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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上了马背,却又被人急急的赶过来抓住缰绳。
“秦大人。”陈绍喊道,面色焦急,“且听我一言。”
秦侍讲夺回缰绳。
“带路,带路。”他口中只是说道,声音颤抖,似乎没有听到也没看到眼前的人。
陈绍死死抓着缰绳不放。
“秦大人,你且听我一言。”他急声喊道。
这般的热闹,引来门后小吏们的窥视。
“我顾不上听你的。”秦侍讲说道,终于看向陈绍,“我儿子,还等着我去看他一眼呢,晚了,就看不到了,就看不到了。”
颤颤的语音淡淡的讲来,让人听得心揪疼。
陈绍揪着缰绳。
“人来说,是被气的。”他低声说道,“秦大人,程娘子,不是那种人,更况且你家十三对她有助,她绝不会害他性命。”
秦侍讲连连点头。
“是啊,我家十三人最好了。”他说道,“他已经够可怜了,怎么还有人要害他?”
他说这话看向陈绍。
“我不管她是谁,也不管有心还是无意,神仙也好,妖怪也好,只要她害了十三,她就非死不可!”他一字一顿说道,“不管谁阻拦,也不管用什么手段,她都必死无疑!”
一面伸手夺缰绳。
陈绍死死拽着不放。
“大人,可记得,春秋至忠,文挚之死?”他亦是一字一顿说道。
秦侍讲微微一怔。
看着更多人马疾驰而来,门前僵持的两个夫人纷纷迎上。
秦夫人未语泪先流。
陈夫人亦是抬手拭泪。
陈绍看向门边,乌压压的站了不下十多人挡住门,其中有自己家的儿郎和小厮,还有周家的愣头小子,以及几个不认得男人,那便是程娇娘那几个结义哥哥们吧。
他稍微吐口气。
“你要劝我?你听他们的话?”
那边秦夫人尖声的喊道。
陈绍夫妇忙看去,见秦夫人一脸不可置信。
“也许,真有误会。。”秦侍讲迟疑一下说道。
“我才不管什么误会!”秦夫人流泪喊道,“我只知道我的十三没了!”
她伸手揪住衣襟似是不能站立。
“我的十三没了…”
陈夫人眼泪跟着夺眶而出,人就要软软的跪地。
“她能治好的,她能治好的。”她疾步过去,抚着秦夫人的肩头连声哽咽。
秦夫人推开她,转身扑向门边。
“我要见我的十三,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他如此的,是我有罪,为什么报应到他身上!菩萨,该让我瘸让我瞎了,为什么要害我的十三!”
见她扑来,门前的人虽然微微骚动,但还是稳稳站住。
仆妇们也不会让自己夫人白日人前就这样跟男人们厮打一起,忙搀扶拦住。
这边的动静早就引得太平居那边食客们的注意,如今再加上陈绍和秦侍讲,虽然食客不多,但也难免有几个眼尖耳目广的,顿时认出来。
围过来的人便多了起来,指指点点的议论纷纷。
“先进屋子里说吧。”陈绍低声说道。
这边徐茂修听到了,立刻引路。
“大人,这边请,是我们日常住的屋子。”他说道。
秦侍讲看着堵得死死的门,又看那边指指点点的人群,叹口气,摆摆手。
仆妇们忙搀扶着哭的几乎昏厥的秦夫人忙跟着过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
屋子里陈绍急问道。
但却没人能回答。
当时在场的小厮以及其他人都被关在院子里,那个跑出来报信的小厮只听是听到说公子死了,至于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却不知道,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便是周六郎。
但被叫进来的周六郎始终一言不发。
“你这孩子,快些说清楚了,对她也好。”陈夫人急道。
“说不说的都没用。”周六郎闷声说道,抬起头看着屋中的人,“说什么都没用,就等着看结果吧。”
是啊,说清楚了又如何?
就算真有误会,这件事就能罢休吗?
屋中人都不言语了。
就算又救回一条命来,这件事都怕是不能罢休!
除非…。
秦侍讲抬头,下意识的看向陈绍,陈绍正也看向他,二人的神情复杂。
那件事,有可能吗?
