,你们想过没有,过去始终比现在更为重要。现在就像一个露出水面的珊瑚,但是它的根基却是水面下的亿万只死珊瑚一个露出水面的珊瑚,但是它的根基却是水面下的亿万只死珊瑚虫,而从水面上却又是看不见的。同样,我们现在这个世界的根基则是过去所发生的、不计其数的事件和决定。我们为现在所做的事是微不足道的。
“一个少年人吃完早饭,去商店买某个新乐队的最新CD唱片。这个少年认为他生活在现在。但是,‘乐队’是谁定义的?‘商店’是谁定义的?‘少年’是谁定义的,‘早饭’又是谁定义的?更不要说其他的了,包括这个少年的整个社会背景——家庭、学校、服装、交通和政府。
“所有这些都不是在现在决定的。大多数在几百年之前就决定了。五百年、一千年之前。少年正坐在过去的山顶上,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支配着他的是他见所未见、想所未想、闻所未闻的东西。这是一种没有丝毫疑问就被接受的强迫形式。这个孩子对其他形式的控制持怀疑态度,比如父母的管束、商务信息、政府法令等,然而,过去的无形法则几乎决定了他生命中的一切,但是这却没受到任何质疑。这是实实在在的力量,是可以拿来利用的力量。现在是受过去支配的,未来也一样,所以我才说未来属于过去,原因是……”
多尼格有点恼火地停下来,因为克雷默的手机响起来。她接电话的时候,他来回踱步等待,试着打了一种手势,然后又打了一种。
克雷默打完电话后看着他,“嗯?什么事?”他问道。
“是戈登。他们还活着,鲍勃。”
“他们回来了吗?”
“没有,但是我们得到了他们说话的录音。三个人肯定全活着。”
“录音?这种办法谁想出来的?”
“斯特恩。”
“真的吗?也许他不像我想的那么蠢。我们应当雇用他。”他顿了顿,“那么,你是不是要告诉我,我们最终会把他们接回来?”
“不。这我可不敢肯定。”
“有什么问题?”
“他们把耳机关上了。”
“是吗?为什么?耳机电池的能量足够使用三十七个小时。没理由把耳机关上嘛……”他瞪着她说,“你说呢?你认为是他?你认为是德卡德?”
“也许是。”
“怎么可能?已经一年多了。德卡德现在一定死了——还记得他总是要和人打架的那副样子?”
“呃,他们关上了耳机是因为某种原因……”
“这我不知道。”多尼格说,“罗布 德卡德的运送错误太多。他很不听话。妈的,他本来是要进监狱的。”
“是啊。因为他在酒吧里把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打得够呛。”克雷默说道,“警方的报告说,德卡德用一把金属椅打了那人五十二下。那人昏迷了一年。德卡德这家伙本来绝对是会进监狱的,所以他才自愿再到那边去一趟。”
“如果德卡德还活着,”多尼格说道,“那他们就麻烦了。”
“是啊,鲍勃。他们还面临着很多的麻烦。”
■第三十二章
09:57:02
回到阴凉、光线昏暗的森林之后,马雷克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简图,“现在,我们在这儿,在修道院的后面。磨坊在这儿,离我们现在的位置大约四分之一英里。我们必须通过一个检查站。”
“哦哟”克里斯说道。
“之后我们必须进入磨坊。”
“以某种方式。”克里斯说道。
“对。这样,我们就有了钥匙。然后我们就去绿色教堂。那个教堂在哪儿,凯特?”
她接过树枝,画了一个正方形。“如果这儿是峭壁顶上的拉罗克堡,那么从这儿往北有一片树林。路大概在这儿。我想教堂不会很远——也许在这儿。”
“一英里?两英里?”
“大约两英里吧。”
马雷克点点头。
“这个嘛,很简单。”克里斯说着站起身,擦掉手上的泥,“我们只要通过一个有士兵把守的检查站,进入设防磨坊,然后去某个教堂——路上不要被人杀掉就行了。我们开始行动吧。”
他们走出森林,穿过一片满目疮痍的土地。
圣母修道院里烈焰腾腾,滚滚的浓烟遮天蔽日。地上覆盖一层黑色的灰烬。空气中弥漫的灰烬,落在他们的脸上和身上,还钻进他们的嘴里。
他们勉强分辨出河对面加德堡那黯淡的轮廓,现在它已成了山坡上被烟熏火燎得发了黑、依然冒着烟的废墟。
他们走在这片惨不忍睹的土地上,很长时间没看到一个人。
他们从修道院西边一所农舍前经过时,看见一个胸口中了两枝箭的老人躺在地上。他们听见里面传来婴儿的哭声,便向屋内望去。一个被砍死的女人脸朝下趴在火炉边。一个被开膛剖肚的六岁男孩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他们没看到婴儿,但觉得那哭声似乎来自墙角的毯子里。
凯特想走过去,但是被马雷克挡住了,“别去。”
他们继续前进。
眼前是一片凄凉景象。被遗弃的棚屋和无人耕作的土地笼罩在烟雾之中。除了那个农舍里被杀害的人,他们几乎没看见其他人。
“人都去哪儿啦?”克里斯说。
“他们全在树林里。”马雷克说道,“他们在那儿有小屋和地下掩蔽处。他们知道该怎么办。”
“在树林里?他们怎么生活?”
“袭击过路士兵。所以骑士们在树林里见人就杀。他们认为这些人是godins,也就是草寇。他们也知道这些土匪只要有机会就会进行报复。”
“我们刚到这儿的时候,碰上的就是这样的事。”
“对,”马雷克说,“平民和贵族之间的敌对现在到了最高峰。普通老百姓感到气愤的是,他们被迫缴捐纳税来支持骑士阶层,可是到关键时候,骑士们却不履行他们的义务。他们打不了胜仗,保卫不了他们的家园。法兰西国王已经被俘,这在普通老百姓看来非同小可。英格兰和法兰西之间的战争已经停止,但是他们看得很清楚,产生进一步破坏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