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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可能呢?
就在她离开江州的第三天晚上九点多,崔嵬在国道320祥云县区域的山路上发生车祸,轿车沿着山坡翻滚到七十多米的深谷里,谷底还有一条水流湍急的河流。车祸现场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被人发现,交警赶到时,轿车侧翻倒在河水里,车门打开,车里的人已经不知所踪。
警方怀疑湍急的河水把崔嵬冲走了,又沿着河岸一连搜寻了数日,依然一无所获,只能将他定性为失踪。
媒体发布江氏集团总裁崔嵬车祸失踪的当天,江氏集团股价跌停。
第二天,媒体曝出江氏集团副总裁江俊驰利用江氏旗下康达人寿保险发售不合规的理财产品,进行非法集资活动,并将三亿集资款利用投资公司转走。江平潮站出来替儿子承担责任,这父子二人被依法逮捕。保监会勒令康达人寿停业整顿,江氏集团股价再次跌停。
第三天,江氏旗下江润小贷被曝共有一亿多的烂账,且业务操作不合规情况十分严重。江州市金融办发布紧急公告,勒令江润小贷停业整顿。
短时间内,江氏集团屡受重挫,金融板块的业务全线告急,江氏集团股价再次跌停。董事长江平涛长期患有动脉血管粥样硬化,承受不住巨大的刺激,同时引发冠心病和中风,差点没能保住性命。
第四天,由于股价连续偏离,交易所对江氏集团发出问询函,为降低负面影响,江氏集团股票停牌自查。
风挽月看完新闻,坐在椅子上久久说不出话来,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说不出此刻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她只觉得心口堵堵的,有点难过,还有种无法言喻的沧桑和凄凉感。
江氏集团是江州市的龙头企业,市值五百亿的大公司,呼啦啦一夜之间就像大厦般倒了半边,怎能不叫人内心震撼不已,唏嘘不已?尤其是她还在江氏集团工作了将近八年的时光,哪怕最初进入江氏的时候目的不纯,哪怕现在已经辞职离开了,可她毕竟是在江氏集团里一点点成长起来的,为江氏的壮大付出了心血和光阴,对这家企业也有着深厚的情感。
还有崔嵬,他为什么会在大理市下辖祥云县区域的国道山路上发生车祸?难道他已经知道她在这里了?他是来找她的?
那么现在,崔嵬到底是生……还是死?如果他真的是为了找她才来到这里,如果他真的已经死了,那他是不是因她而死?她对他而言,难道不是一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吗?他不是已经彻底抛弃她了,为什么又要来这里?
忽然之间,风挽月心头涌上一阵悲怆之情,这股情感实在太强烈,冲击着她的心脏,令她忍不住捂着脸呜咽起来。
崔嵬死了么?
崔嵬死了么?
这个念头一直萦绕在她心头。她只是不想再跟他纠缠不清,不想再被他控制,不想再承受他高高在上的欺压,不想再看他阴晴不定的脸色,不想再向他摇尾乞怜,不想再活得那么卑微下贱。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死。一个活生生的人,真的就那么死了么?像姐姐和姨父那样,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我但愿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
这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难道真是一语成谶?
小丫头悄然来到了她的身边,将手搭在她的腿上,小声地说:“妈妈,你怎么哭了?”
风挽月赶紧擦泪,摇了摇头,“妈妈没事。”
“那为什么哭?眼睛都哭红了。”
风挽月将女儿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妈妈真的没事,就是以前上班的公司发生了很多事,所以心里有点难过。”
“妈妈别难过。”小丫头伸手抚摸母亲的脸颊,替她擦去泪痕,“你以前上班的公司对你也不好,总是让你加班,就不要为那个公司难过了。”
女儿想安慰她,可是方式明显有点不对。
风挽月扯开一抹笑容,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难过的时候,有最爱的家人陪在自己身边,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隔了一会儿,风挽月的情绪沉淀下来,没有之前那么难过了,才轻抚着女儿软软的头发,问道:“姨婆呢?”
“姨婆把我带回来,就去买中午饭了呀!”小丫头一脸认真,“姨婆说,没有自己住的地方,也没有厨房做饭,总是在外面买着吃,这样不好。”
“那……嘟嘟觉得今天我们看的那家客栈怎么样?如果以后我们都住在那里,你高兴吗?”风挽月低头,看着女儿。
小丫头扭扭捏捏地说:“可是,姨婆说那个孙老头欺负人,客栈卖得太贵了。”
“先不管贵不贵,妈妈就问你,如果以后我们都住在那里,你喜不喜欢?”