真的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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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无双妙手,活人不医
第七十七章非梦
周家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还是因为不见周六郎回来,周夫人让人问,得知是去了太平居。
太平居是那女子的产业,周夫人心里委实不放心,便让人去看看,这一看周六郎便瞒不住了。
周夫人几乎昏厥。
“又,又弄死一个…”她颤声喊道,拉住周老爷的衣袖,面色惨白,“她,她到底是何方妖孽…。莫不会是以吃人为生的吧…”
周老爷没好气的甩开她。
“不要胡说!是在治病!”他低声喝道。
“哪有那这种治病!”周夫人浑身战战,流泪不止,“老爷,老爷,咱们快逃吧,回陕州…”
说到这里又想到周六郎,顿时大哭。
“我的儿还在她手里…。”
周老爷气的无法,只得让仆妇守好,自己则唤人备了车马急向城外太平居而去。
太平居里的人一夜无眠。
天色大亮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守在门边的徐茂修第一个跳起来,周六郎紧接着站过来。
“我,我去准备切菜。”
李大勺怯怯说道。
昨日混乱中,所有在场的人都被关在院内,李大勺也没能幸免,也是为他们好,要不然定要被抓起各种询问。
屋子里的人听到动静也都跑出来,秦夫人跑在最前面,面色惨白双眼红肿,哪里还有半点往日贵妇形容。
“半芹姐姐让开门的。。”李大勺说道,他虽然脑子笨但也知道这时候要躲,不待秦夫人过来,忙一溜烟的跑开了。
秦夫人就要往内冲,又有人挤了出来。
“今日该送豆腐了。。”孙才亦是神情尴尬的点头说道,“车,车呢。麻烦赶过来一下。”
还记着要送豆腐?
这都什么时候了?
“你们昨晚还做豆腐了?”一个人下意识的问道。
“是啊,泡好的豆子不能耽搁…”孙才说道。
话没说完,就被秦夫人一巴掌推开。
“十三!”她喊道。哭着往门内冲。
徐茂修和周六郎自然忙阻拦,孙才进退不得。门前乱成一片。
“都进来吧,把人抬走吧,娘子治好了。”
婢女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门前的人一愣,秦夫人挣开冲了进去,紧接着更多人都涌进来。
厅堂的门大开着,一眼可以看到其内躺着的秦郎君。
“十三。”
秦家夫妇疾步过去,跪坐下来就大哭。秦侍讲则直接抚上口鼻。
温热的气息碰触在手上,他整个人虚脱的坐下来。
“活着,活着。”他喃喃说道。
第三个进门的周六郎闻言腿脚一软,伸手扶着门。
活着。活着…
“把人带回去吧,这是每隔四个时辰要吃的药。”婢女说道。
话音未落,秦夫人起身。
“那贱婢呢?那贱婢呢?”她流泪喊道,“出来,出来!”
婢女看着她没有丝毫惧怕。
“我家娘子为了治病耗费心神。已经休息去了,夫人要是道谢的话,改日再说吧。”她说道。
气死了我家十三,救活了他,我们反而要道谢?
秦夫人气的发抖。
道谢?道谢?
我呸!
“夫人。夫人,十三要紧!”秦侍讲喊道。
跟进来的徐茂修等人也已经挡在婢女身前,戒备的看着秦夫人。
秦夫人目光一一扫过他们。
“你们,谁都跑不了!”她咬牙说道,甩袖又跪倒在地上,抚着秦郎君放声大哭。
秦家的马车离开,院子里的紧张气氛便消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夫人看着婢女急急问道。
“没怎么回事啊。”婢女说道,“原本就是说好的,是他要娘子给他治病的嘛。”
那怎么说把人气死了?
陈夫人还要问什么,陈绍拦住她。
“别问了,他们也累了,让他们歇息吧。”他说道,一面看婢女和徐茂修,“告诉娘子,安心休息。”
婢女和徐茂修忙施礼道谢。
陈绍便也转身走了,陈夫人虽然不情愿但也没办法,只得跟着叹口气跟着走了。
院子里更安静了。
周老爷站在屋子里,看看徐茂修又看看婢女。
“没动手?”他忽的问道。
这话让大家愣了下,旋即婢女笑了。
“没有。”她说道,“娘子只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
说了几句话就能把人气死了?