小丫头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喜欢。”
“好,妈妈知道了。”风挽月低头,亲了亲女儿的额头。
苍洱雪月客栈最终以五百万的价格成交。
风挽月成为了客栈的老板娘,名字不改,一切照旧,接手过来就可以经营。正是因为非常方便,所以她才爽快地出了五百万。
孙老头一开始不肯降价,中介做了很多思想工作,最终还是让他点头答应了。
她们一家三口搬进去的时候,孙老头依依不舍地拉着行李离开。
尹大妈大概还是觉得客栈买贵了,这个孙老头心太黑,于是没好气地冲他嚷嚷:“看什么看?房子现在已经不是你的了。”
中年大妈,一把年纪了还是相当气盛,还有几分泼辣。
孙老头瞪着尹大妈说:“喊哪样喊?老婆娘,老子懒得跟你计较。”
“呸!死老头子!”尹大妈不甘示弱地回击。
两个人一个用普通话,一个用本地方言,彼此对骂起来。
“要不是老子的钱被套在股市里面,儿子女朋友家里又催着让他买房子,老子才不会卖这间客栈。”
“那是你活该,自己愿意让儿子啃老。”
“你没有儿子,你嫉妒我。”
“鬼才嫉妒你。”
风挽月在旁边无奈地翻个白眼,“姨妈,别吵啦!还要收拾东西,再过几天就过年了,我们总得准备一下吧!”
小丫头也说:“姨婆,你别跟这个老公公吵架了。”
尹大妈牵住嘟嘟的小手,没再搭理孙老头,转身进了客栈,还砰一声把大门关上了。
孙老头站在客栈门口,悻悻然地看着大门,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转身走了。
春节如期而至,古城里到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风挽月一家三口刚刚接手客栈,许多事情还不熟悉,忙忙碌碌,直到除夕也没能忙完。
一大清早,风挽月开着车去超市采买年货,把小丫头和尹大妈留在客栈里。除夕这天,客栈一般不会有什么生意,可是一旦过了除夕,从初二开始,就会有很多游客来大理旅游了,所以她们务必要把一切都准备就绪。
风挽月推着小推车购物的时候,发现了孙老头也在孤孤单单地买东西,便上去打招呼:“孙叔,你好!”
孙老头看到她有几分惊讶,“是你啊!”
“是啊!孙叔怎么一个人来买东西?儿子没回来过年吗?”
孙老头一听就不高兴,没好气道:“你还不是一个人买东西。”
风挽月倒也没生气,只觉得这个老头确实脾气古怪,大概是因为没有老婆,一个老光棍过了这么多年,才养成这幅怪脾气。“客栈事情多,所以姨妈和女儿没跟我一起来。”
孙老头听到这话才知道自己误解她的意思了,表情讪讪的,“我儿子去他女朋友家过年了,今年过年不回来。”
风挽月不免有些同情和可怜这个老头子,六十岁的年纪了,把辛辛苦苦经营的客栈卖了,只为拿钱给儿子买房娶媳妇,可是过年儿子都没能带女朋友回家来,让他孤孤单单一个人过年。风挽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客气地说:“那孙叔要不要去跟我们一起过年?”
原以为孙老头会拒绝,岂料他竟然一口答应下来,“好啊!那我去客栈跟你们一起过年。”
风挽月愕然。
孙老头兴高采烈地跑进了苍洱雪月客栈,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仿佛这里的一切都还是他的。
尹大妈看到这个人就瞪大眼睛,骂道:“你来我家干什么?”
孙老头抬起下巴,一脸倨傲道:“是你侄女邀请我来这里过年的,跟你没关系。”
尹大妈不可置信地看向风挽月,“二妞,你请他来过年?”
风挽月摸摸鼻子,心中暗想,孙老头脸皮真是厚,早知道就不去跟这个孙老头打招呼了。她只能摆摆手,语气轻松道:“姨妈,孙叔儿子不回来,我就请他就跟我们一起吃个年夜饭。”
尹大妈撇撇嘴,嫌恶地看了孙老头一眼,讥讽道:“养的什么不孝儿子,拿了钱就不知道回家陪老人了。”
“你不准说我儿子。”
“你儿子不孝,还不准说?”