周老爷面色狐疑,脑中又忍不住打个机灵。
刘校理不也是莫名其妙就……
他不由咽了口口水。
“没动手,那就好。”他干涩说道,“口舌之争,出了事,也只能怪自己心胸。”
到时候打起官司来,只能咬定这个。
不过就算赢了官司,这件事也到底不能善终…。
“舅老爷,你就放心吧,出不了事。”婢女说道。
放心?不放心又能如何?
当把这女子接入京城的那一天起,他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不对,应该说,自从这女子生下来的那时候起,他们周家就被她拴住,再也摆脱不了了!
这都是命啊!不认不行啊!
周老爷吐口气,摆摆手什么也没说转身慢慢的走开了。
婢女打个哈欠。
“三郎君,我也去睡了。”她说道。
徐茂修点点头。
“去吧,这里有我。”他说道。
院子里的人都散去了,周六郎依旧站在廊下,如同一尊石像一动不动。
夜色再次降临,万物静籁。
秦家,灯火摇曳。
吧嗒一声在安静的室内格外刺耳。
一个仆妇忙小心的捡起来,看着交椅上闭上眼的秦夫人。
“快,快。”她低声摆手说道。
四个粗壮的仆妇抬起椅子。小心的向里间而去。
仆妇绕过帘帐,来到另一边,看着跪坐在卧榻前看着秦郎君的秦侍讲。
“老爷。夫人吃的药起效了,已经睡了。”她低声说道。
秦侍讲点点头。
“老爷。您也去休息一下吧。”仆妇低声劝道,“也熬了一天一宿了,不能再熬着。”
秦侍讲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大夫已经看了,说十三公子没有事,您放心吧。”仆妇又低声说道。
秦侍讲站起身来,许是坐太久身形趔趄一下,仆妇忙搀扶。
秦侍讲站好身子。慢慢向外走。
“老爷。”仆妇想到什么又唤住。
秦侍讲停下脚。
“这个,药,还让十三公子吃吗?”仆妇低声问道。
药?
秦侍讲转头,看着摆在几案上的瓷瓶。
这是那女人吩咐的。仆妇倒是有心记住了,也问过大夫,大夫虽然因为尝不出是什么,也不敢做决定,回来吃过两次了。接下来还吃不吃?
秦侍讲沉默一刻。
“吃吧。”他说道,迈步走出去了。
秦郎君觉得自己在做梦,不过跟以往的梦相比有些累。
他不由伸了下懒腰,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帐顶,侧头便看到睡在地上的小厮。一如既往。
他笑了笑,伸出手,忽的笑容不见了,忙坐起来。
卧榻边没有拐杖。
拐杖呢?
秦郎君觉得有些心里发慌。
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
做梦嘛,梦里的他自然是随心所欲的,其实他还是很喜欢做梦的,因为只有在梦里,他才能偶尔能自由的,不依靠拐杖行走。
当然,这种自由也不多,因为他在克制,克制让自己认清现实,就连做梦也不能逃避。
不过,偶尔放纵一次也没什么。
秦郎君坐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腿。
水蓝睡裤下的腿看上去跟常人一样,但站立的时候偏偏伸不直…
他叹口气将脚垂下来,一面轻轻的提起裤腿。
他的神情再次意外的愣了下。
那一向不便见人的扭曲的腿,竟然跟正常的腿一样了。
是做梦的缘故吧…
秦郎君迟疑一下,腿脚放在地上,一咬牙用力的踩了下,人竟然站起来了。
站起来了!
他又猛地跌坐回去,只觉得心跳如狂,额头冒出一层汗,久久未动。
屋子里一片静谧,脚下睡着的小厮发出几声梦呓。
不就是做梦嘛,竟然被吓成这样。
秦郎君又笑了,他手一撑站起来,稳稳地站了一刻,低下头慢慢的迈出一步。
双脚触地的感觉…。
他再迈出一步,甚至轻轻的跳跃下,越过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厮。
光着的脚在木板上没有丝毫声响。
秦郎君微微一笑,看了眼睡的无知无觉的小厮,向外走去。
外间竟然还睡着两个仆妇。
不过睡再多人也没事,他能走了,能靠着自己的腿脚走了,自然也能不被人察觉的溜出去,就像周六郎说的那样,就像每一个正常少年人都做过的那样。
散着发,只穿着里衣的少年带着几分轻快迈入晨雾蒙蒙中。
一声惊叫划破了院子的安宁。
秦夫人有些踉跄的冲过来,腿脚发软几乎不能走。
十三,十三,十三