一言不合又要开吵。
风挽月赶紧把这两个活宝分开。
下午的时光里,风挽月都在和尹大妈一起准备年夜饭,孙老头则陪着小丫头在院子里玩耍。老头子虽然脾气古怪,但是跟小丫头一起玩耍的时候,还能把小丫头逗得咯咯直笑。
风挽月一开始还有点不放心,悄悄出来几次,看到女儿和孙老头在院子里都玩得很开心,孙老头甚至还扮成学生,让小丫头当他的老师给他上课,风挽月也就放心下来。
年夜饭的气氛很融洽,尹大妈和孙老头总算没再吵架。
小丫头抱着一只鸡腿啃得不亦乐乎,满嘴流油。
风挽月和尹大妈讨论起了客栈人手的问题。
孙老头插嘴道:“你们的人不够,我以前可是请了三个服务员。你们也必须请服务员,否则旺季的时候,肯定忙不过来。”接着,他又拍着胸脯说:“我以前管这家客栈还是管得好呢!现在虽然不管了,但是什么经验都有,而且也不需要多少工钱,我都有退休工资。”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让她们聘他来客栈工作。
尹大妈瞥他一眼,对风挽月说:“过完年我们就请个服务员,要找小姑娘,做事勤快利落一点的。”
风挽月点点头,“嗯,确实要请个利落的小姑娘。”这孙老头,自己当老板还行,请他来当服务员?别逗了。
孙老头黑了脸,埋头喝汤。
此时此刻,距离大理市区七十公里外的祥云县城里。
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所有的民众都回家过年看春晚了。寒风萧瑟,整条街道越发显得寂静凄冷。
一道奇怪的身影伏在住宅小区外的垃圾桶上,不停地翻动着垃圾桶里的东西……
第63章
两千多公里之外的江州市。
和往年的除夕一样,城里装点得喜气洋洋,喧嚣的烟花爆竹声响彻天际,到处都是彩灯高挂热闹非凡的景象。
江依娜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街道上,耳边充斥着春节联欢晚会那首喜庆的开场音乐,锣鼓喧天,爆竹声声,她心中却越发沉重。
紧了紧身上穿着的羽绒服,她呼出阵阵白气,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屏幕,没有一条问候的短信和消息。往年除夕的这个时候,她的手机早已响个不停了。
墙倒众人推,树倒弥孙散。
或许就是这幅场景吧!
她这个江家小公主,如今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而已。父亲和兄长锒铛入狱,伯父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连看一眼都难,另一个兄长崔嵬也生死不明,没有人会再来搭理她这个落魄的千金大小姐。
曾经的繁华,曾经的众星捧月都已不在,只留下一地凄清与落寞。
手机响了起来,是她的堂兄打来的。
“喂,堂哥,我没事,就是想先回家了。我之前和大妈说了一声,真的不用担心我,好,我到家给你发消息,再见!”
结束通话,江依娜沉沉地呼出一口气。这个春节她是在堂兄江屿家里过的,然而堂兄那边的亲戚,毕竟不是她的亲人。所有人都没有提及江氏集团的事情,可他们看她的眼神里全是同情与怜悯,仿佛她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是啊,她就是最可怜的人,也是最可悲的人。
她一直过着空虚迷离没有自我的生活,享受着伯父和父亲带给她的财富与荣宠。可是,她从没想过自己的人生有一天会变得如此糟糕,更没想过赖以生存的天空会突然间倾塌下来。
家里的别墅被查封,手中的信用卡被封停,她变得一无所有,她甚至没有一技之长可以养活自己,只能暂时住在出租屋里,靠堂兄接济。
堂堂的江家大小姐,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江依娜很想哭,可是却哭不出来,眼里又干又涩,泪水仿佛都流干了。
回到了出租屋里,站在窗台边眺望着城市里万家灯火的景象,江依娜心里一片悲戚。去年一家人其乐融融在一起吃年夜饭的景象恍如昨日,现在却只剩下她形单影只的一个人了。
江依娜拿出手机,拨通了柴杰的号码。
等待音响了几声后,柴杰就接听了电话。
“你干嘛呢?”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